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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一潭死水也就罢了，偏生来了个顾夭夭搅动了她们维持之下的平静。
第49章 回门金猪（一）（）
尉迟云臻用膳就跟他的长相似的，揪细、精致。慢条斯理、沉默寡言地吃饭，一点都没有要跟顾夭夭畅谈的念头。夭夭闷声扒了几口饭，吃饭可以细嚼慢咽，但是喝汤还是发出了呲溜呲溜的声响。
尉迟云臻蹙了下眉，嫌弃道：“德性。”
夭夭一概领受，回道：“是，下回注意。”
尉迟云臻放下手中的银箸，道：“你以为，本王下回还能跟你同台吃饭？”
夭夭好奇，道：“难不成皇室之中不兴夫妻一起吃饭么？”
尉迟云臻道：“你知道皇宫的规矩么？父皇与皇后称得上是夫妻，即便是尊重皇后，父皇也只是初一、十五去毓秀宫用膳罢了。”
夭夭点点头，心想怪不得皇室之中感情疏离，在用膳上头就可见端倪。“那王爷以后也是逢初一、十五与我一起用膳么？”
尉迟云臻扶额，这顾夭夭为了保住王妃之位，到底是多想与他亲近，真是赶都赶不走。“恐怕今儿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王爷的心思很难猜，夭夭的近乎还没有开始套，就被他间接下了逐客令。顾夭夭装作听不懂他的话，热情地给他盛起汤来，“王爷，府上的厨子好手艺，这味汤可真鲜，您尝尝。”
尉迟云臻推开她的手，直言道：“顾夭夭，若是有事相求，不妨开门见山，本王看不惯你这副谄媚的嘴脸。”
既然被尉迟云臻识破她，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王爷，我嫁入王府整三日了，大江国婚嫁俗礼三朝回门，若是不回去，怕人说闲话，还望王爷成全。”
尉迟云臻露齿粲然，道：“本王的闲话向来不少，也不差你这一桩。”
“王爷，您……”
夭夭知道硬碰硬没结果，只能出奇制胜用软招。她垂下头，装作泫然欲泣，无助又无辜地抹了把眼尾，情绪已经到位了，怎么眼泪还没有顺势跟随而下？
尉迟云臻见她假模假样，“莫非你忘了昨夜的皮肉之苦，若是没有本王应允私自出府，本王必定重刑伺候。”
夭夭失望道：“夭夭不敢。”
尉迟云臻厌烦道：“民间旧俗真是麻烦，你若执意要回去便回去，让下人备车，速去速回，黄昏之前必须回来。”
夭夭扬起头，难以置信，道：“王爷英明！我就说，王爷是个好人，通情达理，乐善好施。”
尉迟云臻摆摆手，道：“溜须拍马那套收起来吧，小心口舌招尤。”
夭夭心满意足地看着尉迟云臻，这等极品的相貌，若是有高尚的品行，那真是人间少有。夭夭锤了锤脑袋，胡思乱想些什么，王爷能给她好脸色已经要偷笑了，再磨磨唧唧，没准他朝令夕改不许她回门了。
第50章 回门金猪（二）（）
前天顾夭夭特意漏夜而来，一朝做了王妃，便兴起了王妃的派头来。顾夭夭说了三朝回门，顾博文便留了心思，在大中午预备了奢华的午宴，专门用来宴请尉迟云臻。他还让王秀清等人打扮周整，扫庭以待。
左等右等都不见府外来客，那王秀清的脸色就难看起来，斜睃了一眼绣云，道：“大晌午都要过了，还说什么三朝回门，敢情是骗我们么，闹着玩的？”
顾蓁蓁坐在玫瑰圈椅里，茗了口茶，脆生生说道：“娘亲消消气，人家现在仗着王妃的头衔蛮横着呢，连父亲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咱们哪，还是谨小慎微着做人，等就等着呗。”
绣云不好吱声，那些难听的话都是存心挤兑她的。她只好闷声不响侯在门口，顾博文没好声气地瞟了绣云，为了顾全顾夭夭的面子，昨儿就给绣云上了三姨娘的名分。绣云母凭女贵，苦守寒窑多年，等得就是今日。
