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昺每天早上天不亮就会起来到总督府后门等轿子。
轿子是前一天订好的,李昺怕轿夫弄错,重复了一次:“我想去越秀区的应元书院。”李昺一身不合体的粗布长袍,破旧不堪还缝了两个补丁。顾炎武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要求李昺不要再剃胡子,辫子不要梳地太整齐。
李昺现在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他背上仍旧背着算盘,时而打横,时而斜放,努力尝试如何才能让自己和算盘一起上轿。轿夫们从李昺的声音里听出京城腔。
伽罗早就注意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了,也知道他是那天在广州十三行码头跟自己搭讪的人,名叫李昺。据他说,几年前他母亲去世了,父亲又娶了一个后母,和父亲闹矛盾,就去苏州和外公顾炎武一起居住。
李昺从京城来到广州,每天这个时间出门去名胜观光。轿夫们兼任观光导游:“越秀的应元书院啊,这个时候去没什么有趣的。要再过个十几天,那里的百花园,百草堂才好看呢!”
其中一个轿夫半是出自热情自负给李昺建议,另一个轿夫则是嗯嗯地点着头。李昺说:“我不是要看樱花。我要去看题牌。说着,李昺终于和算盘一同钻进轿里,安心地露出微笑。
“题牌?”出乎意料的答案让两个轿夫异口同声地反问。“嗯。请你们赶一下,我没有时间了。”
“题牌,是吗。”轿夫们觉得很不可思议,一边重复这几个字,一边扛起轿子。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想看什么,但两个轿夫这个年轻人是个愚蠢至极的怪人。
轿夫们一边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一边抬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年轻男人。伽罗的轿子一直在后面跟着李昺的轿子,一抵达应元书院,他便抱着算盘冲上通往番禺学宫的阶梯。
李昺在番禺学宫的大庭院的正中央倏地停下,四下张望。李昺自言自语:“就是那里了。”他立刻冲向院子的一面挂满木牌的墙壁。伽罗看到李昺像孩子似的亮起双眼,看着那个东西。
从李昺的膝边到头上,挂了满满的木牌。他的双眼紧紧盯住这一大群木牌。圆形、三角形,菱形,还有不少多边形。这些图形里还画了好几个内切圆和切线。
各种各样的难题:边的长度、圆的面积、升的体积。方阵和圆阵。复杂的加减乘除、开平方。这些难题的算式解答以及挂牌子人的名字写在一起,把每个木牌都填得满满的。
一开始李昺看它们是顾炎武要求的,顾炎武要李昺把题目抄回来给他。从第一次来到这里,李昺仿佛发现了一个宝藏。“居然又添了这么多!李昺不断赞叹着,仿佛感动着持续低吟。
李昺把算盘放到地上,接着,他伸出手,看着其中一块。然后看下一块,再看下一块。到了最后,他抚摸那些木牌,就感觉像抚摸金元宝一样享受。伽罗看着他的样子真有点啼笑皆非。
李昺碰过的木牌相互碰撞,发出喀啷、铿隆的声音。他甚至觉得那声音里满载着每个算术者让人钦佩的精神。李昺从小就很喜欢算术和星象,却总是被阿玛米思翰说是不务正业。到了这里虽然有诸多不顺心,可他却第一次享受到了自由。“广州真是太棒了。!”感动与喜悦化作笑声,李昺低语着。
大都这边伽罗留下考虑新工作。她知道,叶赫那拉府仆人们都被娇惯坏了,遇到大事人口杂乱,容易丢东西,仆人也会扯皮偷懒,冒领东西。
