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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爷爷今天心情不好,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明天再来吧”
宁老三低声嘱咐了一句,追着老大去了,宁夕站在门外踌躇了一会,这个关节进去的话无疑找不自在,可错过了今天,不知道爷爷又要跑哪里去了,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房内传来了爷爷的声音:“小夕来了?进来吧”
宁虎臣坐在一张老式的红木桌后,拿着放大镜在研究一幅《神鬼图》,听到宁夕进来头也不抬,道:“有什么事,说吧”
宁夕心里极其紧张,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过了好一会,宁虎臣放下手中的放大镜,饶有兴致的看了宁夕一眼,见她脸sè发白,神情忐忑,不由笑道:“老三又吓你了是不是?我臭骂他们一顿,心情好的很,不用怕,有什么就说吧。”
宁夕的手心有点轻微的出汗,趁着心头的勇气还没有消散的时候,道:“爷爷,我想带个朋友来见您,不知……您有没有时间?”
“朋友?”宁虎臣重新拿起放大镜,移到古画的左上角,认真看起了“随驾张珪”的印鉴,随意道:“好啊,我上午正好有空。”
“啊?”
宁夕几乎怀疑自己听错,本以为千难万难的事却是如此的容易,爷爷竟然连谁都不问就答应了下来,这也太反常了。
宁虎臣眉头微微一皱,道:“怎么,上午不行?”
“不,不是,”宁夕顿了顿,决定还是说明白好,道:“是我在青州一起做生意的那个朋友……”
宁虎臣挥了挥手,道:“带他来吧”
宁夕见爷爷的jīng神全灌注在桌上的古画里,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却也不敢再多说,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温谅正在距离四合院五六个街道的报刊亭前翻看着今天的报纸,突然在娱乐版看到了30rì张学友即将在苏海省会吴州市举办演唱会的消息,想起曾让安保卿帮忙搞几张票,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安保卿这几个月一直在苏海准备“国茶杯”的事,并于3月20rì成功举办了盛大的开幕式,又通过温谅在京城的活动,由zhōng yāng台旅游频道做了直播,取得了很大的社会影响力。截止今rì,赛程已经进展过半,不仅吸引了包括全国十大名茶在内的三十多种各地名茶前来参赛,也让同期举办的吴江茶文化旅游节在全国打开了知名度,短短一周的时间,吸引了将近三十万游客前来参观游玩,为这两年陷入低迷的茶业经济和地方市场注入了新鲜活力。
“九哥,碧螺chūn没有被淘汰吧?”
接通了电话,温谅先打趣起来,这一个月他身在京城,对青州和苏海的布局全都放手交给手下人去做,重大事件通过电话联系,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电话那头传来安保卿愉悦的笑声,道:“咱们怎么也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十大名茶之首,碧螺chūn是拿定了”
这是实在话,不然费了这么大人力物力搭好戏台,结果让别人唱了一出好戏,不是打脸吗?
“不过温少,我得给你抱怨几句,要不是范博搞的那个凤凰鸟太抢风头,我这边的声势绝对会再翻几个跟头,你可不能太厚此薄彼啊,手心手背咱都是肉……”
才一个月没见,安保卿的废话明显多了起来,看来在苏海那边确实发展的不错,心情好的很呐。温谅笑道:“范博还惦记着你那边的营销团队呢,看你这么chūn风得意,要不我再抽调几个过来京城帮范博的忙?”
“别,千万别”安保卿果断的转移话题,嘿嘿一笑,道:“温少,你什么时候回来,开幕式没赶上,闭幕式可一定要来看看。”
“看情况吧,对了,我上次让你搞的票,搞来了没有……行,找个人送到大世界,我回去自己去取……”
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宁夕的嗓音略显低沉:
“过来吧,爷爷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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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生死不由命()
四合院的防卫并没有温谅起初想象中的严密,或者是因为他是宁夕带过来的缘故,整个院子也没见到什么人。 不过用屁股想也知道,这里的jǐng卫工作绝对不会比天底下任何一处守卫严密的地方差,温谅的心情略有些激动,他不是没见过高官显贵,前世里跟着老总混的时候,偶尔也能见识一下上流社会的风采,可像宁虎臣这样的级别,这样的地位,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宁夕推开房门,先走了进去,温谅等候在门外,不知怎的,心情却慢慢平复下来,无悲无喜,无哀无怒,正如宁夕之前说过的那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固然喜欢谋定后动,谨慎小心,但真到了无谋可用,无计可施的时候,却也不缺乏狭路相逢的勇气
宁夕走了过来,对他招了招手,温谅轻轻吐出一口气,一脚踏进了屋内
从此,山高万丈,登山的路已在脚下;
从此,水深千尺,过水的桥已在眼前
从此生死不由命,富贵不在天,踏入此门,成败将系于对方一念之间,这不是温谅喜欢的感觉,也不是温谅喜欢的方式,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喜不喜欢,从来都不是重点。
宁虎臣依然俯在桌子上鉴赏古画《神龟图》,放大镜此刻停留在龟壳的上方,细腻的纹路清晰可见,形态惟妙,栩栩如生,不愧是张珪的传世孤本,难得一见的佳作。
这一等便是十分钟,宁夕心神不定,几次想要开口却都被温谅微微摇头制止了。他不认为以宁虎臣的身份,还用给自己来什么下马威,那都是不入流的小吏才爱用的手段,应该是真的陷入了画里,无暇他顾,所以保持安静,便是对老人家最大的尊重
屋内鸦雀无声。又过了一会,宁虎臣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目光从温谅脸上扫过,对宁夕微笑道:“就是他?”
