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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了两天,除了面色仍有些苍白,面上看起来,萧浅似是好了大半的模样。只是,在这样的状况下,没有人会因此松下一口气来。她所患的这一类血友病,只要开始出现出血症状,随时有可能发作。
一日,萧浅兴致来了,坐到钢琴前,奏了几首她一直喜爱的曲子。其中一首名为采茶扑蝶的,明快、欢乐,描绘的是采茶时节姑娘们在茶园中,如纷飞的彩蝶一般穿梭在绿叶间,手指灵巧地采茶的场景。
在她的琴声中,岳问荆回忆起了从前二人采茶的一次经历。
由于是在清明时节,曲中所描绘的明媚**,她们没见到,只有霏霏淫雨中,那丝丝泥土的气息,包含着春的生命气息。茶农们就在鲜嫩的绿色中来往,连绵的雨幕将他们隔绝在朦胧的水墨画里。
观摩了许久,又询问了采茶的方法,和一些注意事项,岳问荆和萧浅也从伞中走出,做了一回画中人。
欢快的乐声终了,萧浅将手从琴键上拿下来,搁在腿上,陷入了深深的静默。
从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可以窥见她此时内心的愉悦。
“恪儿,”她偏着头看向她,“我们去采茶吧!”
眼睛里透出温柔而坚定的光,岳问荆有些狼狈地别过头,不敢与她对视。
现在已经八月中旬,不是采茶的好时节。当然,这个时节也是有茶的,但凡是对茶有些了解的,都明白,秋茶滋味平和、入口淡薄,且苦底较重,带有水腥味。除了不符合大多数人的欣赏水准之外,营养价值也不高。说得含蓄一些,除非对其有特殊偏爱,这一时候的茶,几乎可以算是一无是处的。
可是,萧浅的身体状况啊现在,她最缺乏的,就是时间了。
她是那样一个注重生活品质,尤其在茶饮上有极为挑剔的品味的人,如今,她说,要去采秋茶。
这背后的含义,让岳问荆的心尖仿佛被钝器重重地敲了一把,疼得厉害。
强迫自己深深地呼吸以平复翻涌的情绪,又要避免她发现,所以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小一些,再小一些。
良久,她说,“好。”。
她的假期已经余下不到一周了,可是,她们二人仍然踏上了旅途。
就像很久之前,她们第一次去往那个南方小城采茶那样,行装简陋,不,甚至比之前还要简单些,没有带任何大人,只有她们俩。
走前的那天晚上,收拾行李之际,萧昆玄和苏云楼前来造访。
苏云楼紧紧地、震颤着地握住她的手,只说了一句“拜托你照顾好浅浅。”,便哽咽着,再也发不出一个字节的音。就连萧昆玄那样情绪不外露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静默地、沉痛地看着。二人的举动,让她即使手指被攥得疼得厉害,心上的疼痛细细密密地蔓延开去,也只能故作轻松,反复说着让他们放心的话。
纵使万分担心,他们也不会选择在这时违逆萧浅的意思。
因为,或许,这也是她最后一个要求了。
第140章 忘忧()
伤春悲秋。这样的心境,似乎每一个身上流淌着华夏民族的血脉的人都难以避免。
分明,此刻的茶园中,阳光刺眼,忙碌的茶农们额上淌下细密的汗水,却仍然欢快、餍足。这样明艳的气氛,却温暖不了岳问荆内心的冰寒萧瑟。
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萧浅,她淡笑着看向茶丛中的身影,目光仿佛依然温和如水,只是,方才那句似乎无意间说出的话,其中暗藏着的一丝遥远与淡薄,让她心惊胆颤。
她说:“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强迫自己别过头去,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目光投向无限远处,显得有些迷离。以此,来掩盖住心内情绪的翻涌。
她如何能不明白萧浅话中的意思呢?
那样一个浅淡却骄傲的人,如果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她只能躺在病床上,虚弱地任人摆布。时不时地,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失控,从体表溢出,再看向照顾她的人,眼中含着惊惶却心疼的目光。那样一个人啊落入这般境地,一定是生不如死的吧?
他们这一类人,骨子里的东西是一样的。
岳问荆在了解了世事无常,也近距离地过许多身患绝症的真实案例,看过很多家属散尽家财为患者治疗,仍然留不住他们的生命,还要更加凄苦地活着这样屡见不鲜的情形,见多了,原本也就应该要麻木了吧?
只是,如果哪一天,得了不治之症的人是她,她会怎么做?
