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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的他拉了拉长孙一凡的手臂,睁着大眼不解地问,“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要是澈儿不听话惹你生气了,你就继续打澈儿吧!”
说着,他又傻乎乎地拿小手,打起了自己因险些落马而吓得惨白的脸。
长孙一凡连忙制住他的手,心疼道,“好了好了,大哥没事,二弟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大哥绝对会是最心疼的一个!”
又想了想,十岁的长孙一凡脸上露出不属于他的忧愁,“二弟,如果我们今后走到了夺位一步,变得像前朝皇子们一般手足残杀,该怎么办?”
“不会的,澈儿不当皇帝,成天这么多烦心事,哪有时间陪大哥和娘亲说话啊?皇位和大哥之间,我自然是选大哥了!大哥你呢?”
他仰起那张脏的像从煤灰里捡出来一般的小脸,天真地看着长孙一凡等他的回答。
“二弟真的是这样想的?若是我的话,我会选……”
长孙一凡一愣,他讷讷地吐出几个字,却又被野风吹得四散飘零。
长孙一澈笑得纯然,那明媚的笑,几乎令阳光都会黯然失色。
他好奇地打量着两侧不断切换的景物,没听清哥哥的回答,只听见了密林尽头娘亲温柔的呼唤。
“澈儿,凡儿……蜜枣糕娘已经做好了,只有五块啊,谁先赶回来就把多的那块给谁吃!”
“来了,澈儿要吃!”
风声过耳,春日里青草的清香和泥土的芳香渗入肺腑,令他神清气爽。
那一日,他爱上了在马背上自由自在驰骋的快感,可他更爱和大哥一起嬉笑打闹的平凡生活。
也是那一日,长孙一凡回家后将所有蜜枣糕都拨给了他,他问大哥为什么,他只说了一句话。
“下一次,蜜枣糕或许就不再这么甜了。大哥想趁现在还来得及,多给澈儿吃些。”
看着他入睡,长孙一凡却和娘亲深谈了一晚上,最后将自己锁在了书房,五日都未出门。
他扣着门说想和大哥一起骑马,一起比箭,那门却是纹丝不动,只传来一道略微不耐烦的声音。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失望地“哦”了一声,拖着长弓刚走,身后又响起了一道沉闷的声音,听起来像患了风寒,带着浓浓的鼻音。
“澈儿快八岁了吧,该搬去懿祥殿住了,以后就别来找大哥了。”
话落,那扇门后响起了一声拳头砸地的声音,而他也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砸的粉碎,再也弥补不了……
“喂!长孙一澈,在想什么呢!眼睛怎么都红了?”
离墨发现了他的怪异,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长孙一澈脊背一颤,方才霍然一醒。
“我没事,这不风有点大吗?”长孙一澈挤出一丝笑,“你去听大王妃弹奏吧,从前多少人听她一曲可都是万两难求啊!”
“哪来的风?”离墨看了看四周静得一动不动的柏树,又不放心地问道,“你真没事,那我去了啊?”
“去吧。”他推了推她,催促她快去白亭,见她仍是一脸担忧地回望着自己,他又嘟了句,“干什么呀?磨磨蹭蹭的,跟个娘们一样!”
“你!我这就去听小曲儿可好?”
这个男人的毒舌还是这么忍无可忍,离墨捏紧了拳头转头就走,却还是在踏上台阶时,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脊背好像有点弯了,没那么英挺了,像是背了极重的包袱,他面朝着这片树林,最终缓缓闭上了眼。
长孙一澈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年,五日之后长孙一凡推门走出的那一刻,他看起来,足足老了十岁!
而那一日,自己捧着承载了多少美好希冀的长弓,永远住进了懿祥殿。
*
身前白亭圣洁雅致,无帐无幔,甚至连一个宫女都没有。
琴音渐近,离墨的脚步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
石桌处,一抹水蓝色的丽影,正熟稔地弹拨着一把黑檀木古筝。
头一次离这么近的打量萧雪阑,离墨暗抽一口气,亭中女子还真如宫人口中所言那般,生的明丽婉约好似仙子。
即便是两世阅人无数,离墨也再找不出像她这般适合蓝色的女子。
她的脸,刻画出蓝的温和;她的眸,描摹出蓝的忧郁;她的弦,演绎出蓝的永恒。
见离墨走来,萧雪阑微微一愣,手下无意识一顿,眼中掠过一丝异茫,却又立刻敛去。
“离墨王妃。”
她抬眸一笑,一双水眸灿若朗星。
离墨一怔,脑中不禁浮现出一句诗:最是那抬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同一瞬间,对面的密林深处,黑衣男人看着这边,一双眸子紧紧眯起,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目光越来越阴鸷。
萧雪阑面上无异,心却微微一动,她轻启朱唇,竟随着曲调轻声吟唱起来。
上奏是珠圆玉润的长摇,有如凤凰轻吟,灵泉倾泻,“红线做灵犀,绑你我三千姻缘,苍雪没,繁华与陌路,越是荼蘼,越是鲜活。”
她一开口,离墨几乎是立刻就被震住了,萧雪阑音色极好,加上如此悲情的曲子,一时间恍如天籁,而她眼底更是升起一片似真似幻的水雾。
离墨听得出,这是一首西燎歌曲,而她呆在年世家中八年之久竟从未听闻过,只能证明一点,这是一首前朝亡国之音!
