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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觉和宇文毓的密切关系也到此为止。独孤明敬虽然没有更多的机会与宇文毓接触,但对宇文毓的能力还是略知一二。
她知道宇文毓的魄力与才干,完全在宇文觉之上。对于这位小叔子,她由衷地赏识。因此,在英法联军攻陷天津后,她向宇文觉力荐宇文毓。
而在宇文觉逃至骊山行宫后,宇文毓更是不负众望,在奉命收拾长安残局的过程中,将一切事情的摆布得井井有条。
在以独孤明敬为主的两宫皇太后与宇文护一党对峙的时候,宇文毓的力量就成为重要的政治砝码,谁能争取宇文毓,谁就能掌控大局。
独孤明敬知道与宇文毓合作的条件,无非就是委以重任,而独孤明敬眼下的迫切需要就是打败专权的宇文护一党,孤儿寡妇,能够垂帘就是大胜利。
暂时分权给宇文毓,实在不是过分的条件。不能予则不能取,吝于名则失于实,这种“大智慧”独孤明敬是具备的。
宇文毓深呼吸着,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问道:“你们是下了决心,不肯拥戴宇文邕?”
宇文会、宇文深不约而同地答道:“抵死不肯!”宇文毓迟疑地问:“如果,晋王世子宇文训肯呢? ”
宇文会不屑地:“我知道他看不惯我们,看不惯我爹,有胆子他就来跟我打一架!哼,我看他这个伪君子准没胆! “” 宇文毓背着手来回走,宇文会和宇文深用紧张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半晌,宇文毓停下,深呼一口气,咬咬牙,断然道:“我一定要保住宇文邕!要是杀了他,我就成了弑兄杀弟的罪人。我惟一的希望,就是把这次对大周国的造成的混乱,降到最低。“”
宇文会咬牙道:“”好,如果你坚持要保住宇文邕,那么,我们也只好坚持,必须除掉太后! “”
宇文深皱着眉问:“”可是,该怎么做呢?“”宇文会冷冷地道:“”现成的办法。殉葬!“”
书房外的毓王妃闻言大惊失色。 宇文毓愣住,沉默不语。他在反复掂量着,有些不忍心。
宇文会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他一拍桌子:“”这是个好主意!就让她殉葬!“”宇文深逼视着宇文毓道:“”宇文毓,大周国的危机,一触即发,没工夫再迟疑了!“”
宇文毓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想了想,咬牙下定决心地点点头。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偏殿里点上了灯,等消息的王族宗亲心急如焚,惶惶不可终日。
大事未定,总管太监给各个宗亲安排了住处。宇文邕、毓王妃、伽罗和齐炀王被分到了柏梁殿。还是个九岁孩童的齐炀王宇文宪趴在内殿床上睡着了。
毓王妃早已经从建章宫的后门脱身回来了,看到熟睡宇文宪,为他盖上一张薄被。看守的宫人和侍卫都冷着脸,注视着皇族的一举一动。
伽罗看着熟睡的宇文宪,低声道:“”可怜的齐炀王,哭了这么久,总算睡着了!“”宇文邕看着墙角,茫然地发着呆。伽罗走过来,温柔地道:“”宇文邕,别伤心了!“”
宇文邕焦急地:“”大嫂怎么还不回来?“” 伽罗不知道该对宇文邕说什么,她之前听到的宇文护和宇文毓的对话,是那么触目惊心。
宇文邕突然紧张地抓住伽罗的手:“”伽罗,你不会走吧?“” 伽罗诧异地:“”走?走到哪儿去?“”
宇文邕黯然神伤:“你刚来,就碰见这些事。我怕你……不愿意待在这儿…伽罗:既来之,则安之。况且,你正是需要我的时候呢!你说过的啊,你相信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宇文邕说不出话,感激地看着伽罗。
伽罗:挺晚了,歇会儿吧?宇文邕:我歇不了。我老是在想……先皇对我说过的话。伽罗:哦?他对你说了什么?
