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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首饰,梁吟秋瞬间陷进了回忆。
当年她是拿了三样东西去的红色高地。
父亲亲笔的字画,从小佩戴到大脚腕处的金锁,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翡翠镯子。
因为那字画,十年动荡期刚一开头,楚鸿天差点儿拔了枪和打砸抢的干起来。
她怕了。也真心佩服那些虾兵蟹将不屈不挠非要没收的精神。当着他们的面儿,一把火给烧了。那种无力感,她到现在都记得。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恨那些年的。
她想:大概就是因为那几年被伤透了心,所以她的事业才一般吧。熬资历是一小方面,借了丈夫和有文化的光,这才有今天。
以至于她干了这么多年的妇女宣传工作,从来没挥舞过小旗站在街上喊口号。磨没了当初想好好干革命事业的心气儿。
至于那金锁,没等到红色高地,翻一座山时,被峭壁刮在了脚腕上,掉的无影无踪。
再就是,梁吟秋抚摸着手中的玉佩。
当年穿着浅色上衣,玄色裙子,白色纱袜,圆口布鞋的她,背着一个行囊,就是戴着这镯子离开的家。
这是一对儿,也不知道哥哥那里还有没有了。
梁吟秋看了看散在床上的一堆,又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翡翠镯子。
甭管是她当母亲的“为儿子好”,还是女儿和儿媳间一次次恨不得弄死对方的误会。
儿媳进这个家门,确实一路跌跌撞撞,到现在没个婚礼就得给楚家生孩子。
就冲那孩子昨天跟她说那番话,能看出来直来直往、坦坦荡荡。
那她这个?女儿要都没给。
梁吟秋一咬牙。
就她吧,就它吧,都好好的。
刚把翠绿的的翡翠镯放好,梁吟秋就听到客厅中水杯炸裂的声音,她无语地闭了下眼。
能不能让她喘口气?敷敷眼睛去见儿媳也行啊!
再次暗下决心,绝对绝对不能当磋磨儿媳的婆婆,烦透个人。
不慌不忙的放好兜子,拽了拽套裙,板着一张脸,梁吟秋刚把卧室门的门锁打开,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娘。”
楚老太太被杯中的热水烫了,可她却没有知觉,僵硬地维持一个姿势侧头看门口,嘴唇颤抖着喃喃道:“老儿媳?”
“娘。”楚慈的妈妈张静安,手中的行李包掉地,又赶紧跑上前一把扶住楚老太太。
梁吟秋没想到阔别这么多年的弟媳回来了,本以为得生疏,本以为得像中间隔着什么,可……
老太太抿紧唇,怕泄露激动的情绪:“你瘦了。看到你爸了没?盼着呢。”
张静安挎着楚老太太的胳膊:“鸿迟要是活着,无论我俩去哪出差,第一站准得先看您吶?要不然您该骂他了。”
楚老太太立刻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边哭边拍张静安的后背:“别提他了,不许提了。你年纪轻轻的老想着他干啥?再走一家,我让你走,指定不找你茬!”
“娘,谁都不如鸿迟优秀,别说那话了。我回来了,您跟我过日子吧,啊?”
等梁吟秋听到“大嫂”二字时,已经陪着哭了好一会儿,眼睛更肿了,今天也喝不了婆婆茶了。
第五八五章 毕姥爷逛大观园(二更)()
这天下午,新郎官楚亦锋收到了礼物,
他心里愧疚,将装糖块的兜子扔给了大家,又特意拿了几块糖和初稿,去了顶头上司的办公室沟通感情。
回来在一片的恭喜声中,接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母亲的。
听说小婶儿回来了,楚慈还在外傻踢球不知道呢,楚亦锋操碎了心。
怕楚慈说什么狠话再伤到刚归来的小婶儿,他建议母亲晚饭的时候给父亲弄回去吧。
电话里,更是压着心气儿硬是没打听他姐一句,又跟电话里的张静安说了几句,表示歉意,表示小婶儿终于回来了。
第二个电话是会所的手下。
目前会所能跟楚亦锋直接对话的,一个姓佟,满族人,也是老京都人,来他这之前在胡同里也被尊称声佟二爷。
一个姓关,六十多岁了,楚亦锋叫他关叔。
还有一个姓康,二十啷当岁,没结婚没成家却很有定性。这是以前的战友。因为伤病,去年大裁兵下来了,他这次给调来了。作用一方面是护院儿,一方面是监账,不参与经营和招待。
而这次给他打电话的是能说会道的“佟二爷。”
第一句就给楚亦锋问愣了:问老丈人是不是真老丈人?什么时候结婚的?
