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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还有件趣事,前些时rì偶遇一个少年,兴许是我孤单久了,竟然相谈之下,颇为相得。狗子,我大限已到,牵挂不多,这少年便是我唯一的牵挂,rì后如有机会,还望照拂一二……”
宁虎臣一一应下,李青牛正衣冠,拱手送客,当柴门闭合之时,从屋内听到清越之音,哪里有半分临死之人的衰亡气:
“道者何也?虚无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其大无外,其微无内。浩旷无端,杳杳无际。至幽靡察,而大明垂光。至静无心,而物有方。混漠无形,寂寥无声。万象以之生,五行以之成。生者无极,成者有云,生生成成,今古不移,此之谓道也”
此之,谓道也
宁虎臣在房外枯坐一夜,第二天晨起,山间大放光明,李青牛坐化青城山下
温谅这时才恍然大悟,宁虎臣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微笑道:“不是青牛事先有言,想要见我这个老头子一面,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怪不得宁夕一来禀报,宁虎臣马上就给准了,原来面子不在于宁夕,而在于李青牛。
“你的名字,我从青牛那里听来,之后才知道原来就是跟小夕一起在青州做生意的那个少年,这也算凑了巧……”
这何止是凑巧,简直透着股冥冥中注定的邪xìng宁虎臣曾受过李青牛大恩,比救命之恩更重,对他的本事从来深信不疑,所以才放下多少国家大事,不惜千里迢迢远赴青城,没想到他在坐化之际却只谈了三件事,而有关温谅的第三件事,对他来说明显更加的重要。
这是为什么?
李青牛不是俗世中人,为什么会有牵挂,甚至三十年来第一次开口求自己办事,竟是为了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少年?
宁虎臣毕竟是世间一等一的人物,敏锐的察觉到温谅应该是其中一个关键的节点,但他依然在等,等这个少年自己走进这个院子
这就要从宁夕的联姻说起,从去年开始,为了应对台海危机,上上下下进行了多次博弈,宁系处于很不利的地位。到了今年年初,眼看铁板一块的军方被打开缺口已成定局,宁虎臣隐隐有了暂退一步以避锋芒的想法,跟雷家的结盟便提到了议程上来。当时的意见不是联姻,而是在明年的十五大里做一些利益交换,但宁承仁,也就是宁虎臣的大儿子,宁家第二代里的领头人物却立排众议提出联姻结盟的想法,宁承义宁夕的父亲和宁承礼都强烈反对,认为联姻无疑卖女,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何况以宁虎臣的脾气,也绝对不会同意。
可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宁虎臣最终拍板决定联姻,然后经过筛选,选出了杨纵,还亲自见了他三次。看在任何人眼里,都以为老爷子铁了心,宁夕是不嫁也得嫁。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其实不是宁虎臣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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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龙马河图,神龟洛书()
宁虎臣英雄一世,向来以脾气火爆、眼睛不揉沙子着称,其后经过十年大难,沉浮起落,xìng子被磨平了不少,该无情时心若冰霜,该决断时目若霹雳,不然也不可能在这几十年的风云变幻中活着熬到今天这个地位。
但非要说他一定会用最喜欢也最欣赏的孙女为代价,谋求家族在特殊时期的平稳过渡,那也有点太过绝对。所以当除了宁承仁之外的所有人都认为联姻一事不可能在老爷子那里通过时,他却一反常态的点了头。
虽说婚姻无小事,尤其在世家子弟的人生里,婚姻很多情况下都是政治和利益的产物,但一来宁夕年纪尚小,远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又刚从国外流放五年回来,对她个人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二来宁家屹立共和国政坛近二十年,自有它的底蕴和桀骜在,偶有小挫,疥鳞之患,还不至于用家中宝树来做天坪上的筹码以求自保;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直接用联姻的方式让对抗的意图显得太过**和直白,共和国的斗争一向讲究不动声sè,绵里藏针,而不是光着膀子拿起板砖就干,所以大多人都持反对意见。
宁承仁一时之间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先是宁夕的父亲宁承义怒发冲冠,差点指着他的鼻子臭骂,宁承礼也苦劝无果后愤而摔门而去,连从不过问家中是非、为人低调的老四宁承智也破天荒的打了一个电话,对大哥的这种做法很是不解。
如此种种,自宁承仁逐渐代替宁虎臣掌握了宁家部分话语权之后,还是第一次出现。
跟家族中的其他兄弟姐妹不同,宁承仁身在总参谋部,对某些细节处的了解甚至还在宁虎臣之上。从年前的演习交锋,到年后的兵力调动,他的手中掌握了大量情报,从来被视为宁系最大依仗的军队已经隐隐有了不稳的迹象,某些人眼红那几个本来不得志的投机分子借助此次危机青云直上。私下里也开始蠢蠢yù动,一股歪风藏在暗处,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爆发,给宁系致命一击。
