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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露呜咽的没有出声，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露珠，你记住，我们都是奴婢。但是，我们一样有报仇的资格！”杨桃抓住何雨露的肩膀，眼神中带着尖锐。
何雨露被怔住了，半响，才说：“是。”
杨桃放开了她，直起身子，有些期盼的看着她。
“我知道了。”何雨露懂了，杨桃的意思。杨桃身上或许发生了一些事情，与那个害死橘叶的人有关。
“露珠，时间从来不是被遗忘的。即使你现在只是尘埃，但我知道，你是那一颗珍珠。”杨桃看见何雨露眼里的坚定，还有周身的沉寂，缓缓开口。她知道，她赌对了，不枉特意来此一趟。
何雨露笑了笑，也不管杨桃的表情，从那包袱里面翻出了一条红绳，然后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杨桃姐姐，奴婢告退。”何雨露笑着福身，然后散去笑意，慢慢走了出去。
杨桃有些出神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抱紧了橘叶的包袱，感觉心里有些微微的发疼。
“若是当初我没有那么懦弱，也许水儿就不会死的那么惨了……”杨桃呐呐的说着，眼眶被泪水打湿，脸上再无当日的威严。
片刻之后，杨桃擦干了眼泪，冷冷扫视了一眼这个屋子，挺直了腰杆，离去。
何雨露面不改色的去了饭堂，打了饭，坐在了小雪两人的旁边，默默的吃着。
“杨桃姐姐跟你说了什么没？”橘红终于是忍不住，有些急切的开口了。
何雨露停下了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两人，一字一字的说：“她，死，了。”
“什么？”橘红大惊失色，面目恐惧的看着她。
第30章 事因（一）（）
小雪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略微惊讶的看着何雨露。
“不可能吧，橘叶怎么会？”橘红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上，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的。
何雨露一口一口的吃着饭，眯着眼睛，看着两人笑了起来：“我骗你们干什么？”那笑却犹如地狱的低吼，让两人都不寒而粟。
橘红猛地站了起来，跑了出去，不知方向。
小雪动了动嘴巴，终究没有说话，匆匆吃了几口，也走了。
何雨露垂下眸子，慢慢的把饭菜咽下去。
“橘叶，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橘红跌跌撞撞的找到了正在吩咐下面小丫头做事的天雪，有些慌乱的行礼。
天雪蹙眉，有些不满道：“你下去吧。橘红，你找我有何事？”
见那小丫头走了，橘红才使劲的握住天雪的手，带着一些哭腔问：“橘叶死了？”
天雪被抓的有些吃痛，见橘红有些要奔溃的样子，厉声道：“慌什么！你这样子被别人看见，还得了吗？”
橘红被吓了一跳，情绪稍稍安稳了下来，抱住天雪的腰肢，哭着说：“姐姐，橘叶是我同屋的姐妹，可是她死了。我怕，我害怕。”
天雪有些气愤的看着她，点了点她的额头：“难道你想死吗？”
橘红惊恐的使劲摇头。
“那就是了，我看你整个人都很虚弱，快回去休息吧。你只要记住，姐姐不会害你就是了。”天雪叹了口气，若不是她得了消息，给橘红送了泻药，只怕躲不过这一劫。
橘红腿一软，苍白的小脸上染上了一丝的异样的情绪。天雪眼疾手快把妹子搂了起来，担忧的看着她。
“姐姐，我懂了。”橘红握了握拳头，她明白了，人命太贱，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你懂就好。妹妹，你要明白，你的这一切，我早就经历过了……”天雪怜惜的摸了摸橘红的脸，心里不由想起了往事。
“恩。那我先回去了，被人看到，不好。”橘红站直身子，抿嘴一笑，轻轻推开了天雪。也不等天雪说话，转身离开了那里。
天雪眼神沉了沉，半响才动了动，继续做事去了。
何雨露慢悠悠的吃完了饭，整理了下心情，扯了扯嘴角，准备回屋子。
“天香姐姐，露水到底怎么了？”橘兰有些焦急的声音传入了何雨露的耳中。
何雨露顿了顿，没有马上进屋。
天香摇头，也有些担忧的说：“今日发生了一些事情，恐怕是有了梦魇。你好好照顾她，我先回去了。”
“救命，救命……”露水弱弱的声音，一直在说着这两个字。
天香离开时，何雨露躲在了柱子后面，又过了片刻，她才进去。
橘兰正坐在露水的旁边，细心的给她打着扇子，见何雨露进来，有些沉默的说：“回来了？”
何雨露轻声恩了一声，走到了露水的床前，有些凝重的看着她。
橘叶死了，一起去的露水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同是去那一处的其他六个丫头，她们到底怎么了？
