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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出的东西才包涵心意。别人待手,永远都是别人的,到时候万一被发现”
苏富泽不耐烦,又有些不自在地打断了她的话:“父亲也知道刺绣是件辛苦麻烦的事情,刺偏了一针一线,都会毁了一幅绣品。嫣儿她的功底不如你深厚”
言外之意,他心疼自己宠爱的二女儿,就该将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推给她。
苏夕颜唇角的弧度深刻了些,她知道人心是偏的,但苏富泽的心未免偏得太离谱了。
苏夕颜垂着眸光,轻声继续推辞:“父亲从未请过绣娘规矩教过女儿刺绣,女儿会得刺绣都是私下自己学得,难登大雅之堂。不敢随意绣了献给娘娘。”
她虽是苏府的嫡女,琴棋书画却没有一样会得。说来庶出的苏雨嫣,才是当作嫡出,一直被细心栽培。
苏富泽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跪着的大女儿,觉得她分外难缠,心中也越发的不喜。一件小事而已,她却推脱了半天。
想到陈姨太梨花带雨的模样,又想起她对自己说得那些话。得了皇后娘娘青眼,说不定就能给他封个官爵。
能做官,不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苏富泽不再去听苏夕颜说得话,而是下了命令,“我不想听你这些推三阻四的话,在下个月之前,一定要将绣品完成,送到嫣儿的面前!”
苏夕颜不再说话,心里像是藏了一根针,又往下钻了一分。
“女儿知道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平自己的语气,不让苏富泽听出任何异样。
苏富泽也松了一口气,临走之前,目光从苏夕颜身后的三个下人身上划过。
“你缺人照顾,跟我说就是,为何要去陈姨太那里抢人。你是苏家的大小姐,不要总做这些小家子气的事情。”
苏富泽浓眉含厉,瞪着半跪着的苏夕颜。
陈姨太苛待徐妈妈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去说,陈姨太反而先告了状。
苏夕颜眼皮都懒得抬,苏家阖府,她就像个多余的存在。
她清了嗓音,淡淡解释:“徐妈妈是娘亲身边的旧仆,本也是娘亲留给我的人。我要她回来,父亲觉得女儿有错,尽管责罚便是。”
苏富泽不知道徐妈妈是以前央氏身边伺候的,见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也就不想再追究下去,只叮嘱了一句:“刺绣你多用点心,哪怕点灯熬夜,也要尽善尽美!千万不能让你妹妹出丑丢人。”
等苏富泽走了之后,苏夕颜才站起了身子,目光幽幽地,静静地凝视着苏富泽离开的方向。
徐妈妈异常愧疚,道:“奴婢给小姐添麻烦了,让小姐挨了老爷责骂。”
苏夕颜收回了目光,不以为意地往厢房走:“他有心挑我错处,总是挑不尽的。不是因为你,也会因为别的事情,徐妈妈你不必往心里去。”
徐妈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大小姐刁钻蛮横的性格,还不是因为老爷的漠不关心才养成的。小姐在苏家生存也难,要想脱离苦海,得找个好人家嫁了才行。
要是夫人在,婚事肯定不会差。但现在陈姨太受宠,大小姐的婚事不知道要拖到几时。
等进了屋屋,清晓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小玉默不作声地捏着衣角,徐妈妈也不知该说什么,都一脸的心事重重。
方才老爷说得那些话,她们听着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大小姐。
清晓气得胸口来回起伏,“小姐是二小姐使唤得下人吗?凭什么陈姨太一句话,小姐就得帮她熬夜做这做那!小姐您什么都不做,看到时候二小姐拿什么东西进宫邀宠。奴婢不信老爷真会因为这件事,处置了您。”
苏夕颜却显得很平静,静得像是一口深井,冰凉幽寂。能将人无声地淹没进去。
她望着房门隔纸外的月光,无声笑了起来,“做,为什么不做呢?该提醒得话,我已经提醒过了,是他们听不进去。”
陈姨太的仗势欺人,苏富泽的偏宠,徐妈妈手上的伤她都该好好算一算了。
所有人不是都指望着苏雨嫣光耀门楣,飞上枝头吗?
