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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他经常受伤吗？”
褚欣然当然知道做军人的辛苦，以前她父亲就是名军人，虽然不用上前线打仗，平常也只负责部队士兵的训练工作，可一旦有哪里需要，他们就要无条件地服从命令。而那些所谓的特殊情况，都不是简单的任务，而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
“他就是受伤了也不会跟我说，上次我也是碰巧看到他在房间换药，身上青了好大一块，还磨破了皮，当时我看了就心疼，还要装作不知道。你哥他，总是报喜不报忧，什么都说挺好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好，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邱静婷说的云淡风轻，可褚欣然知道，没有不疼孩子的母亲，何况她只有褚欣恪这一个独子，肯定是非常在意的。
“当初如果不是你哥自己想进部队，我是不会同意他报考军校的。我和你大伯都是军人，最知道军人的苦，哪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再受这份罪啊。可你哥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他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军人，后来是你大伯先松了口。”
说起这些陈年旧事，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邱静婷只是抒发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已。她低头尝可一口汤，发现味道有些淡了，补了一勺盐后，转头对着褚欣然说，“还好你没上什么军校，读的普普通通的专业，否则我这心里，肯定吃不消。”
褚欣然冲她安抚的笑笑，“婷妈，你别担心，哥他会照顾好自己的。他聪明又机灵，虽然看起来有些散漫，其实做事非常认真。有时候我觉得他只是在掩饰真实自己，总觉得他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
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就像褚欣然自己，也是一个挺矛盾的人。有时候很仁慈，很愿意为别人着想，有牺牲自己奉献他人的想法，可有时候又懒得去理会其他的人或事，带着明显漠然的心态。
她相信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有着自己的情绪，即使善良，也并不是没有原则和锋芒的。
邱静婷听了褚欣然的话，笑着没说什么，她盛了一小碗汤递给了褚欣然，“不说你哥了，反正‘儿大不由娘’，他小的时候我和你大伯都没怎么管到他，现在就更管不了了。”
“你尝尝看好不好喝，我下午三点多钟就开始炖，鸭肉都已经化开了，很入味的。”
褚欣然喝了一口，浓郁的药味和鸭肉的香味已经融合在一起，连胃都感觉暖暖的，非常舒服。
“味道挺好的，汤很浓，鸭肉也很香，就是感觉喝一小碗就饱了，应该是汤里的营养太丰盛了。”
褚欣然习惯了少食多餐，那一小碗鸭汤的热量不少，喝完后她真的觉得肚子已经饱了，连晚饭都可以不用吃了。
“这会还早，我们等你大伯回来再一起吃饭。”
看褚欣然毫不费力把那一碗汤都喝了，邱静婷也挺高兴，下厨的人还是需要得到一些鼓励，而最好的鼓励就是把食物消灭干净。
“明天我给你炖个清爽一些的汤，酸萝卜排骨汤，又好喝又下饭，还简单。”
盖上锅盖后，邱静婷带着褚欣然去了客厅，两人坐在沙发前闲聊了起来。
“婷妈，我觉得以后跟着你去食堂吃就可以了，你不用每次都特意给我炖汤的，我门学校的伙食挺好的，你看我一点没瘦，都快发胖了呢。”
邱静婷听完就摇着头拒绝了褚欣然的提议。
“学校里的大锅饭再好吃，也不如家里现做的有营养。我为什么给你炖汤，是有针对性的帮你在补。”
“而且我跟你说，女孩子不要吃的太多，吃多了伤脾胃，还特别容易发胖。你看我，这么多年一直保持在一百零五斤，年轻时候的衣服现在照样能穿。再一个，身材保持好了，人看起来就精神，还显年轻，好处多着呢。”
邱静婷这么说都算是谦虚，她的身材哪里叫保持的好，简直就是太好了。她现在走出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已经四十岁了。
“我看你还带了书回来看，最近功课紧张吗？”
邱静婷转而问起了褚欣然的学习问题。
“专业课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提前申请了双学位，准备同时再休一个英文的专业学位，所以要背的东西会多一些。”
邱静婷也是刚知道这件事，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样会不会太吃力？你刚进大学，还是个新生，就要开始学两个专业，人要吃不消的。然然，你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家人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她发现家里的两个孩子都太要强，褚欣恪是不声不响的在学校拼命表现，满身是伤也不哼一声，褚欣然是开学没几天呢就要修双学位。
“婷妈，双学位不难，只要把学分修满就能拿到学位证了。”
褚欣然也是经过考虑的，新闻专业大一的课程对她来说比较简单，她完全是出于不浪费时间的考虑。她毕竟上过一次大学，也读过研，知道应该怎么操作让自己的大学生活充实起来。
解释过后，邱静婷没那么担忧了，可她还是觉的褚欣然学习太刻苦。等褚时令下了班回来，邱静婷还跟他说了这件事。
