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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胤在她的面前顿住脚步,眼睛里满是不忍和心疼,“朕救不了你的父亲,你还是回宫歇息罢。”
“你莫要再胡闹了。”李胤的眼里竟有几分恼怒,今日她竟这般的不知礼数,“你父亲犯了这样大的最罪,强占民女,贪污受贿,众位大臣连连上奏,朕是一国之君,又岂能徇私枉法,刻意包庇。”
绿萼扭过头,却依旧不肯与他说半句话,只趴在锦榻上不肯说半句话。
他狠狠的拉住她的胳膊,欲将其拉起来,她却依旧拧着性子,不肯起来,他的力气很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硬生生的掰断,疼痛蔓延到全身,让她愈发的清醒起来。
“给朕起来。”他龙颜大怒,冷冷的话语中还带着一丝凌冽的警告,“你如今竟仗着朕喜欢你,便娇惯成这般。”
“皇上这话说的臣妾可担待不起,皇上若果真待臣妾好,那皇上便不会要处斩臣妾的父亲。”绿萼转身坐起来,眼里泛起一丝冷笑,声音中夹杂的满是怒气。
浣月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刚忙劝到:“皇上,我家娘娘心里孝顺,只想着父亲流落边疆,便心里难受的很,皇上莫要和她计较了,只当她爱父心切。”
李胤的手一松开,绿萼便觉得胳膊得到了解脱,只瞧着自己的手腕处,红肿了大片。
“父亲年事已高,虽有滔天的罪孽,可臣妾恳求皇上留下父亲一条命罢,便是充斥贬官,发配边疆,亦是好的。”她的声音气若游丝,眸子里满是希冀。
“朕不是不救你的父亲,朕知道你孝顺,只可惜你爹这些罪名加起来,只怕罪连九族。如今朕保住你已经实属不易,你莫要再求情了。”他冷着脸,一字一句的说着。
绿萼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中藏匿着一抹嗜血的绝望,“那臣妾就恳求皇上诛杀臣妾的九族,只是臣妾不知,皇上即使父亲的女婿,那更是其罪当诛。”
李胤冰冷的笑了起来,眼睛里满是寒彻透骨的怒火,“如今愈发了不得了,你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如今连朕都胆敢讽刺。”
说道这他却更加的恼火,猛地掐住她的下颚:“你莫要以为朕喜欢你,你便无法无天了。”
忍着下颚的疼痛,绿萼继续道:“若皇上果真待绿萼好,便只求皇上放了臣妾的父亲。”
“好好的看着你家主子,若是再胡闹,朕便要罚她了。”李胤对浣月说完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天愈发的凉了起来,浣月担心绿萼身上的伤势忍不住道:“娘娘再想别的法子罢,王爷明日便回京了。”
绿萼猛地抬起眼,眼珠悉数滚落,“我父亲三日后便要处斩,若是不能救下父亲,我如何能安心,我知道她罪大恶极,其罪当诛,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不能不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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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早已是欢声一片,只因为抗击匈奴的祁王从边关凯旋归来,今日还京。
月余之前,捷报传来,祁王保住潼城,重伤匈奴大单于,可谓是为这几十年来年年受匈奴的气都发泄了出去,只觉得动荡了这些年的边疆终于平定了。
人们只知重伤匈奴单于的是个天仙一般的人物,亦是个刚正不阿的烈女子,只听她要入京,上至宫廷,下至市井,人人皆想一睹芳容。