叶赫那拉府的总管听说请了杨府的伽罗来主理丧事,赶紧提醒其他人:“那女人心肠硬、下手狠。这一个月我们说话、做事要小心点儿,千万可别把老脸丢了。”像他这样的小头目,对叶赫那拉府的情况了解得更全面。
大家听了都说:“有理。”还有一个人笑着说:“我们这里也该来个人治治了,确实也太不象话了!”伽罗让总管订了一个本子,叫来总管问了两句,要来花名册查看,就坐车回家了。
第二天六点半,伽罗就到了叶赫那拉府。她先向来叶赫那拉府的人交待自己的原则:“现在这件事托付给我,我就必须负责。咱们丑话说到前头,出一点错误,不管是谁,一律按规定处理。”
这些日子和尚、道士搞得各种仪式特别热闹,客人也特别多。伽罗早有准备,好好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四点就起床打扮,还喝了两口粥。到叶赫那拉府的时候,很多人来迎接。丫环搀着她来到灵堂。
一见棺材,伽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她吩咐一声“烧纸”,只听一声锣响,哀乐演奏了起来。早有人搬过来一把椅子,她坐在上面,开始放声大哭。听到她出声了,像听到了命令,所有的人都跟着大声地哭起来。
宇文训、尉迟氏派人来劝,伽罗才停住哭声。仆人端上来茶,她漱了漱口,站起来到了别,回到办公室点名。只有负责迎送客人的一个人没到。伽罗马上派人把她叫来。那个人已经非常羞愧,非常慌张;不停地求饶,还是挨了二十板子,罚了三个月的月钱。叶赫那拉府的人这才真正领教了伽罗的利害,从此谁也不敢偷懒了,全都小心谨慎,兢兢业业。
吕苦桃割断了杨坚和生母一切联系之后,严格教育他,在杨坚的心中,强化她权威的形象。为了能够使杨坚时时依从自己的主张,杨坚入杨家不久,吕苦桃就不断地抹黑杨坚心中阿玛米思翰的形象。
吕苦桃对待杨坚无总是疾声厉色,每日都少不了要呵斥杨坚,稍不如意,常常让杨坚身边的容嬷嬷鞭挞杨坚,或者罚杨坚长跪,杨坚经常要为了一件小事跪两三个时辰。这些日子伽罗忙着宇文护的丧事,米思翰才发现杨坚见吕苦桃如同见了狮子老虎,战战兢兢,几乎要吓破胆。
第101章 杨坚与画扇之情()
这天,杨坚正跟在杨忠身边,听杨忠的教诲,突然听到吕苦桃的吆喝之声,猛然打了个哆嗦,脸色都变了。杨忠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杨忠向自己的身边老奴打听杨坚的事情。甚至听说杨坚每天去吕苦桃那里跪着请安,吕苦桃爱答不理,经常故意长时间不让他起了。
这天杨忠带杨坚一起去给卧病在床的杨氏请安,杨坚一看到吕苦桃在旁边,脸色马上就变得严肃,像是快要被吓哭一样,木木衲衲好像傻了一样。杨忠还听人说吕苦桃为了让杨坚长大成人后仍然能够顺从她,特地再三教人去给杨暄带话,要他格外侧重孝,《二十四孝》和《孝经》不断地继续讲解。
杨忠听到老奴说的这些,问:“这些事情杨坚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这个阿玛讲过!向杨忠汇报的老奴说:“三少爷不是不想和您说,可是周围都是夫人的耳目,三少爷连和您单独呆在一起的机会都很少,怎么和您说自己的苦楚呢!而且您一见到他就要训他,他怎么敢再和您提这些委屈呢!”
老奴感慨万千:“老爷,奴才老了,也没什么惧怕了。夫人屡屡和三少爷说要对她感恩戴德,可是夫人她却拆散了三少爷和生母以及您的骨肉亲情,三少爷感受不到您的保护与生母的温暖。三少爷他实在太可怜了!您一定得管管啊!”
