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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们都打退堂鼓了，总不能她褪光了硬来吧，讪讪道：“那咱们睡去吧。”
夭夭脸色烧红的虾子似的，幸亏尉迟云臻看不到，才能让她装着老成糊弄过去。之前害怕的心里打鼓，就怕她以为她不够坚定，才会主动迎难而上的。尉迟云臻眼盲心亮，不戳穿夭夭的尴尬，扶着夭夭的手，由着她布置好床褥，请他先睡到褥子里去。“你不先睡么？”
夭夭知道自己这点小九九瞒不过尉迟云臻这只老狐狸，只好直说道：“您知道的，我怕冷嘛。”
尉迟云臻眉头一拧，道：“你当我是你的暖床活计呢。”
夭夭说道：“您要怕冷，那我冲个汤婆子去。”
她转身欲走，尉迟云臻扯住她的衣袖，道：“不是还有月儿么。”
夭夭重复着他的话，道：“今儿除夕，您大发慈悲让他们都自由安排，怎么不到一个时辰，又要喊人伺候来了。”
尉迟云臻往床沿一坐，喜笑颜开道：“那成，你伺候我。”
第395章 送卿千里（一）（）
入夜之后，天寒得渗入骨头里了，客栈的条件自然不比王府，房门窗户合得严严实实的，可风还是能顺着缝隙钻进来。
夭夭闭着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往尉迟云臻身上贴，越贴越近，就跟大锅里烙饼似的。尉迟云臻往外一躲再躲，终于被逼到了绝处，再往外一翻就要摔下去了。
尉迟云臻转过身，道：“顾夭夭，你往里面挪一挪。”
夭夭埋头往尉迟云臻怀里钻，嘴上叨叨：“我怕冷，您让我捂一捂嘛。”
尉迟云臻没法推开她，身体上贪恋她的温度，心里更是对这种亲密期待已久，真是造化弄人，偏生让他落得这般进退维谷的局面。但凡他能有一丝回旋的余地，他也不会让顾夭夭这么得逞，非要倾身拿下她不可。可今非昔比了，他瞎了，快疯了，死期不远了，现在跟他谈论感情都是奢侈品了，他要不起。
也许这是他们最后的一夜了，有些话还是要告诉她，总好过她懵懵懂懂等着他，那这辈子就浪费了。“顾夭夭，你揉捏的手法不错，过去我头疼，让你捏一捏，按一按，就能好不少。”
夭夭自动请缨道：“要不我再给您捏一捏，松松筋骨。”
尉迟云臻把她拉下来，道：“不必了。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
夭夭问道：“您的头不疼了么？”
“以后应该也不会疼了。”尉迟云臻怅然，沉默了良久，“我中了毒，许多年的事了，所以一直以来头疼不愈。”
夭夭惊骇，问道：“是什么人不要命了，敢给您下毒。”
尉迟云臻说不知，对手在暗处，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参透。“我同你说实话，这一趟去东越国寻高人解毒。”
“一定会痊愈的，是不是？”
夭夭听得心慌意乱，虽然尉迟云臻说得轻描淡写，就从他目前的情况看来，失明是毒发的症状之一。她扑过去抱他，除了用身体温暖他，她再也找不出其他办法来。
尉迟云臻象征性地推了下，夭夭脸皮该厚的时候是真厚，削尖了头皮往他怀里蹭，尉迟云臻弃械投降，敞开怀抱，道：“过来吧。”
夭夭枕着他的手臂上，头埋在他脖子窝里，感慨道：“真暖和。”
尉迟云臻怀里抱着夭夭，睡意全无，问道：“夭夭，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夭夭想当然道：“您怎么打算，我就怎么打算。”
尉迟云臻喃喃道：“那好。我替你打算好了。”
夭夭瓮声道：“怎么打算的，说来听听。”
他卖了个关子，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夭夭嗯了声，慢慢声气弱下去，只听见她的呼吸均匀起伏，应该是睡着了。这一宿尉迟云臻睡不着，胸中宕迭，无眠夜无眠罢了，将来有很多时间睡去。
