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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云臻问道：“心中莫名不踏实，让你打听的事有眉目了么？”
第121章 兜率祈福（一）（）
寿庆把打听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回禀：“王爷，五年前运送赈灾粮款的官船是由船舶司新制的，奴才查访了当年制造那一批官船的工匠，遍寻无果，不是返乡没有音讯，便是犯了疾病一命呜呼。”
尉迟云臻推测道：“这么说来，的确是官船上出了问题。有人打了官银的主意，或者想陷害本王，反正世人都道本王不学无术，有负父皇信任，即便是背了黑锅也不足为奇。自此之后，父皇对本王愈发不信任，认为本王是扶不起的阿斗。”
寿庆有感而发，道：“王爷，这些年您受委屈了。”
那些精心的算计，他过去不以为意，不代表现在就此放任。但眼下更让他费心的是，赌桌上遇到的两个外族人，伪装成赌徒的身份，但真实的身份绝不简单。此行来长安城打着经商的幌子，背后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寿庆忙不迭点头，“奴才去明月楼打听过了，公子们都说那两人面生，第一次来明月楼，别的小曲儿一概不听，就点了三四个小公子陪着一起开赌局。”
尉迟云臻道：“能来明月楼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势，他们在赌桌上说了些什么？”
寿庆回话，“奴才问了那些小公子，都是闲谈长安城的是是非非，东加长西家短的。”
尉迟云臻凝神思索了会儿，若是有心人要探风声，赌桌、青楼、茶坊，应该是最好的去处。看似无心的闲扯瞎聊，才能让人摸不清头脑，找不到路数。“哪些是非？”
“记得奴才问了，但公子们都说不记得了。”寿庆再一回想，道，“回王爷，公子们说起王爷您娶了顾相爷的千金，是轰动长安城的一桩大事。
尉迟云臻无奈地笑了笑，他娶个正妃不算大事。可坊间关于他取向的谣传愈演愈烈，自然是戳着脊梁骨地笑话顾府千金所嫁非人了。
几天后，绣云派人去王府给顾夭夭送了信，初二上兜率寺去祈福。
夭夭特别兴奋，虚长这些年纪，还没去过兜率寺，都说兜率寺香火鼎盛，菩萨灵验。过去府上每年都去祈福，从来没有她和她娘的份，如今不同，母凭女贵，谁敢不给顾夭夭面子，否则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兜率寺在长安城近郊的兜率山上，出城到上山祈福估摸已经是午后了，晚上在寺中偏院厢房中过夜一宿。翌日请住持高僧做一场大法事，再原路返回长安城，如此一来一往需要两日。
夭夭计划一同前去兜率寺，可来回需要两日时间，要是偷偷溜出门，一定会被抓现行的，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与尉迟云臻直说，请求得到他的批准。
这几日尉迟云臻怒眉深锁，不知道谁又惹怒了他，整个人吃了鞭炮似的，随时要找人开火发飙。可明日就是初二，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了，她左思右想，决定单刀赴会，用上毕生的马屁功力。
绣云派人送信之时，还给她送了一盘荷花酥。她让采青去蒸笼中翻热，她正好借花献佛，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没准一个开心，就欣然同意了。
第122章 兜率祈福（二）（）
夭夭去欢喜阁和柏舟堂中寻找却一无所获，打听之下，尉迟云臻并未离开王府。
