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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药，高太太”，老周疑惑地回复。
“没有药”，高太太万分无奈地问，然后自责道：“是我造孽哪，瞎编什么河魔，你们还真以为是河魔，把河魔毒死掉，伤病就自然好了吗？”
“高太太，这话我也问过我老婆，可偏偏她就信河魔，我说去给她买药，她是宁愿找个行骗的风水先生也不吃药啊。”周叔终于找到倾诉对象，将一肚子的怨水都一个劲儿倒出来。
“去你个头，周疯子。小翠从来都不信鬼神，这点你不知道吗？她信什么河魔，你早该一个人打光棍了。这些年小翠跟着你一起守在这破矮房，她要真信河魔，要你去没新家，你说你那什么给她买？”
“高太太，我跟老周间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说了。”周嫂子泪眼模糊地说，她甚至因为高太太这个最看不惯的老女人懂自己的心而感动。
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周嫂子不吃药不让周叔去买药，还不都是为了给周叔省下两个钱多吃一碗饭。周嫂子从前不迷信是在对生活无所畏惧的时候，后来开始请风水先生开始去相信鬼神是对自己没了信息，只好把希望寄托给看不见莫不着的鬼神与风水先生，请求鬼神求情，请求风水先生挽救，生活还能接着过。
“老周，走走走，背上小翠去看医生。”高太太下令道，不给人以思考的时间。
“高太太，药以前也是用过的。”周叔很为难地回答。
是啊，以前用是用过的，可那都是些什么药啊。什么药便宜就买什么，什么药可以用一次就要就能好，可以的，就用这种药。反反复复，周叔也是为老婆买过不少，还看过不少医生。你别看周叔老实对谁都好，医生们有干活的苦差事各个都想着周叔，要到周叔带老婆过去看病的时候，天使们嘴边说的都是“没事儿”，但他们给的药，那些不要钱的药，用了无数次也毫无效用。
“你少废话，再啰嗦你老婆就要死了？”高太太被周叔给急得很痛苦，小翠跟着这么个呆头呆脑的男人生活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那，老婆，我们就走吧。”周叔用手去搀周嫂子。
“算了吧，老周。”周嫂子心灰意冷地摇摇头，她对周叔没有什么要求，可能平时会在嘴巴上欺负老周，让他失去过还嘴的勇气。但是，最终周嫂子并不会周叔的无能为力而有所不满。
“不行，就要去。”高太太自己来拉起周嫂子。
“不要了，高太太。”周嫂子不认为再去看医生，自己那一块腐烂了很多年的膝盖就能好过来。
“你别说话，走啊，去医院。”高太太大声叫起来，暗含一丝凄冷的哭声。
第140章 ： 生病（）
周嫂子死死地抓住一根柱子，说什么也不肯放手：“高太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去。”
“你知道我是为你好，那就听我的，走，跟我去医院。”
“没用的，高太太，没用的。”周嫂子已经哭开了，灰色的泪水再次顺着脸颊留下来。
“小翠，你这是何苦呢？”高太太用手去擦掉周嫂子脸上的泪痕，淡淡地转向成芸说道：“成芸，你劝劝。”
“周嫂子，你的膝盖伤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不去看，怎么你能呢？”成芸低弱的声音像是在哀求，也像是自己生病了，得了一场很重的病。
“成芸，你也是个女人，看着你的大肚子，我嫉妒过你。”周嫂子眼神灰暗，让人看不懂她在看什么：“你虽然是你一个人，但你又不是一个人，其实你挺幸福的。”
“还说什么成芸啊，你快起来，我们去医院。”高太太说完话，看向一旁无动于衷的周叔。
“老婆，就听高太太的，我们再去一次好吗？”周叔无奈地说。
“别，不去了。”
周叔又跟高太太商量说：“高太太，要不我们就改天再去吧。”
“你还是个男人吗？”高太太放开周嫂子的手，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翘着腿问：“你俩真是一个不如一个啊，怪不得能成一家人呢。你姓周的，整日就知道神经兮兮地跑去帮码头上那些陌生人搬货物，还义务替他们捞船，你得到什么了你，人家都说你是大傻子，使力气的大骡子。你以为自己是谁呢，还有事没事替那帮小混混儿们开罪，哎，就说你为那帮小崽子们的贼忙，你欠下了多少债。平日里叫你赶个鸭子，你就连只母鸭都看不住，能不能有一个男人的样子，为你自己的老婆做点事，不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家里？”