到了两更天，寿庆轻轻叩了叩门，尉迟云臻默许他进来。尉迟云臻点了夭夭的穴位，慢条斯理地替她穿好了衣裳。
寿庆虾腰立在床帐外等候，问道：“王爷，您想清楚了么？真的要送王妃回去，您舍得么？
第396章 送卿千里（二）（）
“舍不得也没法子。”尉迟云臻很想看夭夭最后一面，可眼睛早已幽深如暗海，什么都辨认不出了，只好用手轻轻抚摸着夭夭的脸庞，记住她娇俏的样子。“差人送她回长安城吧，沿途让月儿好好照看。”
寿庆不忍心王爷和王妃分别，劝说道：“王妃要是醒过来发现您不见了，一定会伤心的。”
尉迟云臻笑了笑，道：“顾夭夭这人没心没肺的，即便再是伤心也是一时的，她惜命得很，不会要死要活，这点本王很放心她。”
寿庆只好说是，他勾起床帐去，尉迟云臻抱起夭夭下床，百般不舍道：“本王亲自送她吧。”
寿庆道：“王爷，您要真是舍不得，不如把王妃留下，奴才瞧王妃对您也是情真意切的。”
尉迟云臻动怒，脸孔一板，吓得寿庆哆嗦不敢再多话。“留下做什么？看本王的狼狈样么！”
安车停在门外，他把夭夭抱上车，掖好褥子安顿好，又万般不舍地牵了牵手，倾身上去吻了吻她的眼睛，那一双明媚清澈的桃花眼，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月儿站在安车旁，尉迟云臻嘱咐道：“月儿，王妃对你有救命之恩，将来你要费心照看她。王妃为人单纯，与人为善，可也是吃不起亏的人，你身为她的侍婢，要聪明些，遇到有人给她使绊子，你要提防着些。”
月儿领命，赔上性命会照看好王妃。尉迟云臻站在廊下，即便眼前早就阒然如暗夜般，他还是坚持送别，直到他的耳畔再也听不见车滚转动的声响。
寿庆不忍见王爷在寒风中受冻，出言请王爷进屋去休息。“王爷，王妃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尉迟云臻唔了声，按照寿庆之前领他出来的方向摸索着走回去，他要适应当一个瞎子，靠其他感官来替代眼睛。“寿庆，王妃派了你利是了么？”
寿庆一想起王妃让月儿来派的利是，脸上堆起笑容，道：“王妃出手阔气，足足有一锭金子。”
尉迟云臻又好气又好笑，道：“好个顾夭夭，就她知道收买人心，出行前向本王讨要了二十锭金子，分派了一些，她倒是留下了大头。”
才分别一个时辰就开始念叨起夭夭来，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怎么过。距离东岳国境日渐接近，早些找到林半夏才是解困的唯一方法。
尉迟云臻抓紧问道：“赌场里有消息了么，最近有没有见到断了尾指的赌徒？”
寿庆对掖起手，回道：“刚收到飞鸽传书，林州城和墨川两个赌场都见到过断了尾指的赌徒，奴才翻看了东越国地形图，林州和墨川一个在东，一个在南，大相径庭，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尉迟云臻冷容如冰，道：“那便先过了东越国境再议，继续派人盯着，把那两人都抓起来，宁可错抓，也不可错放一个。”
他睡到被褥里已经是后半夜了，再过个把时辰就要日出了，被褥里残留着夭夭的气味，暖融融的，闭上眼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第397章 送卿千里（三）（）
车轱辘在官道上飞驰，一转就是一整天，夭夭脑子委实凌乱，迷迷糊糊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安车。她睁开眼喊王爷，可眼睛瞪得老大，捞开车帘子进来的却是月儿。“王爷哪儿去了，眼神不好还到处跑么？”
月儿不敢糊弄王妃，只好照直说道：“主子，王爷怕您路上辛苦，让月儿陪您回长安城去。”
