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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烦躁，揪下一朵红衣绿裳在鼻翼闻着，当值的宫女却是阿环与小鹊儿，阿环见我起身来，便屈了屈膝：“娘娘，要饮茶么？”
第137章 主仆夜谈 1（）
我道：“不用管我，我只略坐坐！”
“要略坐坐，也要披件披肩呀！”洗玉却笑盈盈立在了我身后，她也穿着寝衣。
我转头向她点头致意，她便走上来，将一件玄狐披肩给我搭在了肩头，我问她：“你也睡不着？”
洗玉答是，微笑的静静看着我，我瞧她倒大有与我聊天之意，便笑道：“你也去披件衣裳，我们聊聊天倒好！”
西厢的西窗下，任明月静望着我与洗玉，阿环往炭炉里加了几块银炭，放在我与洗玉脚侧，又沏了一壶茶来，阿环笑问：“是不是也像瑾主子家那样，放点菊叶什么的？”
我道：“不必！”心里的酸味又滚涌了起来，我是嘉卉的姐姐，不可以，不可以，我轻轻摇了摇头，头顶上的元宝髻也摇了摇，仿佛为我明证了心里这一句话，虽然我心里泛着酸，然因嘉卉是我妹妹，我并不着恼。
燕露尖的清香且温暖的触感便在我与洗玉唇间流溢，洗玉道：“从没有奴婢与娘娘一道饮茶的！”
我笑道：“我原不是你的娘娘，原是你的姑娘！”遂亲手摘下手中红衣绿裳的花瓣，将花瓣投入我与洗玉的杯中，笑道：“一年前，我曾给她起了个动人的名字，叫秋色赏菊茶！”
洗玉笑道：“很是贴切！”
我道：“可是一年前，我是待嫁的女儿身，是家中爹娘的掌上明珠，一年后，时转境迁，我非但是皇帝的妃嫔，还是这宫中不懂时宜的人！”
洗玉搁下茶杯，静向我笑道：“其实姑娘在宫中处事，利落干净，当决断时从未含糊，当收敛时、沉默时，也从未做错过半分！姑娘于心，可以安稳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洗玉道：“只是，还不够老道。”
洗玉也点了点头：“姑娘想听听这宫里，奴婢所知道的一些事情么？”
我笑了：“那就当故事听听吧！”
我们一主一仆就在这深夜里，聊起了皇禁城里的许多故事
高祖开国基，传到东奕已是第四代，我东方家与许多公侯之前，均是从高祖处传下来的忠臣良将，后来又补入了林妙月之漠西将军等后起的公侯之家，故而宫妃嫔有许多都是公侯家的小姐，而别户小门的妃嫔也有。
洗玉扳指数来：“如欣妃、庄妃，就是别门小门，皇上还是太子之时，欣妃只是太子东宫里一个二等小宫女，因太子喜欢他颜色鲜艳，故而宠幸，其后，又怀了太子的孩子，故而封到了二品妃位，那皇子起名叫元琪，因欣妃生子时，位份尚是一低等嫔，故而不能抚养孩子，由皇后娘娘养在坤宁宫中”
第138章 主仆夜谈 2（）
我点了点头：“难怪她时而气宇赫扬，时而声势低迷呢！”
洗玉笑了笑，又道：“庄妃，却是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先帝选给他的侧妃之一，出身名门，是镇北公府里的长小姐，只因端庄有余，美貌未足，故而这些年并不十分受宠，但也凭着身份高贵，侍奉皇上与皇后很是尽心，于太后面前又孝顺，故而得了个二品妃位！”
对庄妃，我的印像就是她得到协理六宫授权时，那欢欣闪耀在眼中，仿佛不太相信这样的好运如何会垂青至她的神色，洗玉说的是，她就是谨慎小心，端庄到位，所以慢慢升到二品妃位
