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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中考之所以能考那么好的成绩,全靠何诗韵帮忙,她辅导了我半年,跟家教的一样,如今你儿子出息了,咱不得感谢感谢人家一下,表示一下?”
夏小洛用几分玩笑的语气说。
“哎呀,还真是,那时候谢师宴也没叫她过来”夏近东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要不,咱们买点礼去人家坐坐?”
夏小洛不禁莞尔,心道,还没等自己说明呢,老爸就已经上道了。
饭后,一家三口去百货商场买了几件当时很时兴的麦乳精、水果罐头等礼。
夏小洛觉得这点礼还是有点薄气了,又走到保健柜台,买了两盒当时最为火爆的“立昂一号”。
保健柜台前人头攒动,顾客人头攒动,夏小洛心道,重生之前看学习企业案例得知,1992年前后是保健行业兴起的年份,没想到其实在1990年保健已经开始火爆起来。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一块大肥肉,这个商机不能错过,“盼盼”这个项目做完,看看有没有机会转移到保健行业。
两套“立昂一号”五十多块,小半个月工资,这让夏近东夫妇二人颇为肉疼。
不过,夏小洛付了钱,让他们俩稍感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状况。
加上立昂一号,礼无论味还是规模都提高了一个档次,像模像样了。
夏小洛领着二人走到县政府大院,直往里面走去,夏近东拉着儿子的胳膊道:“怎么?他爸爸是县政府大院的?”
夏小洛道:“是,不过我听说何诗韵说,她爸爸也就是一普通科员,咱没必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吧?现政府大院的人就不是人了?就没有七情六欲了?咱们要谢的是何诗韵。”
许小曼有几分愠怒地对老公说道:“你看你,怕什么怕?咱是来谢人家的,又不是来杀人放火的”
夏近东挠挠脑袋,跟着夏小洛进去了。
门卫卢狗剩用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一家三口,没有过问,他的目光在礼上弹了一下又收回来,又垂下头来看报纸。
夏小洛走到何诗韵家的单栋别墅面前,正要冲进去,忽然院子里的灯亮起来,夏小洛拉着父母躲到黑暗之处。
片刻之后,铁门打开,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和一个穿连衣裙的女人退了出来。
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钱乡长,你工作调动的事情,老何肯定会考虑,但是,礼是绝对不能收的,下次别这样了。”
“唉,我记住了,老领导一直提拔栽培我,我都没有谢过,我惭愧啊。”穿白衬衫的男人点头哈腰地说。
夏小洛听这声音颇为熟悉,仔细一看,原来那男人是长河乡副乡长钱学文,前几日刚刚被夏二狗踩过的。
“别这么说,你这几年的提拔和调动,都是经过组织程序的,不能算老何的功劳。”何诗韵的母亲颇有亲和力的一笑,右手抓住铁门准备关门了。“天也晚了,绛唇在城里,你在乡下,你们见一面不容易,好好陪陪绛唇。”
叫“绛唇”的女人显然是钱学文的老婆,咯咯一笑道:“顾姐的话真暖人,听您这样说,我真感动呢。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何母道:“你在第一高中当副校长,的确辛苦,不容易。”
夏小洛心道,嘿,原来这个女人是洛水第一高中的副校长,小娘皮,倒有几分姿色。
何母把门关上了。两人往主干道上走去,虽然灯光阑珊,尤可见那个叫“绛唇”的女人身材妙曼。
她黑着脸,道:“真窝囊连个礼都送不出去。”
钱学文看妻子不高兴了,连忙赔笑,道:“老何和卢记不一样,他从来不收礼的,反正其他卢记和几个县领导都收了,到时候常委会上讨论的时候,也差不多弄通过了。”
夏小洛对何京生的作风很是敬佩,官场上,最忌一个贪字,不可否认华夏官场上有一批靠着行贿受贿升迁的官员。
但是也有一批嫉恶如仇,视贪腐为顽疾的清廉势力,显然,何京生就是这种人。
在商言利,在官言权,当官想着捞钱,这是很不专业的行为,更为重要的是,只要贪腐,就一定有漏洞,走得顺后台硬尚可,否则被人盯上,那是很容易被扳倒的。
夏小洛听着二人的讨论,心道,说不定老爸还能和何京生一见如故呢。
“老何一直不看好你,他的话又有分量”绛唇有点发愁地道:“是不是礼太轻了,就拿了三盒立昂一号?”
“不是这个问题……”钱学文道。
两个人小声讨论着问题,走远了……
夏小洛一扯父母的胳膊,两人没有犹豫的机会,就被小洛推倒门前。
小洛敲门,一位长得有点富态的女人开了门,她容貌和何诗韵有几分相像,一看夏氏夫妇手里提着礼,皱着眉问道:“你们是?”