宇文邕望着灯光,怔怔地道:那天……就是先皇上骊山温泉养病的前一天早晨……
宇文邕回忆着:”我骑着马来到上林苑晨练。忽然一个人走来,我一看是我先皇。先皇跟我说要到骊山温泉去,要我加紧习文练武。先皇说了一句如果能把我一生的经验和理想都告诉你。”
宇文邕突然停下来,开始摸索什么:”看,就是这个,先皇还给了我这个龙纹玉佩。“
宇文邕像是在自言自语:”先皇说沙场上的仗,固然难打;人心里的仗,更是难打……只有制伏自己,才能制伏敌人!”
伽罗想:难道宇文邕已经猜到了大概?宇文邕看伽罗好像陷入沉思,使劲把她摇醒:“伽罗,你怎么了?”
伽罗沉吟道:“呃,我只是在想你刚刚说的几句话,我不明白在这几句话里有什么深意。不过,文皇帝英雄一世,他的话,想必是有道理的。”
宇文邕把龙佩给伽罗看:”先皇要我好好保存这个。他说,这龙佩你别的兄弟都没有哪!
伽罗试探道:这意思是……他选了你继任皇上吗?
宇文邕摇头:那我怎么会晓得? 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后来他选了觉哥哥当世子。“
伽罗思索着说道:也许是……你先皇心里已经决定了,不过你既不是嫡又不是长,年纪轻,没有军功压不住人,他才不得已做的那个决定。
宇文邕难过地:这会儿我也没心情去想了,我只挂念母后。伽罗,我担心,她那里一定出事了。伽罗安慰道:能出什么事呢?不会的。
宇文邕不解地问:那大冢宰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儿,不许出去? 伽罗语塞:这……
宇文邕担心地道:伽罗,你能不能想法子打听一下,我母后是不是还安安全全在寝宫?为什么老不出来?也不让我们进去?
伽罗心中生出一丝怯意,但看见宇文邕期盼的目光,她想了想,决定去冒这个险。
杨坚等文武百官在天黑宫门下放之前各自回府了,不过不准许私自外出,主要的门阀世家都被官兵监视,无法轻举妄动。
独孤府里倒是一如往常。夫人崔氏怨天怨地:”老爷,你说大冢宰怎么想的,把咱们小七留在哪做什么?他……“
独孤信一脸悠然:”我的洗脚水怎么还没有准备好?“
夫人崔氏:”老爷,您倒是想想办法啊!不管形势怎么变,我们小七留在那里,无辜以后都可能变成有罪了!“
独孤信说:”我倒是想救,你要清楚,老头我现在是案板上的鱼肉,随时任人宰割。不过,你放心好了,大冢宰一直对伽罗的生母心有愧疚,想要她这个外孙女。“
崔氏仿佛松了一口气:”那倒是,虎毒不食子,那老爷能不能借着小七和大冢宰的关系。跟大冢宰求和,这样我们也就不用被宰割了。“
独孤信哈哈大笑:”你想的倒是美啊!伽罗生母的死,大冢宰一直恨着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找我算这个帐,我已经是万幸了。还借七丫头的光?“
崔氏很气愤:”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冢宰。“
独孤信感慨道:”哎,可惜了伽罗的生母,风华绝代,就因为是庶女,被许了个病秧子。我信心满满地想带她逃离那种地狱一样的生活,却害她送了命!“
第19章 文皇后殉葬()
崔氏说:”也不全是老爷的错,老爷也是上了大冢宰安排的美人计,还差点因为这个断送了独孤家。还会老爷早日识破了……“
独孤信把脚伸进热气腾腾的木盆里,踩稳了,享受着水温和木香。独孤信闭着眼睛:”你还记不记得道玄大师曾经说过我们小七是母仪天下的大富大贵之相?”