她嫁入王府数月，却连王府的全貌都不清楚，今儿正好信步在府中闲逛。初秋池塘里的莲叶都萎黄了，府上的下人们泛舟把萎黄的叶片都一片片剪去，夭夭看着无穷碧的莲叶在时光的洗礼中慢慢褪色，没有一丝伤春悲秋之感，反而心喜着再过两三月塘子底下的莲藕快要成熟肥硕了吧。
走过一丛丛萎黄耷拉的莲叶，夭夭听到了悠扬的琴声，辗转拨弄之间，泛出清雅高洁的妙音，直至撞入夭夭的心里。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夭夭循着琴音走去，采青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夭夭回头看采青道：“怎么走得这么慢，快跟上，咱们去听听是谁弹琴如此好听。”
采青道：“主子，再往前走，就到了集英轩了，那是窑姐儿呆的地方。您身份贵重，还是别往那儿去。”
夭夭戳了戳采青的小脑瓜子，取笑道：“窑姐儿会吃人不，瞧你怕成这样。”
“别怕，我替你撑腰，咱们就去听个曲儿，学爷们那样。”夭夭数落采青道，“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听她们唱曲抚琴，那都是要花大价钱的，难得王爷把她们都搜罗起来，如今咱们不费一分钱，还能听听乐乐。”
采青一听甚是有道理，跟着顾夭夭一起寻找琴声的出处。
在湖心亭中，一袭浅色浮云纹宽袖锦袍，黑瀑长发挽起最落拓的发髻，仅用浅色丝带扎起，在秋风中拂起彷如四月簇新的垂柳，十指纤长素白且净，在琴弦上来回游曳。
夭夭不懂音律，但音律之美便在于即使是一窍不通的莽汉，都能被曲中美妙所吸引。她驻足在湖心亭旁，生怕打扰这曲中的宁静祥和。
夭夭静静地望着抚琴之人，从未有如此的时刻，她可以一眼不错地望着他，不觉得心惊与胆怯，只有他一心的平和与指尖流泻下的安宁。她等到了曲终，尉迟云臻抬起头，夭夭在湖心亭外抚掌，扬唇展颜而笑，犹如吹面不寒的杨柳风。
尉迟云臻手掌搁在琴面上，一曲停歇，音声断绝。“顾夭夭，你来这里做什么？”
夭夭印帕常诳招乃荚廾赖溃骸巴跻僖粘海嗝矔i丽，琴好听，人也好看。”
尉迟云臻一看夭夭的嘴脸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肯定有求于他，要不然肯定在灼华馆中逍遥度日，哪里会出来找他。“说吧，求什么？”
夭夭笑色飞扬，道：“神了，真是神了！我还没有开口，王爷就知道我的心思！怪不得总听说夫妻同心。”
尉迟云臻不留情面，道：“你这会儿同本王说夫妻，怎么本王来灼华馆留宿之时，你总是拒人千里。”
冷不丁尉迟云臻问出这么尴尬的问题，真叫顾夭夭为难，她只好打打马虎眼。“这不是……时机不合适么。”
尉迟云臻看不惯她谄媚的小模样，便道：“罢了罢了，有话直说。”
第123章 兜率祈福（三）（）
夭夭转身朝采青使了个眼色，采青躬身提着食盒走到桌面，拿出一叠荷花酥。尉迟云臻与夭夭之间的对话，总是犹如两军对垒般，采青很识趣地赶紧撤下去。
尉迟云臻扫了眼摆在面前的荷花酥，问道：“这是何意？”
夭夭很是虔诚地看着尉迟云臻，落座在他对面，笑脸洋溢，道：“王爷，这是我娘亲拿手的糕点，您尝尝。”
尉迟云臻倨傲道：“本王为何要尝？”
夭夭失落地看着诚意满满的荷花酥，本来想着他吃人家的嘴软，保不齐就能答应她出门的事。谁知他压根儿不上道，根本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尉迟云臻也并未不给顾夭夭面子，眼见她脸色一蹶不振，拿起一块荷花酥咬了一口。“酥皮够酥脆，但是本王不爱甜口，下次放冰糖做。”
夭夭看到尉迟云臻喜欢吃荷花酥，好似是一种对她的肯定，不由地感到开心。“嗯，下回让娘亲改改配方。”
尉迟云臻转眼间已经吃下了两块荷花酥，伸手去拿茶碗，夭夭眼明手快，已经拿过茶碗，端起来一掂量，茶碗已空，赶紧提起茶壶斟上茶水递给他。“王爷，您喝茶。”