晌午过后，众人等得意兴阑珊，王府的马车姗姗而来。
顾夭夭走进府中，果然府上的人齐齐整整地等她回门。王秀清见顾蓁蓁孑然一身回来，讥笑道：“王妃回门，不知道王爷给您备了什么礼回来？”
夭夭知道王秀清没安好心，按理她应该准备礼品回娘家，可尉迟云臻不是寻常人，普通人的思路用在他身上行不通，何况她死乞白赖求他才能回府，要是诸多要求，没准儿连门都不能出。
夭夭往自己脸上贴金，道：“王爷最懂礼数，那些回门的礼品自然是精心准备的。只不过我回来心急，一时间忘了带出门，改明儿必定奉上。大夫人是场面人，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识过，如今倒是跟我讨要起礼品来了。”
“王妃这话说的，倒显得我没见过世面，急着跟你要东西呢。”王秀清话锋一转，道，“旁的礼品忘了也就忘了，难不成王爷连回礼的金猪都没有准备？”
夭夭一时纳闷，“金猪？”
礼数事宜夭夭懂得不多，但绣云活了这些年，知道王秀清的意图，她冲夭夭的方向招招手，夭夭连忙过去扶住绣云。绣云低声凑在夭夭耳边，道：“夭夭，金猪可备着了？”
夭夭有点发懵，她根本没听说回家要带头“金猪”，可似乎今儿就绕不过那头猪了。
顾府上的二姨娘周兰湘热心地走过去，拉着顾夭夭的手，道：“王妃有所不知，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若是嫁了人，回门的时候是一定要问夫家拿一只金猪才好，否则，要被街坊四邻笑话的。虽说咱是相府，高门大户的，但自家姑娘要是名声臭了，你父亲这老脸怕是要被同僚笑绿了。”
周兰湘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夭夭可算是被她点醒了，女子回门，夫家送回一只金猪，表示新妇乃是清白之身。如今夭夭只身前来，没有携带金猪，在旁人眼里，尉迟云臻没有给予夭夭贞洁的肯定，要么夭夭出嫁之前便坏了身子，要么夫妻根本没有圆房，无论出于哪一点，都足以让夭夭和绣云脸上无光，迂腐的顾博文自然介意旁人鄙夷的眼光。
顾蓁蓁火上浇油，道：“难不成王妃是拿不出金猪么？”
顾依依似笑非笑，道：“若然真是没有，那王妃的前程真是堪忧了。到底是王妃有不洁之举，还是王爷身子骨有难言之隐？”
第51章 回门金猪（三）（）
顾夭夭被他们轮番围攻，差点没有招架之力，在他们眼里，她成了个不守妇道的******相府的管家从门口急匆匆跑来，冲着顾博文，道：“老爷，王府的寿庆公公来了。”
“赶紧有请寿庆公公。”顾博文忙道，“我亲自去迎接。”
寿庆甫一到场，眼见顾夭夭一脸暗沉，一点不似刚出门时候的神采飞扬，“王妃，您来的匆忙，王爷给您备上的礼品，您真是一样没带上，这不王爷让奴才赶紧给顾相爷送来，还特意命奴才送上金猪一头。”
顾夭夭见到寿庆犹如救命稻草一样，她没想到尉迟云臻居然心思细腻给她准备了下台阶。一时感慨不已，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感激地看了寿庆一眼，大气道：“快把礼品抬进来，尤其是那头金猪，务必要让大夫人、二夫人还有两位妹妹瞧个仔细。”
王秀清等人原以为把夭夭逼到了死角，没想到七王爷是个有心人，一点都不似坊间传闻，若夫妻不和谐，怎么会特意让下人送金猪，以示夭夭清白，夫妻琴瑟和鸣。
顾博文言笑晏晏，牵袖一比，请寿庆往里请。“寿公公用了午饭没有，府上备好了午宴，不如一起用一些，替王爷和王妃贺一贺新禧。”
寿庆摆手推辞，道：“多谢顾相爷美意，咱们做奴才的岂好跟王妃、相爷同桌吃饭。若是没有其他事，奴才便回王府去回话。”
夭夭回府是来看娘亲，现下七王爷给足了面子，唱足了一整台戏，顾博文自然不敢怠慢绣云，等了这么多年，熬了一口气撑到现在，可不就是为了今年的扬眉吐气么。
