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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方岑文是彻底的迷惑了，这个孩子一向都和他最亲，她原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和她回到方家的。
“夜烨，你不是也知道，你爸爸他对你”根本毫无感情可言，甚至有时候态度冷漠的，让她都感到心寒。
所以，作为父亲的他已经这样了，他怎么还敢要回去？
“可是妈妈，在你住院的这些天里，爸爸他对我很好。”
程夜烨也知道，自己作出的这个决定，可能很是伤害到方岑文，但是他却不得不这样做，说他自私也好，不懂事也罢，他始终抱有着一个幻想，那就是有朝一日，他们一家三口也能和其他家庭一样，坐在一起和乐融融的吃顿饭，看一会儿电视，这对于他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妈妈，你大概不知道，虽然你不在家里的这一个月里，我很担心你，但更多的时候，我其实是很开心的。”
“因为爸爸每天回来的时候，都会帮我检查作业；写完作业，他会催促我上床睡觉；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会帮我铺好床盖好被子。”
“每次都是等我睡着了他才会去睡，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直到之后每天爸爸都会这么做。”
那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当梦想终于变成现实，那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所以妈妈，爸爸这次是犯了很大的错吗？真的不能原谅他了吗？”
直到此刻，程夜烨的眼中仍旧带有希冀。
方岑文看着他眼中期盼的光彩，有一瞬间的心软，但是很快的，她就将这份心软扼杀在了摇篮中。
因为她不可能忘记，本来她应该还有另一个孩子的。
“是的，夜烨，你爸爸他做错了很多事情，我不能原谅他。”方岑文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很是果决，连一丝犹豫也无。
看着程夜烨骤然泯灭的光辉，方岑文反手握着他的小手，语重心长道：“夜烨，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就算是你想要和你的爸爸在一起，我也不会反对，你若是想妈妈了，妈妈随时会接你回去，但是夜烨，我希望在此之前，你能对你所做的决定负责，而不是因为不希望我和你爸爸分开，而特意选择了站在你爸爸那边，我想你必须要知道，不管你选择和谁生活在一起，妈妈都不可能改变决定了。”
不可否认，方岑文有一句话戳中了程夜烨的心思。
那就是，他选择程少淮，有一部分的私心就是在赌，赌他的母亲会舍不得他。
可惜他失败了。
“妈妈，对不起，但是我还是会选择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重新考量过后，程夜烨还是坚定了自己的答案。
“确定了？”方岑文再次反问。
“是。”其实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仅仅是因为程少淮，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程恩泽。
虽然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很多事情都瞒着他，但是他能感觉的出来，程恩泽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因为有好几次，他都无意间撞到，程恩泽偷偷躲在洗手间里，一个人嚎啕大哭。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悲伤和痛苦，让他久久都不能从气闷中平静。
但是他知道，程恩泽好面子，所以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有问过他什么。
但是作为一个人，他觉得要有最起码的良心。
虽然之前在程家，表面上看上去，程恩泽一直在欺负他，压榨他帮他写作业，以让他生气为目的取乐。
但事实上，程恩泽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出来开导他，帮了他很多次。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他最难过的时候，抛下他这个兄弟自己逃走，这对程恩泽来说，太残忍。
方岑文在医院又住了两天，在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检查，方母确认万无一失后，这才答应让她出院。
天知道，在医院的这一个多月里，她除了吃就是睡，完全没有一点运动量，她是真的担心自己再这样下去，会不会连路都不会走了。
方母的意思本来是想要直接接她回方家，说是程家那边她已经摆平了，不需要她再出面解决。
但是方岑文却还是坚持要回去一趟，不管程氏夫妇平日里对自己怎么样，但做事情得有始有终。
而且，她的确还有一些小事情要解决。
例如离婚协议书。
程少淮这些日子就像是特意躲着她一样，自从那天从自己那拿走协议书之后，就再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既然他避着她，不想见她，那么自己只有主动一些了。
回到程家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这倒是避免了方岑文的尴尬。
她一路往楼上走去，一推开门，就看到正坐在书桌前的程少淮，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程少淮听到动静没有回头，依然凝神看着面前的东西。