但这种感觉只是他多年历练,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和直觉。没有足够的证据。也无法明言,说给别人听不过是当个笑话。如今的宁系,是从未有过的鼎盛,要说会因为几个只会投机的家伙而一夜倾塌。真是连鬼都不信
可宁承仁坚持认为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所以才有了联姻之议,为的不是当下,而是明rì,不谋一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他的视线,总要比许多人看的更远,才能担当起今后家族的重担。
他将心中的思虑禀告给宁虎臣之后,宁虎臣没有明确表态,但也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因此,在大多数人都极力反对的时候,能得到老爷子的鼎力支持,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意外。
但宁承仁,其实也猜错了宁虎臣的本意
宁虎臣同意让宁夕相亲,非但不是要为了家族而牺牲孙女的幸福,而恰恰是为了孙女的幸福而做出的决定。
五年前,宁夕同许庭之间尚未开始的初恋让宁虎臣勃然大怒。不仅将许庭赶出了京城,更是直接把宁夕撵去了美国,且毕业之前不许回国,所有的开支都压缩到了最低。在某些方面连普通人都过的不如。
五年后,宁夕学成归来。那天早上,宁虎臣早早的起床,特地刮了脸,理了发,搬了太师椅坐在老槐树下,可等了几个小时,最后等来的消息,却是宁夕在别的地方下了飞机,根本没有回京城。
那一天,谁也不敢在老爷子跟前转悠,他的脸sèyīn沉的可怕,所有人都以为他在生宁夕的气,却不知道,他气的,是他自己
叶落归根,狐死首丘,连小鸟都知道rì落回巢,又是什么原因,让从小就备受宠爱的孙女多年之后,却依然游弋在外,连京城都不愿踏进来一步?
从那天以后,宁虎臣便不再过问宁夕的任何事,由得她在外面四处游逛,后来又去了青州,一呆就是半年
可没人知道,同样从那天开始,宁夕的一举一动都会每天汇报到老爷子的案头,她新交了什么朋友,入股了什么企业,身体好不好,笑容多不多,事无巨细,凡是与之有关的东西都一一呈递了上来。
当然,这不是监视,而是一个老人比较另类的天伦之乐,他不干涉宁夕的任何行动,也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除非有了生命危险,派过去的人不许露面
从另一方面来说,每天繁忙的工作之余,看一看宁夕的简报,竟成了这位身负家国之重的老人,为数不多的休闲之一。
于是,当一个名字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报告中的时候,宁虎臣不能不对这个人有了点兴趣。
温谅,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宁虎臣十三岁参军入伍,十五岁就当上了连长,二十岁已经独当一面,成为军中有名的战将,年龄什么的,都他来说都不是问题。所以当他从报告中发现两人之间渐渐有了某种苗头时,首先的反应并不是生气,而是告诉自己,女大不由娘,该把的关还得把,但不能重蹈覆辙,真要还用当年对付许庭的手段,以宁夕的脾气,反出宁家还是好的,怕只怕一怒之下做什么傻事。
他宁家的种,脾气都一样的臭
恰好在年末的时候,宁承仁已经从各方面的讯息里闻到了危险的味道,果断提出同雷家联姻,宁虎臣没有犹豫,同意了他的意见。
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压力之下,更容易窥见人心?
之后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宁夕果然老老实实的回京,老老实实的来了四合院,两人下了一子围棋,打了半路太极,看着孙女重压之下几乎快要垮掉的jīng气神,宁虎臣很心疼,但正因为心疼,所以要硬起心肠
他要等,等着看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有没有勇气走到他的跟前,又有没有智慧去解开他布下的这个死局
有勇无谋,不过一介莽夫,有谋无勇,不过狗头军师,如果连这样的人也想进宁家的门,那可真是老虎头上动土,自己找死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发生了李青牛一事,言及温谅,宁虎臣才惊觉正是那个同宁夕一起、曾多次进入自己视线的少年。
这难道只是巧合?
但李青牛的xìng子,他也深知,向来避讳天机不可泄露,问也白问,只好暂时放到一边,全部心神都用在了破解这四句谶言上。
而后温谅入京,坐庄炒股,宁虎臣只是静观其变,从没把他谶言联系到一起。直到宁夕今早来禀报温谅求见时,他正拿着放大镜在看《神龟图》中的龟壳,纹理细腻,纵横有道,阳光穿过玻璃洒在龟壳之上,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谶言的后两句:
rì落星盘,逢京解难
龙马出河图,神龟负洛,古人以此得九筹八卦,可观天地yīn阳之变,这一刻一幕一景,不正是“rì落星盘”?
他苦思数月,一直对后两句没有头绪,尤其这个“rì落星盘”,无论怎么解,都似乎不通,可今rì不知怎的,似乎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耳边说了什么,竟然豁然开朗,更进一步的话,rì在上,盘在下,不正是个温字?