“这是好事啊，孩子自己上进我们做家长的支持就好。你放心，然然自己心里有数，你要学会支持孩子的决定，给孩子信心。”
两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在大院，褚欣然每天看书、背单词，除了偶尔和邱静婷说几句外，其实就跟在学校图书馆一样。
“刚刚遇到赵阿姨，就是常来家里说话的那个，她说她儿子要去海淀办事，能顺路带你一起走，要不你就搭个便车？”
邱静婷这么一说，褚欣然就想起是谁了，她对那个赵阿姨还真有印象，因为每次看到她，赵阿姨都会很客气得和褚欣然说几句话。
“也不用，我现在就准备走了，其实在门口坐车挺方便的。”
主要是坐别人的车还得迁就别人的时间，反正也就十三公里的距离，算不上远，中间换乘一次很快就到了。以前她读大学的时候，也是每天坐公交，挤地铁。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可她还是很怀恋那个时候的那种感觉。
“那我就送你去站台。”
邱静婷说完，就去厨房把准备好的东西拎了出来，都是事先给褚欣然准备的，让她带回学校的东西，有排骨，有酱鸭之类的，褚欣然拒绝过两次，后来在邱静婷的坚持下，还是屈服了。
“你有空了就打个电话给你哥，看他训练结束了没有。他这两天没来电话，我和你大伯也挺担心的。”
一边担心，一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不想给孩子压力，这做父母的心里头的苦，是这些孩子无法理解的。
两人在路上边走边说话，从家里到站台有五六百米，也要走好几分钟。
“嗯，我知道，我就打到他宿舍楼下，问问他们回来了没有。”
这个特训还是封闭式的，在褚欣恪特训结束前，是屏蔽与外界联系的。
“邱阿姨，您要去哪我带您一程？”
褚欣然回头一看，是个开着军用越野车的年轻人，这会正停在路边跟她们说话。
“哦，宇成啊，你妈刚刚还跟我说了你要出门。”邱静婷笑着说，“不过我不需要搭车，是我侄女，她要回学校，你看你方不方便带她一路，就是清华园附近。”
项宇成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褚欣然，笑着对邱静婷说，“我刚好去附近，顺路，要不就上来吧。”
褚欣然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邱静婷，怎么这一会儿功夫自己就被“安排”了，还是不方便拒绝的这么一个情况，果真是把自己当孩子了，连让她说句话的空隙都没有。
“没事，我看着宇成长大的，他比小恪大几岁，你可以喊他‘哥’。”
以为褚欣然是不好意思，邱静婷还开口安慰了几句。
“是啊，你就随小恪吧。”说到这里，项宇成也对着邱静婷关心了两句，“倒是好久没见着小恪了，他最近怎么样，在学校学的挺好吧？”
“他学校有个特训，也有一阵子没回来了。”
“这样啊，那行，等他回来我再找他说话。”说完，他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了。
刚刚坐在车里不明显，下车后才让人看清了他的身高和具体的长相。
“这位妹妹，请上车吧。”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微微颔首示意，褚欣然顿时感到了一丝压迫感。
在他的注视下，褚欣然压着裙角坐上了车，他关门时和她的视线刚好对上，那古井无波的眼神又很快转开。
褚欣然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真的是这两年最让她感觉有压迫感的。
“项宇，那就麻烦你了。然然，你到学校了就给家里打个电话。”
褚欣然收起心里的那份触动，隔着窗户对邱静婷点了点头。
第二十二章（）
车子开动了好几分钟还没人说话，褚欣然只好先开口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反正我也是顺路。”
这句话一出口；褚欣然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以前她见过不少企业家和客户，大家聚在一起通常是因为一个项目或者饭局之类；都是有共同话题，能聊到一起的，像现在这种干巴巴的状态；她以前还没有遇到过。
而且她总觉得项宇成浑身释放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这让褚欣然多少有些不太愉快。其实她自己坐公交挺方便；挺自在的；只是费点时间而已；再怎么样肯定也比现在强吧。
“听说你是清华的学生？”
车子已经开了十多分钟；原本打算一直沉默的褚欣然；猝不及防被他问话了。
“嗯。”
项宇成听出了褚欣然回答时的不情愿；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今年二十七岁；像褚欣然这种刚上大学；还不满二十的，在他眼里就是孩子；和褚欣恪是一样的。
他当大院孩子王的那会儿；褚欣恪还是个刚学会走路；满脸流鼻涕的鼻涕虫；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东跑西；不带着一起玩就能哭上半天。
这会看到褚欣然这么容易就生气了；还把情绪表露出来；他就觉得，果然还是个孩子，还不懂的隐藏自己的情绪。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他又羡慕这种状态，这代表了年轻，代表了初生牛犊，而不是像他这样，已经被生活被责任，磨的“不疯魔，不成活”了。
他抬眼看了下后视镜，褚欣然正侧头看着窗外，秀气的侧脸静谧而宁静，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脑子里蓦然蹦出来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的一句诗，“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越野车在老城里驰骋，引擎的轰鸣声要比一般的汽车要强烈一些，速度自然更快。车里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当看到熟悉的路标后，褚欣然迫不及待的开口说，“哥，你把我随便路边就行了。”