“至于皇后与皇贵妃，先前奴婢和您说过几句。皇后原是唯一外姓王爷东宁王爷的千金，东宁王爷当年在朝中手握重兵，又有好几个嫡传子弟在朝中颇有影响，于皇上立太子、登基有莫大功劳，故而，皇上立后弃薜氏而就了孤独氏，这些年来，皇后的祖父前东宁王爷死后，东宁王的世爵是皇后的父亲袭着，但是，没了兵权，也遣不动先前的子弟，故而，是个闲散王爷，皇后的凤位却是稳的，因为她尊重太后得紧，且于后宫也没有过失，皇上也是念旧的人！”
我点了点头，称她分析得很是，皇后当真端端庄庄的样子，我见她两面，六执后宫凤印，威仪上却并没有多少棱角，出声高了，便被太后喝止，且丽贵妃并不给她面子，时时目无中人。
我便笑了：“丽贵妃，哦，不，丽妃时常顶撞皇后！”
洗玉笑道：“丽妃是何许人，娘娘必是清楚的吧？”
我点了点头，笑道：“丽妃是漠西大将的二女儿，是嘉仪的二姨母，也是扶持嘉仪行走深宫的人物儿，最擅长奉迎太后娘娘，并不把众宫人放在眼里！”
“正是呢！”洗玉一合掌，笑道：“恐怕这宫里，能与她抗衡的，只有姑娘您了！”
我低声道：“我并不敢与她抗衡！”
洗玉收了笑，又道：“抗衡不抗衡，并不由着姑娘选！您瞧，您并不打算再承宠，这宠怎么又来了？您若不承宠，怎么护佑嘉卉姑娘？您若力避承宠，那，现时，我们关睢宫主殿里又是如何的下场呢？”
我心里一震，是啊，如果我当时一念避宠，并不与东奕相见，那么，这关睢宫主殿，由我到小蝶儿、小鹊儿如今是什么局面？只怕，还闭着宫，等出了宫再被相告，最后迁去长庆宫面壁终生，也难说！
还有，如果我不承宠，如何护佑嘉卉呢？！承宠是必然。
再一思，东奕对我情深义重，避宠？岂不是叫我抛弃夫君？！
我笑了：“你说的是！”
第139章 主仆夜谈 宫心计定（）
洗玉笑道：“还有这宫里啊，现在有怀孕的三个主子，琪嫔是东安候的女儿，当然身份高贵，他日生下龙子、龙女，势必正位一宫之主，封作贵嫔！咱们家嘉卉姑娘，生下龙子龙女，也要封成婕妤以上的位份；还有和贵人，那也要封成淑容以上的身份，她是别门小户，原怪不得人！因此，这宫里的主子们，倒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尊贵的也有！”
我点了点头，声气暗沉了下去：“所谓尊贵，原也不单指位份的尊贵！”
洗玉笑道：“正是呢！姑娘！龙子、龙女，这份尊贵才是宫中女人再期盼不过的！”
唉，龙子、龙女，我何时能得一子一女呢
洗玉仿佛看出我的心思，拿手盖住了我的手，笑道：“姑娘你盛宠如此，龙子龙女必定很快能得到！”
我羞红了脸，却再说不出什么来。
洗玉又道：“论起宫里的女人，光凭样貌出色也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可是品貌皆好、还要才华突出，又要懂得进退之举的，姑娘你也是上上等的！”
我不知她是光安慰我呢，还是真格的这样说，不过，凭她说的东奕的宠爱，经历了这一晚，我却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东奕心里深深的有我。
“便是如今最当宠的丽贵哦，不，丽妃与李美人，我相信她们也不能有娘娘这份恩宠！”洗玉又说。
丽妃？她原受宠的时候很长了，又有太后撑腰，今日却了贵字，他日再冠上个贵字又有何难！倒是，她为何只生了一个女儿元因公主呢？
李美人，李美人的美名我是听得太多了，当初她受册封之时，也是荣、林二人百般辱我之时，故而特特的留心她的消息，我们封宫时间长，细碎听来，她却是再美貌不过的一个丽人，据传身量高挑，恰如垂柳之曼妙，皮若凝脂，还比羊脂细白三分；言行风韵俱是最惹东奕欢喜的
