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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个祖宗啊，你怎么下来了……”
这时胖哥哥人到一把低低恼恼的声音也传到，他几乎是咬着牙齿说话的。
我又无比惊讶地望向他。心中不是太明白这两个哥哥平日待我极好，什么都迁就我，却总是不让我下山又是为什么！难不成他们是要将我关在这寒崖一世不见人？我转头望了眼这偌大的山林冷壁，心里突然一片荒凉。
“进来，进来……”胖哥哥踏着院内融雪嘎吱嘎吱从我身边走过，经过时，招手示意我跟进屋。
我进得他的小屋里，定定地站在门槛边低着头，等着两人准备开审判大会。
胖哥哥眼见我杵在门边不往内坐，他只好搬了条小板凳到我跟前，示意我坐下。自己不吭一声又走进这屋的内屋，搬了张小木凳转身进来，默默坐在一边看着床榻边沿盘腿而坐的师傅。
择哥哥的脸上浮着一层阴霾，很不好看，不像一贯平静温和的他。他坐在我的对面，面向我却一言不发，
眼眉低垂完全陷入了一种我猜不明的状态。
“师傅……到底是个什么事咧？什么鬼啊鬼的，这些羌人，真心听不太懂他们的方言啊！”胖哥哥挠挠头发，
叹口气，满脸小心地试探着择哥哥的表情。
择哥哥依旧一言不发，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这令我们俩人更为紧张。
三人冷坐，空气凝结。
我和胖哥哥对视两眼，心中各怀心事，都无比忐忑。尤其是我，仿佛天塌。
“我……师傅！”半天，胖哥哥沉不住气了，他瞟了眼闭目如静止的择哥哥，小心翼翼开口道：“我不该瞒你！”
“……”端坐的人依然没有反应。
第11章 春阳不暖（1）（）
“我……年前，细妹溜下山林吓着了正在打猎的费听叔，费听叔不明就里，误以为见着鬼，所以吓晕……后来，是我将他背回村子里放到一户人家门口的。当时，我敲了那户人家门躲起来后，眼见有人出来将他弄进屋才离开的……细妹她……我怕你罚我看管不力，就让她不要告诉你这事。”
他又瞟了眼择哥哥，降低音量近似咕哝道：“我满以为费听叔只是受惊出不了什么事……我没想到这事会……这么严重。都怪我不好，师傅你罚我吧！”
胖哥哥一股作气将我下山吓到人的事终于如实抖了出来。说完，他好似松了一口气，耷着头一副任凭发落的态度。
这时，择哥哥缓缓的张开了眼睛，他仅仅只是扫了胖哥哥，并无斥责，望着地面良久，轻叹一口气，幽幽说道：“百密都难免一疏，这事跟你无关。”
“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令你这么伤神？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我把费听叔弄成这样？！”胖哥哥听了一惊一乍问道：“那费听叔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咧，是受惊染风寒吗？他们口口声声称山中闹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胖哥哥见择哥哥并不纠结于这件事，开始连珠炮地追问起来。
择哥哥侧起脸望着他，眼中有寒光一道，“费听叔的病根本不是风寒，是邪物伤阴！”
“啊……！这……？”胖哥哥脸色一变，显得极为惊讶：“那你还说他风寒，要帮他把脉？！”
“我只能这么说！他的病……我虽然能治，但不能告诉他们实情。他们说这山中有鬼，但我也不能就说有！”
“那……是我干的吗？”我嗫嚅着小声问道，心里同时紧张，那人只是见我一眼便晕，会不会是因为我太特
殊，有某种情况会伤害别人咧，再说哥哥们总是不让我下山，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
“不是你！”择哥哥望着我答道。
“不就是闹个鬼吗，我们不在话下啊！”胖哥哥却突然来精神了，“什么山精妖怪能吓到我师傅，我来这多年，还不曾遇过这种事咧，帮他们收了它！”他说得极干脆还带劲。
谁知，择哥哥听完却一变脸色，皱起浓眉道：“杨沐——我们不是来这惹事生非降妖伏魔的。”他顿了一顿，“而且这山中邪物就算我们能收伏，那也是不能明着让人知道的。山里人单纯，我不想引起他们有任何恐慌。这件事来因复杂，恐怕也不是一般的收伏就能了事！”
“叔公说这山有灵得天独厚，百里之内没有邪物，我们住这多年也没有遇到过，怎么现在就有了咧？”胖哥哥搔着脑袋一脸疑惑。
“……”择哥哥视听不答。
“那……那断崖村的事，我们到底是管还是不管？”胖哥哥又问道。
“管，也不管！”
“啊……？！”
“杨沐，这件事我们暂且就到这。师傅没有回来，我们尽量小心行事，不要惹事。山中已经不太平，村里人又发现了细妹在观中，看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我们一切等师傅回来从长计议。这观中周围都结着层层阵法，对付普通邪物这等东西，暂时还不会出什么问题。”
说到这里，择哥哥微微一皱眉心思索道：“先前接近细妹的不知什么来路，居然能看破观中阵法，视阵如无物……！不过，那物看来暂时还没有伤害她的意图，而且我已加强法力又结了一层阵。明日，我会下山去查探下断崖村的情况，顺便帮费听叔驱驱邪，你在观中要密切留意铃铛阵的变化，不得马虎，小心守护细妹，不要再让她下山。”
