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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天知道了她需要这样早起的原因,却有些哭笑不得。
第12章 读经()
洗漱完毕,岳问荆在小本子上记录了今日学棋的要点,以及自己的一些注解和心得,文字不多,却是简明扼要。落下最后一笔,合上本子。环顾四周,那是完全不同于自己曾经居住过的任何一个房间的秀丽典雅,古朴精致,也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闺阁”的模样。
直到如今,仍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前世与岑奚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犹如昨日。最初的印象是那个记忆犹新的从听筒那端传来的声音,之后的几次指点迷津,他给她的她的感觉从来都是遥远的、疏离的,正像是方外的高人。
这一世,自己不仅成为了他的弟子,还寄住到他家里来了?
荒唐。这两个字蓦地闪过。是啊,若是让前世的她来评价这一段经历,恐怕只会是这两个字吧。
果然还是太幸运了,就连自己都有些嫉妒了。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得两声叩门之声。这么晚了,莫非是老师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心下想着,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立即起身走向门口。打开门,岑奚正站在门外,手里握着一册古籍。略扫了一眼封皮,千字文?这是什么架势?
“你一人睡得惯吗?”他问道。
是担心她忽然换了地方认床睡不着?这倒是他多虑了。岳问荆从小到大没别的好处,不挑食、不认床,相当好养活。
“没关系的,我不认床。”此言一出,岳问荆自己都要被感动了,一个不到四岁的女孩子,睡觉不粘着父母亲也罢了,连床也不认,真是太好养了。
不过岑奚似乎并没感觉这是个好现象。只听他继续道:“你有听睡前故事的习惯吗?”
岳问荆无言以对。
感情老师大晚上的碰这本书到她房间来敲门就是为了给她讲睡前故事?而且,这“故事”的内容是千字文?扶额。她是可以拒绝的吧?可以的是吧?
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拒绝。
侧过身子,轻轻道了声:“好啊。”待岑奚进来,她跟在他身后。只见他将要进到内室时,稍稍踌躇了会儿,似是做了些心理建设,才继续提步向前行去,然后坐在了床沿。她于是也随他一般坐了上去,望向他,等待着他开口。
恰巧岑奚也向她看来,两人于是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然后岳问荆恍然大悟似地“噢”了声,随即躺倒在床上。她是傻了还怎的?“睡前故事”难道不是小孩儿睡觉之前听的、听着听着就睡着的故事?睡觉前听的故事,那必然是的躺在床上的啊!她坐在床边上算是怎么回事?卖萌吗?
这一系列的举动果不其然又惹来了岑奚的一声轻笑。岳问荆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掩饰得极好。腹诽什么的,做习惯了,完全可以做到心里想的和脸上的表情毫无关系,看她现在做得多么纯熟!也算是掌握了一项新技能。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岑奚的声音很好听,温和而低沉,又仿佛带着些特殊的韵律。此时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有些厚度的毛毯,枕着这样的声音入眠,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
是的,岳问荆就这样很无耻地睡着了。
迷糊间,仿佛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那是大三时,她所在的校区没有开设选修课,然而她的学分还未修满,生恐下学期会更加忙碌,所以无奈之下选择了潭州省立工业大学校本部那边的课程。在选课上,她也费了一番功夫。
在学校的论坛上,她先查询了自己感兴趣的一些课程的情况。因为大三进入了专业学习的学期,课程表全满,她不见得有过多精力花费在选修课上,甚至不见得每节课都会去。因此,她需要选择一门老师上课不点名,且容易得到学分的课程。
也不是没有想过要选择自己喜爱的课程,可是形势比人强,即使她性格比较绝对,也无法不屈从于既定的现实。不过,那些课程几乎都是含糊其辞,老师也尚未公布出来,不见得是他们所谈论的那个。
他们专业是没有开设人文类学科的,就连选修也是医学及其周边科目。惟一擦边的就是必修的思修、马原、毛概、近代史一类的,基本都是中学时代她最讨厌的课程内容,因此学得也不尽心。仔细算来,她也有两年多未上过这一类课程了。既然不能选择最容易得分的,又非修不可,她何必大清早的赶将近一个小时的路去另一个校区上一个完全不感兴趣的课?所以,她果断选择了一门国学课。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一节课,她听得如鱼得水,甚至于是这两年以来第一节完完整整听完全程没有半点走神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获益良多,这是惟一的感慨。
其中老师提到过“读经”,也很是提倡小孩子从小就接触一些经典。“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她亦深以为然。不过,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年纪,想要从小受到先贤之言的熏陶已经迟了。
岑奚啊,又实现了她的一个想往呢。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抑或是梦着,她渐渐睡熟了。
岑奚见她睡了,无奈一笑。起身,为她拉好被子,又轻轻掖了掖被角。初冬的天气并不算寒冷,不过如果半夜睡觉时将被子给踢了,还是很容易感冒的。又仔细看了几眼,并未发现不妥之处,放下帘子,他这才转身出了门。
第13章 意志()
次日早上,在一番略显“兵荒马乱”的起床过后,岳问荆准时下楼。
看了看时间,岑奚戏谑道:“时间掐得还挺好,六点一刻,不多不少。”听到这里,岳问荆面上有些发热。其实高中之前,他一直都是早到的。身为走读生,她每天早上到学校时甚至可以在教室里看着班上同学晨跑,有时去得更早些,也和他们一起跑过。可是高中学习任务加重,她为了保证每天的学习效率,早上会多睡一会儿,踩着点进教室,熟练了之后,几乎每天都是踩着晨读的铃声进的教室。这习惯就一直保留下来了。如今被岑奚一针见血地指出,她讪讪地笑了。
“跟我来吧。”说着,便带她出门走到院子里,在空阔处停下。
岑奚家有独立的院子,占地面积也不算小,昨天她过来时还不禁感叹了一番。
“晨练有助于早上保持一个比较好的状态,太激烈的运动你应该不会喜欢,所以跟着我练太极,有意见吗?”
