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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铁林这回不得不开口。
他还寻思等他哥磨叽过劲儿了,直接说点儿别的呢。
笑着无奈地点了点头,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听着呢。那买到手的,哪能退?能退我指定退,白开咱还占便宜呢!
哥,不寻思买车能跑的远点儿吗?
我这好几个店,有它方便,能说走就走,节省时间。”
毕铁林明知道呆在老家的哥哥,根本无法理解他这观念,还是解释了两句。
毕铁刚不解,他就觉得自打进了京都城,咋好些事儿都拧巴呢,想的也都岔道:
“那时间不多了去了?你这倒是省事儿,钱儿上遭罪!
挣俩钱那么容易呢?俺家那俩大学生差点儿没丢了命。
你们吶你们!图点儿啥呢?
我看月月和大成穿的戴的,大成小小年纪还整块手表。
一个个的,脑袋别裤腰带上往死里挣,起早贪黑玩命挣!
可你们挣完倒是会过点儿日子啊?挣完不知道攒着,那费那劲儿干哈?”
毕铁刚说到这,终于想起另一茬,继续埋怨道:
“我左溜搁家也是闲呆,搁哪呆不是呆?就在医院呗。非得让我回家干哈?!
你就该忙忙你的,我在医院伺候大成不就行了?
还耽误你的功夫。
你这都得靠四个轱辘节省时间了都!”
毕铁林听出他哥最后一句话是埋汰他了,笑出声哄道:
“哥,大成都习惯我给接屎接尿了,刚习惯再换人他还得别扭。
再说你还坐硬座来的,两宿没睡个囫囵觉了吧?
回去洗洗涮涮睡一觉。
我手头要真有事儿,哪能在医院硬挺?指定得给你打电话。啊,对了,哥,咱家安电话了,我有啥事儿往家来电话,方便!”
毕铁刚斜着眼睛,不是好眼神地瞧了一眼正操作换挡动作的毕铁林:
“瞅瞅你们多讷(ne)性!又是汽车、手表、皮子大衣的,又是小轿子的,这回比咱村支部都尿性。
咱村都没趁个电话,咱家趁!
能抽颗烟不?你这车?”
毕铁林慌张地赶紧做了个请的动作,这回更明白了,他哥对他意见大着呢:
“哥,抽,各个儿(自己)家车,怕啥的?你前面那手抠里有好烟,你拿那个!”
毕铁刚划火柴,划一下没着,又连划几下才点着,吧嗒了一口后,扭头看向车外,望着京都城的大街,叹了口气道:
“你们啊,好像就一转身的功夫,我也就是错下眼珠的功夫,你们都不听摆愣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搁农村呆的还是咋的,一出门,瞅啥啥都不对了。”
“哥?”毕铁林收敛了笑容,有点儿担心地看过去。
他哥这话咋说的那么沧桑呢!
“哥,俺们也没干啥不是?就那俩孩子这回,我真是我没想那么多,要知道那样,我死活也不能让孩子们去莫斯科。咱家现在也不差那两个。”
毕铁林胆突儿的,他还想跟他哥赔礼道歉呢,不想毕铁刚先一步道:
“铁林,哥来这,给你添麻烦了!”
“哥你”
毕铁刚摆摆手:“哥啥啥不知道。搁家瞎惦记。还把你嫂子娘舅家的亲戚给带来了。
瞅瞅在医院里闹的,差点儿整出误会。唉!
可领都领来了,我这个当姐夫的,又不能单领翠柳回老家给送回去。
你嫂子呢?走哪都懵圈儿,啥啥不是,也指望不上她。
大成还那个样儿,医院那不能缺人,估么着过年前两天能下地走几步就不错了。”
毕铁林一打舵,将车停在了道边儿,他直接掏他哥兜,翻出烟来也点着抽上了:
“哥,是我不对。
我办的不地道了,才让你和嫂子为难的。
我寻思等邻近年根儿底,我开车给大成拉回去再说,当面说,就没拍电报,省的你们干着急。
还有我那对象,就那笑笑,她不和月月都念大学呢吗?想结婚得时间了,怎么着也得一年两年的。我也没说。
你和嫂子都是为我好,我还不明白吗?
