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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绝招,却说是昏君的举动,真他娘的该死。
杨忠很快就获得宇文毓大发雷霆的消息,立即派亲信传到独孤信那里。这不仅因为独孤信是他的儿女亲家,而且如今又是他独一无二的外援。所以,他派人告诉独孤信:入宫要加倍小心了!
当宇文护赶到中宫时,见剑拔弩张的侍卫,这才发现情况要比他估计的严重得多。这青年皇帝虽说对他言听计从,但往往也自作主张;而一旦自作了主张,说服是很困难的。他恭顺地挨到宇文毓身旁,心中却紧张得难以言喻。
独孤信正忙着为四子独孤整娶媳妇,夫人崔氏却与三儿媳冲突起来。三儿媳顺阳公主是文帝的妹妹、当今宇文毓的姑母,气焰很高,一下子把锅灶给砸了,大喜的日子碰到这等尴尬事,大大的不吉。而三郎独孤陀又出来为公主撑腰,杨府顿时闹翻了天。当此之际,他接到宇文毓要赐死皇后的消息,顷刻间又传他入宫,这真是晴天霹雳。
但独孤信临难不乱,先得定下心来,想想祸事的由来。此事连宇文护事前都不知道,可见不是哪个朝臣的弹劾。况且他处理朝政十分谨慎,事事都奏禀宇文毓,获准施行,没留下话柄。既然事出中宫,来由必定十分隐秘,罪名既然摊不开来,只能属于猜疑一类。或者是赵贵陷害宇文觉、元欣、宇文导和于谨的事情露了破绽;或者是宇文毓发现了他独孤信身后隐藏的巨大势力。
二者必居其一。既然赵贵无事,第一种可能应予以否定,那么,便是忌惮他的实力了!独孤信一边洗澡,一边思量着,终于找出祸事的源头——自家的实力暴露了。如今活命只有一途,得马上设法将暴露的实力巧妙地掩盖起来。如何掩盖呢?
独孤信一路苦苦思索,不觉来到了中宫。这段路太短了。
抬头一看,两厢侍卫林立,刀出匣、剑出鞘,杀气腾腾。他心里一紧,这分明是前年绞杀齐王宇文觉的情景重现了,原来冥冥之中真的有报应在!又想起八年前齐后主绞杀斛律光的事,那刘桃枝在凉风堂绞杀斛律光,想必也是这种势头。那斛律光和宇文觉临危之际都很从容,我应比他们更沉着才是,他们有的是愤慨,但我需要的是平静。因为我未必就死!
哪怕只有十分之一希望,也当求生。独孤信一边这么想,一边穿过了刀丛,脸上尽量保持平静,形态要多一点恭顺。他深知,在皇上面前,恭顺是护身符,多多益善。
“微臣独孤信见驾,我皇万岁万万岁!”他叩拜道,发现女儿就跪在他的身旁。
宇文毓冷然道:“你拖延至今才来,便是慢君,知罪吗?”
“是!”独孤信顿首道,“臣接旨之后,本当即时进宫,但一想还未沐浴,怎可污身渎驾,连忙沐浴一遍,这才动身,以至来迟一步,当真该死之至!”
宇文毓暗暗高兴:这下总算找到你的罪名了!你虽然能及时猛省沐浴之后见驾,但总不能未卜先知,提前三日斋戒,你肯定是没有斋戒了!今日你坏了新的朝规,难免欺君之罪了。于是又冷然道:
“你虽有沐浴,但可否斋戒三日,才来见驾?”
独孤明敬听此吓了一跳,宇文护和窦荣定也吓了一跳。皇帝临时急召,谁也无法提前三日便知有此急召,怎知斋戒呢?
独孤信再次顿首言道:“自武成元年二月陛下居建章宫之日起,微臣便斋居素食,以备陛下非常之召见,至此素食已有一年又三个月了……”宇文毓有点惊异:“你吃素一年多了?”
“臣忝居大司马,陛下垂询的事自必比旁人为多,若不长年斋戒,何能应急?陛下制定的新朝规,总不能坏在微臣身上!”