尉迟云臻接过来饮了口茶，道：“就你这机灵劲儿，特别适合当个贴身太监，就是寿庆都不如你灵光。”
夭夭陪着笑脸，谁让她有求于人，道：“那我就当王爷这话是赞赏我了。”
尉迟云臻扬唇看她，道：“本王吃了你送的点心，喝了你斟的茶，有什么要求便直说了吧。”
夭夭商量的口吻，道：“王爷，月初五我想上兜率寺去祈福。”
尉迟云臻拂拂袖，道：“那就去吧。”
夭夭趁尉迟云臻此时好说话，赶紧把话说明白了，道：“王爷，兜率寺山高路远，我怕……”
“怕什么？”尉迟云臻不明白夭夭的顾虑，“难不成还要本王派一队兵马给你差遣？”
夭夭摆摆手，她可不敢有非分要求。“王爷想到哪儿去了。我没有那么娇贵，也不必这么隆重的排场。只是兜率寺山高路远，一日无法来回，怕是要在山上过一夜，第二日才能回来。”
尉迟云臻不由笑道：“本王以为你有什么顾虑，难不成你以为缺了你，本王无法安枕了么？”
夭夭脸色飞红，她嘴上不承认，心里也说不出她的顾虑到底是什么，只是怕尉迟云臻会不同意她出门。被尉迟云臻一语道破，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尉迟云臻夜夜留宿灼华馆，灼华馆俨然成了他的内寝。虽然他们睡在一起，并无越轨之举，但天天见到这个人跟他调侃两句，几乎要成了睡前的一种习惯。
尉迟云臻见夭夭瞬间脸红，顺势说道：“该不会被本王说中了吧。”
夭夭脸上挂不住露了怯，连忙扯别的岔开话题，说道：“王爷哪儿话，还不是怕王爷一个不高兴了，再罚二十大板。身为王妃，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现在真是想捡也捡不起来了。”
尉迟云臻尴尬地笑了笑，那件事情上他的确处理不当，尤其是之后顾夭夭来了月事，他紧赶慢赶地上心去当她的汤婆子，给她暖肚子这件事，想起来就觉得那天他一定是撞了邪，那必定不是他，是假的他。
第124章 姻缘天定（一）（）
顾相爷府上三房家眷出门，浩浩荡荡的三辆马车从安化门而出，沿着官道上兜率寺。秋近长安城，沿途偶有梧桐落叶黄黄，马车碾压过落叶发出脆脆索索的响声。
这一次上兜率寺祈福绣云和顾夭夭跟着一同上路，王秀清心里很不畅快，可别无他法，唯有忍耐。王秀清和顾蓁蓁同坐在第一车上，她说道：“蓁蓁，这次虽说给你父亲祈平安福，但娘最牵挂的还是你的婚事，上了兜率寺，去求个上上签，今明两年，给你物色一户高门大户，风风光光的出嫁，可不能再让小人得志。”
顾蓁蓁点头，但她心中颇为遗憾，道：“娘亲知道，蓁蓁心悦二王爷，可二王爷当面拒婚，怕是难以结缘了。”
王秀清叹息，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一桩憾事，“事在人为，没准菩萨另有指点，柳暗花明。”
兜率寺建在山顶，寺身金碧辉煌，高耸入云，马车行到了半山腰，众人下了马车，之后的山路不能乘坐马车，只能徒步拾级而上。
夭夭出门八名侍婢开道，排场十足。她搀扶绣云走上台阶，因她品级最高，顾府上其他女眷不能越过她的次序，王秀清等人虽心有不甘，明面上只能跟在顾夭夭和绣云身后。
顾相府是高门，历年来给兜率寺**奉了不少香油钱，府上女眷到寺中祈福，早有和尚等在寺中招待。
这年头和尚也是极其有眼力见的，往年顾府女眷都是以王秀清为首，今日王秀清却跟随在顾夭夭和绣云身后，圆融和尚躬身一比，请顾夭夭往大殿中祈福。“夫人，天光禅师久候尊驾。”
采青说道：“大师，这是七王妃。”
圆融和尚立刻改口，道：“王妃大驾，有失远迎。”
王秀清随在其后，感觉脸上被生生打了无数个耳光，往年圆融和尚都是围着她夫人前夫人后的，现在绣云这个洗脚婢都生生高她一头，这口恶气迟早得出。
进了大殿，菩萨金身光照，天光禅师在大金佛前等候，圆融和尚走到天光禅师跟前耳语了几句。