方岑文的错愕只是片刻，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转身关上了房门。
她直接走到自己的衣橱前，从柜子里取出一个行李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别看她在程家这么多年，其实她的东西并不多，因为程少淮喜欢整洁，所以就连衣服，方岑文都尽量挑选花色比较素雅一些的颜色，因为这样在衣橱里看上去，与程少淮的衣服更为匹配。
曾经的她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发现，而站在衣橱前傻笑半天，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是那样的天真无畏。
听着身后方岑文忙碌的声音，程少淮知道她在做什么，他握紧了手上的笔，依旧没有回头，盯着自己眼前的这份文件发呆。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方岑文突然从一件衣服的口袋里摸到了一张硬硬的东西，摸上去的质感和卡片差不多，棱角有些尖锐。
方岑文顺手拿出来，放在眼前一看，是一张名片。
一张来自于二十年前的名片。
那个时候，程少淮离开之后，她听了他的话，在医院好好的养好了伤，而他的钱也被她全都花在了住院费、医疗费这些上面，所以最后当她走出医院的时候，她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但是她没有听程少淮的话再回到她舅舅家，因为她不想知道，在这段时间里，舅妈是如何编织着谎言给了舅舅一个解释，也更不想自己在那个家，躲躲藏藏，活得像一个乞儿一样。
所以在那个时候，她大胆的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自己跑去了孤儿院。
那时候她七岁，其实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又是自己跑过来的，所以孤儿院的院长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收留她，只是好声宽慰了她几句，让她抓紧时间回去。
但是她的性子倔，认定了孤儿院这条路，就再也不会往回头路上走上半分。
那时候还是寒冬腊月，她就站在孤儿院门口，透过屋内透明的玻璃，看着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们，互相依偎在壁炉旁取暖，自己则在门口拼命的跺着脚，来回的走动，只为了不让自己冻成一座雕像。
她如此一来就是三天。
不吃不喝。
到得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她的身体近乎虚脱，却依然死咬着牙蹲守在孤儿院的门口。
最后还是当夜值班的孤儿院老师发现了她，把她及时带到了屋里面抢救，她才缓过来。
而院长也被她吓得够呛，差点以为就因为自己的随口的拒绝，害死了一个孩子的性命，所以被吓怕了，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事。
这张名片，也成为了她像是护身符一样的东西，每当她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都会拿出上面的电话看一看，甚至她早已熟练的将上面的号码倒背如流，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要打过一次电话。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能看出对方必然是非富即贵的人，两人之间天差地别，她从来不敢奢望他们之间还能再有着相遇。
直到过了几年，她从电视上看到了有关他的报道。
在电视上，他是那样的自信傲然，甚至比她印象中的那个少年还要英俊逼人。
正逢少女情窦初开，那时候方岑文只感觉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跳跃着，叫嚣着，最终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为了一颗情种，在自己的心里生根发芽，直至多年后真的与他再次相遇的时候，化为了洪水猛兽，一下子倾泻而出。
“程少淮。”
方岑文突然叫他的名字，程少淮听到她这一声，立即从桌子上站起来回过身看着她。
“这个其实我早该还给你了，只是先前一直被我忘在了角落里，现在正好找到了，给你。”
说着，她将手中的名片朝他递了过去。
程少淮看着她手上那张古老的名片，眉头微微皱起。
因为在那名片上，他的职位还是经理助理。
他盯着这张名片看了好久，猛然间，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目露惊喜的看着她。
“难道说，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第109章 军装，军魂（二更）（）
听到程少淮讶异的疑问，方岑文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多说，继续开始收拾行李。
“你后来，为什么没有再找过我？”
当年他从外地回来之后，曾经因为放心不下，派人去询问过那个女孩的情况，可是结果就是，他们并没有再找到一个叫“江君”的人。
甚至当初和他一起去外地出差的人还怀疑说，他们会不会是被人骗了。
但是程少淮心里清楚，那个女孩有着那样坚韧而清澈的目光，就是连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傲气的人，必然不是那种欺瞒诈市之人。
他只是隐隐有些担心，怕她会出些什么事情，毕竟，她还是个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孩子。
“你我萍水相逢，你能出手帮助对我来说已经是极大都幸运，我怎么还能够再去麻烦你？”
方岑文没有回头，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喃喃道：“本来我还想着，以身相许或许是最好的回报的”