在看过了那么多的事例之后,她要如何做到把自己血肉相连的亲人送进那样身心俱疲、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那时,她的答案是,或许,她会在通知单下来的那一刻,就办好出院手续。
她不愿意,自己最后的时间,是在刷着惨白的漆面的四方牢笼中度过的。尤其,是家人为了让她苟延残喘的时间长一些,砸锅卖铁,以至于家徒四壁,之后还要连一个栖身之所都失去了,却还是挽不回她的生命。
是的,如果真的落入了那样的境地,她不愿意自己亲近的家人,在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之前,就要失掉所有拥有着的所有物资,甚至,包括健康。在她离世之后,还要拖着一副病体,为艰难维持生计四处奔波。
或许,她算不上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是,她的心并非无情木石,她的骄傲也不会允许她做出或无动于衷,或心怀歉疚地躺在病床上,眼睁睁看着亲人们为自己奔走卖命这样的事。
所以,萧浅这话中的含义,她再能体会不过了。
只是,这样的事,如果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她一定是决绝的。然而,罹难的人换成了萧浅,她的心态就大不一样了。不,应该说,如果换成了任何一个她在乎的人,她都会这样,只恨不能自己代他受过。
可是,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又拿什么去说服萧浅?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是认同的。
只能狼狈转身,装作不知道。
“恪儿,”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拽了一下,转过头,就看到她浅笑盈盈的面容。
“我们也去采茶吧!”即使是初见时,那样稚嫩的年纪,那清淡的气质,都让人忽略了她的年纪,忘记了她的稚嫩。此时,说这一句话时的萧浅,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可比拟的天真。
“好。”仿佛被她这样的一面蛊惑了,岳问荆随着她起了身,二人相携着进了茶丛。
听着萧浅一路撒下的欢快笑声,她心中不无感慨。罢了,就这样纵容她一回吧!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她这样开朗的一面。既然她开心,那就由她去吧!况且,只要不是出血,她总是有办法救她的。
“你慢一点啊!”此刻,萧浅就像一只纷飞的蝴蝶,在叶丛间一沾即走。她只是在后面追随着,并时不时地出言提醒她注意脚下的路,动作不要太大、太快。
终于,在她有些疲倦之后,终于好心记起了被她远远抛在身后的岳问荆。
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她回过身子,亭亭静静地站立着,等待着她近前来。
岳问荆见她如此,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几步走到她面前。
她伛下身子,握住她的手,拖拽着她向前走去。
为手心微凉的温度微微一惊,心脏泛起了丝丝疼痛,在她平静无波的面色下,只让人分毫也觉察不出。脚下,也随着萧浅的步子,顺从地向前。只是,略微沉重滞涩的动作,全然不比前者的轻快。
“这是铁观音。它的秋茶是秋茶里挺出名的一种,喜欢的人也比较多。不过,”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随即嘴角扯出一个略带些尴尬的笑意,在她做来,带着的却不是无地自容的羞愧,而是云淡风轻的坦然,“这个时节,还只算是暑茶。”
“你看,‘其树形稍,叶呈椭圆,叶厚肉多。叶片平坦展开。’这是它的茶树特点。秋茶的香气较其他季节的要出彩一些,对于香气独特的铁观音,更是如此了。我记得,你也是很爱这个品种的茶的呢!”采下一片,放进篮子里。
“是啊。”学着她的动作,岳问荆也掐下一片,一面应道。
“回去之后,我给你制一些吧!”转眼间,她的小篮子里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了,可见她动作之迅速。
“你可要好好保存啊!若是糟蹋了,以后说不得就没有了。”
闻言,她心里“咯噔”一下,漏了一拍。再看向笑得没心没肺的人,只能一声轻叹。
能这样若无其事地调侃自己的病情的人,大概,也只此一家了吧。
“你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敢让它有一点损伤?”笑了笑,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能在所有时刻,都维持着那样心口不一的假面。隐瞒真心,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那自然!”高傲地扬起下巴,点了点,一副傲娇的公主模样。
她这样的表现,却让人感觉不出半分违和,仿佛,她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是啊,依照她的家世品貌——纵然,她或许不是萧家的女儿,她本可以选择做这世界上最骄傲,甚至可以无法无天的人。但是,她没有。她肯定,即使她身体健康,也不会成为纨绔的娇娇公主。
这个,就是她的浅浅啊
第141章 开学()
在经过简单的萎凋、摇青之后,因为岳问荆的假期已经见尾,二人只能将茶叶暂时收入罐中,打包带走。
她们是一同来的,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岳问荆都不可能将她一个人扔在机场,自己回潭州去,尽管,她余下的假期已经不多了。
到达京城时,已经是周日上午。几乎是疾风骤雨地收拾过了东西,匆匆用过为她提早准备的午餐,她就立刻出门了。
将要离开时,一众人将她送到门口。
“茶叶我会尽快制好,给你寄过去的。记得早些给我反馈啊!”对于萧浅而言,这样的对话已经是对很亲近的人才会说出的了。
“知道啦!”拉长着声音,回了一句。
“那我就先走了!大家保重!”挥了挥手,道别。
转身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萧浅叉着手,静静地微微偏着头,目送着她离开。这样的场景,她还没有来得及理清心中的情绪,就已经到了她身前,将人抱住了。
“再见。”这一句话,她说得无比艰难。
“对不起。”良久,耳畔传来这样的低语。
感觉到泪意止不住地翻涌,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也深深地后悔着自己留在潭州的决定——即使前世,被迫走上一条完全背离自己内心的路,她也没有这样后悔过。
这一去,大概,就是永别了啊。
就算,国庆的小长假只有一月多就到了,可是,这世上的事,谁说的准呢?