“是……知道了！”胖哥哥收起一脸兴奋，唯唯诺诺道。
“择哥哥……为什么不让我下山……不让我见人？”胖哥哥到是释怀了，可是我没有。
“这……”他深深地看了眼我，盯着我的嘴唇道：“细妹妹，我们不是有意要这般对你，只是……事出有因，情势复杂，我们只想保护你，别无他意，你不要多心乱想！”
“哦……你还生我的气吗？”我盯着他的眼幽幽问道。
“怎会！”他也盯着我的眼，眼亮声柔，响应干脆。
我缓松一口气，幽幽的起身，缓缓步出门外，踏着一地融雪，穿过露出绿色的山林，回那属于自己的寒崖碧波宫。
“叮当、叮当……”一串无比落寞的声音在我身后很有节奏的飘荡，和着山风，谱着一首无名的风中之歌。
择哥哥果然于第二日一大早就出观外，只留我和胖哥哥呆在这寒崖之上一整天。
胖哥哥很爱打猎，他爱吃肉，好像没有肉他就活不下去。
这一天，他在我洞外寒梅林内风小的地方烤了一只腊兔子，那肉香的味道真的很浓，我的胃有种受刺激的蠕动，却只能看着他大口撕咬，大口吞咽。
他不知从哪里还弄了小半瓶山里人自酿的酒，吃得津津有味，喝得也有些微酩。
当然，他是趁择哥哥不在才敢这么做的。
择哥哥平日对他饮食这方面的要求很严，他要在，是决不会让胖哥哥这么大块朵颐的，甚至喝酒都不行。
择哥哥总说酒肉穿肠过，对修行的人没有裨益。胖哥哥跟我一样，似乎老记不住他的话。所以，他的功夫总是没有太大的进步，到是肚子经过一冬好似又胖了不少。
择哥哥也总批评他不思长进，可胖哥哥似乎还是忍不住自己的食欲，总是趁他不在偷偷跑到梅林来饱肉一顿。
他就不知道，这会刺激到我这只能吃草的怪物吗？！
他胡吃海喝后，将兔子骨头和渣滓全扔下了山崖，将火堆也深埋雪堆下，一切如没有发生过。
春阳高照，寒风略暖。
一壶小酒，一盏花茶，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胖哥哥独坐面对我时，常常谈得最多的，还是他的家乡。他说，他的家乡早就冰雪融化，绿野遍地，也该播种插秧了。
我问他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离这里远吗。他遥望着远方说，那里很远，很远！
第12章 春阳不暖（2）（）
我不知道那里究竟有多远，但是他的眼里全是瞭望，蕴含着满满的思念。
“我，去过吗？”我问道。
“你……”他侧头扫了眼我，一口酒猛的灌下肚，“晓得吗细妹，那里四季分明，山清水秀，河流宽阔，田野一望无垠。不像这里，全是高高的山岭，长年积雪不化。”他手指着头顶的雪峰叹道：“……那里真的很美，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是遍地黄灿灿的油菜花，还有满坡的新绿茶叶……”
“那一定很美！”我也叹道，甚至我的眼前也出现了一片黄灿灿的花，可是就是明晰不了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美境。
“那里还有我奶奶腌制的腊肉，我最爱吃她做的辣椒炒腊肉！”胖哥哥说到这里，又猛喝一口酒，眼神低垂，满脸失彩，神态黯然。
胖哥哥的眼里也常常浮现落寞，但他表现这种神情的时候不多，却总让我瞧见。如今他脸色潮红，嘴中酒气喷涌，喉间饱嗝连连。
“细妹，胖哥哥很同情你！”他又抬头扫了眼我，用手指点了点我，盯着手中在桌面旋转的酒瓶，又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为什么？”我一脸狐疑。
“你，不自由！”他手在我面前空中一划，叹道。
“……”沉默片刻，我点了点头：“嗯！”转而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他又瞟了眼我，眼神变得飘忽起来。
“胖哥哥，我来自哪里，曾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究竟为什么变成这样？”我抓住他旋转酒瓶的手细声细气地缓缓问道。
“有一帮人，是他们将你害成这样，还有一个……”他思索了一会，好似在想什么却想不起来，“他也有份将你害成样。我恨他们，统统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鼻息很重，嗓音微哑，“不过，他们全死了，全死了，一个也不剩下，哈哈！”
他笑得大声，转而却很苍凉，“也是他们害得我们不得不远离人世，深居在这里有家不能归，都是他们……哼！”
“……他们？是谁？”我眨了眨眼睛，盯着这平日乐观很少情绪这样激动的胖哥哥，满脸疑惑。
“对于死了的人，有什么好记挂啊……你现在要好好的养好病，不要辜负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要再伤害自己，知道吗！”他望着我，眼里蒙着层浅浅烟云，似泪光浮现，那里正向我泄露出他内心的一丝心悸，一丝痛惜，“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他说道。
我茫然地盯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一丝悸动。