“露珠，橘叶她——”橘兰见何雨露有些阴沉的盯着露水，心里有些忐忑。
何雨露回过神来，嫣然一笑，有些苦涩的说：“死了。”
第31章 事因（二）（）
橘兰神情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真的？”
何雨露沉默的点点头，有些复杂的看着躺在那里的露水。
“她怎么了？”
橘兰听到何雨露询问，有些忧心的坐在露水的床边：“被接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说是受到了惊吓。没想到橘叶死了，恐怕——”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
恐怕，露水是看到橘叶如何死的。
恐怕，橘叶死的很惨。
何雨露坐到自己的床上，有些麻木的想：若她还是淑妃跟前的得脸的宫女，或许，这个仇很简单就报了。可，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丫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那个偷偷给她递馒头的小姑娘，那个默默帮她的小姑娘，那个腼腆胆小的小姑娘……就这样死去了吗？
“露珠，我有事情跟你说，你出来一下。”
小雪面色难看的站在何雨露面前，眼里带着泪光。
“你想跟我说什么？”何雨露回过神，眼神有些幽怨，那不是一个五岁孩子应该有的眼神。但是她实在忍不住了，实在，撑不住了。
小雪咬了咬牙，伸出手一把拉了何雨露起来，一瘸一拐的把她拖出了屋子。
橘兰不放心的目光投射过来，何雨露轻微的摇头，随着小雪出去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小雪轻喘着气，一把扔开了何雨露的手，有些嫌弃的样子。
何雨露淡淡的看着她，淡淡的说：“哦。”
小雪大气，指着她，脸上闪过一丝不知好歹的气愤。
“你知道橘红为什么会拉肚子吗？”小雪咬牙切齿的俯身在何雨露耳边轻声说着，然后起身，看着她眼里的光愈发的亮，才觉得有些得意。
“你知道！”
小雪挑了挑眉，扭身就要离开，故意不说。
何雨露心急，上前拦住她，眼里带了一丝的乞求。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小雪死活就是不肯松口，即使何雨露明白，她明明是害怕，才会特意来告诉自己。
“好。”
僵持之下，何雨露选择了退后一步，她实在太想知道，太想知道为什么了。
“今早，橘红在屋外喝了一碗闲花端来的汤，被我看见了。在去那里的路上，她就开始肚子疼，我感觉到了危机。所以在途中，我故意踩空了。”小雪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每一句，都让何雨露觉得，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原来是这样，是这样才会让橘叶死了。
何雨露捏住拳，半响后，才把心里的那股怒火压了下去。
在宫中，本就是如此，可，这不过是一群孩子啊……
“你答应我的事情，我以后会告诉你的。露珠，我知道，你不会食言的。”小雪笑了一下，自信且很让人讨厌的眼神，然后瘸着脚离开了。
“到底是我错了，不该轻视这些孩子。小雪，你对自己真狠啊……”何雨露看着小雪的背影，一深一浅的步伐，只觉得可怕。
她错了，大错特错！
一开始，就不应该轻视所有人，她从未想过人心。
而小雪，一直珍惜着自己的命，想要当人上人，所以才会一步一步都走的小心……
“何雨露，你真是太傻了，这样怎么可能活下去。”何雨露泪流满面，怔怔的看着地面。
第32章 事因（三）（）
等到何雨露回屋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屋里面了。
“小雪跟你说了什么？”橘兰小心的把何雨露拉到一旁，小声的问。
何雨露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好像半条命都拉去了的橘红，只觉得眼里刺痛。
“没说什么，她也不知道什么。”何雨露苦笑一下，不再说话。
橘兰虽心有疑惑，到底也没有再问，只是专心照顾露水。
“这是上面赏下来的，你们慢慢吃。等会儿会有人来量你们的尺寸，给你们做衣服。”闲花匆匆进来，放下了一大盘的瓜果点心，头也不回的离开。
屋子里的人，具是把眼光都看向了那一盘精致的瓜果点心。
橘兰叹了口气，没有一人上前去拿。
过了一会儿，进来了两人。
“来，站起来，我给你们量量尺寸，半个月后，你们就有四套新衣服穿了。”一个婆子笑着招呼几人过去。
何雨露见无人过去，垂着头冷笑，抬头欢喜的问：“怎么突然有四件新衣服穿了啊？”
那婆子量着她的身长，有些开心的说：“朱老爷做了笔大生意，我们这底下的人也就粘粘喜气。你看，你们正好赶上这样的事情，原先那些小丫头可是只有两身衣裳呢，你们有四身。”
倒是她们占了便宜了。
另外一婆子也接口道：“是啊，要知道你们在府里又不会长久待着，这次的四身衣裳布料也好了很多呢。看来这件事情是个大喜事！”
“大喜事，大喜事？”何雨露重复了两遍，眼神有些不对劲。。