别说咱老家了,就是搁京都三十啷当岁也得成家了。
可是哥,我搁监狱里呆七年。
别说生活里有点儿样带点儿颜色了,就是仰头望天,都是高墙大院围起来那巴掌大的天。
我不着急。
说句大实话,也不怕哥笑话。
刚开头我出来就寻思挣钱,让咱家无论碰到啥风浪都再不受穷。没寻思过成家。
被坑过一回,那方面心思早淡了,没啥大意思。
要不是机缘巧合
也确实是有缘分,笑笑和咱家月月是同学,没碰上她,我真不想了。
合自个儿眼缘的,我以为再碰不着了,还得害怕找女滴!”
毕铁刚听到弟弟的大实话,一时也挺感慨,尤其是弟弟提那七年不是人过的日子:
“要不说呢,我竟瞎整。月月刚搁医院说我了,哪有好心给人张罗这事儿的,那谁和谁看对眼,那备不住都是缘分,再着急吧,硬撮合也没用!”
毕铁林不置可否,他直接表态道:
“哥,我不是见着翠柳妹子就说了吗?就当亲戚走动来京都玩了。
等赶明儿我嫂子适应适应的,她俩正好上街啥的,别让人白来一趟就行呗。
咱家里子面子都尽量做的体面点儿。
我就怕我嫂子那,其实属嫂子难办。”
“嗯。你这,就得这么地!”毕铁刚脸色并没有开晴。
听了毕铁林说找对象就得出现那么个人,他又联想到他闺女身上了。
万一他闺女也死心眼呢?
不是说了吗?文化人更难对付过日子,那都讲究着呢。
他一个成天和土坷垃打交道的爹,别瞎管大学生闺女再给管茬了!
毕铁刚不自觉地咕哝道:“我可别瞎掺和了。”
毕铁林重新启动车,接话:
“哥,你这话说的。那亲人管点儿这个那个的,哪能叫瞎掺和?还不是惦记!”
“铁林,那个小楚,你印象咋样?”(。)
第二五五章 碗架柜儿(为战火108和氏璧+)()
毕铁林使劲挑了挑两道剑眉,眉骨扯了扯他那双浓眉大眼。
他就知道他哥指定闹心巴拉的。
也是,来了京都进了城,冷不丁接受这么多信息,量大了点儿哈?
实话实说道:
“哥,我认为哈:
小楚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比,脾气秉性确实过于霸道了点儿,少了那么点儿憨厚,透着股说一不二。
估么着,他从小到大,都很少和街头巷尾的大爷大妈们闲聊过天。
更不用说像咱家似的,穷的得懂得跟人谦让,打小得几个孩子盖一床被了。”
毕铁刚愁苦、焦急,抢话道:
“说的不就是嘛。那啥人啥命,一看就不像一家人!
一天一地,那有能耐的和咱家这样的,它整不到一块堆儿!”
“哥,你也别急。要真整不到一块堆儿,我能眼瞅着吗?不至于那么大差距!”
毕铁林笑了笑,继续道:
“咱家月月和大成,那真算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我跟他们一起生活也品出来了,咱家就是没我,他们也能翻身。
一方面是原来那么苦,努力学习改变命运。
一方面就是接触了。
哥,你自个儿的孩子自个儿不清楚吗?
咱家月月,那不是个认命的,早晚成事儿。其实现在就成事儿了。
呵呵,你和嫂子真是咋培养的呢?
真是能顶好几个小子。
尤其这次,我是真没想到啊!
换一般老爷们都得吓塌窝,更别说什么正义抓坏人拍照片啥的了。
咱们没经历过,听起来轻巧。甚至觉得自个儿要是在场,都敢豁出命跟歹徒支吧干架啥的。
实际上,在危险时刻,有几个能行的?
