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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十大禁毁小说文库-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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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言沈家欢喜。且言那晚罗老夫人同了两位公子,带领章琪走出城来,已是二更天气。可怜太太乃金枝玉叶,哪里走得惯野路荒郊,一路上哭哭啼啼,走了半夜,方才走到水云庵。

    原来这水云庵只有一个老尼姑,倒有七十多岁。这老尼见山主到了,忙忙接进庵中,烧水献茶。太太、公子净了面。摆上早汤,请夫人、公子坐下。可怜夫人满心悲苦,又走了半夜的路,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去?净了面,就叫老尼即收拾出一间洁净空房,铺下床帐,就去睡了。二位公子用了早饭,老尼不知就里,细问公子,方才晓得,叹息一回。公子又吩咐老尼:“瞒定外人,早晚服侍太太。我们今晚就动身了,等我们回来,少不得重重谢你。”老尼领命,安排中饭,伺候太太起来。

    不多一会,太太起来了,略略梳洗,老尼便捧上中膳。公子陪太太吃过,太太说道:“你二人辛苦一夜,且歇息一宵,明日再走罢。”二位公子只得住下。

    到了次日晚间,太太说道:“大孩儿云南路远,可带章琪作伴同行,若能有个机关,送个信来,省我挂念。二孩儿到淮安路近,见了你的岳父,就往云南,同你哥哥一路救父要紧。我在此日夜望信。”二位公子道:“孩儿晓得。只是母亲在此,少要悲伤,孩儿是去了。”太太又叫道:“章琪我儿,你母亲是为我身亡,你就是我孩儿一样了。你大哥望云南去,一路上全要你照应。”章琪道:“晓得。”当下四人大哭一场。正欲动身,忽听得叩门,慌得二位公子忙忙躲起来。

    老尼开了门,只见一位年少的公子走进来问道:“罗太太在哪里?”老尼回道:“没有什么罗太太。”那人见说,朝里就走,吓得夫人躲在屏后,一张,原来是侄儿秦环。正是:

    只愁狭路逢仇寇,却是荒庵遇故人。

    太太见是秦环,方才放心,便叫二位公子出来,大家相见。太太道:“贤侄如何晓得的?”秦环遂将章宏送信,章大娘怒刺沈谦,金銮殿自刎之话,细细说了一遍,大家痛哭一场。秦环道:“姑母到我家去住,何必在此?”罗焜道:“表兄府上人多眼众,不大稳便;倒是此处安静,无人知道。只求表兄常来看看,小弟就感激不尽了。”秦环道:“此乃理所当然,何劳吩咐。”当下安排饭食吃了。又谈了一会,早有四更时分,太太催促公子动身。可怜他母子分离,哪里舍得?悲伤一会,方才动身而去。秦环安慰了太太一番,也自回家去了。

第186章 粉妆楼(6)() 
单言两位公子走到天明,来至十字路口:一个往云南去,一个往淮安去。大公子道:“兄弟,你到淮安取救兵要紧,愚兄望你的音信。”罗焜道:“愚弟知道,只是哥哥云南路远,小心要紧,兄弟不远送了。”当下二人洒泪而别,大公子同着章琪往云南大路去了。二人从此一别,直到罗灿大闹贵州府,暗保马成龙,并众公侯,在鸡爪山兴兵,才得两下里相会。此乃后事,不提。正是:

    春水分鹓序,秋风折雁行。

    话说二公子见哥哥去远了,方才动身上路。可怜公子独自一人,悲悲切切上路而行。见了些异乡风景,无心观看,只是趱路,非止一日。那一日,到了山东兖州府宁阳县的境界。只见那沈谦的文书已行到山东省城了,各州府县,处处张挂榜文,捉拿罗灿、罗焜,写了年貌,画了图形。一切镇市乡村、茶坊酒肆,都有官兵捕快,十分严紧,凡有外来面生之人,都要盘问。罗焜心内吃惊,只得时时防备,可怜日间躲在古庙,夜间赶着大路奔逃。那罗焜乃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哪里受得这般苦处。