说毕铁刚带着个伙计开着小货车,拿着地址单子找上了门。
到了那二话不说就卸货,半车的酒,各种价位都有。
纸箱子都嫌费劲,用的是胶丝袋子装烟,一袋子一袋子的往院子里抬,吓的他们仨面面相觑。
先不管真假,试图劝过:“那中等以下价位的酒,这地儿用不着啊?烟也是。开业后前仨月,只外放二十桌,这叫试营业,还得有会员卡。没卡,甭提谁,没用。”
可怎么劝,毕铁刚都不理解。
他好心好意的,姑爷开业。哪有开饭店不用这些的?人家他家又不是没开过饭店,糊弄鬼呢。怕是姑爷不好意思让他破费吧?也不吭个声,闷头往院子里扛。
就这么的,电话只能打了过去,不得已才打扰到正主楚亦锋。
“让我岳父接电话。”
佟管家一听,有点儿为难道:“我得给您现找他去。他大概溜达迷路了。”
毕铁刚穿梭其中,一路走,一路傻眼,还会不自禁的边走边扑落身上的灰儿。
天老爷啊,这是王府宅子还是公主府啊?难怪花好几十万。
一看就是大有来头,坐北朝南,连路都分中东西三路。
中间这条路有正殿七间,左右居然还有配楼,后殿、后寝、后罩楼。
现在后殿装修成像宾馆能休息的套房,还有茶室和棋牌室什么的。
西路跨院是一个小厅接一个小厅,能看出来像是半开放式,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池塘。
毕铁刚替楚亦锋上火啊,这池塘要是收拾不妥多臭啊?谁还能坐那吃饭?这就是多余的事儿!
他又拐到东路院儿,更上火了。
这么好的房子,居然还有那么大一屋,上面写着府库。
不就库房嘛?欺负他没读过书?
你说家里有的是地方,这开放了还能摆几桌子招待。
哎呀,孩子岁数小,不会算计着过日子。多摆一桌多多少钱?一天多多少?一年呢?
等毕铁刚见到厨厮二字时,他也见到厨师了。
面点师傅纳闷:“你谁啊?”
“我楚亦锋他老丈人。”
“啊?没听说楚爷结婚啊?”对方微愣了下,甭管真假一摆手:“这面不是库房就是厨房,再就是我们这些工作人员的住所,没什么看头。您老正院儿请。”
毕铁刚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滴血。
个败家孩子,还楚爷呢,应该抽俩鞋底子!
给这帮人还住这么好的院子?出去有的是楼房出租,一人一屋才能多少钱?
嗓子冒烟的老丈人终于晃荡回来了。
被晒的,被晃得,人和心都挺迷糊,无意间就推开了一屋门。刚要给合上,结果眼角扫到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哎呀娘啊!
毕铁刚蹑手蹑脚的进了包房,进去就开始用手抠墙壁,以为是真金呢,仔细辨认了下是渡上的色,那也满是吃惊的望着,边倒退着,边仰头嘴里碎碎念道:
“这是饭店?这还能敢吃饭了吗?谁吃谁打嗝。我这是进了小皇宫吧。”
“哐”的一声,屏风被他撞倒。
毕铁刚立刻去扶屏风,又像是做贼一般看向门口,就像是害怕被人逮到得包赔似的。
楚亦锋那个退伍手下立刻捞起电话:“楚哥,稍等。我能找到他了。”
……
一脸愁容、唉声叹气,毕铁刚拎半塑料袋酸梅汤,早早地就回了家。进院儿就问刘雅芳:“咱家丫头呢?”