寿庆赶着去回话，她留下过就是看着一窝子讨厌之人戳在她眼前惺惺作态罢了。
夭夭朝顾博文一笑，道：“娘亲自幼教导，身为相府千金，知书识礼，切莫给父亲抹黑。如今俗礼已成，那我便回王府了，还望父亲好生照料娘亲。”
顾博文领着全府送别顾夭夭，顾夭夭一走，可算放下了心头大石。顾博文赶紧让下人送绣云回屋，再看王秀清脸比包公还黑，指着顾博文的脑仁讥讽道：“瞧那洗脚婢的女儿，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敢在咱们面前拿乔了。”
顾蓁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道：“早知道就不该让她代嫁，如今倒像是成全了她似的。坊间传闻那七王爷何等不堪，怎么到了顾夭夭这头，跟个良人似的。顾夭夭得了便宜还卖乖，都欺压到我头上来了。”
顾依依给顾蓁蓁递了杯茶，抚了抚顾蓁蓁的胸口，道：“姐姐别恼，即便七王爷对夭夭不坏，那七王爷口碑尽毁，父亲大人最是清楚。若论远大前程，再没有比嫁给二王爷更好的归属了。”
想起二王爷，顾蓁蓁的脑仁生疼，二王爷为了不跟顾府攀亲，才给七王爷做了媒，真是倒霉催的。顾蓁蓁觑了眼顾依依，一气儿懊恼，道：“早知道就该让依依嫁入七王府，依依与我姐妹情深，定然不会欺负咱们。”
顾依依面子上柔婉一笑，大有息事宁人的意味。顾蓁蓁那话如同利箭，戳进她心窝子，亏她一直捧着顾蓁蓁，仰她鼻息，关键时刻还是把她拿出去当筏子。这回要不是顾夭夭惹顾蓁蓁讨厌更甚，没准加入七王爷的就是她顾依依。
旁人看不出，但顾依依眼力见精准，顾夭夭三番两次回来都是只身而来，若七王爷真是爱重她，怎么她身旁连个使唤丫鬟都没有。
第52章 各自心机（一）（）
王秀清恨不得扯着顾博文的耳朵撒泼，碍于众人面前不好发飙，甩了顾博文一个黑脸，拉着顾蓁蓁气呼呼地回了秀清轩。
顾博文先前不得不忍耐顾夭夭的嚣张，这会儿被王秀清激怒得倒噎气，他堂堂当朝一品宰相，回到家就成了老婆奴，在女儿跟前都没有话语权了，憋屈得跟个老乌龟似的。
顾依依见父亲脸色不豫，自知此时便是进言最佳的时机。长久以来，明眼人都看到顾夭夭不受宠，但顾依依又何尝得到过父亲的偏爱，娘亲是姨娘，她总归是低人一等。凡是好吃的，好用的，第一时间便会送去秀清轩。
顾博文对她的关照，很大程度是因为她捧着顾蓁蓁，所有人都把顾依依当成了顾蓁蓁的附庸，没人正眼瞧一瞧，顾蓁蓁不过就是个仰仗祖荫的草包，她的学识、容貌、身姿，样样都能高压顾蓁蓁一头。
顾依依走到顾博文身边，斟了杯热茶，道：“父亲，您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夭夭知道，一直以来，您不是怕了夫人，只不过是为夫之道，爱重夫人。”
顾博文转过头，看顾依依抿唇浅笑，心生宽慰，道：“依依，幸亏还有你这个懂事的女儿。这些年，我太惯着蓁蓁了，导致她嚣张跋扈，她敢给我脸色看敢顶撞我。还有那个夭夭，敢在我面前摆谱，还把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两个不孝女来？”
顾依依轻轻地抚着顾博文的后背，给他顺顺气，道：“父亲，这些年您一直偏爱姐姐，对夭夭母女俩置若罔闻，夭夭颇有微词。如今夭夭做了王妃，压了咱们一头，往后不知道她会不会报复您。”
顾博文恼怒道：“顾夭夭她敢？”
顾依依直说道：“今日的顾夭夭，已经不是昨日的顾夭夭。”
顾博文回想起顾夭夭先前傲慢的模样，不禁后怕，道：“也许真如蓁蓁所言，不该让夭夭代嫁，夭夭做了王妃之后，对我这个父亲百般不敬重。依依呐，我只有你这么个乖女儿了。”
