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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二舅,他本来是想跟毕月商量商量,给家里俩小子找活,哪怕去城里当学徒工呢,没想到坐家里就有活干了,这刘大鹏还说,因为毕月,因为那个没谋面的楚亦锋,以后真干起来就信着实在亲属给管理了,信舅姥爷。
二舅摩拳擦掌建议道:
“你就说咋干咋整,这几天我都能陪你来回跑,我有手扶车,啥都能拉。
大鹏啊,月月坐这呢,你问问她,她二舅人品咋样。我们都是农村人,可我们村里人实惠。
嗳?要不然咱现在就去地里看看?”
话题莫名其妙就拐到了要出门。
三爷爷喝的老脸通红,除了毕铁林,他现在最喜欢刘大鹏。
这人真来开厂子,他活了大半辈子了,可以想象以后他们赵家屯备不住不靠政策也能富起来,赶紧点头:
“大鹏啊,你现在吃的是沉米,不咋香。你等入冬的,我请你吃新米,那时候你再尝尝,老香了。哎呀,我现在一听你要开厂子,我这腿都有劲儿。走,我领你去看看咱赵家屯这片黑土地,竟出金贵东西。”
桌子上七八个大老爷们全都站起身,一副说走就走的架势,毕月扭头看了眼院子。
“舅姥爷,三爷爷,明天的吧?外面这都黑天了,什么也看不到。”毕月伸手指指窗外。
结果毕月话还没说完,舅姥爷干枯的手一巴掌拍毕月肩膀上,语重心长又一副欣慰的表情,喝多了,有点儿激动:
“丫头啊,你有福气,赶紧补上酒席,咱农村人讲究那个。趁着舅姥爷没死,等你结婚那天,我让你俩舅舅多买万八响的鞭炮,亲自送你上轿!”
刘雅芳用围裙擦手,她大舅都喝的说的醉话了,说着说着眼圈儿还红了,又看了眼她家大妮儿都被说愣了。
恐怕闺女心里琢磨都说的哪是哪啊?
刘雅芳看着高兴,也挺感谢刘大鹏。
“去吧。一会儿溜达回来,我再给你们做饭,愿意喝再喝,自个儿家,想咋地咋地。”
刘大鹏对下楼的司机一摆手:“亮子,你歇着。”车钥匙一递,递给了毕月的二舅。
毕月更服气,她二舅就显摆一句有手扶车,刘老板马上就能找准爱开车的人。
站在院门口,门口的大树下还站在很多看热闹的。
二舅在二舅妈不停提醒要小心的声音里,跃跃欲试进了黑轿车,还给刘大鹏讲手扶车和夏利车的不同,问人家要不要也试试摇把子。
等毕月再回到客厅,收拾着残余剩饭,厨房里的二舅妈没压低声音说道:
“我看这小刘真不错。月月咋不找小刘这样的?
这孩子,不会挑对象。
得找这种跟咱农村人能说得上话的,这种过日子才踏实呢。我咋听那个小楚,咋都觉得没这个小刘实在。”
刘雅芳不高兴了。擀面杖停了下来,本来是想给楼上歇着的俩司机包点儿馄钝送上去的,被莫名其妙膈应着了。
她姑爷可不就是大少爷脾气?那也不行说。她家楚小子再不好,也是亲的。
大舅妈瞪了眼说话不过脑的弟妹,赶紧看了眼刘雅芳的脸色,又冲二舅妈挤咕了两下眼睛:
“你胡说八道啥呢?啊,谁好就跟谁啊?那跟谁处对象都是缘分。再说人家小楚没来,没听小刘说嘛,比他优秀百套,咱月月找的,那能差了?”
“哎呀妈呀,姐,你可别多心,我这不就是嘴一秃噜瞎说嘛。”
胖婶儿和葛玉凤对视一眼,葛玉凤捶着后腰坐在小板凳上,咔嚓咔嚓的咬着黄瓜:“雅芳,这俩舅舅都在跟前儿?丰和呢?”
