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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有上天庇佑的万金之躯，妖孽见了您避之不及，哪里还敢祸害您。”
徐美人把话往漂亮了说，尉迟佑玄听了相当顺耳，颔首深以为然。“她不敢害朕，就害朕的孩儿。”
尉迟佑玄絮絮说了会儿话，重新入了眠，突然听到了宫门外尖利的嘶吼声，好似撕裂了夜空的口子，倒入了无尽的黑夜。他一个鲤鱼打挺醒了过来，道：“出什么事了？”
御前大监在宫外领了世面，回禀道：“皇上，珠镜殿的宫人跑出来了，说被狐妖袭击了，身上还有被狐妖抓伤的伤口。”
“珠镜殿？”尉迟佑玄一瞬间恍惚，这个宫苑的名字那么熟悉，过往常来常往的，如今重新入耳，居然有种崭新闻听的感觉。
御前大监道：“那原是博美人的主宫。”
尉迟佑玄被勾起了一丝丝的回忆，心里酸溜溜的。“朕记得她，那个朝三暮四的贱妇，她还没有死么？”
御前大监说尚未，但是博美人生不如死。被削成了人彘封闭在坛子里，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爽快。
尉迟佑玄道：“把珠镜殿的宫人提上来问清楚，给她们验伤，到底是狐妖所谓，还是她们半夜昏花看错了。”
御前大监连声应了是，出门去办差事去了。
尉迟佑玄咽了口唾沫，想起博美人的境遇，他浑身难受，当初也是动过心的人，谁知道博美人狼心狗肺跟尉迟云哲给他戴绿帽子，身为男子唯有这件事绝不能忍耐，尤其还是一女侍奉嫡亲的父子，更令人作呕。
第847章 狐索再现（二）（）
一夜之间，珠镜殿婢子被狐妖袭击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宫里人心惶惶，才刚听说七王妃是狐妖化身的，被皇帝识破真身关入天牢不过三五日，可宫中照样鬼祟横行。
在长生殿中发现了狐妖，接二连三在珠镜殿、镜水苑中都有被狐妖抓伤的宫人。夏芙是第一个谣传见到狐妖的人，如今狐妖真身来袭，她坐立不安，生怕被真的狐妖报复索命，她战战兢兢的跑到顾依依的寝殿。
顾依依强行落胎大伤元气，躺在床上休养身子。听到门口有人进来，眼睛略略开了一缝，疲倦地看了夏芙一眼，问道：“什么事？”
夏芙胆颤道：“昭仪，昨夜宫里出了大事了，接连好几个宫苑的宫人被狐妖所伤，大家都说狐妖真身出来索命了。”
“狐妖真身？”顾依依虚弱地咳嗽起来，夏芙赶紧上前扶起她，在她身后垫了软枕，好让她稍微舒坦些。“哪来的狐妖，你千万不可自乱阵脚，免得叫人看了怀疑。”
那些受伤的宫人说得似眉似目的，要不是亲眼所见，受了剧烈的惊吓，能说得那么巨细无遗么。夏芙支支吾吾，道：“昭仪，咱们陷害了七王妃是狐妖，该不会惹恼了真的狐妖吧？”
顾依依看她那孬气的模样，心里顿时就扯火，可她没有力气，恨不得下床就给她两个大嘴巴子。炎热的天气强行落胎，关在密不透风的寝殿中，不能吹风，不能受凉，原本就是给个火星子就能爆炸，夏芙还要使劲说些她厌烦的话。“胡言乱语什么，愚昧至极，狐妖之说本就是陷害顾夭夭的。如今又冒出狐妖来，难道你看不出是有心人布局给顾夭夭洗脱嫌疑么？”
夏芙讨主意，问道：“昭仪，这事要不要禀告王爷？”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还能不知道么？”顾依依过去看夏芙算是个得力的帮手，没想到人都有软肋，一下子就被戳中了，夏芙迷信，惧怕鬼神之说。较真而言，宫女子多半都是迷信的，否则也不会用层出不穷的厌胜之术，养小鬼之类诡异的手段来争宠。