我摇了摇头，单就丽妃问洗玉：“丽妃这样盛宠，如何只生了元因公主？”
洗玉道：“听御医院的人说起，仿佛是生元因公主时伤了身子”
“哦！”我想，丽妃也是可怜人，并没有得到一个龙子，就算有东奕之爱怜、太后的撑腰，又能如何呢！
“李美人，据说真的很美！”洗玉道。
我摇了摇头，我虽没见过李美人，可是因她我与东奕却有一番并不好的周折，且因她我受辱于荣林二人，又还没见过面，要恨要恼都不知道要恨恼什么样的人去，故而，我避过话题，问道：“皇贵妃薜氏如何？”
第140章 主仆夜谈 宫心计定 下（）
洗玉道：“我和姑娘说过薜氏，薜氏因皇上是皇子、未定为太子之时是嫡王妃，定太子之时因孤独氏东宁王爷出力颇大，故而被定为太子侧妃，孤独氏为太子妃，故而皇上登基后，孤独氏为皇后，薜氏是皇贵妃”
我接道：“所以，她并不受宫规所缚，该穿正红色，仍是正红色”
洗玉叹了一口气：“皇上刚登基时，她还戴过九尾凤冠！这几年，也慢慢磨了当初的心性，不再这样招眼了”
薜氏、薜氏，看来是是对东奕心里气不平，故而处处并不卖皇家规矩的面子，且又处处不愿意奉承东奕，虽不犯大错，那嘴里的口角并不相断，就是昨天晚上在乾清宫里，东奕令她协理六宫，她眼也不抬，就给拒了
“皇贵妃脾性不小！”我结论道。
杯中茶盏已凉，明月西倾得越发厉害了，洗玉一面为我添热茶，一面去道：“要不，您还去寝殿里歪歪吧？不然，早晨梳洗起来，就没有今天靓丽了！”
我摇了摇头：“不必！”
洗玉见我面色沉重，又过来笑道：“姑娘，我用这殿里的菊，单为您梳个高髻，好不好？”
我问她高髻有什么好的？
洗玉道：“姑娘原是清丽美貌的，不过，性格中也有活跃、好欢喜一面，梳个朝云进香髻美则美矣，只是还不够压得住姑娘的跳跃气息！故，奴婢给您梳个压得住的高髻？”
我笑了，坐直了身子仍她来梳，她唤了阿环与小鹊儿，于殿中菊盆之中各剪了几枝，洗玉拿了来看，皆不满意，又亲自拿了剪子去剪，却单剪了一枝倾城欢来，浮华漫漫、金华泱泱，百以计数的菊瓣皆上冲生着，又有两片托叶，左右作势，她笑道：“这朵必能衬得高髻端华美妙！”
我笑道：“现在梳了也没人看呀！”
“谁说没人看？朕来看！”主殿大门东奕的声音响起。我抬头，却见东奕领着刘高等人快步走到殿门，他长身玉立，眼里精华灼灼。
我大惊大喜，顾不得寝鞋在哪里，赤了脚、展开双臂扑向东奕，东奕一把接抱住了我，左手一揽，我已在他臂弯中斜倚，他笑而俯我耳边，道：“哪有做妻子的扔了夫君，就跑了的？”
我才又想起今晚之事，推他一把，低声嗔他道：“夫君不讲理，怎么不好生陪陪嘉卉？她怀着孕，怎么忍耐短聚、离别之苦？”
东奕笑得很低声：“我陪她了，这不快上朝了吗？放心不下我的小妻子”
第141章 婢馋主荣 玉嫔受惊（）
东奕抬头，令刘高等人去准备上朝的东西，又向洗玉道：“你就给你家娘娘梳个高髻！就扎这朵菊！”
洗玉束手答是，我与东奕挽手进殿，洗玉跟在身后，因东奕来了，不当值的素心、素衣也飞快的起身梳洗前来侍驾。
洗玉与我挽了个略高的高髻，且将那朵倾城欢端端正正戴在髻顶，又取出一朵整块绿玉雕的金鸾立枝压发来，端端正正压在菊花之下，又取来二根珍珠金挂钗来，左右插戴了，她手指灵动、腰肢摇曳、微微含笑，只一小会功夫，就将我妆点了起来。
她向我与东奕屈了屈膝，笑道：“只欠发髻后了，只不知娘娘今天心情如何？”
我与东奕对视了一眼，笑道：“甜蜜、欢喜！”
洗玉抿嘴一笑，两手灵巧、白晰的手上下翻动，很利落的将两朵合欢花型的珍珠攒蕊宫花给我戴在了髻后
东奕惊喜道：“书月！你真美！”
我笑道：“原是洗玉手艺好！”
