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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夭夭又何尝不是无辜。一波波一难难地过来，好日子还没有过几天，又迎来了新的磨难。尉迟云臻娶谁都行，偏生要娶顾蓁蓁，她这辈子就没有办法断开与顾蓁蓁的纠葛，早日今日，当初就不该使那无用的恻隐之心，替顾蓁蓁去东越国受罪。
尉迟云臻拂袖将手边的灯树砸碎，恨道：“顾夭夭，你在此反省，好自为之！”
尉迟云臻甩门而去，门哐当一声巨震，震得夭夭心肝都碎了。人一走，她彻底瘫坐下来，靠着床边隐隐哭泣。
月儿听到里面的动静，赶紧跑进去看王妃，场面狼藉，王爷与王妃吵嚷了一顿，她蹲下身去扶起王妃。“主子，您别哭，王爷许是一时气头上，您千万别伤心坏了，等王爷回过气来就好了。”
“不会好了。”夭夭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无神地看着月儿，缓缓道：“他要娶别人了。”
第295章 昙花一现（三）（）
月儿闻言一呆，但马上醒过味儿来。房里吵翻了天，在门外大概也飘出来只言片语，拼凑起来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夭夭哭了一会儿，沉默良久，月儿劝不好只能在旁陪着一起哭。夭夭抽出手巾擦干眼泪，掖了掖鼻子，拍了拍月儿的肩膀，站起身来，道：“罢了，哭够了。”月儿诧异地看王妃，之前哭得泪人儿，这会儿眼泪说收就收。“月儿，王爷给我禁了足，眼下我出不去，我跟王爷吵什么，你在外面应该听了七七八八。”
月儿点头说是，在王妃面前不说假话。“月儿听了些，坊间的话您别信，揪到了造谣头子非拉出去砍了不可。”
夭夭坐在床沿，胸口堵得发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月儿，我是不是与二王爷走得太近了？”
月儿点头，思量了下赶紧又摇头，“您跟二王爷就像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那些造谣的人就是见不得您好。”
夭夭沉思道：“造谣的人的确是见不得我好，还把二王爷拉下水，归根到底，究竟是要对付谁？”
月儿替主子不值，自告奋勇道：“那我这就出去打听打听，那些谣言到底是怎么起的。”
“当日我上了二王爷的车，不过是同行罢了，有心人嘴里这么一琢磨，倒是显得很可疑。”夭夭喃喃道，“如今倒好，我与二王爷名誉皆受损，王爷又紧着要迎娶顾蓁蓁过门，如果说此事与顾蓁蓁无关，我真是一百个不信。”
月儿难以置信，道：“顾小姐倾慕王爷，这府上人人有眼见的。可是顾小姐不像是有城府的人。”
夭夭怅然一叹，道：“顾蓁蓁无脑，但她身边的人有。如果此事当真与顾蓁蓁有关，那么顾依依便是幕后出谋划策之人。”
乌云遮蔽了天空，风起云涌，雪依然簌簌下个不停，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积压在人心上，压得人透不过气，只觉得浑身僵硬冰冷，好像整个人被冻成冰棱子。
月儿去了一趟茶馆，下雪天，尤其是临近农历十二月，百姓们闲下空来都喜欢泡茶馆，一众人聚在一起，点上一壶热茶，茶馆里云雾缭绕都是暖腾腾的热气，那是闲话最多最齐全的地方。
茶馆舞台上唱着弹词，台下吃客们品茶聊天唾沫横飞，月儿竖起耳朵听着耳畔过往的闲言闲语，七王妃顾夭夭的故事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那些人好像就躲在尉迟云璟的安车底下似的，那些色彩旖旎的荤话说得叫一个顺溜。
月儿听不下去，控制不住情绪摔碎了一个茶碗，围在一起听闲话的人回过头来看月儿，月儿神色冷凝，丝毫不怯。“胡言乱语嚼什么舌根子，也不怕风大闪了！”