宇文毓听此,着实有点猜疑。为了提高他这个圣天子的威望,他特定朝臣面君必须斋戒三日沐浴上朝的新朝规,此事也不过是马马虎虎执行而已,有无斋戒实在是不好查证的事,今闻独孤信自称为了带头执行朝规,竟然戒荤吃素,这一片忠心朝中当真是独一无二了。只不过此事他依然疑信兼而有之,于是又问道:
“你吃素一年多了?当真不假?”
“陛下欲究此事,不妨问问附马独孤陀。”
“独孤陀是你的儿子……”
“他虽是微臣之子,但历来与里不合。今日乃幼子大婚之日,他夫妇联手砸了微臣的锅灶。仅此一端,陛下当知那独孤陀是决计不肯替微臣隐瞒什么事了,那顺阳公主又是陛下的姑母,更不会隐瞒陛下了!”
宇文毓听此,才龙颜六悦。独孤陀与独孤信不合的事他早有所闻,今闻大婚之日砸了乃父锅灶,可见父子当真是势如水火了!他们父子的不合才叫宇文毓开心,既然父子都合不拢,那么亲戚之间构成的关系之网更不足恃了。想到此,对独孤信的疑心顿时去了大半。他不禁望了独孤明敬一眼,再幸灾乐祸地盘问独孤信:
“独孤陀夫妇砸了你的锅灶,独孤善夫妇难道作壁上观?就不出来劝解?”
“二儿媳侯莫陈氏……”独孤信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望了宇文毓身旁的侯莫陈颖一眼,不说了。因为二弟媳侯莫陈氏是侯莫陈颖的姑母,此刻实不愿四面树敌。
“你照实说!”宇文毓道。
独孤信依实言道:“二儿媳看我锅灶被砸哈哈大笑,二子他一声不吭。”
宇文毓听了大为放心,这就更证实独孤信没有在集结势力,连父子都团结不来的人,还能编织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吗?
“没有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臣有罪……”
“你有何罪?”
“臣教女无方,以至冲犯了陛下,愿受天杖之罚!”独孤信依然跪伏地上。
这“天杖”也是宇文毓的发明,那是专用以鞭挞不顺眼的朝臣的。独孤信主动提出受罚倒不是作态而已,而是让宇文毓消消气。既然宇文毓大发雷霆,不让他消气,积在胸中那才不妙。是故,有此一请。
“天杖暂且寄下,”宇文毓被独孤信的恭顺感动了,不仅不杀,连打也不打了,挥手道,“去去去……”
独孤信其实还不想走,因为女儿明敬赐死之说还未见赦;然而要是不走,只恐重新激怒了宇文毓,于是又顿首说;
“谢主隆思!”
他缓缓地起身,又缓缓地出殿,一路上想:我这算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但女儿的事殊未了,万一皇后被废,或被处死,大势去矣!怎么办?对年轻气盛的皇帝,只有以柔克刚一途了。回去得马上让夫人入宫哭诉谢罪才行。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想到此,马上加快了步伐。
辰时时分,崔氏一身民妇装束来到了宇文毓的寝宫建章宫。
这时,一个建章宫禁卫迎面走上前来,施礼道:“夫人可是要见皇上圣驾?”
崔氏见来人是司卫上士装束,身着彩衣,边缘镶着金边,即知是倒数第三等的禁官,当即漫应道:
“请你进去奏禀陛下,就说独孤门崔氏前来谢罪!”
“遵命!”那司卫上士即时转身入宫。
第42章 苦肉计()
崔氏已知大女儿独孤明敬犯事原由,只不过是劝说这个青年皇帝节制酒色,便获死罪。而小女儿不过是姐妹情深,替姐姐说了两句话,就被罚在大太阳下晒着。
宇文毓这等末代子孙,当皇帝已大大不合格,还要当宇文毓,让人称“陛下”,见驾者还得斋戒沐浴,当真狂妄之极!如今事出无奈,不来求情非但女儿凶多吉少,便是杨家的历世苦心经营也付诸东流。
谢罪,谢罪!两个女儿究竟有何罪?不过忠言逆耳罢了!当真有罪,求情之际倒可痛心疾首的反省;而明知无罪,反要自责,这口是心非的差事实在令人难堪……
司卫上士转来回话:“陛下正忙着……”
“他不见?”