正值晌午,烈日当空,无数的百姓早已将官道围个水泄不通,但凡经过的地方接站满了人群。凯旋归来的士兵皆是士气高涨,个个重甲配剑,行走在官道上。
李祁端坐在一匹浑身雪白的战马之上,身上银灰色的铠甲在日光下褶褶生辉,他身形笔直如剑。他的身后跟着一顶轿子,众人依稀的能辨别出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众人便信了这天降美人之事果真是真的,并非讹传。
城下礼乐齐鸣,金鼓三响,徐公公捧着圣旨,从金荣门走出,尖锐的喉咙喊出,“祁王领旨。”
李祁下马除去盔甲,卸下剑,跪了下去,“臣弟领旨。”
徐公公展开御诏,宣读起来。
无疑是些赏赐,李祁身姿修长,金冠灿然的谢了恩,接过顺公公手里的诏书,起身,立在万人涌动的宫门之前,恍若漫步于闲庭,眼角皆是拈花微笑的从容与淡定。
“吾皇万岁。”
徐公公瞧了瞧轿撵上的人影,毕恭毕敬的说道:“皇上今日在宫里大摆筵席,为殿下庆功,皇上亦想见见这传奇的女子。”
晨昏朝暮,绿萼在混沌匆忙中等待着今日的晚宴。
浣月瞧她万分着急的样子,安慰道:“娘娘既然有伤在身,就莫要亲自去赴宴了,只叫奴婢给皇后回个信,只说您身体不便,推了罢。”
绿萼淡笑不语,只叫人好好的梳妆一番,金丝牡丹的步摇,坠着六颗龙眼大小的南海珍珠,额前垂珠,浓厚的脂粉挡住了她脸上的虚弱。
巧雨盯着浓妆艳抹的绿萼,眼里满是惊艳。绿萼见她这样的一番模样,便道:“本宫瞧你厉害的很,梳的竟这般的好。”
她见绿萼这般的夸她。便不由得万分的高兴,只又被浣月狠狠的呵斥了几句,便悻悻的离开了,自打那日跳井之后,浣月虽时常责骂她,亦不会放什么狠话。
待她走后,绿萼盯着铜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问道:“好端端的,你莫要责骂她了。”
“她年岁小,什么规矩都不懂,若今日我不教她,恐怕将来没了管束,被人利用,丢了性命都不知。”浣月重重的叹气道:“娘娘今日为何这般的装扮起来了?”
“本宫答应过他,待到他凯旋而归之时,定要亲自去为他庆功,亦为我们自己庆功。还有父亲之事,我定要亲自跟他说不可。”
席宴之上,绿萼被浣月扶着过去,便听见刚刚摆脱禁足的丽妃恨恨的道:“自己的父亲将被处斩,自己却在这里浓妆艳抹,若是监牢的阮大人得知了,亦不知要如何的想了。”
绿萼恍若未闻,反倒浣月冷笑一声,道:“娘娘刚刚出来,却又这样的犯起旧疾来了。”说完便扶着绿萼,略过她,直接去跟皇后请安。
皇后的脸色却是难得的好,只见她的腿上趴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正喃喃的同皇后说着话,那孩子样貌与李胤倒有几分相似,只瞧见绿萼过来,拉住皇后的凤袍,笑道:“母后,你看,天上的仙女下凡了。”
皇后轻柔的笑着,望向绿萼,淡淡的道:“那是你父皇的萼妃。”
一旁的丽妃却面目生寒。
夜愈发的凉了起来,桌上的珍馐佳肴,绿萼却是食不知味,绿萼只瞧着筵席上已经微醉了的李祁,心下暗暗的着急不已。
绿萼未曾料到从不在后宫露面的太妃,今日却过来了。太妃喜静,如今却是高兴的很,只因自己的儿子平安归来。皇后和锦妃却并未过来,只说太后身子不适,锦妃在一旁侍候,不便前来。
李胤的脸上却依旧十分的清明,可眼睛有意无意的扫向绿萼,待到众人酒过三巡,内侍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道:“潼城城主之女玉蕖前来觐见。”
李胤一挥龙袍,只说道,“朕今日可算见到这位传奇的人物了,朕倒要瞧瞧,她配不配的上咱们的祁王。”说完拿着杯盏,喝了一盏梅花酿,“让她进来罢。”
不过片刻,殿内甫入一个女子,那女子相貌虽称不上绝世,却亦是姣好的,身上却没有京城女子的温婉,有的却是一股英气。只迈着的步子,倒像是一个男子一般沉稳。
她身上的女装与她好不想配,好似换了男装与她更为合适一般。
“臣女参见皇上。”她的脸上不卑不亢,没有一丝恐慌。