宁夕点点头,低声道:“他就是温谅。我在青州时认识的朋友”
温谅不卑不亢的微微弯腰。道:“宁主席,您好”
“坐吧,不要拘束。”
温谅道了谢,在沙发上坐了。臀部倚着前沿,腰板挺直,双手自然而然的放在膝盖,看上去既不似军人那样的呆板,也不至于让整个身子陷入柔软的坐垫里。显得很不庄重严肃,然后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的坐在那一言不发。他只看了宁虎臣一眼,就知道这样的人物无论如何不会为言语所动,以温谅此时的眼力,根本不可能从对方的脸上眼中看到任何一丁点的心理波动,仿佛一团黑压压的水,从外面看是如此。从里面看同样如此。
这是意料中事,温谅并不气馁,不过既然找不到突破口,与其献丑,不如藏拙。让宁夕先说两句开场,再决定该如何回话。
“爷爷,我前几rì听温谅说了个项目,觉得有一定的可cāo作xìng。但这个项目太大,我一个人拿不准。所以想听听您的意见。温谅他对这方面略有研究,我特地带他来给您说说看,要是您认为可以做,我也好有个依仗请大伯三叔他们帮点忙……”
宁虎臣哦了一声,将手中的放大镜往桌子上一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道:“小夕,你刚回国没多久,先是在青州做了几宗生意,又来京城忙乎了几个月,这么快又有什么大项目拿不定主意了?”
宁夕看了看温谅,也不知道爷爷这话里话外究竟是什么意思。温谅欠了欠身子,刚要说话,宁虎臣却对他招了招手,道:“年轻人,来,先来看看这幅画”
温谅起身走到桌前,认真看了片刻,道:“宁主席,我不懂画,不过看这幅画,临水沙滩,神龟仰首,口中有祥云瑞气,龟又是‘四灵’,也是‘五瑞’,寓意应该十分的吉祥。另外,不管是乌龟,还是红rì,都用笔极工,简洁生动,应该是古时名家的作,至于是谁,我只看到印鉴上有‘随驾张珪’的字样,对这个张珪却连听都没有听过”
这番话说的中规中矩,温谅倒是有一百种法子,让言语显得活泼有趣点,就像前世里看过的许多一样,说不定就此对了胃口,成了忘年交云云。可现实毕竟不能当成,面对这样站在权势顶峰的人,能条理清晰口齿流畅的说完自己的看法,无过即是有功,不需要过多的渲染和刻意,不然很可能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年轻人倒是眼力不差,张珪是金代人,神龟图是他的传世孤本,听过的人不少,但见过的人不多。这是昨天别人送我的八十大寿的寿礼,以你看,会不会是赝?”
八十大寿?不是到97年才八十的吗?有谁送寿礼是提前送的?温谅肚中狐疑,笑道:“我看不出来,不过既然是别人送给您的贺礼,我想应该没人有以次充好的勇气……”
宁虎臣微微一笑,道:“恰恰相反,这是赝真迹现在还存在台北故宫博物馆,我这辈子很可能是看不到了。”
虽然宁虎臣这辈子确实没希望亲临台湾,但只要两岸恢复对话,随便搞一个文化交流活动,让《神龟图》真迹来大陆展览数月也不是难事。所以他说的话,温谅不能不多在脑海里转几个圈,谁这么大的胆子,明知真迹在台北,却还明目张胆的拿来送给老爷子?
龟虽寿,可假的龟呢?
温谅不寒而栗,立刻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幸好宁虎臣也没再难为他,随手将《神龟图》卷起来放到桌头,微一颌首,道:“说吧,你们想做什么项目?”
宁夕走了过来,将昨晚熬了一夜从收集的那一大堆资料里整理出的节略放在了宁虎臣面前,上面简单的写了项目名称,投资金额,预期收益,以及可能存在的风险和阻力,简洁明了,一目了然。
宁虎臣拿起来瞥了一眼,讶然道:“八千个亿?”