她的声音很小，程少淮却一字不漏的听到了，他大步走过来拉起方岑文，让她直视着他。
“岑文，就一次，为什么这次你连一次的机会都奢侈给我？既然我们在二十年前就有了牵扯，这就说明其实我们之间是有缘分的。”
“缘分？程少淮，曾经我也这么以为，所以我就单凭着自己对你的这份爱，一个人在程家撑了五年。五年来我不顾父母的担忧，不顾孩子的感受，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就那样执着的爱着你，期盼着有一日你能够回头看着我但是程少淮，你告诉我，我给你机会，又有谁来给我们的孩子一次机会？”
在她住院的这些日子里，她表现的一直都很平静，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故意压抑着自己强颜欢笑，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因为她的苦痛，早在过往的五年里尝了个遍，如今迎来这样的结局，其实她并不意外，甚至说是早有预料。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只是唯一的意外，就是她的孩子
方岑文说完瞥了一眼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眸色冷淡的看着他。
在她的目光下，程少淮终于还是一点一点放开了她的手，颓然的往后退了一步，方岑文也停下了自己所有的动作，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她死心塌地爱了二十年的男人。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少淮终于当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低哑而又压抑，似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把话说出口。
“桌上是你要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
方岑文也随即恢复了动作，将收拾好的行李箱用拉链拉好，轻声的吐出了两个字。
“谢谢。”
她拼了命维护了五年的婚姻，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打断了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氛围。
“请进。”方岑文开口应了，接着又想到，自己大概是最后一次作为这间房间的主人行使权利了吧？
顾暖闻声而入，在看到程少淮时是根本看都没看一眼程少淮，直接朝着方岑文走了过去。
见她进来，程少淮什么话都没有说，悄然的离开了房间，把地方给她们让了出来。
见他走后，顾暖这才像做贼一样的靠近方岑文道：“怎么样？你们之间的事情，说清楚了吗？”
“嗯，说清楚了。”除了程夜烨的身世，他们两人之间到得此时，已经再无任何误会。
她看着顾暖，目露疑惑道：“不过你这会儿来干什么？还想一路送我回方家不成？”
顾暖听到她的问话抿唇一笑，忽而从背后捧出了一套衣服，献宝一样的放在她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方岑文看到她拿出来的东西，目光有些许的恍惚。
军绿的颜色，板直的折痕，是一套军装。
“你看，我穿上这套衣服怎么样？有没有更加的英姿飒爽？”
那是她们几个女孩通过考评，第一次穿上军装的时候，高夏一脸兴奋的在她们几人面前转着圈。
“哎呀，这军装不是说是量身定做的吗？怎么穿在我的身上还是这么大？”
宁萌萌一脸懊恼的看着身上的这套军装，因为她的体态娇小，所以好好的一套衣服怎么穿在她身上，活像个偷穿了军服用来角色扮演的小孩。
“以前我看别人穿这套衣服的时候就觉得很是羡慕，但是轮到自己穿上的时候，倒是觉得这肩膀上的责任感一下子沉重了不少！”
几人之中，只有沈寒的态度最为认真严肃，却是被高夏和宁萌萌一下子给扑倒了。
这才第一天而已，想那么多干嘛？多高兴一会儿又能怎么样？
她呢？当时她说了什么？
“穿上这身衣服之后，我想我终于能够理解我爸爸妈妈那时候的心情，以后，我不会再脱下它。”
但是最后，她还是食言了。
可能就是因为她违背了当初的承诺，所以现在才会有这样的惩罚。
好在时隔多年后，她终于还是找回了它。
方岑文从她手上郑重的接过军装，伸出手来抚过它略带粗糙的质感，一颗心渐渐踏实起来。
“你现在要不要穿上它试试？”顾暖看着这一幕，眼中也涌现出一丝渴望。
前世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所以自从从部队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过穿军装这样的机会了。
“不用了吧，毕竟我现在还没有正式到军队去报道，现在这样贸然穿上”
方岑文虽然也很是心动，但是眼下这情况显然不行。
“对了，刚刚忘记和你说了，部队的车子就在程家大门外等着你，虽然你穿不穿都可以，但是我想你肯定不愿意第一次见面，就给新同事留下个豪门妇女的形象吧？”
顾暖笑盈盈的看着她，一副随你便的模样。
“什么？”方岑文果然大惊，但是她太了解顾暖的性子了，这人时不时的就喜欢拿人开玩笑，这次未必就不会骗她。
她睨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往下看去，就见到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四五辆军区用车正整整齐齐的排在程家大门口，每辆军车前都有两名军人在一左一右的持枪站岗，那场面，不像是在接人，更像是在执行着什么重大的公务。
方岑文被惊的几乎是立刻就拉上了窗帘，整个人都靠在窗边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满目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