崔氏问:”老爷,您难道也相信坊间传言?“独孤信睁开眼睛:”道玄大师是不会信口胡说的。给杨坚当师傅的那个尼姑是道玄大师的弟子,大师对这个孩子的重视不言而喻。“
崔氏很疑惑:”可是,道玄大师什么都没有教给杨公子啊!杨公子这些年一直流落市井,几乎成了个小痞子,读书习武都荒废了。“
独孤信说:”这也正是我疑惑的。这个杨坚的才智一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比起他那个三岁学字,七岁作诗的哥哥杨整简直差出十万八千里。“
崔夫人说:”老爷,您说杨坚现在在做什么?“
杨坚回到杨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给老太太请安。凌韵说:”老太太已经睡下了。“
杨坚却还是坚持来了。老太太睡下以后,除了当值的仆人站着打盹,其他人都睡了。杨坚一个人蹑手蹑脚进了老太太房里。
杨坚在老太太床边坐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情不自禁落了泪。杨坚轻声说:”奶奶,你知道吗,伽罗被大冢宰扣下了。“
杨坚抹抹眼泪:”我眼看着她被带走,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平日里虽然一直打打闹闹,可是遇见什么事也只有她能给我出主意,愿意和我一起扛,现在我真正是一个人了。“
杨坚双手抱头,失声痛哭起来。杨坚哭着哭着突然感觉一只大手搂住了自己,他抬头一看是老太太。
杨坚含着泪:“奶奶,对不起,吵醒你了。”老太太说:“坚儿,苦了你了!会好的,整儿会没事的!”
杨坚靠在奶奶怀里呜呜痛哭起来。杨嵩虽然没有去参加宴会,可是他当差已经有两年多了,手下耳目众多,他也听说了伽罗被扣下的事情。
二太太狐疑地问杨嵩:“大冢宰留下三少奶奶是不是为了要把屎盆子往我们家扣?我告诉你,必须跟他们断绝关系,当机立断!”
杨嵩不愿意再听二太太胡扯,自己默默回房熄灯睡觉,躺在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杨嵩想:为什么是杨坚,为什么是不学无术,像个市井流氓的杨坚,如果伽罗嫁的是邕王爷,或者自己的大哥杨整,他都不会这么失落。
月光静静地撒在地上,这个夜晚又注定有那么多的人无法入眠!
伽罗叫过毓王妃婢女华裳,她低声吩咐道:“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儿伺候两位王爷。
宇文邕闻言,拉住伽罗:算了伽罗,别去了!我心慌得很,你留下陪我说说话。
华裳自告奋勇道:是啊,七小姐,万一王妃回来不见你,跟我要人,那我怎么办?七小姐要办什么事儿,就差遣我吧!伽罗睨视着她吩咐道:华裳,要办这桩事儿……可得胆子大!
华裳笑道:别的不敢说,我天生胆子大!伽罗郑重地道:是吗?除了胆子大,还得心思细。
华裳迟疑地道:心思细?那……就难说了! 伽罗叮嘱道:还是我教你吧!你想法子混进宫去,帮邕王爷打听打听宫里的情形!要是有人为难你,你就说是奉我之命去找大姐,只因初来乍到,不小心迷了路。懂吗?
华裳点点头:好吧!我尽力试一试!宇文邕感激道:华裳,谢谢你。一切小心!华裳笑道:没事儿,邕王爷别谢,我可担不起!
伽罗仔细想想,心中不安起来,她将华裳拉到一边,低声嘱咐道:我想,大姐的话也许是对的。
这里不是独孤府,咱们要学着多听少说话;就算有话,也得先想想该不该说。所以,万一你打听到什么……唉!总之,别当着宇文邕的面说,先私下告诉我,免得惹祸。
华裳会意地点点头:知道了七小姐。放心吧! 伽罗忧虑地道:但愿无事才好。否则,恐怕宇文邕会……
毓王妃在大宗亲府的客厅里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来回踱着步。宇文护府上的奴才进去禀报多时了,可他真的重病在床,不能会客吗?