正如苏富泽说得那样,她性子不好,又小家子气,学不会大度。他们越是期望的事情,她就越会让他们大失所望。
天亮了之后,苏夕颜就醒了。用沉楠木做了架框,蒙着一块布料上乘的江南贡锦。
她靠在大迎枕上,指尖从五彩的丝线上划过,挑出了一色。
前世,太子莫名染上恶疾,储君之位岌岌可危。皇后娘娘为了讨好极有可能继位的五殿下,送过一幅寒山居士所绘的山河初晓画卷。
皇后喜欢山水画,拿出献给五殿下的必定是最珍爱的精品。
那幅画挂在青鸾王府的书房里,她看见过很多次
现在只是开元年初,天下太平,寒山居士的墨宝没有拿出来变卖。皇后娘娘也没有见过这幅画。
红线穿过银针,纤细的指尖抵着雪白的锦缎,落下了第一针。
清晓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夕颜披着衣裳在刺绣了。雪白的锦缎上,一轮鲜红的初日已经绣完。
大小姐只穿了白色的中衣,外面披着一层柔软的袍子。清澈的眸凝视着手中的针线,微光勾勒出灵秀的五官,看上去认真荏弱。
清晓一阵心疼,又害怕吵着小姐,让小姐分心。
等小姐收针换线,她才敢上前,低低地说:“小姐何必这样认真,这么一大清早起来就开始忙碌,也不怕累着自己!这幅刺绣只是替二小姐做嫁衣,您随意糊弄一下也就罢了。”
苏夕颜换了暗青色的线,眸光莫测,“傻丫头,谁说我要为她做嫁衣。我是那么傻的人吗?”
清晓没有再做声,她知道小姐心里肯定另有谋划,绝不会轻易就便宜了二小姐。只是她眼拙看不出小姐谋划得到底是什么。
半个月过去了,苏夕颜都没有出过房门半步。夜以继日的刺绣,雪白缎子上的峻绣山河图已经完成了大半。
屋中的几个人看过之后都赞不绝口。
崇山峻岭,山石陡立。山峰坚韧如刀,峭壁绝崖,都似有铮铮傲气。
而缥缈在远山间的云烟添加了柔和之气,托着一轮初晓红日,山涧雾气泛着淡淡金色,如同祥云。
徐妈妈做梦也想不到,两年不见,大小姐的刺绣功底已经让人刮目相看。难怪老爷会硬逼着小姐给皇后娘娘绣画做寿辰礼物。
这样一幅磅礴大气的山河图送过去,恐怕要让所有人都惊艳。大小姐绣技绝佳,绣出的山水更是拥有风骨灵韵。
这样的图便宜了二小姐可怎么是好!徐妈妈感叹大小姐绣工了得的同时,又在心中直叹可惜。
苏夕颜一边绣着山河图,一边关心着屋外的事情,“清晓这几天出去过吗?”
小玉点点头,靠近苏夕颜身边小声说道:“小姐好久没有出过房门,清茹姑娘出去得越发没了顾忌。以前还是傍晚的时候才偷偷溜出去,这些天整日不见踪影。小姐让我们不要管,我们就没过问她。昨日我见她出去的时候,手里好像还拿着些碎银子和簪子。”
苏夕颜应声,“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让她起了疑心。”
“徐妈妈,”她又唤来了站在一旁的人,“这些天你让看门的小厮跟着清茹,我想知道她整日到处拿钱,甚至不惜出卖主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妈妈应下,“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帮你打听清楚。”
在陈姨太的凝香楼里,清茹跪在地上,陈姨太翘着小脚,喝着茶,“听说大小姐这几日都没出过房门,她刺绣得东西,绣得如何了?这件事关系到嫣儿日后的出路,不能出一点岔子,你给我仔细盯着点!”