刘雅芳在烟熏火燎、满是香气的厨房里露出脑袋瓜,扯嗓门回道:“说什么问爆破的事儿?我也听不懂,都快回来了。你咋回这么早?”
毕铁刚没搭理老妻。
“闺女结婚证搁屋里抽屉那呢,你去瞅瞅吧。”
毕铁刚仍旧没搭理。
他都后悔了,那楚小子太能败家了,一般人谁能养得起?不实用啊。看结婚证怕更上火。
毕铁刚叹着气,猫着腰将塑料袋里的酸梅汤找小盆装上,他闺女就爱喝这个,又哗啦哗啦的多压了些井水,用井水镇上后,他就叼着烟坐在院子里。
也不帮忙扒葱剥蒜,望女归来,他要告状。
“爹?”毕月反手关上大门:“咋回来这么早?”
“我去他那什么会所了?”
“啊,咋样?”毕月没当回事儿往自个儿屋走,将双肩包扔书桌上。
“那不是王公大臣的住的,也得是个公主,还得是皇帝老儿挺招待见的。”
毕月想去洗手,看着她爹欲言又止的样儿,又停住了脚:“那还行。那看来那钱没白花。”
憨厚的毕铁刚一听更上火了,摆摆手叫毕月,仰头瞅着闺女,没敢大声说,怕刘雅芳听到添乱:
“你以后手爪子紧点儿吧。你俩对着花,这可怎么整啊?
那孩子比你还不靠谱。管咋的,你那是置办地。他可倒好,养一宅子,还养一堆闲散的。
我一打听,说是就给五百人啥卡,白金黄金的,你听听,白给人金子。
这就算了,一天就给二十桌做饭,多一桌都不行。这得懒成啥样啊?住那么好的房子,厨师不给干活……谁家那面开饭店?往外撵客?妮儿啊……”
毕铁刚说了一堆。
毕月很认真的一副聆听样。可她心里却在想着,她要不是穿越的,说实话不用这饭店,很多观念都得跟败家子楚亦锋起冲突。除非是大家女,不在意这个。嗯,门当户对,其实有道理,思想观念才能保持一致。
不过话说回来,她要不穿越,楚亦锋能开这饭店?嗯,九十年代中后期得让小楚童鞋倒卖喽,别哪天被国家收购了宅子,那哑巴亏得被呕死。
楚亦锋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十个菜等着他,毕铁刚也强打起精神迎接姑爷,装作毫无意见的样儿,却对女儿使了个眼神,就像是现在劝还来得及似的。
楚亦锋听毕月说完,呵呵笑道:“二十万买的?你知道我费多大劲?人品都要丢光了。买之前,手下那些弟兄们蹿遍京都城,硬生生编了好几个版本,小道消息四处传播:公主府闹鬼。这才吓走一二十五万的台湾商人。”
毕月疑惑:“你装修花不少吧?”
“连修再装再买家伙什,又砸进去小十万。”
“哪来的钱?”
“用房契贷的款。”
毕月急了,瞪大眼睛:“楚亦锋,我嫁你第一天,你告诉我外面有饥荒?”
男人低沉的笑了:“呵呵。”
第五八六章 吃饭也要讲究齐心协力(一更)()
毕月剜了
楚亦锋望着那倔答倔答的小马尾辫儿,心话:
这可是你误会只贷款十万的,不是我说的哈,我可没撒谎。
十万?笨琢磨吧,怎么可能?
台湾的厨子,谭家的厨子,粤菜的老师傅,更不用说加在一起正好一百零八个工作人员了。
为什么把百分之二的股份给管家关叔?
包括食材,每晚海运的食材就得到位。
这么说吧,单单谭家菜,就冲“食届无口不夸谭”这名气,挖这个师傅就花了好多钱,哪是你毕家私房菜那种可比拟的。
……
毕月又现楚亦锋另一个缺点:欠。
楚亦锋洗手落座后,笑呵呵主动问毕铁刚道:“爸,您瞧我那怎么样?”