夭夭一听炸了毛了，当即晴天霹雳在头顶上劈开了花似的，她想起身却发现动弹不得，惊诧道：“我怎么动不了？你们动了什么手脚？”
月儿连忙撇清关系道：“主子，月儿不敢在您身上动手脚。是王爷担心您不肯就范，点了您的穴道，王爷说时候到了自然就解除了。”
早看出来尉迟云臻藏着掖着，身上的毒性肯定隐瞒着没跟她说实话，现在倒好，把她送走了之。夭夭勃然大怒，叫嚣道：“让人掉头，说我要回去！快！”
月儿脸色为难，两头都是主子，王爷的嘱咐也不可不听，可王妃这头快要恨死她了。“主子，王爷交代了，只能往长安城走，不能走回头路，要是走了回头路，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就算违抗了王爷的命令，都得严惩。”
夭夭冷静下来，急火攻心发脾气没意思，言语恐吓没有用，尉迟云臻比她厉害百倍，他们早就练成铜皮铁骨了。“月儿，我不回长安城。”
月儿如丧考妣，王妃固执起来也是一头犟驴，她好劝歹劝也不得章法。只是不吵不闹，问道：“咱们走了多久了？”
后半夜赶路，此刻天光亮，晌午未至，月儿回道：“半日光景。”
夭夭不再看月儿，眼神漠然，道：“你们不带我回去也成，见不到王爷一日，我便绝食一日，我倒要看看是违抗王爷的责罚重，还是看顾不利饿死王妃的责罚重。”
夭夭这话打到了月儿的七寸，她跪在夭夭面前讨饶，道：“我的好主子，您千万别想不开，您要打要骂都成，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
夭夭神色平静下来，道：“我就跟自己过不去了。你们看着办吧。”
眼瞅着晌午将至，夭夭闭着嘴，别过头，备好的午膳看都不看一眼，连水都不喝一口，这么消磨自己的身子连一日都撑不到就得作病的。
月儿和随行的扈从磨不过夭夭，是人都看得出王爷有多宝贝王妃，宁可回去挨板子，也不能因为饿死王妃挨刀子。两下里一权衡，还是把人送回去得了。
马车赶回昨夜住宿的客栈时尉迟云臻一行人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车夫问了路，只好疾行继续追赶。
夭夭忐忑不安，尉迟云臻中了剧毒，如今已经双目失明，将来会怎么样她不知道，只有早日见到他才能了却她的一桩心事。
夭夭疾驰追赶了一整日，在官道上没有追踪到他们的身影。月儿替他们的前路担忧，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继续前行还是后退，还要夭夭打定主意。“主子，追了一整天都跟不上，咱们还追吗？”
第398章 进退维谷（一）（）
夭夭心里只有一个答案，笃定道：“到了天边也要追。”
月儿看着逐渐明朗的前路，悠悠道：“主子，顺着这条道儿一直追下去，就到了东越国境内了。”
夭夭转头看月儿，她从东越国来，虽然举目无亲，可到底是她的故土。近乡情怯，怕是有无限心事无法言说。“你若不想去，我不会怪你。我给你足够的盘缠，你上路回长安去吧。”
月儿立刻表明心迹，道：“主子说得是什么话，看不起月儿么。您去哪儿，月儿去哪儿。只要您不嫌弃月儿，月儿就跟您到天涯海角。”
夭夭点点头，定身的穴道已经让贴身保护的侍卫给解了。尉迟云臻考虑周全，怕他们路上危险，派了两名武功高深的侍卫随行保护，解解定身穴这种皮毛功夫，他们随便一上手就解了。
她推开车窗，官道两旁的风景都快看腻了，安车疾驰而过，都是漫山遍野的枯败。为了追赶尉迟云臻的脚程，她连夜都没有休整，遇到客栈不投宿，在车上对付一夜就算过去了。一连追了七八天，官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陌生人，不见尉迟云臻的踪迹，夭夭推测也许他走了别的道出境。
月儿问道：“主子，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赶路，明日就到了大江国与东越国边界了，咱们走是不走？”