倏地,曲调急转成凄婉欲绝的走吟,“战火硝烟空,吾归汝去两相忘,星辰乱,越是虚无,越是肆虐,无悔至走入魔障,不醒也如饴,唯有苍山之巅嘶啸的风,澜海之岸凌绝的浪,伴我坎坷七年追寻……”
弦止曲毕,最后一个颤音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悄然泻出,在这林中久久不散。
曲终,弦再未动一下,恰似抚琴人凝定的神色。
离墨缓缓睁开眼,似是身临其境感受了一场壮烈凄楚的乱世悲歌,只可惜,这场七年追寻,最终仍是在天地鉴证下,无疾而终。
蓦地,素来敏锐的第六感,令离墨感觉到背后一道刺人目光激射而来。
离墨不动声色地闪烁了下眸光,脑中千回百转却始终猜不透长孙一凡这一出的真正目的,直到她余光无意间瞥见琴板左侧上一只振翅欲飞的金雕。
她瞳孔骤缩,猛地想到那夜赌庄被自己“劫持”的那个戴黄金面具的男人,这金雕不就和他当时那柄紫色长剑上的,一模一样吗!
金雕自古以来便被西燎奉为神兽,而能将图腾刻在随身物品上,那人必定是西燎地位极高之人。
眼底划过骇人的光芒,离墨唇角浮出一丝冷笑。
第185章 第三种幸福()
长孙一凡,真有你的!
特意把长孙一澈带到这密林深处好让他念旧事,他一分心,我便落单了,你再派萧雪阑弹奏一曲西燎曲子,自己躲在暗处窥伺我的一举一动。
看来你已经知道,那夜助我脱身的是西燎中人,还是一个地位极高的男人。
你不立即戳穿我,是因为你还没足够的证据,但你可以利用雪阑,她的故乡正是西燎,那的曲调,那的故事,她都了如指掌。
长孙一凡,看来你对我跟西燎之间发生的事,也很感兴趣呐,可我又岂会顺你的意!
“大王妃琴艺真是惊为天人,我也算的上是半个西燎人,但是却从未听过这首曲子,不知曲出何人?”离墨笑吟吟问道。
“弟妹过奖了,不过是一曲亡国之音,何谈天不天人一说,曲子是我自己做的,叫《如雪阑华》。”萧雪阑的声音轻而冷,却藏着一抹惆怅,“这上奏是七年前做的,下奏却是七年后所做,还望弟妹海涵。”
七年!一首曲子创作了整整七年!
上下奏曲调差异之明显,可见七年间她经历了何等沧桑变故。
离墨内心大为震撼,不禁抚上那檀木琴板,琴板上细致地绘着一朵张扬娇艳的龙牙花,皑皑白雪缀于其上。
但是很快,她的手摸到了一块凹陷,那里本该有一块贴片印上去的滚金小字,而它上面的一块贴片,印着一个清秀的“阑”字。
“这里……是不是少了一块,丢了?”
离墨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萧雪阑看着她手指在琴板上游移,却是一言不发。
而远处林子里的那道目光愈加焦急催促,怎么还不动手!
风声突紧,万千树叶齐齐作响,白亭里却是一地死寂,离墨突然借位将手按在萧雪阑手背上,黑瞳放出一道极寒的光,压低声音,“那日,孟千寻会实施滴血验亲,和你有关吧?”
萧雪阑身子紧绷,猛地抬头撞上她审视的目光,周身一阵阴寒,却极快地调整好自己,“是我。但我只不过是为了铲除我的敌人。”
“你的敌人?”离墨疑惑地打量着她,声音更冷,“那你又和姬魅桥之间定了什么交易?”
她比谁都清楚,姬魅桥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萧雪阑借着姬魅桥的手除掉了孟千寻,那么姬魅桥那边自然也得到了不小的一笔利益!
“抱歉,我不能说。”萧雪阑错开她的视线,“但是我从未想过对付你。”
“那你现在又为何会在这?”离墨深深锁着她,眼中浮起冷笑,“我知道你们一直怀疑我与西燎有染,我也知道你会在这里弹琴全是长孙一凡的主意,他就是想要由我来扼住西燎的命脉,从而万无一失地得到天机镜!”
萧雪阑一怔,旋即震惊地看着离墨,最后落在她手腕的千叶镯上,眼中翻滚着离墨看不懂的神色,“你体内……居然真的流着年世家的血脉。”
是啊,他们所有人早该想到,只有年世家的嫡传才会驯狼术,只有拥有纯正的血统,才不会被这一对千叶镯给反噬成魔!
离墨盯着她,骤然捉紧了她的手臂,“萧雪阑,你如此维护长孙一凡,可有想过这一切都值得吗?我问你,你留在他身边,你的幸福是什么?”