李胤瞧着她的脸,顿时满腹的狐疑,这宫里的女子,她这种姿色的,多得很。若说匈奴的几万大军为了她失了魂魄而大败,任谁都不相信。
她好似瞧出了李胤的怀疑,从怀里掏出一丝细绢。蒙住脸颊,只留一双眸子,“那日臣女便是以此蒙混过关的。只是那单于揭开臣女的面纱之时,却后悔已晚。
“好一个刚烈的女子,你为朕立下大功,朕定会好好的赏你。”
适才那位太监又进殿禀告,只说太后命人来献上一舞,以祝国之昌盛。说完只见一个纤弱的身影从殿外徐徐的走来,身后的琴师。早已拨弄了琴弦,那女子身穿枚红色的舞衣,长长的水袖绣的满是初绽的梅花,她轻纱覆面。
她挥动水袖,袖上的梅花好似要飞出来一般。殿内的丝竹之声越来越盛,她舞的愈来愈急,绿萼只瞧着她的脚下好似生风了一般,脚尖点地,步步生香。
李祁猛地站起身来,直至她面前,一下子扯住她的衣衫,她脚步微晃,竟摔落在地。他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扯下她覆在脸上的面纱。
轻薄的面纱落地,一张惶恐不安的脸露了出来。绿萼身后的浣月忍不住低声喊道:“天下间……竟有和梅妃这般想象的人物。”
绿萼手里玉箸的芙蓉糕顿时掉落,幸亏浣月眼疾手快,抓在手了。只在身后安慰道:“娘娘莫要失了礼数,皇上正往娘娘这里瞧呢。”
李祁紧紧的攥住那女子纤弱的臂膀,问道:“你究竟是谁?”
“奴婢柒婉见过祁王。”她眨眨眼,有些惶恐的回答道。
“你与梅妃有什么关系?”李祁赶忙问道,脸上满是不能自主的悲伤,亦似乎早已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
“梅妃乃是民女庶出的姐姐。父亲战死沙场,我与娘亲便离开了将军府上。”她喃喃的回答着。
绿萼终于明白,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亦比不得他心里的那一枝寒梅,原来她为他忘记生死,忍辱负重,却不过是一场笑谈,凉风一阵阵向绿萼吹来,她再也忍不住身上的寒寂,只站起身来,“皇上,臣妾要去喝药了。”
“只叫人端到这里来罢。”李胤复杂的盯着她良久,“萼妃前些日子听闻皇弟与玉蕖之事,心下却是钦佩至极,只求朕成全你们二人,如今传朕御诏,你们三日之后成婚罢。”
那玉蕖拿着玉带糕正在嚼着,只听闻这话,噎在喉咙了,灌了好大一口酒才站起身开谢恩,她的眼角声堆着无数的欢欣。她只瞧了一眼绿萼,脸上满是感激。
李祁牵着柒婉的手,走至圣上跟前,俯身跪下,“臣弟还望皇上成全。”
“传朕旨意,三日之后,祁王大婚,潼城城主之女为正妃,镇国大将军之庶女为侧妃。”
他的一番话,霎时伤透了绿萼的心,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半晌才用暗哑的声音沧然道:“本宫恭祝王爷得到两位佳人,只是王爷来日莫要忘了皇恩浩荡,皇上的恩情才是。”
一旁手里捻着佛珠的太妃,顿时脸上堆满笑意,“我只为祁儿的婚事发愁,这样的年纪早该成家立业了,如今唯一的妾室不幸暴病身亡,哀家都要急出病来了。
说完便转身回座,她脚下微晃,不小心踩在自己的裙裾之上,倘若不知浣月扶着,她早已摔倒在地上了。绿萼只听着一旁的恭贺声,心里的怒气和委屈好似要蔓延出来一般。
第112章 步后宫情自冷()
绿萼离开金銮殿,回宫的路上,轿撵轻轻的晃动,雕栏玉砌被隔在外面。天早已黑了,漆黑的瞧不见任何的辰星,她眼里的波光照不亮满轿的凄凉。
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在浣月的搀扶下,走了下来,心里却有一个念头,不能流泪,若是旁人瞧见了,定会连累王爷。
她一进朱鸾殿,便叫所有的宫人都退下。
浣月站在寝殿门口,却听到绿萼的哭声。
永远仪态温雅的她哭声竟这般的凄厉,声声仿佛撕心裂肺,让然心疼。
她只站在门口,竟没有半分的勇气去安慰,这怨不得旁人,只能怨她爱错了人,她这样心思简单的人,若跟利益权势纠缠在一起。留下的只是无尽的伤害。