这一句“对不起”,是特地说给她的,因为相交多年,她却不得不先走一步,而她却早已料到这样的情形,还固执地坚持。
她懂了。
只是,她真的没有半分的埋怨。与她倾心相交这么多年,即使要承受她先一步离去的痛苦,她也不后悔。
拼命地摇着头,将她抱得更紧,将自己的心意通过这种方式传达过去。只是,这样的举措,怎么看,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意味。
“去吧,别误了飞机。”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离开时,她仿佛见到了,萧浅眼中闪烁着的泪光。
这样一个人啊,她从未见过她为任何事伤怀,这一刻,却将她最脆弱的一面,流露了出来。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她做不到庄子在妻子过世之后的鼓盆而歌,然而,在明白其势不可挡之后,也不得不选择释怀。只能尽量地让自己看起来,能稍稍豁达一些。至于内心的情绪,她还是习惯自己缩回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整理。
“再见!”又大力地挥了挥手,她运足气力,呼喊了一声。
“回去吧!”决绝地转过身,不再回头。
再回头,她所有的心理建设,将会轰然倒塌。她十分确定。
她以为她会胡思乱想的,可是,连日来的劳顿,回到家里,简单地吃了晚餐,她已经觉得有些困意。第一次,她放纵了自己,不到九点,她就已经熄了灯。头一沾着床,她就沉沉睡去了。
新学期的第一天,站在镜子前,看着因睡得过于舒服,而显得有些浮肿的眼皮,岳问荆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洗脸刷牙,背着书包,拿上早餐,出门了。
原因很简单,她,快迟到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她几乎就将文科班上课的节奏摸清楚了。
这一学期,基本上都是死记硬背的时间要多一些,或许与理解有一些关系,不过,相对于那些部分,不重要。
在新的班级——文一班,她和莫勤嬉又分别当上了班长和副班长。这两个职务,似乎从初中时期就已经跟定了她们,甩都甩不掉。
看着黑板上的投票结果,岳问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记得,上一世,在进入高二以后,莫勤嬉就不再班级的担任任何职务,就连学生会那边,也是因为升任了学生会的会长,这才继续工作下去了。
这一世,或许是为了给自己成为大法官铺平一条道路,她在这些事务上,倒是一直很用心。学生会那边,毫无疑问地,力挫群雄,以出色的成绩,成为了言执中学新一届的学生会主席。
所以,班级这边,她还是选择了担任副班长。相较而言,工作更加轻松一些。
或许是因为文理科的要求不同,新的老师并不是她想要的所熟悉的。所幸,她们是重点班,学校对于他们的全面发展很是重视,理科方面,安排的也是很注重基础很的任课老师。
后面几个班级就没这么幸运了。她清楚地记得,有几位,在理科班级中,是有“杀手”的美誉的。有一位尤青老师很有意思,你去问问题时,他通常回答你的,就一句话:“这个高考不会考,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最初,分班之后,同学们还是很兴致盎然地去提问的,还有一些,因为自己的老师那里人员爆满,不得不另觅他处,于是找上了他。
在被这一句话伤了个透心凉之后,渐渐地,也就没有人再去询问他了。
开玩笑,自己钻研,或者是问同学都比这靠谱好吗?
#我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在上了两周课之后,某天中午,下学时,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看是不是有未接来电,或是未读消息之类的。屏幕亮起之后,一封短信提示呈现在眼前。
这时,她的机子是不能显示发件人的,反应也比较慢。默默数落了一会儿现在手机技术的落后,她选择了“读取”。
在打开短信的过程中,她有些紧张。
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一般她接到的都不会是短信,至少也是电话。不过,他们家的风格,一般都是直接过来拉人的。
终于读取成功的那一刻,第一时间,看向发件人。
释怀之后,又是一阵疑惑。在完成思索及看到内容的瞬间,又变为了然。
两个字出现在发件人的“:”之后——“封越”。
内容:“班长,你中午有时间吗?我有几道题不会的”后面跟着一个名为“尴尬”的表情符号,整条短信显得萌萌哒。
不是自己担心的事,她也就随意了起来。
“十二点半,图书馆阅览室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