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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京生心里那个郁闷,那个嫉妒,那个酸啊,那种感觉很玄妙,很别扭,好像这小子明天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骗走了。只能狠狠地咳嗽了一声,提醒这小子不要视自己如无物,夏小洛才停止眼神的调戏和精神上的撩拨,认真听着何京生和夏近东说话。
眼下何京生的工作重点就落在了洛水县药材深加工和销售上,以及县属几个国营企业的改制上以及招商引资上。
现在招商引资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关键就是国有企业改制了,何京生把目标圈在了状元红酒厂这个老大难问题上,说起状元红酒厂也有是个老酒厂了,建国前就存在了,当年也是名满整个中原省,建国以后在在“改造民族资本”的时候就被“和平赎买”了,成了县属国有企业,计划经济还过得去,市场经济的大幕一拉开后,历任厂长都表现平平,生生地把一个牌给败了。
何京生有些郁闷地道:“这帮人不是缺德贪图享乐小富即安,要不就是没有经营才能,一味蛮干,你就拿那个屈志勇来说吧,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为了挣钱竟然把酒卖给董集造假村脑子怎么长得?”
夏小洛想起一个笑话,道:“对了,何记,你可知道状元红酒厂职工劳动纪律第一条是什么?”
何京生看他一脸奸笑,知道肯定有什么玄机,催促他快讲。
夏小洛憋着笑意道:“第一条是员工不得在工作时间在车间里随地大小便第二条是不准偷盗车间内的生产设备。”
何京生和夏近东都哈哈大笑,但是笑过之后却感觉一阵苦涩,国有企业真是有难以克服的体制性障碍,比如激励机制不足,人浮于事等等,今天夏小洛说得这个“笑话”让他们感触颇深。
何京生慨叹一声,从烟盒里抽出两支香烟,递给夏近东一直,两人都点燃了。
何京生紧锁双眉,深吸了一口烟,两股青烟像是怒气一般从他鼻孔里喷射出来,他忧心忡忡地道:“所以,国有企业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不然,他们工资都发布下来,天天去县财政上要补助,迟早会引发严重的社会问题。”
夏近东没有说话,也在皱眉思索。何京生看着夏小洛脸上挂着淡定的微笑,一副胸有成竹洞若观火的样子,心里就“直来气”,这高参的谱儿是越摆越大了,不过这会还真有问题请教他,努力压抑心中那点不适的感觉,尽量伪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问道:“小洛啊,我考考你敢不敢接招?”
夏小洛心中鄙视,你个虚伪的家伙,死要面子活受罪,想请教我就请教呗,还非要说考考我,您老也不嫌累。有意逗逗他,道:“不。我不接招,您的问题都太高明了,我这个人好面子,万一回答不出,那就在三位美女面前丢人了,千万别问我。”说着一脸甜蜜地吃着何诗韵夹给他的菜。
三位美女一阵咯咯娇笑,这句话把何京生噎得不轻,他脸一红,道:“这个……这个……”忽然他“残暴”地本性暴露无遗,“恶狠狠”地道:“臭小子有问题问你,你给我装啥装”
夏小洛连忙作练练求饶状,道:“哎呦,县太爷动怒了,我害怕您的狗头铡切了小的,有什么问题您问吧。”
何京生气呼呼地道:“是这样,开始朱坚强说来投资的时候,我们为了吸引投资,给了他们不小的优惠政策,土地出让金免费三年,税金连续五年要比其他县区少两个点,谁知道那小子咋咋呼呼地拉来了不少客商,都想要这个优惠政策,这样大规模地减免税收,我们要答应的话,会不会吃亏?会不会违反政策?”