“是”
“在商议国家大事?”
“……”宇文毓正同宇文护下棋,此事司卫上士李昺自然不好直言相告。
“烦你再去奏禀,就说独孤氏惶恐万分……倘若陛下不许谢罪,犯妇即跑官前……”独孤氏说罢,便确落宫前的青石板上。
那司卫上士犹豫了一阵,终是没有进去奏禀,却对崔氏说:‘卑职以为,夫人若是能委屈长跪宫前,胜似当面谢罪……”
崔氏不解地望着司卫上士。这才注意到,此人还很年轻,但却长得魁伟,非常英俊,浓眉下双眼精光如电,眉宇间洋溢着一股英气……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晓得?”她说。
“弄不好……”司卫上士掂量地说,“即如宇文觉……”
“所以,还是烦你进去奏禀……”
“所以,还是就地长跪为妥……”
崔氏依然不解地望那司卫上士。但有一道笔直的鼻梁,鼻端稍稍如鹰嘴,这是鲜卑人特有的鹰嘴鼻子,但没有匈奴人勾得太过。鲜卑人原来也是炎黄子孙,那鼻子原与汉人一般无二;由于长期生活在漠北,与匈奴人混居,长期通婚,所以要见纯种的鲜卑人就难了,微勾的鼻子则居多,而且朗髭也淡黄了。她注意到那军官的短髭呈淡红色,便猜想,他是宇文氏?元氏?还是李氏?
那司卫上士低声解释道:
“昔日宇文觉与皇上庭争,不仅从道理上把皇上驳得哑口无言,也从气势上压倒了皇上,结果被杀了;后来元欣又与皇上庭争,也是从道义上、气势上压倒皇上,又被杀了。历代帝王,可以晓之以理者,屈指可数。你说得头头是道,无异找死;但是,可以动之以情。
皇上年轻,注重感情。你咬咬牙,长跪下去跪它三日三夜,最好是让日头晒得昏倒过去,那就比慷慨陈辞,痛哭流涕强过万倍。夫人你满肚子委屈,见驾时说不定难以自抑,万一直话直说,后果不堪设想。”司卫上士李昺说完,便回到建章宫宫门旁。
崔氏寻思这青年禁官的话,觉得大有道理。跪在庭中虽是无言却胜过有言,况且言多必败。依此施行,再不济只是收效不明显而已,却不会让事态恶化下去,当前的事态那是万万不可再恶化下去了!
想到此,崔氏慢慢走到伽罗的身边安心地跪着。时属盛夏,骄阳如火,青石板铺成的广庭热气蒸腾,伽罗凌晨进宫之后就陪姐姐跪了一上午,又被拖到正午的太阳底下,现在已是大汗淋漓。
崔氏想,刚进入午时便热不可耐,却如何熬过一下午?再看看旁边的伽罗,此刻已经摇摇晃晃,几乎下一刻就要晕倒了。崔氏摇一摇伽罗:“伽罗,醒醒!醒醒!”伽罗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对崔氏咧开嘴笑着。
伽罗强打起精神,不能输,不能输,她们母女两个如果撑不住了,那独孤明敬就真的没有盼头了。伽罗看到青石板上有几只蚂蚁苦苦撑持、挣扎,它们的方向倒是明确得很,都一律朝北爬行。北面十来步处便是建章宫官的长廊,那是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伽罗想,蚂蚁的目光不逾寸分,却知丈把外乃是洞天福地,竟一致直奔阴凉去处,这小生灵的聪明岂不令人震惊?而人类号称万物之灵,却强制自己在毒日头下受此煎熬,岂不可叹!
一个太监慢悠悠地走出宫门,凝望跪在石板上的崔氏。她暗想:莫非那二十二岁的皇上动了慈悲之心,差太监出来宣召?
那太监却与门旁的司卫上士打招呼:
“李郎几日回京?”
