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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既然救下你，就没想过用你的命去交换一时的太平。”
夭夭感动涕零，道：“王爷，夭夭无以为报，想给您做牛做马也不成。”
尉迟云璟和缓一笑，“你好好活着，就算报答本王了。”
说话间，东越国使臣前来求见大江国二王爷，送来了东岳国君的帖子。尉迟云璟打开一看，邀请他赴皇宫夜宴。人在异国，国君相邀，即便是鸿门宴，也要单刀赴会了。
尉迟云璟道：“寿安，给夭夭备一套太监官服来。”
寿安难以置信，与顾夭夭面面相觑，问道：“王爷，您不带奴才去么？东岳国君不怀好意，明摆着是鸿门宴，您还是带着奴才吧。”
尉迟云璟坦然，道：“东岳国君邀请本王赴宴，即便居心不良本王也要去。我们如今在东越国境内，难道你能敌得过御林军的千军万马么？倒不如去看看赫迪无极安了什么心更好。”
夭夭点头赞同，“寿公公放心吧，若真是有什么意外，即便我手无缚鸡之力，也会替王爷挡刀的。”
尉迟云璟莞尔，夭夭表达的方式不拘一格，却可见她的一片赤诚。他怜爱地摸了摸夭夭的脑袋，就像过去安慰令仪小公主那样。“本王不必你挡刀，如果出了事，你躲到一边就好。你不是挺会爬树的么，躲到树上去。”
夭夭一派正气浩然，道：“王爷说的什么话，我顾夭夭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寿安还是放心不下，躬身不安，道：“王爷，您还是带着奴才吧。”
“寿安，本王另有嘱托要你去办。”
寿安随尉迟云璟进了书房，他从缠枝莲纹寿山石笔筒中抽出一支白狼豪笔，沾满墨汁在羊皮纸上写下公文，掏出左侧虎符印在公文末。“此行赴宴，本王拿捏不清局势，你拿着这张密令速速赶去沔州城，若是本王被扣押，你立刻调动精锐，暗中越境来营救本王。切记此举不可张扬，万一两国兵刃相见上了台面，恐怕东越国君会拿本王要挟父皇，届时割地赔款，也唯有任人宰割了。”
王爷还是他眼中深谋远虑的王爷，寿安深表钦佩。“那七王妃……”
“本王还要考虑一层，万一赫迪无极调虎离山，忌惮大江国力，他愿意给本王薄面，待本王赴宴离去，搜查驿站带走夭夭。索性本王把夭夭带在身边，以便看顾。”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尉迟云璟自己不清楚他对顾夭夭没来由的关照事出何因，但寿安看在眼里，不免替主子担心。
第161章 鸿门宴（二）（）
东越国君的夜宴设在长恩殿，尉迟云璟昂首玉立，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随行没有多余的扈从，只有小太监一名。在别人的地盘上，带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真要动你的时候，难道还在乎你多带了几个人么。
夭夭跟随在尉迟云璟身后，感受着来自周围的虎视眈眈的目光，她来不及害怕，因为害怕早已于事无补。
尉迟云璟环顾左右，赫迪无极并未邀请其他来使，长恩殿上只设了一张宴席，他临危不惧，拱手揖了下。
赫迪无极欣赏尉迟云璟的坦然，举手投足贵气昭彰，足有帝王之相。“久闻二王爷盛名，今日得见果然少年英才，乃是国之栋梁，将来问鼎大权，必定非你莫属。”
尉迟云璟从容，道：“国君谬赞，国政之事，恐怕本王不便与东岳国君共商。”
赫迪无极笑道：“今夜邀请王爷而来，并不为谈国事，只谈风月便好。”
赫迪无极已逾不惑，举手投足之间沉稳果断，双眼阴鸷锐利，一望不见底，到底是颠覆自家皇兄天下的人，平和的笑颜下，依旧泛着狠辣之相。