为何他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生病呢?毓王妃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妙,心慌得怦怦直跳。她正要告辞,却见宇文护不紧不慢地从里屋走出来。
毓王妃迎上去,发觉宇文训红光满面,便困惑地说道:训哥哥,我在府里等,等来等去总不见你。一打听,才知道你病了,可是我有要紧事告诉你,只好登门……大哥,我看你气色还好嘛!
宇文训苦笑道:弟妹,我知道你是明白人,所以才见你。没错,我是故意称病,只为了不敢到府上去啊!对了,你可别告诉毓王爷。
毓王妃吃惊地:为什么你不敢来?宇文训欲言又止:这…… 毓王妃追问:是不是有关文皇帝的遗言?
宇文训惊讶地看着毓王妃,不点头,也不摇头,他还在心里仔细斟酌着,正所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呀。谁敢拿性命开玩笑?
毓王妃又问:训哥哥,听说皇上遗命邕王爷即位,由你辅政,是真的吗? 宇文训诧异地问:消息都已经封锁,是谁告诉你的?
毓王妃急慌慌地:你可知道,他们逼着我家王爷,说是……一定要太后殉葬哪!
宇文护闻言变色,呆了半晌,喃喃自语道:我也不明白先皇真正的心意。培植宇文觉,却又宠爱宇文邕。如今,只凭太后一句话,没有明确的遗诏,宇文邕他年纪又轻,哪里争得过……唉!形势比人强啊!
毓王妃哽咽道:皇上刚去,又闭着太后去死,这……这太惨了呀……宇文护哥哥,您是长兄,总得想想办法啊!
宇文护疲惫地摇头苦笑:弟妹,你也想想我的处境。要是我为宇文邕争取,大家一定会怀疑我是贪图辅政之位。况且,我虽然是晋王世子,我哪里能争得过我爹!”
两人正交谈时,宇文训的妻子世子妃急匆匆地进来。毓王妃忙上前见礼,宇文训的妻子笑着挽住她的手臂,很亲热地拉她坐下。
宇文训慎重地问:你叮嘱他们没有?毓王妃来见我们,这事千万不准说出去!
世子妃点点头:放心,我叮嘱过了。可是,二弟又派了人来,这回是请您到他那里去。宇文训脸色微变,恼怒道:你没说我病了吗?
世子妃慌忙解释道:说了呀,可是那人又撂下一句话,倘若您再称病不出,二弟就要亲自登门,在我们这里坐等,一直等到您肯出来为止啊!
宇文训闻言一呆,心中乱成一团,半晌,才重重叹口气:罢了,罢了!该来的麻烦,躲也躲不掉!
宇文训吩咐一声,让下人备马,他要去宇文深那里。 毓王妃拉住他,恳求道:大哥,尽量想想办法吧!宇文训面有难色,他逃避毓王妃的眼神,叹着气走出殿去。
毓王妃绝望地摇头,内心难过之极。她真正体会到了残酷无情的滋味。
夜色如墨,沉闷压抑。太后寝宫长生殿内外,黑鸦鸦站满了人,他们是以宇文毓为首的皇族。不可思议的是,尽管人数众多,可是却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庄严。
宇文护的儿子们气势逼人地走入寝宫,呼啦一大片,沉默不语地站定。太后的贴身侍女迎上去,怯怯地问:众位爷,这是……
宇文会神情冰冷如寒铁,他没有答话,而是转过头去,看着宇文训。宇文训假作不解,别过头去。
宇文会转回头来,微微冷笑,想了想,对侍女道:大冢宰派我们来觐见太后。你去请太后出来。
宇文护含怒地睨了宇文会一眼,宇文会嘿嘿冷笑,一副嘲弄的表情。不用请了!
话音刚落,淡妆素服、风华雍容的太后便走了出来。她看了侍女一眼,侍女忙施礼退下。
太后故作镇定,可声音却有些颤抖: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