“大喜事，可不就是大喜事嘛！”橘红见何雨露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量完了还站在那里，把她推开，接话。
那两个婆子也没有察觉，把几人的尺寸都记好后，都离开了。
一夜过后，杨桃叫人领着何雨露出了院子。
橘红眼神闪了闪，有些吃味的说：“也不知道杨桃姐姐叫露珠去干什么了？”
“不知道。”橘兰有些生硬的回答，让橘红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小雪嗤了一声，嘲讽的看着橘红：“你去找闲花问问，也许就知道了。”
橘红瞪了小雪一眼，却不见她有任何的反应，心里一阵不快。却又不敢再说什么，闲花的背后是她的姐姐，若是被人知道那一层关系，以后的前程只怕就不太好了。
“杨妈妈，杨桃姐姐。”何雨露被人带去的时候，见到杨妈妈的时候，有些惊讶，但依旧面不改色的行礼。
杨妈妈眼里流露出满意，她一开始就满意露珠的性子。
“你跟杨妈妈去见老爷，等会儿我带你见橘叶最后一面。”杨桃弯腰，小声的告诉何雨露。
“是。”何雨露浅笑，没有一丝其余的情绪外露。
杨桃满脸忧愁的看着何雨露跟在杨妈妈后面小小的身影。
老爷，突然想见露珠是为什么呢？
杨妈妈走在前面，带着何雨露绕过了一片竹林，三个亭子，一座石桥，终是到了。
“你在这里等着。”杨妈妈进了一间屋子，何雨露估计那是书房。
“是。”小小的人儿规矩的福身，也没有左看右看，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站在那儿。
第33章 人性如此（）
“奴婢见过老爷。”何雨露偷偷瞟了一眼朱老爷，正值壮年，却是一脸的商人相。
“恩，奶娘，你先出去等着。”朱老爷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何雨露，心情倒是比较愉快。
杨妈妈应声，离去。
何雨露心下一震，原来杨妈妈是朱老爷的奶娘，怪道面子那么大。
“听人说，你跟那个死去的小丫头关系最好。不过，那个小丫头帮了我很大的一个忙，我决定赏你。”朱老爷说了这一番话，然后命人端了二十两银子，让何雨露收着。
何雨露眯着眼睛，嘴角带着讽刺，人却福身：“多谢老爷。”
呵，橘叶的命就是这二十两银子。
也没有多说什么，杨妈妈便领着何雨露出去。
杨桃候在外面，见何雨露手上端着的银子，心下已经明了。
“露珠，我知道你有分寸，万万不可失了分寸。知道吗？”杨妈妈轻轻一眼，让何雨露觉得手上的银子犹如炭火。
杨桃打趣道：“杨妈妈放心，露珠聪明着呢。我这就带着露珠走，好好说说她。”
杨妈妈笑出了声，轻轻打了一下杨桃的手：“你这小嘴，每次都哄我。行了，这次的事情算是结束了。府里面好了，你的好处也少不了。”
“是。”杨桃俏皮的福身。
杨妈妈满意的离开了，眼里带着高兴。
何雨露垂着头，冷眼瞧着这一切，心里诽谤：橘叶，你看，你的死没有人会记住的。但是，我会一直记得的。
“露珠，你做的很好。你把银子藏衣服里，我带你去见橘叶。”杨桃等杨妈妈走远，才轻声道了，然后带着她去橘叶停尸的地方。
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庭院，但是何雨露知道，这一定是朱府最冷清的地方了。
“杨桃姐姐，您可总算来了。杨妈妈可是说，要一早就埋了的呢！”迎上来一个小厮，脸上带着笑，嘴里半埋怨半调笑的说着。
杨桃无奈的点头，也笑着说：“这不就来了，我带着小丫头见见她姐姐，等会儿还辛苦你们了。”
“这位哥哥，麻烦你了。”何雨露上前，从袖子里面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了那小厮的手里。
那小厮摸了一把，便知道那是二两银子，顿时喜笑颜开：“行，你们快点看看，天热了不好。”便没有拦着，让两人进了屋子里面。
杨桃诧异的看了一眼何雨露，心下想：小丫头年纪轻轻便知道这些了，看来，水儿的仇也一定能够报了。
何雨露只觉得心疼那二两银子，这是橘叶用命换来的二十两，她如何都不想这样用了。且这小厮一个月不过几钱银子，又是做苦力的，哪里用的上这么多打赏。还不是因为只有十锭二两的。
“你，别害怕。”杨桃抓住了何雨露的小手，有些不忍，没有马上带她上前。
何雨露却先走一步，拉着杨桃上前了。
一块白布，盖在那小小的身子上，四四方方，不过才多大一点。
连口棺材都没有，何雨露有些跌跌撞撞的扑上去，手指颤抖的掀开了白布。
杨桃只觉得喉咙一哑，半响才说：“露珠，别怕。”
第34章 命如草芥（）
何雨露呆呆的看了半响，才恍若清醒了过来，柔声说：“杨桃姐姐，我不害怕。”轻轻挣脱了杨桃的手，整个人都凑到了橘叶的身前。
眼睛睁得老大，何雨露能够分明的看到橘叶身上的伤痕，那是鞭子抽的。那稚嫩的小脸上仿佛还挂着泪珠，可怜兮兮的躺在那里。
“露珠，那个李老爷，是凉州最大的香料商人，拿到手的香料都是西域那边顶级的。他，他喜欢残害幼女……”杨桃失声，声线颤抖。她的水儿，水儿也是这般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