我的哥哥们近日都很反常，是因为我吗？他们为我究竟承受了什么？
“你能告诉我一切吗？我好想知道。”我抑制不住自己内心逐渐求真的渴望。我对这个世间还有太多迷茫，我需要知道更多真相。
“不不……不，你不要逼我，我以前最受不住你软磨硬泡的，我最怕你这一点……”他从石桌边弹起，不停向我摇着手，开始往后倒退去，好似好怕我会挖开他的心，一探究竟。
曾几何时，我都试图从他们嘴中知道一些关于我的过往，但往往，他们都是嘴巴密不透风，只字不提。
我内心一直深存疑惑。
他们除了告诉我，我叫细妹，今年18岁，再也没有其他。
我叫细妹！那我的爸爸妈妈咧？
沉默之后，就是两人的匆忙离开。他们总是说，你现在养好身体最要紧，不要想其他。
为什么我能看见哥哥们身上的光环？而两个哥哥却瞧不见。还有丹蝶身上与众不同的光环，我一眼就能断定她非人类。
也许，我不是人，这是我对自己最大的肯定！要不我怎么会生得这般与众不同。
那我是什么？
没有人来告诉我更多，就像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一样。我的两个哥哥都有秘密，可是我该怎么去揭开这个他们竭力隐藏的秘密咧？
山外的风开始收敛起张狂的架势，雪花已经不见了踪影，白茫茫的雪地仍是一片冷清。月亮如玉盆明净悬空，洒下一地银辉与雪交融，不知是谁倒了谁的影。
山中无岁月，却住着一个我总是仰望天空，看日升月落，听风起梅开，踏出不沾泥沤的脚印。这不似人间的地方，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于我，于胖哥哥。
于择哥哥，我猜不透！他总是那么平静，无喜无悲。
少有的失眠，令我躺在这水晶棺中第一次辗转反侧，直到沉沉地睡去。
“细妹……师傅，细妹没事，还在睡……”
“小声点……”
听到耳畔突然传来两声急促而压低声线的对话，我倏地张开眼睛，从棺中爬坐起来。
只见我的两个哥哥今日天还没亮就杵在了洞府石床边。
“择哥哥、胖哥哥，你们两个……”我仅是扫了一眼两人，心中顿时感到无比惊讶。
今日，他们一个反手背负一柄古铜长剑，一个一身衣服邋遢沾染烂泥，好似刚和什么人打过架。我脑子突地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出什么事啦？”
“细妹妹，你有没有见过什么人进来？”择哥哥眼见我从棺中爬出来稀松平常地朝他踮脚飞跃而起，他伸出手来托我一把，等我稳稳落地。
“……人？没有呀！我才睡了一会儿哩！”我一揉惺忪的睡眼，依然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满脸惊讶。
“你没事就好！”择哥哥扫了眼我淡淡答道。
“你们怎么啦？今晚和人打架？”我紧盯胖哥哥的脸审视道。
胖哥哥点了点头，满眼心有余悸，连珠炮开腔道：“今晚观中出现了一个神秘身影，连全观内外结的层层阵法都没一点反应，身手也相当了得，我连他身影都没看清，三招没过，就给踹地上了，屁股现在还痛哩……”
胖哥哥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好似那里还在痛，他皱眉道：“不过那人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要不依他的本领，我们今晚铁定过不去，我看着反到像……想试试我们的身手，是不是师傅……”
“嗯！”择哥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轻哼一声。
“神秘身影……”我好奇不已，转而心里想起一个人。
第13章 梅花疑云（１）（）
“你告诉择哥哥，上次到底是谁在这洞中出现！”择哥哥盯着我的眼睛质问道。
“我……”我嗫嚅着嘴，使劲朝他眨巴眼睛，内心真是困惑，不知该不该讲出实情。我若跟他们说我和一个
不是人的女子在这里洗澡，还接受了她的礼物，他们该有多担心！我也答应了她不会泄出我们的秘密，现在，我真是左右为难呀！
“……算了，你若不想说，就不说吧。哎！”择哥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伸进我头顶的发辫间，探了探，“你头上的梅花真好看！”
“梅……梅花？”我几时在头上别过梅花，我怎么不记得？！
“怎么……？”择哥哥将那朵梅花捏了下来，放到我跟前，脸上表情有轻微的异动。
“我，我……”我盯着梅花满心惊讶，伸出手来将那朵开得正艳的紫红花朵接到掌心，整个人瞬间出神心无旁物。
这花怎么会这么蹊跷的出现在我发间，我虽然整日在梅林徜徉，但从不会在头上别花。难道是昨晚呆坐时不觉意间掉下来的？！
还是丹蝶又来看我？趁我睡着的时候？！
可是转眼，我忽地想起我刚才进入的一个梦境。我梦见那常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模糊身影，坐在我的身边，好似沉默许久，还喃喃地对我说了一句话：你不该这么伤害自己的。
可是很多时候，太多的幻影和梦境令我根本分不清虚实，我又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