她想听实话,到底她这个傻女人爱长孙一凡爱到了什么程度,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据说,七年是记忆的一道坎,七年之内,全身上下的细胞都会褪换成新,那自然也包括萧雪阑心中的那段七年追寻。
长孙一澈告诉自己,长孙一凡不喜欢这把古筝,更不喜欢她做的这首曲。
可她如今却为帮助长孙一凡夺位,再次无波无澜地奏响了这曲亡国之音,这曲自己亲手谱写,亦是自己最恨听到的相思曲!
萧雪阑,这么纤柔,这么温婉,为什么上天要夺取她的一切幸福,粉碎她一个又一个企望,却只残酷地赠予她七年悲苦!
就在离墨思忖间,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我的幸福,是一碗豆腐花。”萧雪阑平静地看着自己,微笑,“每天清晨为他做一碗豆腐花,看着他全部喝下,就是我的幸福了。”
离墨彻底傻住,有人说,幸福可能是一片艳阳,一场拥吻,一次回眸,而萧雪阑拥有的却是……如此平凡的小幸福?
离墨不敢相信,她会为了长孙一凡,心甘情愿地去撕扯那道横亘在心尖七年的疤,再一次鲜血淋淋!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看着离墨愕然的样子,萧雪阑又笑道,“其实一凡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你快走吧,趁他还没来。”
“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任务没成功,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你走了就不用管我了,一凡不会对我怎样的。”
萧雪阑话还没说完,林子那头忽然响起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萧雪阑笑容凝固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恐惧。
离墨见她这表情,当即目光一沉,冷声道,“得罪了!”
旋即,她一脚踹在萧雪阑膝盖上,萧雪阑身体一歪,就要摔倒,离墨赶紧作势扶住她,让她背对着树林,快速说道,“现在可以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萧雪阑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双手握紧离墨的手臂,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弟妹,如果你真的认识一凡口中所说的那个西燎中人,请你帮我带句话给他,求你了!”
离墨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本想拒绝,但看着她眼中灼热的光芒,只好咬牙应下,“那好,你说,我尽力而为!”
那是她生的希望啊,自己又怎么狠心将她浇灭呢!
“‘片雪葬豪情’,你说七年来我一直在等他的下一句话,他当时说过,下半句话现世之时便是我与他再见之日!你告诉他,虽然我现在已嫁作他**,但我还是再一直等他的下半句话,我只是不相信他真的会与我不辞而别七年!若是弟妹能帮我这个忙,我也死而无憾了!”
说着,她将一片东西小心地塞到了离墨的手心,那东西,离墨感受的出,是那块刻了她名字的贴片!
离墨这才如梦初醒,原来萧雪阑这坎坷七年都只为寻一个答复,这个答复便是支撑她活到现在的信仰。
脚步声越来越近,萧雪阑也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他叫温如华,如果他还活着,请告诉他,我一切都好,勿忧勿念。”
离墨点点头,面色凝重地最后看了她一眼,“那你多保重!”
说罢,松开她冰凉的手,转身快步离开白亭。
一看到是离墨回来了,长孙一澈当即大喜地走上来,问道,“你回来了,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事,我很好。”
离墨摇摇头,却始终挥不去萧雪阑那凝视着自己的眼神,明明那么悲痛,却又那么不悔。
“长孙一澈,你的幸福是什么?”离墨抬头,认真地望进他的眼底。
半晌,男人只是同样认真地回视着她,离墨刚想开口,自己已经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春风般和煦的感觉将她紧紧包围,耳边是他宁静却执着的声音,“这,就是我的幸福!”
一抹笑意自眼底漾开,脸庞靠在他空洞的心口,离墨心底的愧疚却越来越浓烈。
那种酸涩,像是一把刀刺在心口,然后无情地搅动,将她的身体撕裂成无数碎片。
而每一块碎片上,都清晰地映出三张容颜,深深扎入她眼底。
她,长孙一澈,还有南城雪!
已经两个月过去了,他果然再也没有回来找过自己,不过这也不奇怪,他是皇上,本就应该美人在怀,江山在手,倒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想要留住他们的回忆了呢。
而且,她也早就听说过,当今的南乌郡主江妩月,才是冥皇亲自册封的皇后!
唇边溢出讽刺的自嘲,离墨下意识拥紧长孙一澈,缓缓闭上了眼,眼泪从眼眶滑落,无人知晓。
白亭上,萧雪阑目光黯然地看着依偎的两人,脑中响起当年温如华的话,“阑儿,等与姜氏一战胜利后……你就嫁给我吧,我想给你一个家。”
背后是一望无尽的黑色树林,如乌鸦的羽翅将她包围,萧雪阑望着西方大陆,唇边划过一抹苦涩,“如华,当年你收留我本是救我一命,但最后燎王却用我的生要挟你的死。爱我,你可曾后悔过?”
她徐徐步下台阶向紫竹阁走去,目光落在怀里的古筝上,喃喃,“对于一切的选择,至少我,从未后悔过。”
她走后不久,长孙一凡从林中步出,看着她彻底模糊的背影,黑眸闪烁,却带着一分悲凉,“若你后悔,离开我便是,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地留在我身边?雪阑,你可知,我不希望你因我而死。”
他久久凝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