清茹一脸的为难,小声嗫嚅:“小姐好像已经怀疑到奴婢了,奴婢现在只能在屋外伺候,根本看不到小姐绣得东西。”
陈姨太一拍小几,呵斥道:“你不会想点办法吗?我养着你,不是让你白拿钱的!这件事你给我办妥了。眼见还有十多天就要到皇后娘娘的寿辰了,可不能让苏夕颜胡乱绣出点东西糊弄嫣儿。”
“是”清茹小心又害怕地应下。
第48章 天青烟雨()
清茹睡在屋外,一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好。脑海里回想着陈姨太跟她说过得话,她要想办法再去大小姐的身边,看一眼屏风上的刺绣。
很快,她听见了内屋里走动的声音,像是大小姐醒了。
她飞快坐起身子,系上了腰带,穿戴整齐之后就去帮忙打水,让小姐洗面。
晚上是小玉值夜伺候,小姐醒来后,她推开门就看见已经收拾妥当的清茹,清茹手中端着洗脸铜盆,里面热水已装好。
“小姐不让我进去伺候,劳烦小玉姑娘端过去。”
小玉不疑有他,清茹端着铜盆的边缘却没有松手。小玉只好托着盆地,滚烫的开水透过盆底,传到小玉的掌心,一阵近乎痛的感觉。
小玉下意识地抽回了手,没看清清茹眼中的冷光。
哐当一声铜盆就跌落在地上,滚烫的水溅落在手指上,烫红了一片。
徐妈妈正在伺候大小姐穿衣,也听见了外面铜盆跌落在地的声音。徐妈妈略微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一大清早就不安生,伺候大小姐洗漱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好吗?
清茹和小玉进了内屋,跪在苏夕颜的面前。
小玉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苏夕颜的目光。
清茹先磕头后道:“奴婢给小姐打了洗脸水,小玉姑娘手滑没接稳。扰了小姐清净,还请小姐不要怪罪。”
小玉眼睛红红的,小声抽噎一句话都没说。
清茹抬头说话的同时,目光落在屋中的屏风上,飞快看了一眼。收回的目光还闪着惊愕,木架上绷着的锦缎已经快要完工了,上面的山河图比她见过的任何画卷,都要恢弘夺目。
清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唇边都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
这回陈姨太能放心了,等二小姐受了赏赐,肯定要少不了她的好处。
小玉心里委屈,铜盆里的水那么烫,她不可能拿得住。清茹一直不肯松手,等她接过去的时候,又突然撤走。
水洒在地上都已经凉了,她就算解释,也没了对证。
“都是奴婢的错”小玉俯下身子磕头。
听她的声音不对,又含着哭腔。苏夕颜心里想了想,小玉虽刚升为一等丫头,虽然胆小些,但做事并不冒失。
“当真是你打翻的吗?抬起头告诉我。”苏夕颜出声命令。
小玉怯怯不安地抬起脸,一双大而黑的眸子里面满是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而她的手指通红一片,分明是被开水烫伤了。
苏夕颜移开目光,深深冰冷地看了清茹一眼。为了陈姨太,已经不惜朝她身边的人下手了吗?
压抑着心中愠怒,苏夕颜淡淡道:“一件小事而已,你也不是有意的。先退下去,让清晓给你上点药膏。”
小姐没有怪她小玉心里感激的同时,又无比的愧疚。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默默地退了下去。
等小玉离开之后,苏夕颜才将冷凝的目光落在清茹的身上,冷声呵道:“你也退下去!以后有关我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你插手去做。”
清茹心里一阵惶恐不安,小姐就算没有怀疑她,但也对她生厌了。以后要想再来小姐身边打听事情,就更难了。还好小玉胆子小,没有乱说
出了房间门,清茹站在门檐下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往屋内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后,小心翼翼地又摸向了院门。
陈姨太刚起身不久,坐在铜镜前面由着身边伺候的人梳发。
这几日老爷都是在她这里留宿过夜,铜镜中的陈姨太艳色逼人,懒洋洋地握着黛笔给自己描眉。
“大小姐绣出的东西,你看清楚了吗?”陈姨太声音媚人,又含着厉荏。
跪在一丈开外的清茹忙不迭磕头,邀功:“奴婢看清楚了,架子上的刺绣快要完工了。绣得是一幅山水图,有高山,有彩云,山下还有凉亭竹子像是神仙住得地方,奴婢看着就觉得精致夺目。”
陈姨太越听越不舒服,啪的一声扔下了黛笔,“我要你说这些话了吗?多嘴!”
