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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吹过,柯若红只觉得小身子冰凉,她忙将秀美的风衣重新又罩在身上,围聚的汉子们一见没热闹可看了,纷纷一哄的散了开去,柯若红围好淡红色的裙鏊,梳理一番头顶湿湿的白雪,便要拢身追上杨宗志和费幼梅等人,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紧巴巴的嗓音,急急的叫道:“柯姑娘……请……请等一等。”
……
杨宗志跟着忽日列来到他们居住的小屋,抬眼一看,这小屋极为局促,甚至狭窄,里面乱哄哄的堆了一些破旧的家具,自己和忽日列坐下来后,小屋中便再无宽裕,因此费幼梅和乌卓玛二人只能站着,屋外北风怒号,刮得屋顶的罩棚咚咚直响,这破房子在南方和中原大地,也只能算是十分简陋的,更别说在这天寒地冻的长白山顶上,住牲口倒还能勉强凑活,若是住在里面取暖御寒便强差人意的紧了。
杨宗志和忽日列两人端坐的地方,便是一块铺在地面上薄薄毯子,杨宗志记得他们吐蕃人的传统是住帐篷,喜爱席地而睡,可地上这毯子委实太薄,而且微微散发出一股霉味,也许正是人家用过不要的废物,杨宗志只觉得心头一堵,惆然道:“你们……你们就住在这?”
天色已晚,屋中地面上点了一盏小小的草灯,灯芯已经快要燃到尽头了,北风从小屋的缝隙中灌进来,吹过草灯,因此这草灯更是一明一灭,几乎便要熄掉,忽日列回过身将草灯护在手心中,哈哈开心笑道:“就住这……就住这,对不住杨大人,我们这里没有酒,乌卓玛……你去外面取一些冻雪烧熟了,给杨大人泡一杯热水罢。”
乌卓玛诶的一声,便要矮着小身子出门去,费幼梅娇声道:“大哥,我家里有酒的,我……我这就去给你们取来。”说罢和乌卓玛一道出了小屋而去。
杨宗志和忽日列对膝而坐,互相打量,一时心中都颇有几分感慨,数个月前,两人在吐蕃相识,又匆匆一别,此刻时过境迁,两人境遇却又截然不同,甚至有些惺惺相惜,杨宗志叹了口气,低声道:“忽日列,你们……你们怎么会流落到这荒蛮之地的,临走的时候,我让婉儿给你们送的银两可是花光了么?”
忽日列道:“杨大人……”
杨宗志挥手道:“你们别再叫我杨大人了,我……哎,我早已不是南朝的大将军了,现下我只是和你一样的乱臣逆贼,你若不嫌弃,叫我的名字就是……或者你年纪大我几岁,叫我一声杨老弟也行。”
忽日列大喜道:“杨老弟,我忽日列想不到有一日可以和你称兄道弟,哈哈,想我这一辈子从不服人,却是对你敬畏三分,今日咱们有缘再见,更是能坐在一起喝酒说话,我便心满意足的紧。”他说话间语气甚是激动,双手用力的握住了杨宗志的大手,摇晃了片刻,这才放下道:“那天在逻些城外,你派了一位姑娘前来送行,那姑娘对我们传话下来道:‘自此以后,大家凶吉造化各安天命,只要我们日后不再出来惹事,便不会耗费了你的一番心思。’唔,我听了之后便在想,你为了我和乌卓玛不惜冒着开罪老不死和吐蕃国权贵们的风险,也要将我们偷偷放掉,甚至想尽办法让我们走的安稳些,虽说你是看在紫儿的面子上,才会这么做,但是……我忽日列总算是承了你的情,必然听你所说,从此隐姓埋名安分守己,再也不出来惹事生非的让你难堪,所以我和乌卓玛商议一下,便来北疆放牧,至于你……至于你说的银两,又是怎么回事?”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惊,急道:“婉儿她……果真是这么说的?”
抬头一见,忽日列面色诚恳,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着自己,当知他所言非虚,杨宗志皱着眉头暗道:“这便……奇怪了,我当日传给婉儿的话,分明是给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找个地方安身立命,婉儿又怎么会传错了,甚至把给他们的银两也克扣了不发?”