老实人毕铁刚被逼着说假话,还得偷摸看眼刘雅芳,被为难着帮孩子瞒着:“挺好挺好。”
“确实不错是吧?”
“呃。”毕铁刚憋了好一会儿,怕再夸下姑爷要上天,又憋出仨字:“不好说。”
刘雅芳一脸兴奋,这一下午她都这样。得了金砖,那和地主老财一个档次了,那能不值得高兴吗?
听到这话,果不其然疑惑地看过来:“咋还不好说呢?比咱家那个咋样?更大吧,明天不得热闹死啊。”
就外放二十桌,热闹个屁。毕铁刚无奈道:“你快给孩子们盛饭。哪都有你。”
楚亦锋瞅着毕月嘿嘿乐了,气的毕月在桌子底下轻踹他下。
“爸,这卡您揣好。以后拿着这卡去那,想干什么干什么。”
毕月在毕铁刚要伸手接时,一把抢了过来,她边翻来覆去看,边惊诧道:“黑卡?你真找人做出来了。”这都是她以前在信里瞎白话的。
狗蛋儿也伸手要:“姐,快给我看看。哎呀,真漂亮。这个给我当书签行。我还能弹牌玩。姐夫还有吗?”
“没了。”
毕铁刚看着那张卡在大家伙手里跟稀罕物似的,心下无力。
倒是给金卡啊?
他好给姑爷放好了,最起码也能减少点儿损失,不把金子白给别人。你说居然给他张确黑的。
强挺着笑的跟以前一样,比划下桌子:“吃饭吧,咱都吃饭。今天是个好日子。那卡也给你小叔留着,我没事儿不去你那。亦锋啊,大成?给你姐夫麻溜倒酒。”
话音儿刚落,电话响了。
毕月听到里面的声后,后悔啊,她抢着接哪辈子电话呢。
来电话的是梁吟秋,她没听到毕月叫妈,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老观念也有一点好,没敬婆婆茶,这不是她忙嘛,孩子先不叫就不叫吧:
“月月啊,今天登记了吧?我这一天忙的,你姐那头还……对不住了丫头。那什么,你妈妈回来了没?我跟她说几句话。”
“啊,回来了。”毕月赶紧举起烫手山芋:“娘,接电话。”
“谁呀?”刘雅芳正挪盘子呢,把她眼里的好菜都挪楚亦锋跟前。进了客厅还废话道:
“谁电话啊?谁能找我啊?”
给毕月气的,你接不就知道了,我还能直呼梁吟秋大名啊?楚亦锋在家呢。
这边饭桌上,毕成出息了一把,筷子没拿起就举杯,还说了一大堆。
这也就代表着,他叫姐夫不再是别别扭扭,承认了,也尽量忘记那些不愉快了。
“姐夫,这杯酒,一方面是祝你和我姐幸福美满,再一个就是谢谢你。自从认识你了,那时候我和我姐,深一脚浅一脚的,得到了你不少帮助,一直也没对你说谢谢……”
楚亦锋端酒杯,越听越浑身不得劲儿:“大成,什么那时候,这也没过去多久。再说我这不是抱有目的嘛。”
连同毕铁刚都得靠喝酒掩饰笑容。
毕晟也凑热闹举杯,喝了两杯啤酒。
什么感谢姐夫给他买羽绒服,谢谢今天给买的新衣裳,还领他看升旗,讲那阵回东北在同学面前显摆好长日子。
楚亦锋逗小舅子:“狗蛋儿,我这记账呢。等你成绩撵上来了,礼拜天得给我打工去。”
这边厢很热闹。可毕月却有点儿分神看客厅。
她娘自从得了金砖,那一脸笑算是下不去了。
可娘那是跟梁吟秋聊啥呢?聊好一会儿了,不知道的以为是闺蜜。有那么熟吗?
刘雅芳终于挂了电话,人没坐下吃饭呢,就大嗓门笑呵呵跟毕铁刚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