清茹知道自己称赞大小姐绣得好,惹得姨太心里嫉恨,就改口道:“等到了皇后娘娘的生辰那日,这幅山水画就是二小姐绣得了。皇后娘娘见二小姐绣技精湛无双,一定会重重有赏!”
陈姨太的柳眉方才舒展开,“算你还有点眼力劲,看赏吧。”
身边的下人拿了几两碎银子打发了来告密的清茹,陈姨太鄙夷地望着铜镜里清茹离开的背影,轻嗤一声:“像狗一样,下贱没骨头。三番两头要来讨赏,要不是她还有那么一点用,早该将她交给嫣儿打死算了。”
陈姨太身边的丫鬟心腹丫鬟夏蝉上前一步,跟陈姨太耳语,“奴婢见着过几日,等大小姐收了线,我们就可以把她绣好的屏风拿走了。不是夫人搬出老爷,大小姐也不肯乖乖听话。咱们登门去要,大小姐说不定还要拿乔刁难。到时候跟清茹里应外合,直接将东西拿走省得再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夫人你觉得如何?”
陈姨太笑看着铜镜里面描好的一对妙眉,“你说得不错,反正这山水屏风本来就是做给嫣儿的。我们就算是用抢的,苏夕颜也没资格再要回去。”
天亮后没有多久,日光收敛,厚重的云絮压下,像是砚台中的青烟墨色打翻。将天宇染成了青灰之色。
不一会的工夫,春烟细雨就笼罩了下来。
一场雨后,天色渐明。压抑的青墨之色转为了云青淡淡。
刚冒芽的春草经过春雨一洗,格外新亮。天地恍如成了一张宣纸,都在青烟墨中染了一遍。
雨声小了之后,清晓撑着油纸伞回了院子。
屏风架子上绷着的刺绣也到了最后收尾的阶段,清晓合了伞放在屋外,轻手轻脚走到苏夕颜的面前,“小姐,表公子马上就要走了,您要不要去送行?央家派人的马车正停在府外。”
她这段时间忙着刺绣,竟忘了染辰哥哥还在府中。不过就算她知道染辰哥哥没有,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黏着他了。
苏夕颜搁下了针线,揉了揉酸疼的眼睛,“送,当然要去送一送。你让徐妈妈去开库房,取两样文玩,再拿两方澄泥砚出来。”
等她撑着白绢油纸伞走到苏家门口的时候,央染辰已经坐在了马车上。马车一直停在苏家门前,没有驶动。
他一只手挑起车帘,清润的眸子一直望着车外,像是心焦地等着谁。看见小表妹穿着对襟桃粉色的锦裙出来,他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俊秀干净的面容上才挂起了温雅沐风般的笑意。
苏夕颜撑着伞慢慢走到马车前面,秀美的小脸仰起,看清了央染辰的表情。
他唇边挂着温和的笑,眼睫毛上却挂着雨珠,细雨将他衣襟打湿了他还不知道。一双澄澈的眸望着自己,欣喜之余又隐隐藏着失落
染辰哥哥永远像道春风,温和怡人。她从未见过他眼底的伤心,恍若是湿漉漉的雨。
“颜儿,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送我。还在责怪我吗?是染辰哥哥,没能保护好你。”他轻声开口,声音雅雅,唇边的笑淡了几分。
他在苏家,那些人还瞒着他,差点将颜儿嫁给了旁人。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么些日子颜儿都没有再来看过他一面,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颜儿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