哐啷一声巨响,浣月猛地冲了进去,却见桌上的青花瓷瓶被摔得粉碎,绿萼一脚踩上去却浑然不知,直至脚底素白的鞋子,侵染成大片的嫣红。
她拿起桌上封妃的金册,随手便要撕,却不料被冲上来的浣月猛地夺下,“娘娘,使不得啊,这金册可撕不得。”
“如今还要这劳什子东西还有什么用处,我不如陪我的父亲一遭去了,免得留在这里看着旁人妻妾成群。”她随手将桌上的琉璃盏掷在地上,摔成粉碎。
“我究竟算什么?我为他变成这般的样子为了什么?在他心里我竟比不得一个替身。”她的声音苍凉无力,声音嘶哑哀痛,“如今我竟变成了这样的女人,连我自己都深深厌恶自己。心里满是算计,是鲜血。日日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曾经因我而死的人,都来向我追魂索命。”
“那是他们该死。”浣月的声音陡然间拔高。
片刻冷寂之后,浣月语声低了下去,疲惫暗哑,“王爷在寒凝宫等着娘娘,娘娘仔细斟酌,娘娘若不爱王爷了,便莫要去,从今而后安安心心的做皇上的皇妃。若您心里割舍不下,便去罢。”
说完便是良久的沉默。沉默到绿萼似乎喘不过气来,她才转身离开。
绿萼双手环膝盖,将脸深深的埋了进去,过了良久,才将身上的钗环褪下,换了件便衣,便除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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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绿萼走后,寒凝宫亦成为了一座冷宫。天下只见亦只有她有这样的本事,能将一座冷宫温暖。绿萼走在花影之间,却瞧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身上依旧带着沙场的血腥之气。
她眼泪婆娑的仰着头凝视着他,“王爷今日即得佳人,为何要来找绿萼?”
他转身与她平视,她的目光随着他的举动所牵动,他深处微凉的手指抹去她脸上斑斑点点的泪痕,沉眸道:“本王的心里只有你一人。”
她的心里暗自一悸,深望其眸,却瞧见满眼的深情。“从今往后,你莫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你只管在宫里好好的保全自身罢。
他将为她拭泪的手收回,唇边堆起了丝丝的笑意,满是柔情似水:“等来日本王夺得大权,你一定要安安稳稳的。本王立你为后。”
“皇位……”她低低的轻吟这个让天下之人不顾一些的字眼,“真的有这般的重要吗?王爷若真的爱绿萼,便带我走罢。绿萼便是下半生颠沛流离,受尽苦难,亦是无怨无悔,只要跟着王爷。”
“我愿意你陪着本王过这样的日子,本王定要给你至高无上的后位。”他低声说道,语气里满是凝重。
绿萼身子一紧,早已被他搂在怀里,他的身上早没有了昔日的檀香,她喃喃道:“王爷难道还放不下柒寐吗?”
亦想到柒寐她就不自觉地难受,他知道她用情至深,可她亦是普普通通的女人,会嫉妒,对撒娇,会胡闹。”
“本王知道你今日吃了味。”她不由得轻笑起来,“我娶玉蕖不过是迫于无奈,娶柒婉亦不过是为了成全太后的心意,太后将她送到我身边,不过是为了监视本王,本王何不成全了他。”
倏忽之间绿萼从她的怀里挣开,只觉得他那样的陌生,他竟可以为了一场计谋,耽误两个花样女子的一生。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幽深的眼睛凝视着她,“本王已听说你父亲之事。你放心罢,明日定会有人上书,放你父亲的性命,只可惜你父亲要去边疆度过一些时日,等风头过了,本王便将他调回来。”
“这亦算是好的,去边疆受些苦总算是见了一条性命,省的留在京城胡作非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