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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舍不得再下去见阎王,索性屋子里的清扫和自己随身穿的衣物都是若初亲自张罗,再无别人能踏进,也让她能稍稍喘口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轻手轻脚跟做贼似的走动的人除了笑丫头再无他人,她进来正对上魏敏有些迷蒙的眼眸,笑道:“小姐,兰庭少爷这会儿已经在书房里坐着了,您还是快些梳洗过去罢,今儿连卓青都来了。”
魏敏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来了精神,让笑丫头给自己寻一件男子穿的袍子来,她比卓青稍微矮一些,可是不细看却也瞧不出什么,没想到蒋兰庭今天会舍得为她动这样的心思。
在古代过的虽然是吃穿不愁的日子,却是被束缚住了手脚,一座魏府来来回回走几遍也不过那么几处风景到头来还是得转到原地,再怎么新奇看多了也会生出厌烦之心,倒是对外面向往的很。蒋兰庭不经意转头见她眼睛里绽放出盈盈光亮,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地欣喜,不禁跟着心情转好,他们都是被逼着长大的人,便是欢喜有时候也只是装出来的,他想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不然也不会往自己的肩膀上压那么重的担子。
从书房出来,魏敏趁人不注意闪到另一处房间换了衣裳,大摇大摆地跟着兰庭出了府,离开家丁的视线便如一只挣脱绳子的雀儿,四处乱窜,看着任何东西都觉得新奇不已,转头对着跟在身后的兰庭笑眯眯地问:“你不是不答应吗?今天好端端地怎么带我出来了?昨天的药我没留全进了狗肚子。”
兰庭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跟一只狗过不去,往哪里倒不成?”
魏敏心里只觉得蒋兰庭还是太单纯了,就她所听过的那些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多了去,慎重些总没坏处。
兰庭见她不开口,抬头看向前方:“正是吃饭的时候,我带你去一家面馆去,他家的牛肉面甚是味美,尝尝看,顺便随我将字画送过去,晚些我带你到个好去处。”
兰庭虽然才十二,个子生得高,眉目俊朗,清冷而严肃,便是有人说他十五六也有人信,他将魏敏护在里面,魏敏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一辆堆满了货物的平板车擦着他的身子过去,她惊了下,赶忙问道:“有没有碰到?疼不疼?”
兰庭摇摇头,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处看起来不怎么显眼的面馆说道:“就是这里。”说完径直走进去,魏敏跟在他身后,坐下来听他和小二要了两碗面,那熟练的架势半分不像是江南蒋家的大公子,他们也不过是人世间最为普通的人,为的也不过是日子安稳,一日三餐够饱腹而已。
很快面端过来,热气腾腾地,面上飘着葱叶,还有几片牛肉,便是这么些,也让一旁吃打卤面的人看着眼馋不已。魏敏不喜欢被人盯着,她吃的很快,加上身上穿着男装,倒是不必顾及许多,自然将兰庭眼睛里的惊讶给忽略,抬起手抹了抹嘴,催促道:“吃好了吗?我们快点走。”
兰庭将面吞下喊了小二结了账,出了面馆没带她去别院,而是穿过一条窄小的巷子,七拐八拐地快要转花了眼才见到眼前出现了一处残破废旧的大宅子,里面杂乱不堪,桌椅四处跌落,正屋大门敞开黑漆漆地给人一种极为阴森冷然地感觉,魏敏是从现世穿来的鬼魂,对鬼怪之说尚在信和不信中挣扎徘徊,情不自禁地拉住兰庭的胳膊,缩着身子,颤抖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阴阴森森地不怕闹鬼?我胆小,我要回去了。”
作者题外话:*^^*嘻嘻
第四十六章:清净地()
兰庭无奈地伸手摸摸她的头,主动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边走边说道:“这里据说是前朝某位大善人的旧宅子,朝代更替后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全都搬走了,这里跟着也就荒废下来,我倒是十分喜欢,这京城中再没一处地方能有这里清净,只有鸟鸣草木流水声,再无其他。”
魏敏看着四处横生的杂草已经占据了所有能走的地方,宛如荒山野岭中的鬼屋,心里还是一阵犯怵,嘟囔道:“在这里找什么清净,你倒不如去寺庙道观里去,更是清净。”
穿过屋舍来到后院是一片偌大的花园,昔日的繁华凋零,也只有几株侥幸存活下来,在这片鲜少有人问津的地方绽放芳姿,绿水幽幽,长歪的垂柳落在水面,兰庭找了一处阴凉处,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铺在石头上让她坐,而他自己却站直身子伸手拨弄着随风摆动的柳条。
“我偶尔会在这里待很长时间,这处宅子和我一样想要翻身却又无可奈何,只有在这里我才敢想以前的事情,短短的时间我娘就得了凶病很快去了,请了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我当时竟然傻到相信了他们的鬼话,现在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很淡,像是只要风稍稍用力就能将这一切给撕碎,他依旧脊背笔挺,可是魏敏还是从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水意,这个地方是他能放开一切束缚尽情倾吐的安全之地,让他能解下一身的防备好好的舔舐伤口。