岳问荆摇了摇头。
她对于“太极”的印象是矛盾的。因推崇老庄学说,对源于道家的“太极”自然是亲近的,也默默地为其打上了“玄之又玄”的标签。可她对其最直观的感受,竟是来自公园里、广场上晨练的老人。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抽搐了两下。
“好。武术的基本功是类似的,其中第一件就是扎马步。要求不高,三分钟,看我的姿势。”说着两手向前平伸,两腿分开,与肩同宽,向下深蹲。她依样蹲下,他则起身走到她身边,帮她做着些细微的调整。
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做出一个标准的马步已经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更何况还要保持。三分钟,听上去似乎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可对于不到一分钟就开始身体轻颤的岳问荆来说,无疑称得上分秒如年。
渐渐地,腿酸了,手也开始下掉,整个姿势也变形了。
扶住她的手抬至水平,又托着肩膀把她往上提了些,声音有些严厉:“坚持。”
有些绝望地闭上眼,咬紧牙关,豆大的汗水不断滑落着,全身像有无数只虫子啃咬着,难受得无可复加。当岑奚那句“时间到”在耳畔响起,如闻天籁。
站直身子,小范围地走动着,顿时有一种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了的感觉。
“你在一旁活动下腿脚,我先打全套给你看看,看完再做三分钟。”闻言,如坠地狱。不过,在看到岑奚的动作后,她立刻将所有负面情绪抛诸脑后。
行云流水自是不必说,特别的是岑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她感觉他不是在打拳,而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勾勒出一个玄妙的世界。而她,不自觉地被吸引,在他的世界中沉浮,身不由己。
最后一式完成,收势。良久,她才缓过神来。
一个人,究竟是要有多强的天赋,付出多少的努力,才能做到无所不能、几近完美?她不知道。她只是一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心崇敬着眼前的这个人。不,他在她眼中是神通广大的神。
然后,神说:“三分钟,开始计时。”
无精打采地走向岑奚,站定、开腿、抬手、蹲身。神色凄然,心有戚戚。
简直就是酷刑啊酷刑。
而第二个三分钟显然又比之前难度加大不少,才一蹲下,腿就在隐隐作痛。如果说前次她是用意志力硬扛过去的,在不到半分钟就开始全身发抖的情况下,她几度内心挣扎。
“撑不下去了。”一念刚起,马上被她压了下去。可是这样的念头既起,哪里是可以这样轻易止住的?
“不行,受不了了。”
“怎么不让我昏过去?”
“真的好难受。”
她就这样一次次地放弃,又一次次被心中的不甘拉回来,继续承受着。
所以当岑奚提醒她时间到时,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斗争中无法自拔,于是很自然地忽略了。
他一直在一旁看着她。此时的岳问荆,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其实,就算她不能坚持,他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第一次扎马步就计时三分钟,确实算是有些为难了,更何况她只经过一段短暂的休息就又开始第二次。可在到时间之前,他并未出言提醒她。这孩子的意志力很强,他是知道的,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那一次到现在,他一直在不断地试炼她。谈不上期望,却也是有所揣测的。可她每一次都能给他带来震撼,从第一次跪坐开始。坚持、专注、坚定,这些他所希望的品质,她都多少具备了,只是还缺少一些磨练。就像一块璞玉,他需要做的,就是为她剔除那些多余的部分,让她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光华。
走到她身侧,握住她的手肘,微微用力将她托起,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按揉着她还在细小地颤抖着的手脚,忽然间有些心疼。
他这样做,应该是对的吧?