“如此甚好。”
赫迪无极扫了眼尉迟云璟背后的小太监，夭夭把帽檐压得低，他见之一笑。纵观后宫佳丽，形形色色的女子见识得多如星辰，是男是女他一眼就能辨认。
尉迟云璟留意到了赫迪无极的眼神，赫迪无极不挑明，他唯有继续佯装不知。“国君，几日前祭祀大典被毁，不知是何人所为？”
赫迪无极自始至终带着笑颜，似乎并未被祭祀大典被破坏一事纠缠心绪。“暂时没有抓到可疑之人。但那人必定熟悉东越国国情，知道御龙山中有一处隐秘洞穴，将炸药安置在洞穴中，由内而外，把山体彻底炸开。”
尉迟云璟顺着他的话，道：“这么说来，国君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之人。”
赫迪无极不以为意，澹宁不迫，道：“祭祀大典被毁，免不得又有人要嚼舌根子了，说朕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违逆天意，遭受天谴。”
尉迟云璟扬眸看坐在上首的赫迪无极，两人初次相见，气氛倒也尚算融洽。
“成王败寇，那才是天意。国君不必在乎那些无能之人的造谣之语。”
赫迪无极颔首，颇为赞赏道：“世人要都有二王爷的眼界和胆色，恐怕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两个大男人，光是清谈，不饮酒，甚是怪异。”赫迪无极眼色一瞟，大殿上的御侍为尉迟云璟斟酒。“朕先干为敬。”
眼见赫迪无极满饮一杯，他目光徐徐落在尉迟云璟的酒杯上，尉迟云璟心中犹豫。赫迪无极来来回回都说些无关的话，请他赴宴似乎别有深意，这杯酒中到底有没有乾坤？
夭夭站在身后干着急，举头看坐在上位的赫迪无极洋洋得意的模样，难不成酒中有毒，正好借赴宴的名义，把大江国的二王爷扣押作为要挟大江国的筹码？
夭夭双手一拱，“王爷，您宿醉未醒，郎中说了，伤及脾胃，不宜再饮。请您将此酒恩赐给奴才。”
第162章 鸿门宴（三）（）
尉迟云璟震袖，他踟蹰之际，夭夭跳出来要替他挡酒。夭夭虽然不懂规矩，却也不会当面拂了君王之意，应该是怕酒中有毒，要为他以身试毒。他故意铁青脸，道：“荒唐！国君赐酒，岂容你一个小奴才讨要。”
赫迪无极早就看出尉迟云璟身后的小太监是女扮男装，他饶有兴致地看他们郎情妾意地互相扶持。“今夜不谈公事，只谈风月，二王爷，轻松随意些。那小奴才想讨酒喝，那赏了他便是。朕的宫中美酒最多，多多益善。”他垂眸看顾夭夭，“小奴才，既然你的主子不宜饮酒，你替他喝了也是一样。”
夭夭夺过尉迟云璟手中的酒杯，尉迟云璟想要阻拦，夭夭连忙把酒囫囵往口中灌下去，
“多谢国君赏赐美酒。”
尉迟云璟怔怔地看着顾夭夭，她的确用生命在践行她的承诺，帮他挡刀替他死。一时间感触良多，生怕顾夭夭饮下毒酒一命呜呼。
赫迪无极笑道：“二王爷，初次见面，朕要送一份薄礼给你。”
尉迟云璟心潮澎湃，一心都拴在夭夭身上，问道：“国君太客气，本王初来乍到，没有给您备礼，怎么好受您的礼？”
“王爷自谦了，大江国朝贺朕登基，已经送了不少厚礼。”赫迪无极话锋一转，“朕给你准备了越女，越女自古多情温婉，清丽雅趣，必定会让你欢愉。”
夭夭一听炸毛，但憋着不作声。一见面就送女人，这做派怎么跟尉迟云臻似的，敢情好色的做派不论哪个皇室都差不多。
尉迟云璟起身推辞，道：“国君美意却之不恭，但本王府上已有侧妃和通女，再多添几人，真怕照应不过来，唯有心领。”
赫迪无极装作不解，笑道：“王爷送了美人给朕，朕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尉迟云璟这时恍然大悟，赫迪无极城府艰深，一早看穿夭夭的女子身份，倒是给他出了道难题。