“早上走的。他要知道又得说我。那一听说请客吃饭,眼睛都冒光,不省心的玩应。”
真照刘雅芳这话来了,刘丰和此时虽然还没听说错过好饭,可他一点儿没耽误讲究他姐。
盘腿坐在炕上,炕桌上摆着一盘猪头肉,一盘花生米,手边儿是一壶烫酒,张嘴就对他媳妇抱怨道:
“我姐住三层小楼,给我三百块还一顿这个那个。啧,真抠搜。”
他媳妇小燕不高兴道:“你咋能那样寻思,姐咋没给别人?三百你还不知足,伸手管人要钱最磕碜。”
刘丰和一巴掌拍炕桌上,嘴里直喷花生米:“你跟谁说话呢?”
第五四零章 做人别忘本(一更)()
刘丰和的媳妇小燕,被忽然暴怒的丈夫吓的身体一抖,本能的往炕沿边儿蹭了蹭。
刘丰和并没有因为媳妇示弱而降火气,倒是更火冒三丈,继续骂道:
“我回来磨叽两句,你瞅瞅你,不分里外拐。你跟我姐过日子还是跟我过?
你当登人家门,厚着脸皮要俩钱儿那么容易呢?
连姐家那丫崽子都敢跟我甩脸子,我还得憨着一张老脸哄那丫头。
谁是谁舅?我一个当长辈的,跟三孙子似的。图啥?哪回不是把钱交给你?”
“我?”小燕眼圈儿通红地看向丈夫。
这话,刘丰和没撒谎。刘雅芳也小瞧了她这唯一的弟弟。
刘雅芳根本不知道这些年,她这弟弟在外面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跟她也像个搅屎棍子似的蛮不讲理,倒是真心疼媳妇的人。
刘丰和每次在外面占便宜了,去掉嘴馋买点儿吃喝的钱,基本回了家就如数交给媳妇,媳妇是倒贴娘家,还是自个儿存起来咋地的,他都不管。
这也是小燕经常挨揍,娘家就在跟前儿,却从没因为挨打离开过家的原因。
有时候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娘家弟弟问小燕是不是挨欺负了,她都说是不小心磕碰的,帮着丈夫在娘家保持住好印象。
“哼,你啥你?你是一点儿不懂我。我心里能平衡就有鬼了。
你说说,我姐住小洋楼,这家把她阔气的。我是她亲弟弟,到现在吃顿肉都得算计算计。
我姐夫呢,那算是什么姐夫?比个旁人都不如。
过年回来那时候,跟这个喝跟那个喝,从来没说过拉拔一把我这个亲小舅子。
我在饭桌上问问找活的事儿,被个孩崽子损成茄子皮色。
大过年的,因为盆洗脚水,外甥女给亲舅舅骂出家门。给我差点儿没气断气儿回来的,你瞎啊?没看着?
我这回去,还得给背半袋子小米,舔脸装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为的啥?
我他娘算是看好了,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你瞅瞅,瞅我大舅那个势利眼,我都不稀得埋汰他。
以前总装老太爷,别说登我姐家门了,过年过节的,不去看他,他还挑理。
现在你再看看,鞋跑丢了往姐家奔,一个个的。我生气姐也不分里外拐。我都跟你们这种不分里外的选手置不起气!”
刘丰和说到这,还长叹一声,咂摸了口白酒,心里想着:
防他跟防贼似的,外甥女对待他这个亲舅,比外人都不如。姐姐给三百块钱,得听训。
他知道三百块钱对于平常人家挺多的了,该知足,可心里有火发不出。
去镇上买斤酱牛肉都能有人寒碜他,说是论斤买啥啊?别切了,就这一块吧,你姐家那么有钱。
这还是不认识的。
村里认识的,他下地干活经常能听到酸话,谁逮谁劝,麻溜收拾东西进京吧,别跟土坷垃打交道了,就你这一个弟弟小舅子的,不拉拔别人也得让你吃香喝辣。
吃香喝辣!搁哪呢?
刘丰和越想越气,仰脖干了一盅,夹菜都不是好气儿,自言自语道:
“按理说,都那么有钱了,姐家手指缝**儿都够咱过好日子。就我这一个弟弟,多给点儿又没给外人。
再说了,那么多活,这个进城那个进城,能帮别人,不能帮我?啥玩应呢!