转念再想起那日秦玉婉出言恐吓索紫儿,说自己受了重伤,被大火所烧云云,他不禁微微暗自恍然:“看来婉儿当真是有些不忿紫儿的天马行空,所以她才会将自己送别的话改了,变成对忽日列等人的警醒之言,她如此说……她如此说,俱都是为了自己呀,她怕忽日列日后再出来闹事,消息传开后自己下不了台,所以希望忽日列他们过的愈卑微愈好,甚至从此无名无姓,才是真正的稳妥。”
说来说去,秦玉婉一颗小心思里尽是在为自己打算,她为人聪明睿智,性子却又坚定果敢,很多自己想不到的事情,又或者考虑不周到的地方,她定然会暗暗帮自己办的妥妥帖帖,虽说她这么做对忽日列等人颇为不公平,可她却是不管不顾了,就算是得罪了天下人,也半点都不会放在心上。
杨宗志想个明白,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过了一会,乌卓玛提了个热腾腾的水壶进来,这里天气寒冷,想要生火烧水本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乌卓玛端着水壶给杨宗志和忽日列斟了一杯,笑道:“杨大人请尝尝这雪山的水,很甜的哩。”
杨宗志微微一笑,和忽日列对饮了一杯,两人啊的一声,忽日列回头对乌卓玛喜道:“乌卓玛,杨老弟说他已经不在南朝做官了,而且……而且方才我们还认了兄弟啦。”
“真的么,那……那可太好了。”乌卓玛嫣然一笑,明灭的灯光下印照的竟然有几分俏丽,她过去面相只让杨宗志觉得狠厉的紧,今日再见,竟然生出截然不同的感觉。
杨宗志脸上挂着尴尬的苦笑,不知他们口中说太好了,到底是自己被人罢官太好了,而是认了口头上的兄弟太好了,但觉今日与这二人相见,大家之间亲密的很,仿佛是过去的知己老友般,浑然让人察觉不出,自己和他们曾经还是冤家对头,沙场上险些你死我活。
忽日列笑道:“杨老弟,不知道……不知道紫儿她现在可过的好不好?”
杨宗志嗯的一声,抬眼看去,见他忽日列问了这话,面色变得有些旖旎的羞赫,杨宗志却是暗暗点头,想起过去忽日列对索紫儿的宠溺爱慕,若是他今日见了自己,绝口不问索紫儿的情况,反倒有些奇怪了,只是转念又想:“他若是当真想问,方才乌卓玛还未进屋之前,便可以偷偷问起,他却要等到乌卓玛进屋之后再问,莫不是……莫不是害怕乌卓玛误会不成?”
杨宗志点头道:“紫儿过的很好,她这次没有随我一道来,而是跟着其余人住在北郡的鸿冶城中,再过几日,我便要归去了。”
乌卓玛见忽日列当着自己的面问索紫儿的情况,不觉面露喜色,开颜笑道:“咱们多时不见,索紫儿那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也快要出落成一个懂事的大丫头了吧。”
忽日列默然良久,不禁眼露憧憬无限之色,忽然开口道:“杨老弟,不知……不知你愿不愿意带我们再去见见紫儿,我是她的大王兄,总想见一见她美满幸福的模样,才是放心。”
杨宗志听得一呆,沉吟着还未说话,乌卓玛却是惊道:“忽日列……难道你……难道你还是放不下索紫儿那小丫头不成,咱们虽然现在过得是清苦了点,但是日子安安稳稳的,没有打杀也没有争权夺利,不用担心哪一天掉脑袋,咱们每日起来养养马,喂喂草,过得倒也清闲,你……你莫非是还不甘心么?”