若承认他是七王妃，那么传出去就成了跨国的笑话，二伯带着弟妹满世界逛，这不是紧赶着给尉迟云臻戴绿帽子么。可若是普通的女子，那么赫迪无极向他索要，他应该拱手相送才是。决不能挑明夭夭的身份，要是暴露她是东越国祭祀圣女出去，没准赫迪无极直接把夭夭拿下。
前思后想之下，只能两者权衡取其轻。“让国君笑话了，本王带着府中随侍，怕她独自在异乡孤寂，便由她跟随在畔。”
赫迪无极抚掌大笑，“王爷真是情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朕钦佩。美谈！美谈！小奴才怕朕的酒中有毒，赶着为你试毒，这番拳拳的情谊，二王爷莫要辜负啊！”
夭夭窘得脸都绿了，这么看来，是她为尉迟云璟挡酒的行为暴露了女子身份。
尉迟云璟拱手客套道：“多谢国君垂爱，必定珍惜万分。”
夭夭尴尬不已，东越国君说的是什么话，她怎么好像没听明白，什么拳拳情谊，什么莫要辜负，这用在他俩身上不合适。但身在东越国的地盘上，赫迪无极说什么应下就是了。
第163章 君心似海（一）（）
赫迪无极的确只谈了风月，聊及两国的风土人情，民俗趣事，再也没有提过其他国政之事。虽然彼此都各怀心事，但宴席之上尚算愉快，尉迟云璟饮了些酒，倒也无事。
御前大太监领着尉迟云璟和顾夭夭出了长恩殿，夭夭警觉地扯了扯尉迟云璟的衣袖，轻声道：“王爷，东越国君既然看穿我的身份，就这么放了我们么？”
尉迟云璟暂时看不穿赫迪无极，能够筹谋多年，颠覆超纲，执掌天下的，绝不是善类，其城府之深，寻常人难以企及。“他识破了你的女儿身，却没有点名你是祭祀圣女，不知道是真不认识，还是留了一手？”
夭夭嗯了声，“没准他真不认识。”
灯火阑珊处，有人铠甲加身，迎面朝他们走来，夭夭抬眸一看，那人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身形臃肿穿着铁甲压着金刀着实可笑，就像个滚圆的铁桶。夭夭往尉迟云璟身后一躲，“王爷，就是那胖子把我抓来东越国的。”
尉迟云璟面色如常，胡非走到尉迟云璟跟前，御前大太监向胡非介绍了尉迟云璟的身份，胡非拱了拱手，“久仰久仰，贤王之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尉迟云璟一脸冷漠的客套，道：“听闻胡大将军刚从本国回来，不知道执行什么公务？为何不见来使呈帖子入朝？”
胡非顿了顿，道：“不过是些私事，便没有惊动贵国。”
两人匆匆说罢，各自分散而去，夭夭满心怨怼，愤恨道：“满嘴胡言乱语，他要是再敢偷偷越境，王爷，您可千万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打他？”尉迟云璟凌然一笑，“杀了他还差不多。”
夭夭惊恐，“杀了他？”
尉迟云璟沉声道：“要不是他掳你入境，你怎么会成为祭祀圣女，差点就活活烧死，此仇非报不可！”
杀人。
夭夭眼前浮现起典仪女官的嘴脸，她已经不是过去单纯你无害的顾夭夭了，即便她笑得再纯真，她自己清楚她杀过人。她可以为了自己活着，让别人去垫背，她的行径比顾蓁蓁可怕百倍。顾蓁蓁那点小打小闹的坏，已经比不上她的狠了。
夭夭心凉了一截，她有点嫌弃自己。
尉迟云璟探了探她的书，问道：“入秋了，夜里凉，你这套小太监的衣服够不够暖？”
夭夭手心一阵温暖，她很贪恋这个温度，可理智让她把手缩回去。“够的。”
尉迟云璟留意到夭夭的拘谨，暗暗点头，“那就好。你的手冰凉，回去让人给你加床褥子。
夭夭心软，尤其面对尉迟云璟的时候更是用理智在支撑着保持距离，可叹造化弄人，那么齐全的良人，终究不会是她的。尉迟云璟的嘘寒问暖，她只能偷偷欢喜，面上不敢承受。
国君跟前的大太监一路护送，一直送他们出了皇城门。“王爷好走，一路顺风，老奴要回去复命了。”