第14章 斫琴()
岳问荆不是方向感很强的人,所以直到岑奚将车停在一个于她完全陌生的地方时,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去琴馆的路。
在她完成今早的两次马步训练之后,休息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才缓过劲来。虽然身上仍隐有酸痛,总归是好过之前。接着岑奚又带她在院子里逛了会儿。正当十月,这会儿的气候也还不是前世她记忆最深刻的喜怒无常,加之今日阳光正好,院中的景致竟显出些秋日胜春朝的壮阔,她便一边被提醒着随时纠正自己的仪态,一边在他的引导下看看染红的霜叶,轻嗅丹桂的飘香,全然忘却了身体的不适。
待到用过早餐,已是八点有余了。
本以为今日的行程与从前并无不同,此刻,站在这幢陌生的建筑物前,她不禁疑惑地看向岑奚。
“今天暂时不教琴。前段时间给你的钥匙带了吗?”岳问荆闻言取出上衣口袋中的钥匙,摊开手掌,“带了。”
“这是制琴坊的钥匙。这几日开始带你制琴。并非不懂制琴的人就弹不好。琴为器,亦为琴人友,多了解自己的伙伴一些总没坏处。”接过钥匙开门,又道:“其实在正式学琴前就该带你来的,只是斫琴历时甚久,你从家里赶过来,时间上有些不方便。现今倒好。”
许是因为长时间无人问津,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带出一种莫名的庄重感。
“古琴有‘面桐底梓’之说。碧落子斫琴发中提到:‘夫琴之为器,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故非凡之木所能成也。’又有‘天下之材,柔良莫如桐,坚刚莫如梓。以桐之虚,合梓之实,刚柔相配,天地之道,阴阳之义也。’阴阳相谐,方能制出好音色的琴。”转到墙边的桌旁,桌上摆放着斫琴工具,单是锉刀就有十余种,各式的刃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古法制琴历时逾两年,工序多于三百。古称‘十琴九废’,足可见其艰辛。第一步为择琴底。看这里。”领着她走向另一面墙。有许多木板倚靠在墙上,地上也堆放着不少。“这些是我曾经收集的一些木材,桐木、杉木、梓木均有。琴底当取百年梓木,指甲掐之,坚而不入方是。”说罢取过一块梓木,“感受一下。”
岳问荆于是走近了,伸出手,用指甲掐了下,微微有些惊讶。在生药学实验课上,她也见过挺多性状描述为“质坚”的茎类药材,总是不死心地要去掐一掐、掰一掰,然后得出一个“是挺难断的”的结论。像这样坚硬的,却也少见。
待她回过神,岑奚已携了那块梓木走向了窗边的台案。
“接下来是法度。汉后定琴长为三尺六寸六分,实际却各有不同,不必拘泥于此。”取过铅笔、尺规,用掌指大略比划了下,便开始在木材上描摹起来,“琴的长短与琴声密切相关,短则声高而焦,长则漫而浊。琴的样式对琴也有一定影响,往后可以慢慢感受。今天制的琴为正合式。你过来些。”
她看着在他的勾勒下,轸池、龙池、足孔、凤沼有序地排布其上,琴底的结构渐渐清晰,再丈量好距离,勾出正合式琴底的边,整个法度的过程就基本完毕了。
此时已临近正午,二人便先行回去。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吃过午餐,而后各自回房午休。直到下午三点,复又回到制琴坊。
“接下来为斫。制出琴的雏形,亦是一种加工。”这一步消耗的体力较大,也是需要讲解的过程不多,较之之前,岑奚的话少了许多。平日温文儒雅的人一脚踏在台案上,双手锯着多余的边料。分明是木工的活,他做来倒是不显粗鲁,倒有一种别样的潇洒。
此间岳问荆除了旁观,还时不时地帮着拭去他面上渗出的汗,递上准备着的水。
至此耗费的时间不算少,待岑奚完成琴底的雏形,再加上精制、打磨,一天也要结束了。
“就到这吧,我们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过来。”临走,将制好的琴底靠在墙边。
第二天晨练之后回到这里,继续昨天的工作,接下来应该是制琴面。果然,岑奚又领着她走到了那些木料旁。
“琴面不同琴底,常用材料为桐木,尤以生于石间的孤桐为好,也用杉木。琴声与木性相关,木性尽,琴声越。另外较之新桐,老桐更易举则轻、击则松、折则脆、抚则滑,所以首选为老桐。琴面的法度较琴底易,仅需照着所制琴底描边即可。”
经过法度、斫琴、削面、打磨,琴面初成。
“琴面的制作关键在于琴腹,书上记载甚少,前人多为师徒口耳相传。琴记中始有厚度分布记载,具体因琴而异。‘纳音’结构为雷氏所创,苏东坡笔记中有详述。”不传之秘呢,岳问荆目不转睛地看着。岑奚的动作很是流畅、熟稔,斫磨间,琴腹完成了。
“接着是附件。材料多用象牙,紫檀次之。上古始用枣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