顾依依转念一想，顾夭夭入了天牢，便爆发了狐妖之祸，正如当年聂绣云死后，顾夭夭用落水鬼之计，吓得顾蓁蓁和芳菲直认加害了聂绣云。她再看附近被吓得人神不分的夏芙，这便与当年被她灭口的方琼如出一辙，赶紧叫回夏芙道：“这阵子你不可去找王爷。要是有人怀疑是我陷害顾夭夭，没准已经派人监视了长生殿，一旦暴露我们和王爷的关系，那便后患无穷了。”
夏芙故作镇定地点点头。“昭仪高见，奴婢知道了。”
顾依依不愿去找尉迟云嵘，但生怕尉迟云嵘自己送上门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把夏芙喊过来。“今日御医局的药送的晚了些，你去御医局催催。”
夏芙应了声好，顾依依又嘱咐道：“这些日子不太平，让何御医不必牵挂我的身子，将养些日子必定就好了，长生殿就不必常来了。”
第848章 狐索再现（三）（）
狐妖祸乱宫闱，阖宫上下人心惶惶，尉迟云嵘晨起上朝之际便听到了消息，要是往常他必然第一时间就去找顾依依。可如今他的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自从他亲自打落了他和顾依依的孩子，长生殿仿佛成了他不愿意踏足的禁区。
寿康跟在他身后，随他径直出了宫门。“王爷，听说昨夜宫里不太平，有宫人看到了狐妖，狐妖还抓伤了好些人。”
尉迟云嵘哦了声，脚步不停，问道：“你说这狐妖案蹊跷不蹊跷，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发生在顾夭夭问斩前夕？”
寿康摇头，道：“奴才想不明白，难道真有狐妖么？”
尉迟云嵘目光如炬，要糊弄他也绝非易事。毕竟狐妖之事由他起头，顾依依献计，而他则铺排好了后续的一切。“哪儿来的狐妖，必定是有人要给顾夭夭脱罪，编了一场狐妖作乱的戏码。”
寿康跟随尉迟云嵘最久，是可信可托之人，一想到有人在狐妖案上做文章，不由担心不已。“那要不要知会昭仪一声，省得她担惊受怕。”
尉迟云嵘想了下说不可，“有人刻意造出狐妖案，可见是怀疑了顾昭仪有心加害顾夭夭，既然狐妖能在宫中横行，那安插一些人在长生殿监视也不是难事。现在去长生殿无异于自投罗网。”
寿康道：“王爷英明，奴才愚笨，差点坏了您的大事。”
尉迟云嵘对顾依依的城府略有些了解，但顾依依今时不同往日，身上受了重创，难道脾性会转移，万一冲动便坏了大事。
他转身往御医局的方向走去，刚跨入御医局的属地，当面就碰上出诊回来的何御医。何御医状似无意的跟他闲谈了几句。
尉迟云嵘随意攀谈起来，道：“听说昨夜宫里不太平，不少宫女子遇袭，何御医今日可忙着施救疗伤么？”
何御医回道：“昨夜的事，五王爷也听说了啊。受伤的女子身上都有抓伤，与当日昭仪身上的差不多。”
尉迟云嵘故作不经意，问道：“昭仪因狐妖索魂之事滑胎静养，最近是否好些了？”
何御医将夏芙传来的话一五一十回给尉迟云嵘，道：“昭仪托人传话来了，说是身子大好不必牵挂，这阵子她要静养，长生殿便不必去了。”
那是顾依依假托何御医之口说给他听的，总算不负他们相好一场，她一如既往的聪慧，知道规避风险。
尉迟云璟派人监视了两天长生殿一无所获，顾依依整日在寝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静养，宫苑中来来回回统共不过五六个侍婢，贴身侍婢夏芙除了去御医局拿药，就是回长生殿伺候顾昭仪。任凭狐妖作乱后宫，她们却自岿然不动，就是这份少有的气定神闲，更让人看出不寻常。
狐妖到处作乱，后宫被搅成了一团，皇帝派出大内禁军四处搜刮，却一无所获。皇帝每天都活在战战兢兢中，每隔一个时辰就让禁军去天牢查问顾夭夭。
第849章 午时定决（一）（）
每当心烦意乱之际，皇帝会躲在静泉宫中避世。禁军统领向他定时通报天牢的情况，顾夭夭一直住在牢狱中，没有离开过禁军的视线，这狐妖案看似与她并无干系。