忽日列叹息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说话间转头向乌卓玛看去,目中泛起柔腻的神色,细声再道:“我们现在还活在世上,便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若不是当日杨老弟他手下留情,我们或许早就被逻些城中的人碎尸万段了,再说,我对紫儿……我对紫儿她也是死了心的,日后真个是将她当成亲生妹子一般的看待,乌卓玛,你陪着我浪迹天涯,现在又为我忽日列怀了骨血,我忽日列就算是个冥顽不灵的,也知道往后要对谁一门心思的好,倘若负了你,便叫我天打雷劈。”
乌卓玛呀的一声,面色幽幽的红透,一时想不到忽日列竟然说出这么一番深情的话来,可内心中又惊又喜,恍如泡在蜜*汁中,杨宗志却是听得一愣,恍惚过来哈哈笑道:“原来乌卓玛你已经有孕在身了,那……那可要恭喜你们啦。”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一个娇喘吁吁的媚声,道:“大哥,我给你带酒水过来啦。”
杨宗志笑着向屋外招手,道:“幼梅儿你快进来,今日咱们当真应该喝上三大杯。”
……
劳作的汉子们再忙碌一会,便有人来唤说开晚饭了,汉子们轰的一声顿时散去,忙不迭的抢着去吃饭果腹,柯若红长长的吸了一口凉气,回头对着面红耳赤的虎杰夫,惊诧的笑道:“虎……虎公子,是你在叫我么,你……你叫我有什么事?”
柯若红的嗓音又细又媚,听在耳中缠缠绵绵的极为腻人,虎杰夫但觉自己浑身从头到脚不由都软了,手心中渗出细细的汗渍,心跳愈发的快疾,呼吸短促,牙关打架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方才见到柯若红跟着杨宗志的背影想要离去,虎杰夫记忆起她在雪山之颠上那惊鸿一瞥的剑舞秀色,那深深镌刻在自己心底的最后一舞,归去一式,衣阙飘飘,长发随风荡起,七彩的宝剑熠熠生辉,虎杰夫霎时不由意乱情迷,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
当真将她留下之后,虎杰夫却又紧张的说不出一个字来,身边的汉子们互相吆喝着跑了开去,这牧场内的沟渠旁便只剩下他与柯若红二人对面而立,北风吹起,大雪顺着风向迷糊了自己的双眼,虎杰夫怯怯的抬头扫过去,便见到柯若红娇美的小脸蛋上,挂着甜甜的笑意,稍稍弯腰下来,又问道:“怎的了?哦,方才……方才多谢虎公子你帮我们出头,还帮我和可儿说话啦,虽说……虽说……嘻嘻,没什么,总之还是要多谢你才对。”
虎杰夫听得胸口一热,这姑娘的脸蛋圆圆的,一笑起来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红唇白齿眉目如画,方才杨宗志来的时候,身后也跟了一位妙媚无双的姑娘,虎杰夫依稀能辨认出那便是享誉长白山上,号称第一美人儿的费家小姐,可那位费家小姐距离虎杰夫实在太远,远到她的美色让虎杰夫只能远远瞻仰着,起步了半点近近亵渎之感,可眼前的这位姑娘便不同了,她或许脸蛋不如费幼梅精致迷人,又或许身材不如费幼梅那般高挑,但是……这位姑娘的脸上时常挂着亲切宜人的甜美笑意,自己只要一见之下,便觉得好生温馨,心头暖暖的,浑身上下也舒坦的紧。
此刻柯若红见虎杰夫不太敢抬头,仿佛是自己和可儿犯错之后,在师哥面前惴惴不宁的模样,柯若红咯咯一笑,顿时又微微俯下小身子,凑过去道:“你……你怎么不说话,嗯,你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便要先走啦。”
身前一阵香风涌起,那姑娘距离的更加近了,近得虎杰夫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砰砰心跳声,虎杰夫稍稍抬眼一看,险些又一头栽倒在地,那姑娘俯子过来对自己说话,口中吐出一股如兰似麝的娇甜香味,更为……更为动人的是,那姑娘只将风衣半披在肩后,一袭紧身的窄窄石榴裙捆缚在身上,一对玉兔般的浑圆翘乳便隔着衣裙尽入眼帘,这位柯姑娘的身子丰腴肥美,和她婴儿般的脸颊相似,浑身上下也都是软腻的,石榴裙束在细腰上,便显得肥臀极为惹眼。
虎杰夫赫的一声喉头鼓动几番,只觉得嗓子堵住,呼吸困难,北风迎面送来那姑娘身上香甜好闻的脂粉香,虎杰夫乍一闻到,便觉得浑身好像被冰雪冻住一般的汗毛直竖,更仿佛是这天池地底下的地热似地,将自己内心的所有坚冰都融化殆尽。
柯若红奇怪的对着腼腆的虎杰夫盯了几眼,见他怯弱的抬头看了自己一下,便又感觉垂头下去,满面羞得红晕一片,甚至……就连围鏊下的脖子上,都看小说^。V。^请到红透了几分,柯若红噗嗤一笑,暗想:“这虎家小子不但名字怪异,甚至……这性子也怪异的紧呀。”
柯若红咳嗽一声,好笑的细声道:“虎公子,你……你若是真的没什么话要说,我……我便要去找师哥啦,他方才走的时候看也不看人家,好像是生气了哩。”柯若红说过了话,见虎杰夫没有任何反应,便点点头转身向牧场深处,杨宗志等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有两步,身后逆着北风忽然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大声喊话道:“柯姑娘……你等一等……我……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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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放出来了,这两天会加紧更新,每天2…3章吧。
OVER!