洗玉跪了下去：“奴婢手艺再好，终不能分身侍候娘娘，累得娘娘只有这些布制的宫花可常用！”
东奕皱了眉，向我道：“怎么，你宫中的人不够用？”
我羞红了脸，心里想，我一是生东奕的气，所以索性遣了奴婢、太监的；二是刚入宫，实在害怕有人在我殿中安插一些我不防备的人物，故而遣走。这一问，我还不敢答。
心里暗暗埋怨，此事本可暗中解决，却为何如此提了出来？洗玉到底是何主张？是想为我多要些宫婢，还是如何呢？
洗玉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仰面道：“娘娘因是奉旨受贵人之俸，故而遣了奴婢走，这是娘娘守礼之处，可是，关睢宫毕竟住的是三品夫人，服侍的杂务并不少；另外，倘若不依制有这些奴婢奴才，岂不是又让娘娘再度触犯宫规么？皇上，您说，是不是？”
东奕立起身，赞道：“好奴婢！好恭人！你真是为你主子着想！”
东奕薄薄生了怒，抬头向刘高道：“司宫处想是没用脑子做事吧？怎敢来接玉贵嫔的奴婢？！李大全要是做不来事，且散了他，另找个会办事的来！”
刘高慌忙笑道：“是是是！我这就传令给他，叫他早早的备好奴婢奴才，来给玉娘娘挑！”
东奕向前二步，向洗玉道：“好奴婢，你且起来！”
那洗玉依言缓缓立起，束着手、垂了双目，好一副温恬模样
东奕静静的看她立了起来，片刻无语，忽然仿佛回过神来，转头向我，笑道：“你家三姐妹，为何都这样风雅且有趣？瑾贵人的茶很是有意思！”
我便笑道：“如此，皇上当常去饮啊！”
东奕道：“再好的茶，也留不住朕，朕怕玉娘娘寂寞啊”他说着，走过来，搂了我的肩，一起往镜中看，他是那么俊朗，我是这样的清丽，二人眉目于镜中漫漫传情
洗玉则抿了嘴，羞红了脸，垂下头去
第142章 婢馋主荣 玉嫔受惊 1（）
过了二个多时辰，东奕起身梳洗，要去早朝，我要起身侍奉，他却笑道：“书月，你再睡一会儿，不必起身的。”
我道：“皇上起身了，臣妾就应该起来服侍！”
东奕笑道：“倘若你下次再这般要服侍，朕可不再你关睢宫里过夜了哦！”
我笑道：“那您去哪里呢？”
东奕道：“去朕最不喜欢的宫妃处！”
“哈哈！”我笑了，拉了东奕的手，忍不住搂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前，“那真是为难皇上了！”
东奕也笑得眉眼皆弯，刘高、洗玉等人皆忍不住的笑，东奕转了头令洗玉：“好好侍奉你家娘娘，你也该晋四品恭人了！”我的脸色略微一沉。
洗玉磕头道：“谢皇上！”我亦以欢天喜地的样子看着她，洗玉，你志向抱负真是不小，今天终于展翅，飞到了侍候二品夫人才能有的四品恭人品阶了，恭喜恭喜！只是，你未免举止太过轻浮！
东奕走了，我与洗玉立在主殿门外，抱着玄狐披风送他，我转头笑问洗玉：“有个重要的人，你还没有和我说过呢！据你判断，他如何？”
洗玉轻声答道：“资质颇高，性情不俗，豪气湛湛，失之优柔，寡断了些儿！”
她评断的东奕正是恰当！足见洗玉才是真的资质太高，她所评断皆是事实，她看人，从未走眼
我转头看她，她有着成年宫女的沉稳，还有着资质太高女人的从容，颜色虽非十分美丽，却也有着七八分动人之处，穿着秋香色的紧袖子夹袄，配了桃红点金织银的百摺长裙，再加上静默沉笑，忖势守份真正无愧我东方家的好女儿，可是，我不能给你机会与我为敌。
这些日子摸准了东奕的性情，他是钟爱利落、聪颖、不需点拨太多的人的，洗玉正巧是这么个人，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