有了这个思路,剩下那句“逢京解难”,他本来以为是要一直留在京城,不可外出,才可解去这一次的“因水成囚”之难,或者根本不能从字面上理解,而是要联络京里某派的势力才可脱身。
可到了今天,宁虎臣才发现他的思路一直进入了一个误区,李青牛坐化在即,说的每一句话都应该别有深意,可自己却因为宁夕一事,只是把温谅当做了她的机缘,却没想到,这个机缘,原来是给自己的
“逢京”,正是一个谅字
李青牛送给自己的,不是四句话,而是一个人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温谅不仅有勇气来到四合院,更是极有战略眼光的提出了整合垄断钼矿的天才设想——八千亿的经济价值,持续十余年的开发周期,非宁雷两家联手不足以解决的各种麻烦,比起脆弱的联姻关系,这种联盟,无疑更合上位者的心意,也更适应当前的局势
这个少年,比曾经了解的要厉害的多,不说眼光和识见,单单这份高屋建瓴的魄力,如果好好培养的话,二三十年之后,必定会成大器
“青牛看重的人,果然不错你的计划很好,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但整体的可cāo作xìng很强。不过我怕会牵扯小夕太多的jīng力,耽误了她的个人问题……”
这是今天宁虎臣第一次把话题扯到联姻上来,温谅呼吸一顿,立刻又恢复正常,他闻弦歌而知雅意,道:“宁夕总说自己还年轻,再过个十年八年考虑个人问题也不迟……”
宁虎臣淡然道:“那就八年吧,十年有点太久了,抱重孙子的话,我未必能等的了那么久”
温谅握紧的手指缓缓松开,轻笑道:“我这人不会拍马屁,不过宁主席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宁虎臣指着温谅,哈哈大笑
ps:又感觉是一个人的舞台,下面没有观众,没有掌声,寂静的可怕,求点激情,难道是因为我太没有激情的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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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辈子,一瞬间()
笑声渐去,房间内重归寂静,宁虎臣坐靠在椅子里,眼皮不由自主的耷拉下来,脸上露出几分疲态。 温谅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对这件事的前前后后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断,其实从宁夕知道要跟杨纵联姻的那一刻起,自己和她就一脚踩入了老爷子的瓮中。
这是一个看上去无解的死局,一方高高在上,权倾天下,一方初试啼声,rǔ臭未干,正如同蚂蚁如何去涉足龙的领域,温谅跟宁家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更别说要用那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力量,去扭转已经注定的结局
任谁面对这样的局面,都会彻底的无力,屈服,然后死心
螳臂当车,非但不自量力,也会粉身碎骨
但温谅的长处,或者说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能从错综复杂的局势中找到那最关键的“遁去的一”。当晚听宁夕讲述前因后果,温谅就对许多地方感到困惑,因为困惑,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行险一搏。
果不其然,正向宁夕说的那样,五年之后的宁虎臣真的老了,人一老,心就未必有当初那样的冰冷,亲情有时候会偶尔超越权势,成为他做出某种决断的第一准则。
这也许难以想象,却并不难以理解,撇开新闻联播里每次提到都要耗费十数秒来播报的冗长头衔,宁虎臣其实也只是一个人,一个出身卑微,且终将归于尘土的普通老人。
所以,当温谅表现出了足够的勇气和智慧,他也不再维系脸上那副威严的让人心寒的面具,轻描淡写的将时间推后了八年。
八年,足以让双方都走向成熟,也足以明白彼此是不是适合自己一生的人,当然,
温谅没有单纯的以为从此高枕无忧,如果八年之后。还不能证明自己拥有踏入宁家大门的资格,宁虎臣再做什么事,也算对宁夕有了交代
亲情偶尔会超越权势,但也要牢记,仅仅是“偶尔”而已
“这些话……”
“我明白。宁夕什么都不会知道”
不仅是那几句谶言。包括这个八年之约,都只是他跟宁虎臣的协议,与宁夕无关
温谅明白,他也不能不明白
宁虎臣合上双目。预示着今天的谈话进入尾声,道:“钼矿的项目,我会交给小夕去做,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进来参一股……”
这句话听起来简单随意。但其中暗含的诱惑,却可以让许多人惊喜的忘掉自己是谁,甚至抛妻弃子杀人放火不惜一切都不在话下。因为谁都明白,不算这里面蕴藏的巨大利益,单单从中能扩展的人脉资源,都能让人一生受用不尽。
温谅的另一个长处,就是他从不会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八千亿的矿产资源垄断,联系共和国最顶尖的两大世家的利益纽带,这是什么层次的合作。此时的他又有多大的资本敢在这样的合作里横插一脚?退一万步,就算有宁家的照拂且分了一杯羹,可那时的温谅还是温谅吗?只不过是依附在宁家这个躯干上的又一个分支,成为它供血输送的来源,与之共荣。也与之同灭
这,不是温谅要的未来
温谅微微低头,恭声道:“多谢宁老赏识,不过我还是想先从青州那些小生意做起。好高骛远,既不是成才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