人到危险时刻,自私本性更得显露无疑,谁管谁啊?
呵呵,咱家月月平时都骂大成,嫌大成搁饭店,人家说两句好话,叫穷几句就给抹零。
我有时候都觉得月月太过较真儿,心眼不大,歪道理一堆一堆的。
恨不得每分钱都得到刀印上,还得算计着值不值。
这回啊,我才知道我大侄女那心大着呢,大事上,真不含糊。”
“她那是虎!”毕铁刚抬高音调不是好气的骂道。
毕铁刚简直不能想这一茬,一想就心打哆嗦。特别是听说那车厢里还发生强暴事件。
他都年过半百了,要是闺女儿子有点儿啥差头,啥大是大非啊?他不懂!
他就知道他闺女缺心眼!
换聪明孩子就搁厕所猫着,一个女孩子,不像大儿子光被削一顿那么简单的。
那都暴徒,万一对闺女咋地的,他和雅芳后半辈子还能不能活了?
不是好气,冲毕铁林吼道:
“让你说说小楚,你说这些干哈?!”
“我这不是给你讲讲月月这性格,分析一下,不像你们想的那么”
“我自个儿闺女,我还不知道她啥性子?用得着你跟我分析?!”
毕铁林无奈地点点头:
“哥,你这行。咱说小楚。你这态度真该改天说,可你还着急。”
毕铁刚皱眉头,掏兜拿烟:
“你别废话。不听明白了,咋回去跟你嫂子说?再整茬屁了!”
“所以说嘛,小楚和咱家月月基础还行。
月月那性子,小楚行不行的,她自己就能知道深浅,真不用担心。
月月当家教认识的小楚,那时候咱家啥样、月月当时啥样,小楚比谁都清楚。
包括后来慢慢支起早餐摊子到现在从莫斯科回来,就月月那能干劲儿、犟劲儿急脾气啥的,中间碰到的难处啥的,小楚比我这个叔叔都清楚,恐怕都看在了眼里。
哥,谁和谁看对眼,中间都掺着一些事儿,才能有那个缘分。
就是我,也借过亦锋的光!
你还记得我上回回老家,着急忙慌的回来吧?”
毕铁刚疑惑地看向毕铁林。
“我店让人给告了。被执法部门贴了封条了。”
“啥玩应?给你抓走了!”
毕铁林笑了笑,摇头道:
“抓我干哈,我都没在家。当时月月求的亦锋,没封几个小时,库房就解封了。要是再等等啊,估计我得损失惨重。主要是跟别人签字供货会被耽误。”
毕铁刚沉重地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还没咋地呢,到了(liao)比人家矮了半截子。
“哥,我倒不是因为这个说好话。就是说中间挺多事儿。
就像我刚才说的,亦锋比起普通人家的孩子,搁咱们眼里看,有点儿脾气大、咋瞅咋不对。
但还能为了月月,收敛了脾气。
我瞧着挺上心,那不还给你做饭了吗?
老怕月月生气啥的。就是对我,也有点儿陪笑脸那么个意思。
可他恰恰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这一比,就很难得了。
人啊,要是有心,懂得体贴宽容,哥,哪有什么天上地上之说?
不都是人吗?往上翻几代都是泥腿子,谈不上差距不差距。
我也更信月月,信自己,咱家拼搏个几年,能差点儿啥?!
要是没心,咱就是让月月找个上门女婿不受气,也照样整不到一块堆儿!”
最后几句,毕铁林加重了语气。
虽然在他心里,楚亦锋和他侄女还早着呢。
虽然他明镜知道楚家看不上他侄女,也听笑笑说月月敢跟楚家人对着干。
可他就是听不得差距不差距的,还没咋地呢,先被吓的不敢想啥的。
有啥不敢想的?不都是俩腿儿支个肚子?
那俩人真要处不下去,不合适说不合适的。都多大了?自个儿不知道好赖啊?