    一日,走过了兖州府,到了一个村庄,地名叫做凤莲镇。罗焜赶到镇上一看,是个小小的村庄,庄上约有三十多家,当中一座庄房,一带壕沟,四面围住,甚是齐整。公子想道:“我这些时夜间行走,受尽风波,今日身子有些不快,莫要弄出病来,不大稳便。我看这一座庄上人民稀少,倒也还僻静,没得人来盘问。天色晚了,不免前去借宿一宵。”主意已定,走上庄来。正是:

    欲投入处宿,先定自家谋。

    话说罗焜走到庄门口,问:“门上有人么?”只见里面走一出一位年老公公,面如满月,须似银条,手执过头拐杖,出来问道:“是哪一位?”罗焜忙忙施礼道:“在下是远方过客,走迷了路,特到宝庄借宿一宵,求公公方便。”那老者见公子一表人才,不是下等之人,说道:“既是远路客官走迷了路的,请到里面坐坐。”

    罗焜步进草堂,放下行李施礼,分宾主坐下。那老者问道:“贵客尊姓大名,贵府何处?”公子道:“在下姓张名焜,长安人氏。请问老丈尊姓大名?”那老者道:“小客人既是长安人,想也知道小老儿的贱名,小老儿姓程名凤,本是兴唐鲁国公程知节之后。因我不愿为官,退归林下,蒙圣恩每年仍有钱粮俸米。闻得长安罗兄家被害,今日打发小儿程佩到长安领米讨信去了。”罗公子只得暗暗悲伤,勉强用些话儿支吾过。一会辞了老者,不用饭,竟要睡了,老者命他在一间耳房内安歇。

    罗焜见了安置,自去睡觉,谁知他一路上受了些风寒,睡到半夜里,头疼发热,遍体酸麻,哼声不止,害起病来了。吓得那些庄汉,一个个都起来打火上灯,忙进内里报信与程凤知道,说:“今日投宿的那个小客人,半夜里得了病了,哼声不止,十分沉重,像是要死的模样。”吓得程凤忙忙起身,穿好了衣衫,来到客房内一看,只听得哼声不止。

    来看时,见他和衣而睡,两泪汪汪,口中哼道:“沈谦,沈谦,害得俺罗焜好苦也!”众人听了,吃一大惊,说道:“这莫非就是钦犯罗焜?我们快些拿住他,送到兖州府去请赏,有何不可!”众人上前一齐动手。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露真名险遭毒手

    托假意仍旧安身

    话说程家众人听得罗焜说出真情,那些人都要拿他去报官请赏。程爷喝住道:“你们休得乱动!此人病重如山,胡言乱说,未知真假。倘若拿错了,不是自惹其祸?”当下众庄汉听得程爷吩咐,就不敢动手,一个个都退出去了。程爷吩咐众人:“快取开水来,与这客人吃。”公子吃了开水,程爷就叫众人都去安歇。

    程爷独自一人,点着灯火,坐在公子旁边,心中想道:“看他的面貌,不是个凡人。若果是罗家侄儿,为何不到边关去救他父亲,怎到淮安来,作何勾当?”程爷想了一会,只见公子昏昏睡去。程爷道:“且等我看看衣服行李,有什么物件。”就将他的包袱朝外一拿,只听得“铛”的一声,一道青光掉下地来。程爷点灯一照,原来是口宝剑落在地下。取起来灯下一看,真正是青萍结绿,万道霞光,好一口宝剑;再看鞘子上,有越国公的府号。程爷大惊:“此人一定是罗贤侄了。还好,没有外人看见,倘若露出风声,如何是好?”忙忙将宝剑插入鞘内,连包袱一齐拿起来,到自己房中,交与小姐收了。

    原来程爷的夫人早已亡故,只有一男一女。小姐名唤玉梅,年方一十六岁,生得十分美貌,文武双全。程爷一切家务,都是小姐做主。当下小姐收了行李。

    程爷次日清晨起来,来到客房看时,只见罗焜还是昏昏沉沉,人事不省。程爷暗暗悲伤道:“若是他一病身亡,就无人报仇雪恨了。”吩咐家人将这客人抬到内书房,铺下床帐,请了医生服药调治。他却瞒定了家人,只说远来的亲眷,留他在家内将养。