唉,我姐夫跟傻狍子似的,雇别人能比雇我放心吶?
你说我给他跑跑腿管管事儿,咱家小军是不是将来也能进城念书?一整就拿我当臭要饭的打发。这回给几百,还是我说咱家房子漏水。”
小燕儿无语地看向丈夫。那不是仓房漏了吗?谁家仓房能修的跟住人的屋子似的?这人又撒谎。
再听丈夫还在自言自语抱怨着,她憨厚嘴笨,一时间不知道该咋组织语言劝,又气又急又心疼。
气丈夫咋那么大脸呢,姐给钱还给出孽来了?
急丈夫喝点儿酒就不着四六,谁能信得着?怨得着别人吗?就这番话,要是让大姑姐听见了得多伤心。
同时也心疼。
丰和说的对,她过年跟着去的,看见了大姑姐一家,尤其是毕月那丫头对他们这俩舅舅舅妈的态度,心疼丈夫为了要俩钱得装啥也没发生的登门。
小燕伸手把笤帚疙瘩攥在手里,她怕自己说完,刘丰和再揍她,先攥住,这才开口劝道:
“哪有那么多按理说?丰和,姐过富裕了,咱应该高兴。现在咱屯子都高看咱家。你老说姐亏了你,你咋不想想……”
刘丰和立起眼睛:“想啥?!”
小燕闭了下眼,觉得不说重话,丈夫就得心理不平衡魔障了,做人更得糊涂,鼓足勇气道:
“当年姐夫上后山没出事儿之前,姐知道咱俩手里有钱,是我说秃噜嘴的。结果上门管咱借钱,你……也赖我。咱俩都没让她闭上嘴,一分钱没拿着,顶着大雪天走的,边走边哭。”
刘丰和脸色涨红,他犟嘴道:“那不是没有多少?还得给你爹买咳嗽药。”
“你咋忘了这茬?换你你得记恨一辈子。我现在能不登门就不登门就是没脸。姐夫出事儿了,那是一辈子残疾。家里就姐夫一个壮劳力也倒炕上了,咱都没登门看看。换咱恐怕都得不认这门亲,你咋不知道知足呢!”
刘丰和被说的恼羞成怒,习惯性举起巴掌要扇媳妇,而刚才害怕挨揍的小燕儿却忽然凑上前,像是不害怕了般,一把拽住刘丰和的胳膊,哭道:
“我知道你,我懂。
以前你抠门,咱那样对姐,都是穷闹的。
你能占便宜就占便宜,要回来钱都给我爹治肺痨病,还怕俺们娘俩挨饿。
现在咱不缺吃喝,丰和,别那样了,让人瞧得起点儿。给咱儿子当个好榜样。
你要真想进城找活干,我陪着你,咱跟姐夫好好说,不偷奸耍滑,不挑累活轻活,靠力气挣钱,别再张嘴就伸手白拿。
姐为啥让你欺负,为啥出嫁时一分钱没拿,全都留给咱?姐夫为啥睁只眼闭只眼,那么困难时还给你拿粮食?不就因为那是亲姐。换别人,你看她干吗?”
刘丰和无力地放下胳膊:“行了行了,别猫哭鬼嚎的了,哪辈子的事儿了,提那些嘎哈?”
“啊?丰和?”小燕依旧恳求着不依不饶。
“知道了,你这娘们。”
第五四一章 汇报之“就她没提你”,受伤不?(二更)()
刘雅芳拿着手电筒,站在大门外望啊望,嘴里嘟囔道:
“这都几点了,咋还不回来呢?”