温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钱财对这些人来说都只是数字,可当这个数字足够大的时候,也能引起他们片刻的失神和兴趣。
“不错,不知道宁主席听没听说过钼矿?就去年最高峰钼矿的价格,黄淮省东明市沙河县已探明可利用的钼矿在240万吨,为目前亚洲第一,世界第二,也就是说初步估计有三千六百亿的潜在经济价值。如果我们能收购沙河矿山成功,建成超大型的矿业集团,可以凭借雄厚的资本和技术支持,对其他大型钼矿进行兼并、重组和收购。初步估算,就国内目前已经探明的钼矿有222处,基本储量为840万吨,工业储量为334万吨,共计将有五千多亿的效益……”
宁虎臣抬起头,似乎在问那另外的三千亿呢?温谅忙继续说道:“抛开这些当前的数据,我们又从国家矿产储量管理局拿到了另外一些内部数据,据他们研究表明,今后十年新勘探的钼矿数量,也就是已经有了初步勘测结果,但未最终确认的储量将会达到1134万吨,其中可利用的储量在664万吨左右,以每吨十五万的价格计算,也有九千多亿的经济效益,另外钼矿还伴生有铜、钨、锡等金属矿产,可以回收开发利用。当然,按照经济规律,一旦经济出现高速增长,钼矿的价格将会有一个惊人的增长,翻一番,或者翻两番,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钼矿在前世里最高曾涨到了57万,温谅倒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他停了下来,等宁虎臣消化这些东西。宁夕跟他配合默契,适时的插了句话,道:“爷爷,你觉得怎么样?”
宁虎臣淡淡的道:“年轻人太异想天开,别说矿产资源牵扯太广,就是单单你一家想要垄断全国的钼矿资源,到哪里都没有这个道理”
宁夕早有准备,笑道:“所以才估计了八千亿,只要将沙河县的这240万吨拿下,然后尽量去找那些尚未开采的矿床去收购,拿到300万吨应该没有问题,那样最少也有六七千亿,加上其他jīng加工的产,八千亿是一个很合理的数字”
“八千亿……”宁虎臣沉思片刻,道:“先说说都有什么困难吧”
“困难很多,一,沙河县现在有三个矿区,除了野山沟矿区由沙河县钼业公司经营外,其他两个矿区至少有近两百多家私人小矿场分区划片进行开采,利益交织,错综复杂,必须得到当地zhèng fǔ的支持,我们才可能将三个矿区全部收购;二,现在的《矿产资源法》太过宽松,采矿管理权管辖极其简单随意,只要县一级地方zhèng fǔ的地质矿产部门批准备案,然后按照zhèng fǔ规划在指定地方按照销售收入的一定比例缴纳矿产资源补偿费即可生产,这样的话,一旦我们入主,会在当地引起极大的反弹,所以必然要从政策上予以支持,重新制定《矿产资源法》,对无证开采的矿场全部取缔,减少阻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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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青牛东去()
宁夕接连提了五个难题,从取得当地zhèng fǔ全力支持到推动国家矿产资源立法,任何一条拿出来都是了不得的动静,对绝大部分的从业者来说都是难以逾越的天堑,更别说将这五条凑到一起,单单从字面上理解,就会让人望而却步,壮志雄心化水东流
不过正因为太难,准入的门槛太高,需要调动的社会资源和人脉资源太乱太杂,一旦你能人所不能,天大的收益立刻在等着你
宁虎臣听完宁夕的话,转头看向温谅,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可突然之间温谅觉得有无数道利刃刺在身上,一点点的将他整个人刨开两半,没有秘密,没有遮掩,心中所想,脑中算计,都被人轻易的一览无余。 (首 。 发)
“年轻人,你说说看,为什么选这个时间来做这个钼矿项目?”
为什么选现在,您老还不知道?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老爷子装傻,温谅现在还没摸清楚他的底牌,自然乐得也装傻,答道:“从93年开始,受经济飞速发展的影响,钼矿价格连年翻番,到去年年初,涨到了十五万的高位,不过在维持了两个月的高位后逐渐下滑,中间略有反复,于去年年底最终稳定在十万左右。但从chūn节过后,又有新一轮的下降行情,截至昨天,价格已经跌倒了八万一吨。从整体来看,我们认为价格已经跌至到谷底,选在这个时间进入,不仅能节省大量成本,也可以在理顺各方面的关系时减少点阻力……”
“既然都到谷底了,干吗还做这笔生意?你怎么能断定接手之后,价格就能立刻反弹?”
温谅对这样的问题早有准备,看都不用看宁夕,就将皮球踢了过去,自己却毕恭毕敬的道:“有跌才有涨,这是由经济规律决定……”
二人转的好处便在于此,面对宁虎臣。那种无处不在的压力不是言语所能表达,一次对话所耗费的心力,几乎可以顶的上过往的总和。如果被他连着追问,连腿肚子都要禁不住打颤,还怎么斗智斗勇?
所以两人来之前就定好了策略。如同沙盘推演般将所有的可能xìng全都预演了一遍。然后全凭默契,适时的你进我退,轮流上阵,让另一个人缓口气。定定神
宁夕在心里给自己悄悄打了气,事到临头,容不得半分的迟疑和退缩,反正爷爷能心平气和的听她和温谅将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事先的预估。
以往的宁虎臣最忌讳的三件事之一。就是汇报工作时拖沓冗长,一般情况下只听原因和结论,然后由他签个同意或再议。这一次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