    过了两日,略略苏醒。程爷道:“好了,罗贤侄有救了。”忙又请医生调治。到中饭时分,忽见庄汉进来禀道:“今日南庄来请老爷收租。”程爷道:“明日上庄说罢。”家人去了。程老爷当下收拾。

    次日清晨,用过早饭,取了账目、行李,备下牲口,带了四五个家人,出了庄门到南庄收租去了。原来程爷南庄有数百亩田,每回收租有二三十天耽搁。程爷将行时,吩咐小姐道:“我去之后,若是罗贤侄病好了,留他将养两天。等我回来,再打发他动身。”小姐道:“晓得。”吩咐已毕,望南庄去了。

    且言罗焜过了三四日,病已退了五分,直如睡醒,方知道移到内书房安歇,心中暗暗感激:“难得程家如此照应,倘若罗焜有了天日之光,此恩不可不报。”心中思想,眼中细看时,只见被褥床帐都是程府的,再摸摸自己的包袱却不见了,心中吃了一惊:“别的还可,单是那口宝剑,有我家的府号在上,倘若露出风声,其祸不小!”正欲起身寻他的包袱,只听得外面脚步响,走进一个小小的梅香,约有十二三岁,手中托一个小小的金漆盘,盘中放了一洋磁的盖碗,碗内泡了一碗香茶。双手捧来,走到床前,道:“大爷请茶。”公子接了茶便问道:“姐姐,我的包袱在哪里?”梅香回道:“你的包袱,那日晚上是我家老爷收到小姐房中去了。”公子道:“你老爷往哪里去了?”梅香道:“前日往南庄收租去了。”公子道:“难为姐姐,代我将包袱拿来,我要拿东西。”

    梅香去不多时,回来说道:“我家小姐上复公子,包袱是放在家里,拿出来恐人看见不便。”公子闻言,一发疑惑,想道:“听她言词,话里有音,莫非她晓得我的根由了?倘若走了风声,岂不是反送了性命?”想了一想,不如带着病走为妙。罗焜站起身来道:“姐姐,我就要走了,快些代我拿来。上复小姐,说我多谢,改日再来奉谢罢。”梅香领命去了。正是:

    不愿身居安乐地,只求跳出是非门。

    当时,那小梅香进去不多一刻,忙忙地又走出来了,拿了一个小小的柬帖,双手递与公子,说道:“小姐吩咐:‘请公子一看便知分晓了。’”公子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幅花笺,上面写了一首绝句。诗曰:

    顺保千金体,权宽一日忧。

    秋深风气朗,天际送归舟。

    后面又有一行小字道:“家父返舍之后,再请荣行。”公子看罢吃了一惊,心中想道:“我的事倒都被她知道了。”只得向梅香说道:“你回去多多拜上你家小姐,说我感蒙盛情。”梅香进去,不表。

    且言罗焜心中想道:“原来程老者有这一位才能小姐。她的字迹真乃笔走龙蛇,好似钟王妙楷;看她诗句,真乃喷珠吐玉,不殊曹谢丰采。她的才既高,想必貌是美的了,但不知何曾许配人家?若是许了德门望族,这便得所;若是许了沈谦一类的人,岂不真正可惜了。”

    正在思想,忽见先前来的小梅香掌着银灯,提了一壶酒,后面跟了一个老婆子,捧了一个茶盘。盘内放了两碟小菜,盛了一锡壶粥放在床面前旁边桌上,点明了灯,摆下碗,说道:“相公请用晚膳。方才小姐吩咐,叫将来字烧了,莫与外人看见。”罗焜道:“多蒙小姐盛意,晓得。”就将诗字拆开烧了。罗焜道:“多蒙你家老爷相留,又叫小姐如此照应,叫我何以为报?但不知小姐姊妹几人?青春多少?可曾恭喜,许配人家?”那老婆子道:“我家小姐就是兄妹二人。公子年方十八,只因他赤红眼,人都叫他做火眼虎程佩。小姐年方十六,是老身乳养成人的。只因我家老爷为人耿直,不拣人家贫富,只要人才出众、文武双全的人,方才许配,因此尚未联姻。”罗焜听了道:“你原来是小姐的乳母,多多失敬了。你公子如何不见?”婆子道:“进长安去了,尚未回来。”须臾,罗焜用了晚膳,梅香同那老婆子收了家伙回去了。