尉迟云璟客套，“劳烦大总管替本王带句话，谢谢国君赐宴，国君人品贵重，还望两国交好，共享永世太平。”
第164章 君心似海（二）（）
胡非觐见国君，赫迪无极赏酒。胡非将路遇尉迟云璟之事向赫迪无极回禀，“陛下，尉迟云璟乃是大江国人，恰好祭祀圣女也是大江国人，两人之间应该是旧识，不如从尉迟云璟下手找寻。末将敢断言，不出十日必定寻回祭祀圣女。”
赫迪无极自有打算，大手一扬，“你派人监视尉迟云璟一举一动，切记，不论任何事都要跟朕回禀，但是不许擅作主张，不可动他分毫。”
胡非想起尉迟云璟和身后帽檐压低的小太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向赫迪无极和盘托出。“陛下，您是否留意到跟随在尉迟云璟身后的小太监？”
赫迪无极忽然一笑，女扮男装这种把戏，在他眼中根本不入流。“是个女人。”
“的确是个女人，顾夭夭。”
“顾夭夭。”赫迪无极听起来觉得耳熟，“就是那个大江国传闻中天降吉女，顾博文的千金顾夭夭？”
胡非自知瞒不住，只好直言回禀。“正是，大江国的七王妃。”
“七王妃。”赫迪无极脸色有恙，一掌劈裂玉杯，扫到胡非身上，“国师占卜星术，以至吉之女供奉日月星辰，便可求得东越国百世太平，可你却找个王妃来，岂不是玷污了祭祀大典，怪不得被上天谴责，降下祸端来！”
胡非连忙跪下，拱手道：“陛下息怒，请听罪臣辩白。”
“说。”
“罪臣的确抓了顾蓁蓁用作祭祀，顺便抓了七王妃。罪臣的确有私心，那七王妃长得跟罪臣过世的相好有些相似。罪臣想着收到自家院落里去，谁知半途上顾蓁蓁病死了，祭祀大典在即，只好把顾夭夭带回国。”国君正在气头上，怪他自作主张，胡非只好跪行到赫迪无极跟前，俯首道：“那个七王爷是个断袖，娶了王妃之后原封不动，祭祀之前典仪女官检验过，清白处子。”
赫迪无极俯下身，捞起袖子，狠狠戳着胡非的太阳穴，“你色胆包天！罢了，也亏得你色胆包天，顾蓁蓁死了，好歹还留下顾夭夭。”
赫迪无极突然觉得发笑，不自觉地笑起来，“有意思，大江国的七王妃却跟着二王爷到处逛，看他们郎情妾意的模样，朕还真以为是尉迟云璟的侍妾。”
胡非连忙附和道：“是这个理儿。那尉迟云臻管不着自家娘儿们，跟着二哥跑了，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赫迪无极白了他一眼，嫌弃他粗人话说得难听。胡非急于将功补过，“陛下，罪臣这就把她抓回来？”
赫迪无极自有打算，“暂且不必。你留神跟着，一旦顾夭夭落单，便把她带到朕面前来。”
胡非只好应下，他的小九九算是告吹了，即便顾夭夭没人护着落入他手中，他也必须双手呈送给国君。
赫迪无极再问起破坏祭祀大典之人可有眉目。胡非摇了摇头，近日来严加查问，但是并无赫迪无垢的行踪。
赫迪无极道：“继续去查，挨家挨户，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人找出来！以防动摇民心，对外宣称御林军中有逃兵。”
“陛下英明。”
赫迪无极站在丹陛上，看茫无边际的黑夜席卷了整个天空，他攥紧手心，他终于把天下踩在了他脚下。
第165章 君心似海（三）（）
回驿站的有一个多时辰的路，马车在东越国都城的长街上飞驰，夭夭困得捂住嘴打哈欠，尉迟云璟扬唇一笑，“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到了本王喊你就是。”
经过这阵子的历练，夭夭警觉提高了不少，摆摆手推却道：“不困不困。王爷，那国君找您难道只是喝酒聊天么？别的正紧事一句没有。黄鼠狼给鸡拜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