到了最后,他的语气越来越凝重。
夏小洛嘿然一笑,心道,这孙子,小算盘打得可真精,还想多搞钱,还想政策上过得去。当然,何京生这个小算盘精明得很有道理,也很大公无私,比着华夏那些事事都考虑着是不是对自己个人有利的官员,他就显得伟大了多了,毕竟他是为了洛水县在操心。
想起后世一些地市的开发区为了争取客商投资,别说土地出让金免征三年,税收少了有两个点,就是免征十年二十年的都有,太常见了,只不过现在改革开放还未深入,再加上这两年很多国家“治理整顿”,民营经济遭遇寒冬,很多地市领导人的手脚还没放开而已,这种现象虽然现在很少见,但是以后会成为普遍现象。
而何京生若敢当吃螃蟹的第一人,在这种举国皆言“治理整顿”的大环境下,一定会对华夏民营企业形成巨大的吸引力,纷纷过来投资,恐怕洛水县成为中原首富县不成问题。而何京生和老爸还不步步高升?要知道华夏考核干部最重要的指标就是经济发展,这种标准一直到后世二十一世纪还没有改变。
怀着鼓励何京生大干一场的想法,夏小洛缓缓开了口道:“里根总统经济顾问拉佛发现了倒U曲线指导里根重要减税政策。在倒U曲线顶点前;税率越高政府收入越多;顶点之后税率提高将打击企业积极性;造成萧条;政府收入下降;所以就该减税。我国税费已经世界最重;如果再加税;越过拉佛曲线顶点;民企不堪负荷;经济更萧条;政府收入下降。所以,减税不会让你的财政收入减少,反倒会增加,一个是从企业的角度来说,税收减少,利润增加,扩大规模利润增加,虽然税率少了,但是税基扩大,两者相乘的税收很可能是个更大的数值;第二是从县域经济竞争的角度来讲,你的税率降低,就能吸引更多的民营企业过来,这样洛水整体的经济水平就会提高。”
一席话透彻无比,有理有据,何京生都听傻了,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夏近东一眼,心说,不会又是你教的吧?好嘛,你自己不告诉我,让我问你儿子,你丫不是埋汰我么
夏近东和何京生很默契,知道他那眼神的含义,连连摆手,道:“不是我教的,我要知道肯定直接告诉了你。”
何京生看了一眼夏小洛有点激动地道:“继续讲。”
夏小洛挠了挠脑袋,心说,政策这玩意还真拿不准,就是前世他研究过经济史,也没有这么深刻的印象,毕竟当年他面对的是浩如烟海的数据,不过在他印象里,华夏还没有因为对企业免税受过处理的官员,遂大包大揽地道:“我觉得符合三个有利于的政策都可以运用,何记,您才是老板啊,我只是建议而已,拿主意的还是您啊”
“何记,您才是老板”夏小洛这句话激发了何京生军人的倔强和牛脾气,他一拍桌子道:“干他娘老子就干了,老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不说为国为民吧,至少我没有私心。谁爱说让他说去。”
夏小洛在一边谄媚地道:“对,走自己的路让那些傻逼去说吧,赚自己的钱,让贫穷见鬼去吧”
夏小洛回来三天后,期末考试就到了,夏小洛这些天虽然忙碌但是也抽空复习了功课,还好上学期他一直刻苦学习,提前预习,功底打得不错,虽然在外面浪了一个星期,因为受伤缺课了一个月,考试也不觉得如何困难。
田凤才、杨景初见到他,欣喜非常,自不必说。
考完试,夏小洛塞给田凤才一千多块钱。开始时,田凤才一直推脱不要,说自己的学费学校已经免了,花不了许多钱,夏小洛看他身上的裤子都短了,在大冬天里露出一段长长脚脖子,那鞋子也破烂得不像样子,都快露出大脚拇指了,道:“再推让你就不是我兄弟了”田凤才这才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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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纪委请喝茶()
考完试,夏小洛的成绩还不错,虽然没有进入全校前十,当还在全校前二十名趴着,这个成绩虽然比以前有点退步,考个全国名牌大学不成问题。
好在杨景初对成绩不怎么重视,这位老先生可谓是素质教育的先行者,离经叛道之极啊。
成绩公布后,就放寒假了,接着就是春节,1990年岁尾,中原省的雪下得特别多,特别大,夏小洛哪也没去,老老实实地陪爸妈在家过春节,他买了好几百块的烟花炮仗,没事就扛着一袋子烟花和何诗韵到朔风凛冽的雪地里一起燃放。
前世家境贫寒,过春节父母给自己买烟花炮仗都不怎么舍得,当然夏小洛也很理解父母,从没放在心上。
这一辈子一不小心成了一个小爆发户小权贵,就报复性地补偿心里的缺憾,寒风里,焰火朵朵,何诗韵的小脸被映照得通红通红,美艳无比,夏小洛拥着她,觉得这世界无限美好。
夏小洛和楚秀菡的小说也上市了,楚秀菡跟着陈超群在全国各地奔忙,宣传新,过了一把少女作家的瘾,让楚秀菡恨恨不已的是,夏小洛虽然没有到场,当时受欢迎程度却比她还高,没到一地,当地图市场必然有一群男女粉丝打着夏小洛读者团的横幅,来要签名的人也希望从她嘴里问出一点夏小洛的近况。两本都销量不错,制造了90年图市场的一个奇迹,让王蒙这些文坛大佬,王朔这些畅销作者自叹弗如,暗道后生可畏。
和前生那一世不同的是,重生回来的这一世,在半年时间,前世默默无闻仕途潦倒的父亲在自己“先知先觉”地指导下,当上了洛水县县长,成为洛水县权力榜的第二号人物。
春节这段时间,各个局里、乡里的领导来送礼拜年的就特别多了,一个个点头哈腰,一脸谄媚,装不够的孙子,更多的人也想接触一下夏小洛这洛水县的一号权贵,天天有人想请他吃饭,这让夏小洛不胜其烦,不愿意和这些鸟人搅在一起,也不愿意给老爸添麻烦,夏小洛一概推辞,让那些官场老油子对夏小洛又敬佩又无奈。
春节就这么简单而开心地过去,夏小洛前世是个苦逼打工仔,有时候囊中羞涩都不好意思回家,因此这一世特别希望和父母呆在一起,哪怕是陪着母亲看无聊的肥皂剧,陪老爸下围棋一下就是一个下午,他也觉得很温暖,很开心。弄得许小曼天天赶他出门,说他不够活泼,暮气沉沉。
春节过完,刚刚到初五,葛峻峰就过来找夏小洛了,两个人约定在哑巴羊肉汤馆见面,葛峻峰一脸欣喜地道:“可抓住张万里这老小子的尾巴了妈的,老子找警局和道上的兄弟跟踪了两个星期才抓住他的小尾巴。”
葛峻峰递给他一个牛皮纸包着的纸袋道:“你看看。”
夏小洛抽出来一看,全是张万里和一个狐媚女子做床上运动的照片,各种体位,各种表情,让夏小洛不禁看得yu火焚心啊,他哈哈一笑道:“以匿名信的方式寄给何记、夏县长、县纪委、县检察院”
葛峻峰傻乎乎地问道:“你直接递上去不行?”