毕铁林对于这种家事儿,那就是简单的“一刀切”:
乐意跟谁就跟谁,不乐意了,那就拉倒,找下一个更好的。
可不能让他哥嫂怕这怕那瞎掺和。
有那瞎担心的时间,不如多挣钱,让人尽快瞧得起,尽快赶上不就得了!
要让将来侄女属于那种娘家能借上力的,不让楚家寻思他们毕家占便宜不就得了!
车早已经停在了毕家四合院的门口。
毕铁刚坐在车里没动地方,他心里咂摸着弟弟铁林的这些话。
毕铁林实在耐不住了,试探道:“哥?”
“噢。你快回医院吧,我进院儿了。”
毕铁刚站在陌生的院子里,冷不丁的也有点儿像转向似的。
他原地转了个圈儿,就听到正中间房屋的侧面,传来女声对话:
“翠柳,快去碗架柜儿里找找粉面子!我这卤子都要好了!”
“哎呀妈呀,雅芳姐,一溜排柜儿,哪个是碗架子啊?”(。)
第二五六章 半拉棵机(一更)()
毕父毕铁刚推开了厨房的门,一开门,满屋子热气直扑脸:
“这是干哈呢?”
陈翠柳心里一紧,听到是毕铁刚的动静后,心又一松。用腰上系的围裙擦了擦手。
刘雅芳正在慌乱地噼里啪啦翻柜子,都没顾得上扭头,随嘴回了句:
“能干哈?做饭呗。一会儿饭得了,你给送医院去。”
“哎呀,你可快歇了吧!”毕铁刚摘下帽子。
这回刘雅芳回头了:“咋的呢?”
“他们都吃三顿饭。你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做啥饭做饭!”毕铁刚说到这,还背着陈翠柳,偷摸冲刘雅芳挤咕了两下眼睛,轻咳一声:
“再说铁林说了,那谁,大山!大山把晚饭都张罗得了,特意就近跑店里告诉了一声。你就别瞎整啦?”
刘雅芳瞟了眼陈翠柳后,才干干巴巴地回了个字:“啊。”
放弃找粉面子了,扑落扑落裤子,嘀嘀咕咕道:
“你瞅瞅,真是。也不提前告诉一声。铁林现在办啥事儿,心里也没个谱!这都白瞎了,要知道我不擀这些面好了,咱们能吃得了(liao)吗?”
毕铁刚推开和厨房相连的门,那里面正是毕铁林的房间,看的他直砸吧嘴。
我滴个老天啊,这么大个屋子,就摆一张床?
还又是沙发又是啥的,还给书整了个大柜子,这不祸害地方呢吗?那块弄个大衣柜装东西,多好!
陈翠柳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后眼神落在大敞四开一溜排的矮柜儿上,问道:
“那雅芳姐,那黄瓜,咱还弄吗?”
刘雅芳瞅了眼面板子上已经擀完的面条子,又赶紧拿二大碗在水缸里舀了碗凉水,对着咕嘟咕嘟冒泡的小锅倒了三分之一,手上动作不停,嘴也没招闲,回道:
“弄啥弄。就咱仨,对付一口得了。
那黄瓜在大冬天可是稀罕物。
这京都就是比咱那小地方强,这时候还有顶带刺的黄瓜。搁哪整的呢?
留着给大妮拿去空口吃,黄瓜味儿清香!”
毕铁刚闻言回头一瞧,正好看到刘雅芳要把擀好的面条团成一团儿,制止道:
“那面条子又不顶饿,咱仨都多吃点儿就完了。擀都擀了,不下不白费劲儿?”
刘雅芳拿着筷子搅合着锅里:
“大晚上的,吃多压炕头!行,给你都下了,你瞅你要吃不了的。咱仨?仨?”她赶紧看向门口,又疑惑地望向毕铁刚:
“铁蛋儿呢?”
毕铁刚干脆猫腰坐在小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