没等夏氏父母开口,夏小洛笑道:“我是何诗韵的同学夏小洛,她给我补习了一学期,我才考上了洛水第一高中,我爸爸妈妈说要好好谢谢他。”
夏近东笑着附和地点点头。
一听这话,何母笑了,道:“唉,是你们啊,快请进”说着侧身把一家人让进了院子。
夏近东一看院子的格局,脸上显出一丝羡慕的神色,但是转瞬即逝。
何母给三人让座,干练地沏了三杯茶,道:“他在楼上,我去叫他。”
这绝对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精致的程度称得上典雅,南宋末年赵希鹄《洞天清禄集》中所载文房十项:古琴、古砚、古钟鼎器、怪石、砚屏、笔格、水滴、古翰墨笔记、古今石刻、古画在这个房内内皆有布置,虽然很多只是仿制的工艺,价格不贵,但是摆放极有章法,显示出房主人深厚的文化涵养。
一个军绿的大茶缸放在桌子上,有些搪瓷已经脱落,显得有点突兀。
一个字挂在正中,极有气势,上面写道:“一点不忍的念头,是生民生物之根芽;一段不为的气节,是撑天撑地之柱石。故君子于一虫一蚁不忍伤残,一缕一丝勿容贪冒,便可为万物立命、天地立心矣。”笔意潇洒淋漓之极。
何京生正在湖州宣纸上挥毫泼墨,前面放着一本被誉为“天下第二行”的颜真卿的《祭侄稿》的字帖,他眼神淡然之中蕴含着让人不敢小窥的犀利,不怒自威,气势惊人。
穿着粉色连衣裙的何诗韵如同一个粉雕玉砌的玉人一般,却也收敛了平日活泼的个性,手持一支中号毛笔,认真地临着帖,不过她用的纸要差得多,乃是很常见的黄草纸。
何京生笔走龙蛇,雄健洒脱,口中道:“华夏画讲求‘疏密有致’,密处重山叠峦,浓墨重彩,厚重凝练;疏处不着一笔,却现无限风光,不画人只见曲径通幽,不画水却现波澜万丈,给人留下广阔的想象空间。这是一种完美的结合,相通于工作学习,抓创新处宜‘疏’无拘无束,疏可走马,以‘放’为主;然而有些基础工作则宜‘密’,扎扎实实,密不透风,应以“收”为主,应该做到——疏密有致,收放结合。”
夏小洛依仗着年龄不大,没有完全遵循礼节,和何母顾英一起走到房门口,何母却没有进去,而是和夏小洛一起站在门口等候,何家父母二人专注于法,没有发现注意到门口。
此时,夏小洛却张口道:“法理论上有‘字划疏处可使走马,密处不使透风’的美学观念,疏的地方可以让马驰骋,密的地方连风也透不过去,也是这个意思吧?”
夏小洛想起重生前的一生,一事无成,困窘异常,究其原因,就是自己不学无术,虽然读了颇为热门的金融学专业,但是,他的兴趣都在经济史上,喜欢看那些成功的企业家传记,然后意淫自己要是他们如何如何……
所以,重生之后,他更是倍加努力地学习,夏小洛知道,虽然九十年代是草莽英雄的时代,但是到未来的二十一世纪,知识经济则占据主流。
因此,他没有局限于课本知识,什么都看,这几句话,就是前几日他在店里,看到的一本法鉴赏上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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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一见如故()
何京生脸色微变,但是没有抬头,依然专注地写字,最后笔锋凌厉地一划,力透纸背,一挥而就。
抬起头,他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夏小洛,笑道:“孩子,你还懂得这些?不错,现在的小孩只知道打游戏、喝可乐,对古典文化这些老祖宗的东西却没有兴趣了。”
言语之间,有点淡淡的忧愁和不满,而何诗韵则在父亲背后甜甜地冲他笑着,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夏小洛不禁敬佩眼前不怒自威地一县之长,心道,此人颇有预见性,在二十一世纪,欧美流行文化对华夏的入侵,可谓触目惊心,而此时只是初现端倪,何京生就能敏锐地预见到这一问题,实在不简单。
不过,他可不敢居功,道:“其实,这都是我父亲教我,他很喜欢法。”
何京生亲昵地拍了夏小洛的肩膀,和他一起下楼,道:“小伙子,我对你印象很深啊,王俊伟挟持钱局长的时候,你的点子出的不错。”
何诗韵不禁心花怒放,何父一向威严,很少夸赞人,这时候对她的意中人这么赞扬,这么亲热,以后夏家上门提亲的时候,估计很容易就通过了
想到自己一个小小姑娘家竟然有这种心思,又是一阵娇羞。
何京生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的夏近东惊愕地站起来,道:“何县长”
刚刚夏近东一直感觉事情有点蹊跷,现在才明白,夏小洛让他来答谢何诗韵是假,真正想让他来见的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县长何京生,他瞬间明白了儿子的一片苦心。
何京生微笑着摆摆手,微笑道:“坐坐,在家里,不要这么客气。听说你儿子说,你喜欢写字?”
“嗯,闲的时候,也爱涂上两笔。”夏近东看何京生很和善,和坐在主席台上的威严大为不同,也放松了许多。
“你爱写哪种字体?”何京生来了兴致。
“行,我喜欢王羲之的字儿,平时也爱临他的帖。您呢,何县长?”夏近东问。
“别叫我职务,我听着都累,叫我老何就行。”何京生大手一挥笑道。“我喜欢魏碑。行嘛,心情不好的时候才写一下。”
夏小洛看到他刚刚练的就是行,心道,莫非最近何县长心情不爽?