坐车坐的不舒服，还不如下车走一走，还能散散心。不过项宇成显然并不准备听她的，一点要停的意思也没有，车子照常呼啸着，又开了大约两三分钟的样子，最后才在学校西门停了下来。
“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您”是老北京人说话时必说的一个称谓，褚欣然用这个字，其实也是心里头有气，故意寒碜项宇成，跟客气，尊敬什么的毫无关系。
褚欣然提着东西下车后，项宇成看了她一眼，他也不和她置气，只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平常最好不要独自在路上走，还有那些东西，提着也挺沉的。好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宿舍吧。”
说完，也不看褚欣然什么反应，车子发动后就直接离开了，徒留褚欣然带着复杂的心情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走远。
她这会开始气恼自己，挺大一个人，竟然还为这点小事生气。还有他最后交代的那句话，让她听了都有些内疚了。
原来他也是挺为人着想的一个人，那不就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项宇成去的地方离清华园不远，是颐和园内的烈士陵园。颐和园离清华园本来就不远，路上看到一家蛋糕店，他还停车下去买了一个小蛋糕。
今天他出门没有穿军装，而是一套黑色的休闲西装。他个子本来就高，还有着军人特有的挺拔身姿，再配上那棱角分明的脸，路上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可他并不是个在意这些的人，对他而言，任何外在的美好，都不及内在美来的芬芳。从小到大，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得天独厚的外貌而沾沾自喜，经历多了生死后，就更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了。
他拎着蛋糕，一路走到目的地。
“今天是你的生日，刚好我没有出任务，就过来看看你。”
他把蛋糕从盒子里取出来，放在了墓碑前的地面上。
“本来还说好，等你生日我要请你去什刹海喝酒，还要请你去吃重庆火锅，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他看着照片上穿着军装的青年笑的灿烂，仿佛就在他眼前。项宇成看了半晌，最后眼眶都湿润了，等他平复好情绪，才继续开口说，“我给你带了个蛋糕，你虽然没说过，可我知道你爱吃甜食，今天我买的是蛋糕店里最甜的那一个。”
“我去看过卢霞，她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她说她为你感到骄傲，也永远不后悔和你在一起，她是个好女人。”
天渐渐暗下来，夕阳挂在天空中，晚霞红透了半边天。项宇成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拿出一根点上，倚在树上抽着。
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那么灿烂，映着这片土地，让人顿生悲凉。吐出一口烟雾，在那片烟雾中，他仿佛看到了他的战友，他的兄弟，正背着晚霞笑着向他走来。
项宇成是军人，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两年前，国家成立特种大队，他被选拔并任命为北平军区蛟龙特种大队副队长。这个队里的队员，是从全国数十万士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强将，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是中国军人的杰出代表，是特种部队里的王牌部队。
他们艰苦训练，从战场侦察到反恐作战，不知道受了多少伤，磨破了多少双鞋，尽管国内没有任何可借鉴的经验，他们还是凭着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的精神，在训练和学习中获得了成长，在实践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这两年，他们参加过不少军事行动，因为保密和危险的关系，每一次都像把生命挂在腰带上一样。最后，任务完美完成，战友却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权勇是上个月刚刚牺牲的，牺牲在国境边的一个森林里，国外可疑份子妄图穿过森林，偷渡到我们国家进行犯罪行为。他们接到命令后，在森林里蹲守了整整三天，最后和火力武装分子展开了激烈的较量。
这不是第一次有战友牺牲，也不是他第一次为了牺牲的战友难过，不过权勇是他带进特种部队的，是他十多年的挚友。原本几个月后，权勇就要和他心爱的姑娘结婚，可现在他却躺在了冰冷的土地里。
项宇成不止一次责怪自己，他作为行动指挥的人，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战友。权勇倒下的那一刻，他也因为正在拼杀而没有第一时间赶到他的身边。
“兄弟，我要先走一步了，你不要难过，我是为了国家和正义牺牲，是光荣的。”
他的伤口不停涌出鲜血，项宇成疯狂的按压着，希望血液能停止流动。
“我没有什么遗憾，就是放不下父母和小霞，你帮我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