他还算有良心，狐妖最先在长生殿作乱，他问起顾依依的境况。“顾昭仪最近如何了，朕好一阵子没有去看她了。”
御前大监拱手回道：“听闻昭仪寝食难安，身子复原尚可，只不过痛失了孩子，心情总归是低落的。”
尉迟佑玄无限怅惘，人心都是肉做的，自己的亲生骨头掉了哪里能不痛？“派人多送些赏赐过去，叫顾昭仪体谅朕的苦心。”
他又念了念，还是亲自走一趟去。青天白日下的宫城，皇帝乘在御辇上，两列禁军开道，知道的是去后妃宫苑探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阵仗是去打猎。
皇帝许久不来了，今日不知是哪里兴致起，突然想到来长生殿看她。顾依依心里并不受落，但表面上还是挽起和风般的笑容。她由夏芙搀扶着起身相迎，尉迟佑玄不忍看她清瘦的容颜，连忙让她起身，赐坐歇息着。
顾依依掖了掖脸上的清汗，道：“皇上，依依如今形容憔悴，那惊扰了圣驾。”
皇帝尚算有良心，慰声道：“你受了重挫，身心俱疲，朕不够关心你，是朕疏忽了。”
顾依依原本不待见皇帝来叨扰她的静养，但突然想起近日来的狐妖案，倒是顺水推舟让她心生一计。“皇上，依依近日足不出户卧床休养，不知道宫里是什么光景了？”
尉迟佑玄眼光一颤，道：“不瞒你说，宫中狐妖作乱，派了禁军搜捕，却一直没有找到妖患的出处。朕让人在天牢监视顾夭夭，却没有发现她离开过，难不成真的是冤枉她了，狐妖另有其人？”
顾依依咳嗽了两声，拿起手巾捂着口，夏芙连忙递上清水让她顺顺喉咙。“皇上您宅心仁厚，但是狐妖是妖，妖总是神出鬼没的，变化多端的，哪是用常人的眼睛能看得准的？”
尉迟佑玄显然被顾依依说中了心事，道：“依你之见，顾夭夭仍旧可疑？”
顾依依手指绕着手巾，佯装悲痛，道：“夭夭与我姊妹十多年，没想到她狠心加害了我的孩子，我原本不愿意相信，可是……夏芙是亲眼所见的。皇上，夭夭是冤枉的，还是法力高强蒙混了所有人，谁也说不准。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这一场狐妖风波，也许需要一场血祭来清洗。”
尉迟佑玄眉峰一蹙，问道：“你的意思是杀了顾夭夭？”
顾依依脸色微微一涨，道：“依依本不想杀夭夭，依依要杀的是狐妖，是索了孩儿性命的狐妖。皇上尽快处决为好，以免夜长梦多。”
尉迟佑玄神色一凛，一手摩挲着茶碗，喃喃道：“尽快处决顾夭夭？”
顾依依语调低缓，足见言中恳切无奈之意。“皇上，但凡有别的办法，依依也不想当刽子手。”
第850章 午时定决（二）（）
皇帝坐在背光的阴影里了，顾依依辨不清他的脸色，只见他手指关节笃笃敲着椅子扶搭，这是他的习惯，想事情的时候不由自主便会这样。“容朕想一想。”
顾依依点头，她不能明着逼迫，省得让人以为她容不下顾夭夭，有心要她死。她要做出为难的模样，强者总是本能会同情和相信弱者，而她一直以来都在扮演弱者这个角色。她嘤嘤流了些眼泪，装模作样地擦拭掉。
尉迟佑玄站起身慢悠悠地踱步到她身边，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宽慰温言道：“狐妖为祸后宫，此时处决了顾夭夭，朕怕老七这一关难过啊。”
顾依依道：“皇上，七王爷是被狐媚子蒙了心肝，恐怕一早就被勾走了魂魄，自然会死心塌地的。七王爷没有娶亲之前是什么样子，那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日日流连芳草，可是自打娶了顾夭夭之后，收拾心思过日子不说，还把阖府的女眷都给遣散发还了，这桩事情惊动了整个长安城乃至大江国。过去只当七王爷真是情圣，可如今细究下来才发现，没准就是被狐妖所惑，身不由己了。”