“回来三日了。”
“李郎年纪轻轻,即为钦使,啧啧啧,这回到襄国册封千金公主,那赵王爷一定喜不自胜,出手豪阔……”
司卫上士不悦地打断:“李昺平生之志不在财宝!”
太监往廊下走了十来步,返身向那李氏的司卫上十招手,待他走近前来,才神秘兮兮地问:
“那么,你对绝色的姑娘在乎不?”
李昺一愣,眉头稍稍皱起。
“你去襄国没几日,陛下在延寿殿举行大典,满城仕女毕集,可谓一片狂欢。坐在高台上的圣驾突然站了起来,手指人群中一个男装少女,无比激动,说:那一个!快,快去找来……”
“那又如何……”李上士旁顾跪在庭中的崔氏,漫应道。
“奴才奉旨下去,终于找到那个绝色少女,原来她是从齐国故都邺城来京师找人的……”
“找何人?”
“找谁她自己也不明白,但她亮出一支羽箭,箭上刻有李氏字号,问:京都可有姓李的青年校尉,三年前东征邺城,箭法很好……”
“那箭可是白羽箭?”
“不差!”
“你如何答她?”
“我说是有一个李昺,是个神箭手,如今是宫中司卫上士,不巧,他现在到襄国当钦差去了!”
李昺显然激动了,紧抓太监的手,焦急地问:“她……她现在何处?”
纤弱的老太监怎经得起李昺一担,眉头大皱特皱说:“她听罢我的话,便纵身跳下龙首渠,虽千方百计打捞,不见踪迹!”
李昺茫然而立,一张清秀的少女脸庞渐渐清晰地显现眼前。他暗叹:她从邺城不远万里来长安寻找不可说无缘;然而,若言有缘,为何她来长安,我却去邺城?须知那襄国便在邺城北面不远处!
“公公,”李昺问,“你说她到底是生是死?”
“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她会不会是水神,龙首渠的水神……”
李昺望着庭中长跪的独孤夫人,心情慢慢宁定下来。低声问那太监:
“陛下依然还是同郑大夫下棋?”
“是。正杀得难解难分……我得进去了!”那太监话声一落,果然急急地入宫。
李昺望着天上的毒日头,暗暗地寻思:独孤皇后已在寝殿里跪三日三夜了,她母亲独孤氏也在庭中烤了半日的毒日头,难道宇文毓依然无动于衷?难道对三两句顶撞话语会如此认真计较?只怕是宇文毓对独孤家的势力猜忌起来了吧?倘若如此,就大不妙了。唉,杨家当真到荣辱存亡的关键时刻了吧?
这时,内史上大夫杨忠摇着泥金扇子,缓步走出宫来。他对日下长跪的独孤氏浑若不见,似乎他与独孤信并非同学,眼光不曾在庭中逗留,即转身与李昺打招呼。
“宇文大人,早上胜负如何?”李昺笑问。
“陛下……似乎心思不宁,下官连赢两盘,他更衣去了,中午马不停蹄,要臣陪他连续作战……”
李昺听了吃了一惊:宇文毓下棋连败两局,情绪只恐愈来愈坏,那……独孤氏母女岂非白脆一场?当即恭敬地询问杨忠:
“但不知大人是陪陛下玩个开怀,还是真个赌胜负?”
杨忠一愕,继而有点不安、说:“自然是陪陛下,让他开心……”
“原来如此!那大人赢了便是输,输了便是赢。”
杨忠沉思了一阵,忽然双眼放光,瞪视李昺许久,赞道:
“人言李郎见识非凡,果然!”
他扔下这话,便转回官中。”
伽罗终于苦熬过中午,但过了中天已然偏西的太阳似乎更加毒辣。伽罗如置身大蒸笼之中,三番五次直欲昏过去,浑身大汗不止,衣裳里外湿透。伽罗恍惚间,看到父亲独孤信朝她走来,对她慈祥地微笑……
独孤信是大周的名臣,开国元勋。在魏周政权交替的日子,宇文泰是太师,父亲独孤信是他的左辅右弼,全心全意帮助宇文泰创业。
创业之始,宇文泰只有关陇之地,父亲即为陇右十一州大都督,拜大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