魏敏像是不小心闯进来的唐突者,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安静地听着。
“原来是有人觊觎我娘那个正室的位置,他们早已经谋划好了,只等着我娘将那个位置给吐出来,接下来就轮到我了,谁能想到我以为很疼我的祖母却帮着她的儿子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为了我娘,我都要变强,早晚有一天我会和他们讨回属于我的一切,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让他们也尝一尝当中的滋味。可是我却像个废人一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站在我想要到的地方,就算这样,我还得咬牙撑着。现在哪怕所有的人笑话我,我都会往上走,而我即将拥有的力量全是你们魏家给的。魏敏,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让你去告诉老夫人的原因,你年纪尚小,不需要逞强去经受这些,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你能把你的打算告诉我,我很高兴,既然你选择相信我,那我便应该给你指一条正确的路,听话,别让自己的莽撞害了自己。”
魏敏笑了笑,站起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不远处一株被火烧得枯败的树,而它身边却有那么多长得正盛的小树,倒像是在为它祈祷一般,她说:“路再难,我都要走下去,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任何人拿捏我的性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从后面揪出来,一年不成,那就两年,三年,只要活着就能够长大,一切都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等我将来若是有能耐了,我必然会陪着你一同去江南,帮你讨回公道。”
你不想害人,偏偏有人不愿意放过你,那为什么还要装作没发生?人和人之间向来就是你打我一巴掌,我要加倍奉还,笑着说没事纯粹是笑话而已。更何况她魏敏才不是任人欺负的软弱之人,这一团迷雾中总有他们不慎遗落下来的东西。
魏敏抓着他的袖子笑道:“说来我倒是有些后悔让你离开魏府了,我现在被弄得连手脚都伸展不开,别提有多难受了。这天气越来越热,大中午顶着太阳回去多难受,倒不如等下午吃过晚饭再回去。难不成你怕外人说难听的话?你我年纪相近,能玩到一块有什么不妥?兰庭表哥眼睛比我看得远,也比我聪明,想来更能发现当中的不同。”
兰庭拿她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她的那句说要陪他一同去江南的话像是一汪温热的泉水流淌入他的心间,将他凝重的心情全部化开,他看着前面那处还在努力盛开的富贵花,笑道:“我来此处最喜欢看的便是那株牡丹,本是富贵命却被人给遗忘,再没有人精心打理,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我与它又有何不同?它都能活下去,我怎么能示弱?”
魏敏走过去那般近地看着它随风摇曳,绽放出大朵的花,不管它想了什么法子只要能活下来看这片天地间的日月轮换,斗转星移就成,她转头看向他笑:“不如你有功夫就来打理一番,将杂草除一除也好让它活得舒坦些。”
兰庭摇摇头,走到她身边看了那朵粉艳的牡丹一眼,拉起魏敏的手转身往外面走,轻声说道:“怜花之人无数,却也不是能处处顾及到的,我向来无那等怜悯之心,更何况它能活到现在,自然也轮不到我插手。如你所言,别人的性命福忧与我无关,我也不会惦记。敏姐儿既然相邀,那我便勉为其难,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敏心头一动,看着碎光照耀下他如玉般俊朗的侧颜勾起淡淡的一笑,人真是复杂的很,明明说要绝了念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阵悸动在这一刻却像是破土而出的幼苗经受过风雨的滋润刹那间成长成为让人无法忽视的参天大树,那熟悉的情意滋味真是再也拦不住了,她只能握紧拳头,用修剪过的指甲狠狠地戳着掌心,一阵阵痛意传入心扉,让她混沌迷蒙的意识变得清醒,她才咬牙,不动声色地挥开他握着自己的手,脸上闪过一抹笑意:“让外人看到了笑话,表哥和我如今都是男子装束,便是寻常装扮也男女有别,大为不妥。”
兰庭深深地望着她黑亮清澈地眸子,弯了弯嘴角,将手负在身后,不以为然道:“随你就是。”
重新回到主街上,太阳依旧晒得人昏昏欲睡,却还是有不少人在街上来来往往,魏敏对着蒋兰庭说道:“兰庭表哥回去罢,去魏府的路不过几步远,我自己回去就成。”说完直接转身离开,她不知道的是坐镇魏府的魏老夫人早已经知道了,她能和兰庭出来,也是得了老夫人的授意。
第四十七章:将近()
赵嬷嬷见老夫人攒着眉头沉思了许久,忍不住说道:“您今儿中午饭都没用多少,外面的天气热,我这会儿让人去多备些瓜果解解渴罢?”