打蛇打七寸，顾依依的这一派说辞恰好说到了尉迟佑玄的七寸上。他在乎子嗣，未出生的被祸害不说，老七一直以来都被祸害了，可大家却茫然不知。经过顾依依这么一提，越想越像那么回事。
他朗声把御前大监喊进来，“传朕的旨意，明日午时，德胜门口处决狐妖！”
顾依依捂着胸口一派心酸，她勉强支起身子，作势要向尉迟佑玄下跪。“皇上，顾夭夭虽然出自丞相府，但父亲并不知情，实属无辜，还请您莫要牵连了丞相府。”
尉迟佑玄叹了口气，道：“顾相亏了有你这个事事以他为先的孝女，放心吧，真是深明大义之人，顾夭夭乃是一人作妖，便问斩她一人，不会连坐你们丞相府的。”
明日午时处决狐妖的消息传到尉迟云璟耳朵里，他惊骇不已，当即让人备马出门，刘以沫炖了补品往太子书苑里送，只见尉迟云璟行色匆匆打她眼前晃过。她屈膝纳福喊太子，但尉迟云璟头也不回纵深跃出墙外，连正经的路都不愿意好好走了，可见是碰到了棘手的难事。
她登时火气冒上来，打翻了炖盅，身后的侍婢赶紧躬身弯腰去捡起。最近狐妖案四起，都说七王妃就是始作俑者，尉迟云璟坐立难安这些日子必然是为顾夭夭揪心，眼下这急如风火地离开，连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一定忙着为顾夭夭脱罪去了。
顾夭夭好本事，一个女人钳制了两个男人的心，她是真的相信她是狐妖，要不是狐妖普通女子哪有这个本事，她是连一个男人都拴不住。
太子爷深夜以检查天牢的名义到访，狱卒不敢拂了太子的面子，毕竟太子位高权重，手握掌管长安城治安的神策军，天牢的狱卒要是出类拔萃，将来才有机会选拔入神策军。
第851章 午时定决（三）（）
狱门打开，夭夭抬眼看尉迟云璟容色不寻常，星夜赶来，必定是带着噩耗而来。她这人想事情通透，过去很怕死，可经历了太多人世沉浮之后，蓦然发现死并不是最可怕的，现世的恶人心才可怕。
她勉强牵扯了一丝笑容，道：“太子爷，您是来给我送行的么？”
“亏你还笑得出来。”尉迟云璟感到无奈，他这辈子力有不逮的事情很有限，偏生与夭夭有关的事他多半束手无策。“后宫干了几起狐妖案子，有宫人宣称见到狐妖，父皇这阵子心神恍惚，原本是有些松动了，可今日他去了一趟长生殿，午后便下了口谕。”
夭夭大抵心中有数，顾依依不遗余力要她的命，也不知她们的梁子怎么就结的那么紧实。“处决提前了么？”
尉迟云璟点头说是，“明日午时，德胜门外。”
在天牢中住了这些日子，冷不防听到自己将要被提前处死的消息，心里着实憋屈。可此时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怜惜她的人自然舍不得她死，还害死她的人巴不得她苦楚万分。她抽了抽鼻子，道：“王爷知道了么？”
尉迟云璟问道：“恐怕还不知道。老七被软禁在王府，各路消息都不通，谁敢往他府里传消息？”
夭夭心上沉甸甸的，没想过这一生这么短，享福的日子连头带尾不足一整年，这么快就要挥别这个繁华人世了，她还真是有些不甘心。“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尉迟云璟说有，夭夭抬眸听他的高见，他道：“办法不多，却也不是没有。我现在就带你杀出去，这一身富贵权势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活着。”
夭夭震惊地掖住口，忙阻止道：“您是当朝太子，将来就是皇帝，夭夭何德何能，您千万不要做傻事。您要是为了我放弃一切，夭夭即便苟且活下去，良心上也会接受万千的谴责。再说了，您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