天光禅师看着绣云，客客气气道：“夫人，为顾相爷请平安福之事已经准备就绪，只是今日已是午后，祈福之事安排在明晨，不知妥否？”
绣云知晓分寸，退到王秀清身后，道：“祈福之事历来都是由夫人主持大局，夫人说妥便是妥了。”
王秀清轻轻哼了声，想着绣云尚算懂规矩，她就算得了名分，还是个姨娘。“一切遵照禅师的安排便好。”
天光禅师道：“如此便好。”
圆融和尚领着众人去各殿参观，到了偏殿的白玉观音前，王秀清道：“听闻兜率寺的白玉观音求姻缘最是灵验。”
圆融和尚点头，笑道：“灵验与否，在于人心是否容易满足。”
王秀清道：“圆融大师，你不必招待我们了，每年都来兜率寺祈福，早就熟门熟路了。
圆融和尚双手合十，有礼道：“寺院东偏殿已经收拾好了厢房，夫人们请自便。”
第125章 姻缘天定（二）（）
说到求姻缘，未出阁的少女总有些娇羞又期待的情愫，顾蓁蓁瞟了顾夭夭一眼，酸溜溜道：“王妃已经觅得良婿，自然看不上这等求姻缘之事。”
“姐姐自然是希望菩萨指点迷津，祝妹妹早日觅得良婿。”夭夭扬起笑脸，瞥过头看绣云，道：“娘亲，我们去大殿添些香油钱。”
顾夭夭前脚甫一跨出偏殿，顾蓁蓁就瞪着眼怒目而视，道：“什么姐姐妹妹的，她也配！”
王秀清使了个眼色，道：“仔细祸从口出。菩萨面前恭敬些，方得天佑。”
顾依依和气地上前牵起顾蓁蓁的手，温柔道：“姐姐，赶紧去求个签，问一问姻缘。”
顾蓁蓁突然推开顾依依的手，生冷道：“顾夭夭跟前怎么不见得你对我这么亲近？罢了，人心隔肚皮，我才算是看透你。”
顾依依受不了顾蓁蓁的蛮横，偷偷抹了抹眼泪，“姐姐是对我有了戒心么？我们一同长大，你还不了解依依么。依依胆心怕事，一直仰仗姐姐的照顾至今，怎么敢对你生出异心？”
顾蓁蓁蛮狠，却不是铁石心肠，顾依依柔婉地垂泪示好，她也不忍心彻底断绝跟她的姐妹情谊。况且在顾蓁蓁眼里，顾依依只是懦弱担心，忌惮顾夭夭罢了。
王秀清与周兰湘在菩萨跟前添了香油钱，回头冲顾蓁蓁招手道：“蓁蓁，来。”
顾蓁蓁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心里默默祈祷了几遍，摇了摇签筒，掉出一只二十八签，走到旁边兑换了签文。
签文写着中平签，“夫妻去鸣琴，静来鸾凤吟，蹉跎延岁月，失雁杳难寻。”
顾蓁蓁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心情登时难以言喻，看字面的意思，求姻缘，却蹉跎。
王秀清朗声问道：“求了一支什么签？”
顾依依凑在顾蓁蓁身后，面有难色，求签图个好意头，这中平之语，令人难以心安。
顾蓁蓁拉长了脸，把签文递给王秀清，嘴巴翘得老高，就差可以挂一把铜壶上去。“都说这菩萨求姻缘最是灵验，要我说，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顾依依看了一眼签文，便知问题所在，附和道：“我听说求签越早越是灵验。咱们这是时辰不对，明儿一大早来，菩萨第一个听到姐姐的心声，自然会保佑姐姐心想事成。”
顾依依卖乖很有一套，这么安慰一下，确实让顾蓁蓁宽心了许多，周兰湘听到了姐妹二人之间的叙话，连忙走过来随声道：“菩萨整日忙碌，时辰晚了，难免疏漏。”
王秀清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蓁蓁你放心便是，明晨再来求过。”
顾蓁蓁只好勉为其难跟王秀清走出偏殿，看天光西移，小和尚来接她们过去吃素斋。
顾夭夭见她们偏殿人去已空，她吩咐采青道：“你扶着娘亲去用素斋，我稍后便过来。”
采青应了个是，其余七名侍婢跟随在顾夭夭身后，被夭夭都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