被惦记的几个人,此时也从地里往外走了,所有人脚上都带着泥,要上车回村了。
刘大鹏边走边用手扇风,一会儿给自个儿胳膊一巴掌,一会儿扇一下脸颊,夏天这大蚊子嗡嗡的。
折腾谈粮食,再被夜晚小风一吹,蚊子一咬,他此刻酒醒一大半,不过依旧很兴奋。
无论是三爷爷还是舅姥爷,从老到少,一路说说笑笑,憧憬着刘大鹏那个加工厂。
车路过大队部时,赵树根儿拍了拍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刘大鹏,像是显摆一样比划道:
“看见俺们大队部了吧?其他屯子的可没我们赵家屯的好,前段时间刚修的。我吆喝了一嗓子,大家伙有多拿多,没有就出力干活。所以说,大鹏啊,厂子设在俺们屯,你放心。”
刘大鹏半扭着身体笑道:
“村长叔,明个儿我去舅姥爷那边几个屯子再瞧瞧,咱这就往回拉机器,跟你签租用厂房的协议,等来年我还得到你这买宅基地盖厂房。
有三爷爷和舅姥爷掌舵,您给跑跑关系外加收粮,我这买卖做的顺心。
真是没白来,哈哈。也算是天大的缘分。
您吶,给这屯管理的也算持家有道,别看这话不恰当,但充分说明,屯子里的乡亲们服您,所以我放心着呢!”
这话夸的赵树根儿心里熨帖,正要谦虚两句,只看刘大鹏一巴掌拍脑门上,吓了他一跳:
“咋的了?”
“村长叔,我得打个电话。咱屯子安没安电话?”
……
楚亦锋这边面条刚出锅,那面当当当连刀切上了小辣椒,正要用小辣椒和肉丝炸酱呢,电话响了,他一接起来就飚高音儿:
“你小子有谱没谱?下午到,你现在给我打电话?”
楚亦锋拧紧两道剑眉,听清那面说什么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喝多了?大鹏,那是我丈母娘家,你别给我丢人现眼。以后你拍拍屁股走了,我还怎么去赵家屯?让你去当司机,不是去毕家当座上宾,你搞清楚身份!”
刘大鹏坐在破旧的桌子上,吊儿郎当握着电话筒大言不惭道:
“你可拉倒吧。哥们现在是赵家屯一九八六年年度最受欢迎男青年,你来没我好使。”
“少胡扯。我媳妇怎么样?她状态看起来怎么样,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京都,我去路口接她。”
刘大鹏啧啧道:“哎呀,疯子,你那小媳妇真是厉害人。那小眼神给哥们剜的,我从进她家门就矮了半截。等回头的,你真得好好管管,那么野的性子,我看你这后半辈子要不妙。”
“你还没醒酒?说点儿正经的。”
“正经的?行啊!嗯,你媳妇过的挺好,我也不能问她胖了瘦了,越线了不是?你丈母娘现在等哥们回去,要给我来顿夜宵包馄钝呢。
嘿嘿,羡慕不?我们处的不错。
更正经的是,我们可不一定哪天回哈,你可别跟傻小子似的在道口望眼欲穿,守不着。哥们要在这开粮食加工厂,把来回路费挣个几百倍再回去。”
楚亦锋心里犹如猫爪挠:“刘大鹏!”
刘大鹏嫌磨叽:“你媳妇的三爷爷和舅姥爷都在外面等我呢,我不能让那么大岁数的人喂蚊子吧?别老你媳妇啥样啥样的,她啥样我也不能离近观察,你也不让啊。”
毕月的三爷爷?舅姥爷?陪刘大鹏?
楚亦锋心理复杂的要命,声音压抑道:
“她提我了吗?有说什么没有?”
刘大鹏再次拍了下脑门,瞧瞧喝酒误事儿,急忙回道:
“你真得感谢我,还得感谢你丈母娘。这么说吧,全村老少都知道你是毕家姑爷了,说的可是你们结婚了。”
楚亦锋心里一热,眼中精彩绝伦,就在心热往翻滚沸腾上蔓延时,刘大鹏又一桶冷水浇下:
“能提你的都提你了,就你媳妇小脸一板,面无表情,没提你。”
楚亦锋当即怔住。
他捏紧早已挂断的听筒,心口一会儿堵的严严实实,一会儿又像是松了口气。劝自己,最起码关系坐实了,毕月赖不掉他。
可这么一想,又觉得自个儿特窝囊。他期待的爱情和婚姻,不该是这般模样。
毕月现在连提都不爱提他了。这种被迫的默认,是因为孩子?是不是像认命?
月月,就不能再给次机会吗?就不能开开心心嫁我看我以后表现吗?你这样,太打击人了,太打击我的骄傲。
楚亦锋眼中是复杂的神色。
等他再次站在厨房里,只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