杨忠继续深入调查,吕苦桃把小杨坚带入杨家中,建立了母子关系,却疏于对小杨坚的关心与照顾。吕苦桃只是忙于杨府内纷繁复杂的事务,而且她对亲生儿子李昺也是关爱不足。吕苦桃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儿子李昺有什么感情需要,更不考虑自己厌恶的杨坚需要什么样照顾和关心。
吕苦桃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根本无法给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需要的“母爱”,让成长中的孩子感到生活的美好和人间的温暖。杨坚入杨家前,养在府外的时候曾经得过重症痢疾,险些丧命。幸亏采用针灸治疗,才得以不死,但身体一直很弱。
杨坚入杨家以后,吕苦桃把他交给容妈妈全权管理。由于小杨坚常常受到吕苦桃的严斥和惩罚,年龄又太小,照顾他的容妈妈也经常欺负他。杨坚入杨家后瘦弱多病,经常感冒,腹痛头疼。说话结结巴巴,且胆小怕声,雨天打雷,会吓得大喊大叫。
杨忠看到杨坚这样一个性情敏感、体弱多病的孩子,他需要的是母亲般的体贴与关爱、父亲般的依靠和支持。然而得到他应得到的关心与照顾,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想到这些,杨忠都不禁落泪。
在这杨府中,权势大于亲情,所有人都紧盯着权势得失来处理利害关系,从来不讲什么血缘亲情。就连杨忠自己也忽略对杨坚精神的抚慰、情感的交流和生活的关爱。入杨府后的杨坚,是在孤独中成长的,所以他对画扇有不一样的感情。
杨府繁琐的礼节,吕苦桃经常不断的严词训斥,杨坚没有母爱,杨坚的饮食寒暖没有人真心去细心照料,应倡导应禁忌之事,无人去指点揭示。杨坚常常腹痛不想吃饭,照顾他的容妈妈只想捞油水不负责任,杨坚的日常饮食非常不合口味。
这天杨忠亲自去检查容妈妈给杨坚准备的饭食米饭好像是隔天的,又干又冷,仿佛都没有热过。杨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杨坚总是一副饿死鬼的样子。杨忠问容妈妈:“这米饭都成这个样子,都馊了,为什么不换了?”
容妈妈说:“要换饭食必须要和夫人说一声,我和夫人说了,夫人说就算是三少爷,也要勤俭节约。杨忠站起来,一脚踹在容妈妈胸口:”去你的!勤俭节约是吧!来人,以后每天把所有搜了的饭菜都给这个老太婆吃,吃不了就扣工钱。还有,把这个老太婆打发去刷马桶,刷到她走人为止!”
杨坚放学回来,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一溜小跑跑到管事的房间里找吃的。杨坚翻到了吃的东西,拿起就跑。管事的马上去追,一边追一边哀求,杨忠听到了吆喝声,快步赶来。只顾回头看管事的人,杨坚一头撞在了迎面走来的杨忠身上,杨坚手里的馍馍,已经吃了一半了。看到杨坚如此饥饿,杨忠的眼眶都湿了。
杨坚见到杨忠以为又要挨责骂,手里的馒头掉地上,都没有发觉。杨忠牵了杨坚的手,带他来了自己的房中。杨忠让人摆了一桌子的好菜,让杨坚尽管敞开吃。
杨坚一直面对的就是杨忠冷若冰霜的面孔,咄咄逼人的目光,严厉的呵斥,严格的管束。今天杨忠对他这么好,还真有点不适应。杨坚迟疑了一会,还是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
杨忠让容妈妈和一群管事自己到账房领最后一个月的工钱,然后走人,这一干人都去杨老太太院里跪着哭。杨忠问讯,也到杨老太太那里去说明情况。
杨忠对杨老太太忏悔:“是儿子疏于对杨坚关心,没有对他日常生活好好照料。杨坚长期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压力!杨坚长期陷于无助和孤独之中,没有他这个年纪的欢乐和自由。杨坚这么才时间心情抑杨坚,精神不快,身体积弱,难以抵挡疾病的侵袭,都是我的责任啊!”
杨老太太也不禁老泪纵横。这些年她太过溺爱杨整,忽略了杨坚,对于吕苦桃的恶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杨说:“杨坚现在成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可是我老了,你又要忙朝廷的事务。杨家上上下下一百六十多口人都得她管着。如今宇文训成了国舅,她更炙手可热。我们也不能轻易拿她怎么样!”