窝在人圈里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手里摩挲着花生衣，嘴巴里啪叽着花生，吐了一口在地上。“小妮子够横，这是哪儿招惹到你了？”
月儿挺身上前，话还没有说尽，茶馆门外冲入一列铁衣金甲的神策军，压着金刀径直入内，不由分说拎起那个说闲话的头子就走。
第296章 谣言四起（一）（）
神策军煊煊赫赫一列人，凡是在长安城各大茶馆、客栈、街市中造谣生事的人全部抓回神策大牢。
尉迟云璟行事如风，造谣的人胆敢把矛头往他身上指，他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揪出来不可，那人就是死了，他也要掘开坟墓来鞭尸。
月儿看到了这通阵仗，连忙回王府跟王妃回禀。神策军满城抓捕造谣头子，平头百姓怕惹官非，说闲话本就是图个乐子，乐子没了，还要把自己小命搭进去划不来，谣言一下子就平息了一大半。
到了灼华馆将眼见与耳闻悉数禀告王妃，夭夭听了心里五味杂陈，感慨自己一时心大，没想到落人口舌，说到底他们再是水至清，也应该懂得避忌。好在尉迟云璟行事果断，按照他的打压速度，谣言很快就会被攻破，如今只要查出散布之人，就算事了。
这一夜风雪不停，不免勾起夭夭的回忆。雾灵山上夜雪飘摇，那日苦是苦，冷也冷，可心是暖的，不像现在，身处暖室，心冷如冰，恐怕长久下去，都是这样萧条的日子。
灼华馆的一应供需如旧，但是尉迟云臻却不再踏足了。他的心掉进冰窟窿里暖不起来了，他以为顾夭夭是拯救他的人，没想到却将他推向更深的陷阱。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见她，但是做不到休了她，杀了她，任何伤害她的事，他都要三思后行。
夜晚的雪像小石子那么大，斜斜地砸下来，窗棱子都叩出声响。这一夜心冷的又何止两人，尉迟云璟坐立难安。
他站在神策军官署内，望着夜月隐没在暗雪之下，他费的思量也不少。有人暗算设计谣言，到底是要对付他，还是对付老七。
副将莫庸冒着夜雪，压着金刀走到廊下，“王爷，抓来的那些人招认了。都说谣言来头是长安东市胭脂坊掌柜金大全那里。”
尉迟云璟面色冷凝，道：“连夜把姓金的抓来问话。谣言一定会有一个来处，一层层挖下去。”
莫庸回道：“属下这就去办。”
莫庸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见王爷长身玉立在廊下，夜来风雪席卷天地，就在冰雪中站着一个满怀心事齐全人儿。
王爷彻夜办公，官署上下不敢休息，亮如白昼。寿安躬身，道：“王爷，今夜风雪颇大，您回屋里歇着，要是问出什么话来，奴才立时向您回禀。”
尉迟云璟一脸沉寂，心情坏透了，风雪压身都不察觉到一丝寒冷。他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夭夭怎么样了？”
寿安摇头，接话道：“还真不知道。”
尉迟云璟吓了一跳，原道是心里想着罢了，何曾想自言自语出来，让寿安听了去。也罢了，寿安是他近身，对他的心思多多少少知道下，只是奴才聪明，有眼力见，什么时候该知道，什么时候不该知道分得很清楚。
今夜不知怎的，心绪不宁，他望着廊下的风灯，神思移到了别处。“寿安，你觉得七王妃如何？”
寿安听了这话差点噎着，这话怎么接，好不好跟他家王爷有什么关系，他只好从旁处作答。“王爷，您是要继承大统之人。”
第297章 谣言四起（二）（）
尉迟云璟从寿安的回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惨然一笑，嘴角微微一扬，道：“不错，历朝历代，兄娶弟媳，弟迎嫂子的事还少么，只要当了皇帝便是天下正宗，做什么又有谁敢置喙。”