手打vip章 第四百八十章 银河 之五
更新时间:2010…4…22 14:00:17 本章字数:8586
柯若红听得一愣,仿佛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头来瞧了一眼,见那瘦削的虎杰夫捏紧双拳,朝自己这边惶急的张望,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孔却是憋得通红,目光中射出咄咄逼人的神采,团团的将自己罩定。
柯若红微微一呆,便即有些明白,前几日随着师哥一道来送还惊马那次,大家曾经一起坐在虎家牧场的帐撩中说话,期间师哥与虎家老爷说话时,这少年便躲在他爹爹的背后偷看自己,那目光紧紧的带有仰慕和忧急之意,便如同此刻一般。
柯若红年方十六岁出头,心思却还稚嫩的紧,当日偷偷瞧见了,只是下意识的躲到杨宗志身后回避这目光,也并未当做一回事,此时再度瞧见,联想起那斩钉截铁的一句:“我喜欢你……”柯若红才算是有些领悟般的焕然一动,她看着虎杰夫的眼神变得旖旎痴缠一片,不由得小心思一拧,轻轻走回来,静静的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虎杰夫被她问的一呆,一时竟答不上话来,他正值十七八岁少年情窦初开的时节,见到了一个让自己魂牵梦系的姑娘,害怕她这般回头走了,自己再也留她不住,因此下意识的冲口喊了出来,此时乍然被柯若红反问,虎杰夫心底里也是一片迷茫,暗自回问自己:“我……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柯若红见虎杰夫被自己问的呆住,不由噗嗤一笑,荡起欢颜道:“说不出来么,你……你怕是弄错了罢。”
虎杰夫猛地抬起头来,结结又巴巴的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因为……因为在我的心目中,柯姑娘你便是天底下最最美丽的女子,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比得过你的。”
柯若红噗嗤一声娇笑,揶揄道:“当着我的面说好听话,也说不对哩,我可不敢自认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姑娘,在我师哥身边呀,远的不说,就说费姐姐和唐姐姐,她们二人国色天香,却又各具特点,我和她们比,便是比不过。”
虎杰夫涨的满脸通红,着急的道:“不是的,费家小姐我也曾远远的看过几次,我看了之后,只觉得费家小姐冷冰冰的,虽然面相长得的确很美,在咱们长白山上就如同山巅的冰雪一样,可是……可是在我心中,她还是及不上柯姑娘的,你相信我,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
虎杰夫本来就有些脸色发红,此时结结巴巴的说了这几句,心中担忧害怕自己解释不清楚,引起柯若红的误会,更是急的满头热汗滚落衣襟,她抬眼见柯若红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说话,仿佛甚为不相信,赶紧举起右手,又斩钉截铁的补了一句:“若是我有半句虚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哟……”柯若红倒是没想到他说出这么句赌咒话,心头微微一惊,她骤然听见虎杰夫对天大喊道喜欢自己,一时间茫茫然懵懂的紧,此时这虎杰夫的话说得真诚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