    且言罗焜在程府,不觉又是几日了。那一天用过晚膳,夜已初更,思想忧愁不能睡着,起身步出书房,闲行散闷,却好一轮明月正上东楼。公子信步出耳门,到后花园玩月,只见花映瑶池,树遮绣阁,十分清趣。正看之时,只听得琴声飘然而至。公子惊道:“程老伯不在家,这琴声一定是小姐弹的了。”

    顺着琴声,走到花楼底下,朝上一望,原来是玉梅小姐在月台上抚琴。摆下一张条桌,焚了一炉好香,旁边站着一个小丫鬟,在那里抚琴玩月。公子在楼下一看,原来是一个天姿国色的佳人。公子暗暗赞道:“真正是才貌双全。”这罗公子走到花影之下。

    那玉梅小姐弹成一曲。对着那一轮明月,心中暗暗叹道:“想我程玉梅才貌双全,年方二八,若得一个才貌双全的人定我终身,也不枉人生一世。”正在想着,猛然望下一看,只见一只白虎立在楼下,小姐大惊,快取弓箭,暗暗一箭射来。只听得一声,弓弦响处,那箭早已临身。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祁子富带女过活

    赛元坛探母闻凶

    话说程小姐见后楼墙下边站立一只白虎,小姐在月台上对准了那虎头,一箭射去,只听一声叫:“好箭!”那一只白虎就不见了,却是一个人,把那一枝箭接在手里。

    原来那白虎,就是罗焜的原神出现。早被程小姐一箭射散了原神,那支箭正奔罗焜项上飞来。公子看得分明,顺手一把接住,说道:“好箭!”小姐在上面看见白虎不见了,走出一个人来,吃了一惊,说道:“是谁人在此?”只听得“飕”的一声响,又是一箭。罗焜又接住了,慌忙走向前来,对面打了一恭,说道:“是小生。”那个小梅香认得分明,说道:“小姐,这就是在我家养病的客人。”小姐听了,心中暗想,赞道:“果然名不虚传,真乃是将门之子。”连忙站起身来,答礼道:“原来却是罗公子,奴家失敬了。”公子惊道:“小生姓张,不是姓罗。”小姐笑道:“公子不可乱步,墙风壁耳,速速请回。奴家得罪了。”说罢,回楼去了。

    公子明白话因,也回书房去了。来到书房,暗想道:“我前日见她的诗句,只道是个有才有貌的佳人,谁知今日见她的射法,竟是个文武双全的女子。只可惜我父亲有难,还有什心情贪图女色,更兼订过柏氏,也不必作意外之想了。”当下自言自语,不觉朦胧睡去。

    至次日清晨起身,梳洗完毕,只见那个小丫鬟送了一部书来,用罗帕包了,双手送与公子道:“我家小姐惟恐公子心闷,叫我送部书来,与公子解闷。”公子接书道:“多谢小姐。”梅香去了,公子道:“书中必有缘故。”忙忙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部古诗。公子看了两行,只见里面夹了一个纸条儿,折了个方胜,打了一方图书,上写:“罗世冗密启”。公子忙忙开看,上写道:

    昨晚初识台颜,误放两矢,勿罪!勿罪!观君接箭神速,定然武艺超群,令人拜服。但妾闻有武略者必兼文事,想君词藻必更佳矣。前奉五言一绝,如君不惜珠玉,敢求和韵一首,则受教多多矣!

    程玉梅端肃拜公子看了来字,笑道:“倒是个多情的女子。她既要我和诗,想是笑我武夫未必能文,要考我一考。也罢,她既多情,我岂无意!”公子想到此处,也就意马难拴了,遂提笔写道:

    多谢主人意,深宽客子忧。

    寸心言不尽,何处溯仙舟。

    后又写道:

    自患病以来,多蒙尊公雅爱,铭刻肺腑,未敢忘之。昨仰瞻月下,不啻天台。想佳树琼枝,定不容凡夫攀折,惟有辗转反侧已耳。奈何,奈何!

    远人罗焜顿首拜写成也将书折成方胜,写了封记,夹在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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