寿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王爷此言不差，归根到底，大权不够集中，所以才会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会有人敢造谣生事。他什么都没做，就握了下小手，被胡编乱造成这般不堪，索性做齐全了也不过如此。
神策军满世界抓造谣头子，长安城人心惶惶，传谣言的人恨不得刮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芳琼哆嗦向顾依依说起白天街上的景象，尉迟云璟如此重视，非要弄死造谣之人，可见此事并非造谣，越是大阵仗越是显得心虚。
平素再是冷静的顾依依，也会有棘手的时候，她没想到神策军如此迅猛，这么快抓了老金，那老金嘴巴没有把门的，用不着上刑就会把上家供出来，犹如一条绳上的蚂蚱，一只咬一只，不多日就会算到她头上的。
芳琼从旁干着急，道：“小姐，怎么办是好？”
顾依依翻了她一个白眼，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近身，怒道：“急什么，明日随我上街去看一看。让你散布之时千万小心，这回儿还能出这种事。”
芳琼小心翼翼，道：“奴婢已经很小心了，没有露正脸，去了好几处地方，专挑长舌妇聚众的地方，没人瞧见奴婢才是。”
顾依依问道：“你以为没人瞧见你？”
芳琼露怯，道：“奴婢以为……”
主仆二人叙话未完，芳菲撑着油纸伞为顾蓁蓁遮风挡雨，身后还跟着个侍婢，顾蓁蓁兴高采烈地来向顾依依道谢。
芳菲叩了叩门框，“依依小姐睡了么？”
芳琼开门迎出去，“小姐没睡，大小姐快请进，外面冷。”
顾蓁蓁跨进门槛，顾依依一脸困倦之色，问道：“姐姐来得晚了，打扰妹妹休息了吧。”
顾依依嘴上说着不碍事，但打了个哈欠，大有赶客之意。原来就是敷衍着顾蓁蓁，没想到为了替顾蓁蓁周全还惹恼了尉迟云璟，一旦把她牵扯出来，不知道下场如何，一想到此处，便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可顾蓁蓁眼拙，压根儿看不出来，亲亲热热地上前拉起顾依依的手，千恩百谢的。“依依，你真是我的女诸葛，女智囊，今儿晚上爹来秀清轩跟我说了，七王爷那事……”顾蓁蓁含笑低头，忍不住笑出声来。“成了。”
“真成了？”顾依依再三确认，看顾蓁蓁那眉飞色舞的样子，铁定成了，可算不枉费她一番计较。顾依依暗自懊恼，顾蓁蓁是成就了，她大有可能惹了一身骚，真是划不来。嘴上还是客套着，道：“恭喜姐姐得偿所愿。不，过阵子得改口叫王妃了。”
顾蓁蓁掩嘴葫芦，道：“你我姐妹，还称什么王妃，你还是叫我姐姐，我唤你妹妹。我这趟来，专程来答谢你，给你添妆奁来了。”
第298章 谣言四起（三）（）
顾依依哪里有心思跟她要什么妆奁，此时此刻，后悔得肠子都要断了，可面子还要装着替她高兴。做人做到她这份上是真的累，天天巴望着把顾蓁蓁和顾夭夭都送走了，何曾想要搭进自己的前途去。
顾蓁蓁扬了扬手，芳菲从侍婢手中抱过沉沉的木箱子搁在桌案上，打开来一看，金镶珠翠软手镯、赤金点翠格式发簪、赤金宝钗花细、翡翠扳指、点翠嵌珠石海棠仙鹤纹头花、嵌猫眼耳环，样样都是极其考究的精品。
顾依依不作推却，含笑收下，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天色已晚，顾蓁蓁携着侍婢回秀清轩去了。顾依依看着一箱子的首饰，恨不得打翻了扔进臭水沟里。都是顾博文的女儿，待遇真是天差地别，顾蓁蓁随手拿出来感谢她的首饰，她这辈子都没有瞧见过这种好东西，可顾蓁蓁偏生还能随便就拎出一箱子来。
芳琼看呆了，这么多稀奇的首饰，顾依依瞟了眼，啐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芳琼拿眼觑顾依依，嘴上不敢回口，可这些精贵的首饰，顾依依又何曾见过。她有些羡慕芳菲，大小姐平时大手大脚，对伺候身旁的侍婢少不得一些打赏，手上阔绰了，随随便便从手指缝里掉出来一些，也比跟着二小姐要滋润不少。