夏小洛斜了他一眼,道:“用得着么?这是阳谋,又不是阴谋光明正大地把他拉下马在官场混,就是要管住‘三巴’,尾巴、嘴巴、鸡。巴,他这个张万里这么大一个人连鸡。巴都管不住,真不知道他怎么混到了县公安局这么重要的位置”
葛峻峰“很聪明”地补充道:“拜卢军超所赐呗。”
夏小洛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如同王安石说得那样‘邪夫显进,直士幽藏’,什么样的领导就决定了什么样的下属,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葛峻峰一脸谄媚地道:“洛少爷,您看,我是不是就是王安石口中所说的那种‘直士’啊?”
夏小洛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贱兮兮的样子,笑骂道:“滚”
其实,何京生早就想动张万里了,公安局长就是行政长官的一杆枪,毛太祖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杆不听话的枪让何京生一直心存芥蒂,总怕有天擦枪走火伤着自己。
所以,当他接到那份匿名信的时候,立马就把纪委记叫过来,把信扔给他道:“彻查到底”
纪委记是个弥勒佛一般的人物,但是那是外表,真工作起来雷厉风行,一看信的内容,就叫道:“我*万里咋干这事呢?日他娘的,他媳妇比我家那黄脸婆长得好看多了还打野食下午我就请他喝茶”
“纪委请喝茶”就是双规,原来华夏可以长时间拘留审查疑犯的。但是后来人性化了,扣留不能超过24小时。但是对于一些政府官员来说,如果24小时一到就放人,他们可以销毁证据,串联同谋。这个漏洞是通过双规来弥补的。对于党的官员,规定地方,规定时间交待问题。
“双规”并非正式司法程序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先于司法程序的对人身自由进行限制的党内措施。在检察机关最初无充分证据,又必须依法办事,不好直接出面的情况下,为防止串供、毁灭证据等情况的发生,往往由纪委出面先行采取“双规”措施。
纪委记平时和张万里的关系还算不错的,平时两人经常没事一起喝酒打麻将,纪委记就带着一个司机,一辆面包车,夹着包就往县公安局去了,走进县公安局张万里的办公室,他笑嘻嘻地跟没事一样说:“走,万里,玩玩去。”
张万里正为卢南华的案子发愁呢,他在查案的过程中很不顺利,洛明园工作人员很不配合,他当然不知道这里面他的得力干将葛峻峰已经打过来招呼,一张大已经慢慢地向他张开,前两天烦闷的时候,他还去找了一下自己的小情人,缓解了一下压力。
纪委记一来,张万里就感觉有点不对,觉得眼皮一阵狂跳,他道:“操,正上班呢,玩啥啊”
纪委记也不着急,拿他桌上的烟抽了一支,道:“擦,那我等你。”
张万里又一愣,道:“好吧,等我会,我穿上衣服。”说着他就进了办公室的里间。
片刻之后,他出来了,干笑一声,道:“走吧。”
两人就下楼上车,一路上插科打诨有说有笑的,上了车,然后司机就往西郊的方向开去。
张万里问道:“擦,去哪儿吃啊?”
纪委记人畜无害地一笑的,道:“西郊有个店不错。”
张万里脸色一暗,干笑了一声,不说话了。车子又行驶了片刻,已经出了县城,到了郊区。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张万里道:“记,停下车,我去小便下。”
纪委记就让司机停了车,张万里就下去了,他就站在路边撒尿,站了半天,他也没尿出一滴,他叹了一口气心说,死之前,连个尿都撒不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今天是这个冬天难得的晴天,天空瓦蓝瓦蓝的,地上的冰雪融化了一些,露出丑陋的泥巴和青青的麦苗,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收成会不错。远处有几个孩子在马路上打雪仗,该到饭点了,爹娘咋还不叫他回家?
他苦笑了一下,心说,真奇怪,一个人死之前怎么会想到这些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呢?
张万里拔出手枪,迅速地抵住了自己胖胖的下颚,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就要扣动扳机。
可是,他那只拿枪的手一直颤抖,本来扣动扳机这个简单的动作,现在却重如千钧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有头脑有感情的人类,只在一瞬间,娇妻巧笑倩兮的面容和儿子调皮捣蛋的模样在他脑袋里如同过电影一般放映了一遍,他太留恋这美好的世界了,这一刻,他觉得洛水县的蓝天如此干净,那绿色的麦苗充满生机,他从未发现这世界如此美好。
他闭了一下眼,好像下定决心一般,把手枪放进枪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