杨忠处置家里人的事传到了吕苦桃的耳朵里,这件事毕竟她有错在先。可是她知道自己收留了伽罗,宇文训欠她一个大人情。如今伽罗帮助宇文训料理他亲嫂子的丧事,宇文训也欠她一个大人请。估计杨忠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所以她选择以静制动。
杨忠开始重新考察杨坚的老师杨暄。杨家一直是选子孙中最优秀的做族长,即便是非嫡非长,所有孩子都普遍教育,而且课程时间和纪律要求十分严格。早上五更的时候,甚至连早朝都没有考试。杨家的家塾早已经有人开始准备了。
天色还黑,暗夜中杨家的孩子们还都没有睡醒,时常呵欠连天,然后由杨家管事的在前面开路,提着一个白纱灯一行人进入家塾,杨家的孩子们就开始上课了。
就算是一心读圣贤书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也不一定能起这么早,杨家是鼎盛的大家族却天天是这样。读四书五经,作诗文,是天天早上都有的课程。下午跟满语师傅学习满语和骑射直到黄昏。
杨家的祖制规定子孙六岁开始读书。哈什屯经过一番权衡和比较觉得杨暄是杨家塾最合适的师傅。杨暄国学功底深厚,才华横溢,授课尽心尽力,讲课效果很好,杨忠都是杨暄教出来的。
杨忠不怀疑杨暄的能力,只是杨坚情况特殊,或许需要单独给他请一个老师。这天杨忠微服出巡,来到杨家塾,谁都没有惊动想摸摸底,看看杨坚日常读书如何。
杨忠只是静静扒在窗户上往里看。杨坚坐在一张小桌后,家里的仆人已经在他面前的小书案上铺好纸张,端端正正地写下“天下太平”和“正大光明”八个字。
杨坚养在府外时一直没有读书,进家塾的时间短,又时常生病请假,功课学得很慢,这些杨忠知道。杨忠看到杨暄把着皇帝的小手,在红仿格纸上重写一遍。杨暄发现杨忠来了,两个人到杨暄的办公室去谈。
杨暄说:“杨坚的功课以认字、背书为主,学习内容枯燥、乏味,虽然此时杨坚已经一十四岁了,可是比起其他同学底子差太多,经常被同学讥笑。开始的时候日日晨起学习,杨坚表现得不耐烦,无论如何相劝,就是静坐不理,还有的时候故意和同学嬉戏,如果说他两句就会一直哭闹。”
见杨忠的脸色变了,杨暄接着说:“张廷玉来了以后,杨坚学习渐入佳境,但是现在课程都是全天,压力比较大,杨坚身体太差难以承受,但可喜可贺的是,他却渐渐地热爱学习,学习的状态也越来越投入。”
杨忠脸上有了笑意。杨暄接着说:“好像杨坚在家经常受到呵斥与惩罚。杨坚的生活也很孤独、无助,一直要仰人鼻息。不瞒您说,我听说杨坚的生活无人过问,经常要自己照顾自己,一天我见他手指破了,听他说是自己铺床,弄得手指出血;又一次我见他手上起了水泡,他说是自己倒水,结果手上被烫起了泡。”
杨忠的脸色很难看。杨暄说:“杨坚来家塾身边总是带着好几个随从,不识大体的昏庸无能之辈,只想着偷懒,没有一个忠心护主的人。杨坚时常腹痛不想吃饭,空腹到书房读书,这些随从也不向我说明,我早年学过一些医术,杨坚常常出现血糖太低、体力不支的情形。长久下去可能会精血亏损,不能生子啊!”
第102章 与宇文邕生隙()
宇文邕终于把所有的奏折看完了。丢下杨忠领衔所奏的那道折子,他顺势伏在紫檀书案上喘气。左右的小太监都无动作,只紧张地注视着,怕皇上会昏厥。宇文邕虚弱得太厉害,这时还不能去碰他,须等他喘息稍定,才宜于上前服侍。
十九岁的宇文邕,头上涔涔冷汗,胸前隐隐发痛,最难受的是,双颊潮热,烧出一种不知何处可以着力的虚浮之感。但是,他的思绪仍然是清晰敏锐的,最后所看那道奏折的内容,还能清清楚楚地默记得起。
什么“圣训”?宇文邕想到他自己告诫臣子的那些话,“朕”如何如何?“尔等”如何如何?越觉双颊如火,烧得耳朵都发热了。
宇文邕每一念及自己的责任,他总不免归于困惑,困惑于父亲宇文泰,何来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