顾依依心寒，顾博文的话没有说全，但她听得出顾博文的话外音，他们都在后悔，应该让顾依依代嫁给七王爷才是。
好在顾依依表面功夫好，不急不恼，道：“父亲，您一直盘算着要把姐姐嫁给二王爷，恐怕是没指望了。”
顾博文叹气颔首，他自然知道此路不通。放眼整个长安城，谁都认为顾蓁蓁才是嫡长女，幸亏顾蓁蓁的确是嫡出，但却不是长女，即便七王爷来问罪，好歹也有个脱罪的说法。但当初皇上赐婚之时，大家默认是为顾蓁蓁赐婚，二王爷当面推辞，可见是看不上顾蓁蓁。想让蓁蓁将来平步青云，坐上皇后之位，恐怕已经路远且长了。
顾依依危言耸听道：“说句难听的，将来夭夭要是有意责难您，又有谁可以为您撑腰呢？”
顾博文被顾依依说得脑仁儿都疼了，再看顾依依，相貌清丽，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过去是被王秀清的猪油蒙了心肝，明明有个极其标致的女儿。“依依，这些年冷落了你，为父定会为你的婚事好好筹谋。”
顾依依微笑颔首。
第53章 各自心机（二）（）
日影渐次西移，到了后半晌顾夭夭回到了王府。
她对尉迟云臻心存感激，他并不像坊间传闻中那么十恶不赦，什么黄赌毒王爷？姑且不论赌和毒，至少他对她是绝对的尊重，丝毫没有要非礼的举动。她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王妃了，尉迟云臻对她不起兴，夭夭低头看了看一马平川的胸前，是不是因为她没有一丝吸引力？
无论怎样，哪怕让她长久困在灼华馆中，她也会心甘情愿。尉迟云臻在顾府人前给了她天大的面子，单凭这一点，她顾夭夭也愿意为尉迟云臻肝脑涂地。
折腾了大半日，夭夭收拾心情，坐在案台前考虑今后的人生。她知道自己不过占了个王妃的虚名，只要有这虚名就能让别人忌惮，所以她要稳稳地霸占住。她也清楚尉迟云臻对她没有情分，欢喜阁中金屋藏娇的才是他的欢喜。
这漫漫的下半辈子，她大概就要跟采青四目相对下去了。她浑浑噩噩在相府上过了十几年，身无长物，无所依凭，如今安生在灼华馆中，倒是应该培养些兴趣爱好出来打发日子，否则非要无聊死不可。
夭夭正在琢磨下半生的活法，寿庆叩门躬身入内。“奴才见过王妃。”
夭夭见到寿庆就跟见到恩人似的，午后在顾府上，寿庆帮她扬眉吐气，在刻薄的顾家人跟前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寿公公来了，里面坐。”
寿庆站在夭夭跟前，道：“王爷请您过去一趟，他在府外阀阅处等您。”
夭夭望了望天边逐渐淡去的夕阳，黄昏将逝，王爷找她，难不成去逛夜市？她应了声好，请寿公公前面领路，她没什么可准备的便径直动身前往。
尉迟云臻的安车已停驻在阀阅前，寿庆搭出一臂，夭夭踩过脚凳，一手在寿庆手臂上一按，采青撩起车帘子，夭夭躬身进去车厢中。
尉迟云臻坐在车厢内侧闭目养神，一身绛紫绫罗锦袍，腰封上镶嵌见方的白玉，佩带麒麟翡翠玉佩，尉迟云臻十分注重打扮，即便是出门的常服也雍容奢华得让人震惊。
夭夭不安地看了眼他的脸，明明有一张好看的脸，却总让人不敢细看，不笑的时候犹如冰封千里的雪原，生人勿进，恨不得把人都冻成冰棱子。一旦睁开那双摄人的丹凤眼，嘴角漾开戏谑的笑容，他便是一副玩转长安城的纨绔子弟的皮相。
夭夭识相地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安车内本就逼仄，她更要为王爷留出足够的空间以示尊重。
两人一个闭目，一个垂首，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打破平静。
尉迟云臻微微蹙拢眉心，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