的确两难，东越国不比大江国，在大江国她是七王妃，好歹是自己的地头上，随行还有侍卫保护。可一旦进入东越国境内，人生地不熟，万一遇上麻烦，她势单力薄无法周旋。临别那一夜，尉迟云臻和她提过一嘴，他去东越国找解药，虽然不知道他中了什么毒，找什么解药，横竖尉迟云臻一定就在东越国中，那么她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一早就没有了退路，哪怕再被推上祭台，她也从心选择。“走。”
进入东越国的那日天朗气清，与她上一次来东越国不同，虽然都是极坏的心情，至少这一次她尚且自由的。
大江国和东越国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两国通关来往尚算方便，官兵检查盘问了几句，因月儿本就是东越国人，对于曾经居住村落的风土人情对答如流，夭夭便借口到东越国省亲，官兵们不疑有他便放行。
夭夭沉稳地坐在安车上，心中汹涌跌宕起无数的心事，这一行人她是主心骨，他们都唯她马首是瞻，如今在东越国不比过去，更要小心谨慎，不可出了纰漏，尽快跟尉迟云臻汇合才能卸下身上的担子来。
夭夭突然发现当个主心骨也不是什么好玩的，虽然可以呼呼喝喝指挥人，但职责更重于泰山。
夭夭和月儿坐在安车上，随行两名侍卫，一人赶车，一人骑马随行，骑马的扈从叫虞景天，赶车的是莫千亭。进入他国，神经一下子就高度紧张起来。七王爷在何处，越发渺茫。
夭夭支开窗子，虞景天拱手询问道：“王妃，如今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夭夭想了想道：“首先，把称呼改一改。在东越国境内，不可称我王妃。”
第399章 进退维谷（二）（）
虞景天点头恭敬道：“属下遵命。”
夭夭啧啧叹了声，道：“我才刚说王妃的称呼改一改，你就称自己属下了。”
虞景天老大不好意思的，王妃平易近人，一路相处下来，除了赶路心急些，别的要求一概没有。
夭夭张口道：“眼下在东越国，不能暴露身份，寻找王爷的事要暗中进行。东越国雄踞一方，漫无目的的找人不是办法，去找个富裕的州城暂住下来。你们就称我夫人吧，来东越国省亲，找不到亲人了落脚暂住下。”
虞景天连声说好，他同王妃第一次接触，没想到王妃是个头脑精干的人，别看她小姑娘似的，但盘算起事儿来一桩一件有条不紊。
虞景天呈上了东越国地形图，夭夭从车窗伸手接过去，“夫人，您看咱们去哪儿落脚合适？”
夭夭回忆起跟尉迟云臻言谈之间的线索，尉迟云臻不远千山万水，拖着病体来东越国解毒，大江国泱泱大国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够解毒的郎中，可见此毒非同小可。夭夭说道：“你去打听打听，东越国最出名的郎中在哪里？”
夫人遇事沉稳，他们当扈从的跟着也安心。一行人暂时租了个民舍院落住下了，夭夭有自己的打算，客栈人来人往太杂乱，倒不如花钱租个农舍省心，爱住多久住多久，万一遇上尉迟云臻，两行人凑在一起了，也要富余的地方落脚才好。
虞景天出去半日，递回来消息，东越国最出名的郎中是先皇帝赫迪无垢身边的御医林半夏，自从赫迪无垢退位失踪之后，林半夏也跟着消失无踪。
夭夭喃喃自语，道：“林半夏？即便林半夏在世，他也是御医，要见他一面不容易。”
虞景天回禀道：“林氏一门世代行医，据传，从东越国建国之初就是御医。”
“林半夏失踪了，这么看来与赫迪无垢有关？”夭夭静心一想，道，“林半夏到底是失踪了，还是被软禁抓捕了，谁又说得清呢？”
虞景天不明白夭夭，道：“那夫人您的意思是……”
夭夭就着目前掌握的情况，推测道：“林半夏是前任国君身边的御医，与前任国君关系匪浅，现任也许看不过眼，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