顾依依斜睃了一眼芳琼，要让马儿跑，还得让马儿吃草，这个道理她懂。“瞧你这么喜欢，随便挑一件拿去。”
芳琼摆摆手，道：“奴婢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赏了你，你就拿着。”顾依依顿了顿，道，“乖乖办事，少不得你的好处。这些玩意儿算什么，他日我有这么花不完的金山银山，擎等着瞧好了吧。”
芳琼连连点头附和，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都盼着自家主子能求到好签嫁个好码头，她也跟着水涨船高。
翌日，顾依依携着芳琼去了官宦女眷常去绸缎庄，那些官眷们凑在一块最是多是非。胭脂坊的老金被神策军连夜带走了，接连着十几间铺面的掌柜都被神策军一一扣押入官署中问话，顾依依心肝儿打颤，照这么扯弄下去，神策军马上就该来抓她了。
绸缎庄林掌柜见顾相千金光顾，一脸热情，上去嘘寒问暖的，还给顾依依呈上了手炉让她暖一暖。“顾小姐，庄子里到了些新花案，您要是喜欢，不如去楼上瞧瞧，这楼面上官眷们多，我瞧着他们都不适合，独独您这种清雅舒徐的容色才配得上。”
顾依依原是没心情，但姑娘家总是架不住旁人说她容貌美，尤其是美得特别扎眼，把其他人都比下去了，那她就没办法推辞了。“林老板，您真会说话，说得我不看都不合适了。”
林掌柜在长安城做官宦女眷生意，一双眼睛就是毒辣，那绯红的云锦趁着顾依依唇红齿白，水嫩葱秀，确实十分好看。
顾依依拿着绸缎对着铜镜比划，门外有人脚步声，顾依依含了春色一般的笑容，“芳琼，你来看看，好不好看？”
第299章 绸庄轻薄（一）（）
“好看。配你。”
男子声如金石，结结实实吓了顾依依一跳。顾依依拿着云锦左右张望，绸缎庄二楼是私处，过去她都没有上来过，今日林掌柜殷勤邀约她才上来，果然是被好话蒙了心神，着了道了。“你是谁？”
男子笑了笑，容颜朗俊，眉目刀刻似的，好看是好看，只是眼神中总有股狠劲。顾依依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号人物。“本王是救你的人。”
自称本王的普天之下没有几人，当今皇上膝下有王位的儿子就这么几位，顾依依搜索枯肠，顾蓁蓁和顾夭夭失踪时，七王爷尉迟云臻上过兜率寺，有过一面之缘，不是此人。二王爷尉迟云璟正在神策官署，不仅不会救她，还会弄死他。大王爷年少早夭，四王爷最近暴毙身亡，剩下还在庙堂上走动的只有三王爷尉迟云稷和五王爷尉迟云嵘，她看着跟前的男子言行举止，只好赌一赌。
她放下手中的云锦缎子，屈膝一福身，道：“依依见过五王爷。”
尉迟云嵘朗声大笑，道：“世人都说顾府千金顾蓁蓁美艳无双，在本王看来顾蓁蓁不过就是凡品，不如二小姐依依容貌天成，心思玲珑。”
顾依依更是婉约，眉目含笑，道：“王爷抬爱，依依不敢当。”
尉迟云嵘一手虚虚托了顾依依一把，顾依依站起身来，他仔细端详，顾依依身段风流，相貌昳丽，的确不凡，见识了顾府三位千金，没想到顾博文掌上明珠顾蓁蓁反而是最不入流的那一位。“依依小姐那匹云锦唯有你才配得起，本王买下送你。”
“依依不才，受之有愧。”顾依依颔首，两人客套之后，她不免想起尉迟云嵘见面后的第二句话，何为救她的人？“依依与王爷素昧平生，不知道王爷之前所言是何意思？”
“你做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如今倒是来询问本王了。”尉迟云嵘笑了笑，走近顾依依身畔，撩起她的下颌。这人有个坏毛病，见着喜欢的，就爱毛手毛脚，彻头彻尾地出自尉迟佑玄的真传。顾依依身子一抖，却不敢得罪尉迟云嵘，只好硬着身子站在远处。“不过，本王素来仗义，尤其是看到漂亮的姑娘，哪里舍得让漂亮姑娘吃苦，自然是能够周全就尽力周全了。”
顾依依听得云里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