老夫人摇摇头说道:“不必麻烦了,你说敏姐儿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身体才好了些就想着往外面跑,还想兰庭跟着她一道糊弄人,今儿柳竹和兰庭都能来跟我说这事,我心里反倒高兴,最起码他们是真心疼敏姐儿的,孩子大了一味的关着也不是办法,世事艰险总得自己尝过了才能长心眼,她想出去就出去罢,让下人把眼睛给擦亮了,不能让人出视线一步,要是再生出那等事情我轻饶不了他们。”
赵嬷嬷点点头,想起那天老夫人在她耳畔说的那些话,犹豫片刻开口问道:“您前阵子说是要往府里选几个小公子,可真是打算如此?大爷那边估计怕是我看这事您还是再好好想想的好,人要是进了府,谁都能看的清楚是何缘故,大爷的脸怕是没地方。”
老夫人叹口气,甚是为难道:“你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我愁的也是这事。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疼自己儿子的?我只希望他能对敏姐儿好些,可你看他我已经敲打过多少次了?成天不是和柳家的那个丫头混在一处就是去外面胡来,只当我这个娘是个睁眼瞎,什么都看不明白。罢了,还是再看看。”
此时已经是四月末,再过一个月便是端午节了,府里的主子们倒还没有什么动静只顾着忙眼前的事情,反倒是下人们私下里倒是说开来,不为别的,年年这个时候老夫人都会赏给他们粽子,魏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连月钱都会多给一份,等府里忙完还能轮着回家看家人,放眼看过去京城里哪个富贵人家都比不得魏家好,外面的人更是羡慕不已。
魏敏自那次之后自己换了装束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过两次,见没人拦着往后更是肆无忌惮起来,倒是习惯了男装,在外面也不会惹人注目,大多时两人习惯坐在废宅子里的那株柳树下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却全是带着笑的,很是自在自得,而那株牡丹已经谢了,却照旧随着风轻摆。
他们都没察觉到当中有什么不妥,反倒是张蔚然对兰庭时常在外面待着不回家颇有微词,她自打那次说过要洗手做羹汤之后真的和别院里的婆子请教起来,每每做好了却不见兰庭回来,每每和他说,他却也只是看她一眼,便让她再没有办法说下去。他的难处,他的仇恨,她知道所以只能等,不管他们之间再无任何关系的事实存在多久,她都想他身边待着,年少时情意初生,认定一个人更觉得此生非卿不可,只盼共华发。
魏敏对现在的日子很满足,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地鄙夷自己,梦再好早晚还是要醒来的,而且只是她一个人欢喜,他每次同她说的都不过是这些天所看到的,猜想的东西,再无其他,可是她却觉得这样挺好的。
魏敏后来又将自己院子里伺候的人挑拣了一番,她的事情终究是瞒不过若初,对着目光深沉严厉地人,魏敏笑了笑:“若初,你现在既然跟在我身边那就是我的人了,我希望你认清楚谁才是能指使动你的主子。祖母是我敬爱的人,可是有些事情我并不希望她知道,让她担心,你如果能明白就在我身边,如果不愿意,那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若初脸色一白,她知道老夫人既然把她指给小姐那就是再不会打算收回的,可是帮小姐瞒着老夫人,这对她来说太过为难。若初发现小姐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温和不喜欢说话了,她像是突然之间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变得霸道又果断,不喜欢别人违逆自己的意思,若初知道自己犹豫只会让小姐失去耐心,对着那双明亮的眸子,艰难地点点头:“但是小姐要答应若初,危险的事情不许做,危险的地方不许去,凡事不能太过分,不能让老夫人和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担心。”
魏敏满口应下来却也对若初说了最重的话,宛如一把重锤抡在若初的心上,她像是被一道怪异的力量拖入了没法回头的深洞里,自此之后再无法抽身。做下人对主子的话只有听从,像赵嬷嬷那样能在一旁劝诫的没有几个,若初带着不解还是让人在暗处盯着常嬷嬷,看会不会有人私底下和她来往。
魏敏虽然觉得常嬷嬷如今已经成了废人该是被舍弃了,但是也保不齐那些人会回来封她的嘴,她偶尔也会在没人知晓的深夜出去看常嬷嬷,不能说话只能躺在床上最为消耗人,想来已经有好久没人进来过了,她的身上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昏黄的烛火下常嬷嬷对着魏敏又哭又笑,好一会儿她的面容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眼睛来回转的飞快,指着南面的位置,嘴巴张开艰难做出一个口型,但是她没了舌头看起来有些莫名的吓人,魏敏皱着眉头想了许久都没猜出那是个什么字,直到多年后一切都回归平静,她想起这件事情来,才发现一切的答案就在眼前,而她却饶了一个大圈子去找答案。
离端午节越发近了,魏老夫人难得心情好出来在院子里散步,正巧遇上这些小辈们正在外面说笑,她看到魏敏凑在兰庭身边不住地小声说什么,兰庭坐在那里眉目淡淡,腰杆笔直和魏敏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眉头皱了皱,最后却也是点了点头。
魏老夫人和身后的赵嬷嬷说道:“你说兰庭知道敏姐儿的心思吗?敏姐儿这丫头,不开窍的时候木的跟木头一样,这会儿倒是变得连我这个祖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兰庭真和张家小姐解除了婚约?”
赵嬷嬷点点头:“我让人查的,蒋家把张老爷给得罪了,说是往后再不会和蒋家的任何人有往来。这位张小姐在京城这么长时间,按理说张家人应该找过来了,除非是张家有人帮着瞒着。要不,我去让人和张家说一声?”
魏老夫人笑着继续往前走,笑道:“别自作主张,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