不在官场或者对官场不够了解的人大多对领导干部很羡慕,以为他们大多收入水平高,天天没事吃吃喝喝,拉拉关系,出门有公车,吃喝有公款。
其实这只是看到了人在官场轻松的一面,而没有看到官场在光鲜背后的斗争残酷的一面。
官场是一个名利场,也是一个战场。
在位的,凡属有点脑子的,无不战战兢兢,明骚易躲暗箭难防,在战场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不在位的,也有熬到了一辈子到了四五十还是个小科员的,一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耗完了,带着无限的遗憾与不甘退休。
当官不爽的十有八九,虽然生活优渥许多,可是官场的斗争是很残酷的,压力大,从来没有轻松过。
体制内,不是那么好混的。
而且,到了商经济时代,体制内价值扭曲,天天讲奉献,却不发钱,小科员们都是忍受着低收入的不满图谋上位,但是也存在着不能上位的巨大风险。
也正是对此认识深刻,夏小洛才决定咱要做个小小权贵,自己却没必要身入官场
何京生一看桌上的礼,让他感觉很刺眼,不过旋即莞尔,道:“我是从来不收礼的,不过今天是感谢诗韵的,我收下。”
“都说是送给我了,干嘛还你收下?”何诗韵拎起那些礼,娇憨地道,“全是我的”
一句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起来,本来紧张的气氛一时间变得融洽无比。
何京生看着可爱的女儿,开玩笑道:“你看,我女儿多有本事,这是合法收入,智力成果,堂而皇之。哪像我这个七芝麻官,礼都不敢收”
两个男人热烈地讨论起法,女人自然有女人的话题,许小曼则和何母顾英聊在一起。
夏小洛与何诗韵隔着茶几遥遥相望,虽然坐在对面,但是却有相隔万里。
家人在场,何诗韵只好嘟着嘴看着夏小洛,那眼神又纯洁又充满爱意,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女独有的眼神,怎一个消魂了得,让夏小洛不敢正视。
何诗韵鼓起勇气,道:“妈,我和夏小洛出去玩会吧?家里好闷。”
“去吧,去吧。”
何母正在和夏母热烈地讨论着哪个牌的冰箱质量比较好的问题,准备入手买冰箱,正聊得热火朝天处,听到女儿的请求,一挥手允诺了二人。
何诗韵冲夏小洛甜美的一笑,站起身来。
夏小洛和何诗韵走出单体别墅。
他回望着何家的巍峨的别墅,灯火辉煌,和何京生本人一样,有一种耀眼而不刺眼的光芒。
重生前的那一生,这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吧,而今生,他刚刚升为卫生局副局长的父亲正和这洛水县权力榜上第二名的人其乐融融地讨论着法。
看样子,两人还有点相见恨晚的样子。
他叹了一口气,知道父亲的人生轨迹已经被他严重地改变了。
不过今天他见了何京生,对官场中人的印象有所改观,官员作为行政权利的有机构成,其中也有不少为民请命,想着为群众谋福利的。
父亲站在何京生一边,应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官场中,没有闲人,一定要站队,如何选对队伍,选好时机加入队伍,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县政府大院的香樟树遮天蔽日,散发出温馨好闻的味道,路灯的光芒被阻挡了不少,留下斑驳的影音。两人并排走在甬道上,四周静悄悄的。
夏小洛看何诗韵眼波流转,如同小媳妇一样亦步亦趋,心中一阵感动,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小手。
何诗韵的小手在他手心微微颤动,如同一颗轻盈跳动的心脏。
我把手交给你的时候,也交出了我的心。何诗韵有点悲壮地想。
他们俩悠然走到隔壁县委大院对面,只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风驰电掣地驶过,在大院门口处戛然而止。
一位中年男子浑身酒气地下了车,对着大门吐了起来,顿时一阵夹着酒气的恶臭扑面而来,司机赶紧下来扶着他。
夏小洛看正在呕吐的那人身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皮尔卡丹的西服,气度也颇为不凡,灵机一动想去商店买瓶饮料给他,于是往对面的小商店走去。
何诗韵跟着问:“你想干啥?”
夏小洛一指对面,道:“给那人买瓶水。”
何诗韵一皱眉,道:“你知道他是谁么?用着你拍马屁?”
夏小洛道:“谁啊?”
“他就是县委记卢军超,不用你拍马屁,拍马屁的人多着呢。”
果然,一个大老板模样的人颠颠儿地跑过来,冲店主着急道:“赶紧,赶紧拿瓶饮料递给我。”
他肥硕的脸上长着很多黑色的大麻子,夏小洛一眼看过去,没数清。
他接过一瓶饮料,扔了张100元的人民币,也不等店主找钱,急匆匆地跑了。
夏小洛问:“这人是谁?财大气粗啊。”
“董九星。董集你没听说过?”
“哦”夏小洛恍然大悟——这人就是想娶柳月的亿元造假村的头头。
董集他当然有所耳闻,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