“高太太”，周嫂子想要劝说高太太老周没那么坏，可是她很伤心，哭泣着说不上话来。
高太太换一只腿翘起，转而问周嫂子道：“小翠，你是个聪明人，你以为你爱的男人也爱你，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可是你想过没有，爱你的男人他有那么多更爱的人等着她去爱，他能给你什么啊，什么也没有。比起在家里帮你洗个碗，老周更喜欢一个人走到码头上去替那些油光满面的夫人替手包，一分钱也不要。你可别以为我就爱钱，如果不爱钱，你们为什么每天都去拾破烂，为什么每天都去码头上捡死鱼。”
“高太太”，成芸想要提示高太太，“我们可以叫医生来家里看看的，高太太。”
“走家门的，只有风水先生，医生从不走家门，这是码头上的规矩。”高太太说。
“周嫂子，我能看看吗？”成芸问。
“没什么好看的，成芸。肉都烂了，你还是别看了吧”，周嫂子把裤脚往下扯，不让成芸来看。
“老婆，你就让成芸看看吧，我们都不去医生了，还不能就在家里让成芸看看吗，说不定成芸能有什么办法呢？”周叔相处一个好法子，让成芸给老婆治病。他想，成芸会治好的。
不知道周叔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成芸能够治好周嫂子的病，反正成芸自己是没有的。
“周嫂子，你这膝盖上的伤”，成芸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见如此严重的迂肉。周嫂子膝盖骨盘上的薄皮长出一块肥肿的烂肉，黑色的血液积得满满地冲胀在皮与肉之间，相当于是在人的身体里打个洞灌进去一同黑色的脏水，就算没腐蚀也一定很疼痛。
“成芸，吓着你了”，周嫂子拿开成芸的手，想要盖住：“当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别看了，长晦气。”
“周嫂子，你的另一个膝盖骨也是受伤了的吧。”成芸小心问道。
“成芸”，周嫂子愣一下，她很奇怪成芸怎么随意一句话竟给猜对了。“没有，我就一个膝盖有伤，别的地方都没事。”
“周叔，周嫂子就这条腿上的膝盖受伤的吗？”成芸自认为周嫂子应该是两条腿上膝盖结上的软组都患了病，周嫂子可能是在隐瞒不让别人知道病得这么严重。
“成芸，你周嫂子就一块膝盖有伤”，周叔肯定地回答。
成芸快一些去撩周嫂子另一只腿上的裤脚，“周嫂子，让我看看吧。”
“哎，成芸，你是怎么知道的？”高太太对成芸敏锐的判断产生极大的敬意，想不到成芸这看上去一无是处的落魄女人还有这样的能耐。
“高太太，我其实也只是见周嫂子膝盖骨偏张出的腐肉还有青筋长在里面，一般这样有筋脉缠绕，肉里含着黑血液的膝盖伤都会是对称两腿上都患有。”成芸解释说，虽然不专业，但经验判断还是有一点。
“噢，你家是开药铺的吗，成芸？”高太太问。
“不是，我以前见过有人患类似周嫂子这样的膝盖病。”
周嫂子完全放松警惕，她好像找到了一丝希望：“成芸，那你知道该怎么治吗？”
成芸低头看着膝盖，没有回答。因为，成芸以前见庄上有人自己动刀子切过腐肉，但这样的手段太粗暴，显然是不合适的。
“成芸，你说说，怎么办啊”，高太太走到成芸眼前，接着问：“你给治吧，成芸。”
“高太太，我可不会哪”，成芸知道如果自己不会治，想必再也找不到第二人。可是，成芸最多也就是做一些误打误撞的针灸，切肉的技术活儿，成芸当真不会，也不敢。
“什么，别不会。”高太太碰了碰成芸胳膊，催促说，“成芸，救人要紧，你是不是没有把握，你是会的，对吧？”
“高太太，我见过别人治，可是我真的不敢治。”
“这么说，你知道怎么治，那好，那好。”高太太巡视一圈，问道：“成芸，你需要什么，我和老周都可以帮你的。”
“高太太，这事非同小可，我真的不会啊。”
“成芸，你就别推了。怎么做？”周嫂子自己支起身子，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周嫂子，我怕我不会治。”
“成芸，你告诉我，我来行不？”周叔凑上前来，她在心里选择信任成芸，也自信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周叔，这是要切肉的。”成芸看着周叔说道。
周叔不自觉地后退，“啊？”
第141章 221： 割（）
“周叔，你先去找一把刀子，要把腐烂的肉切掉”，成芸自己原本就很惊险，再来面对周叔的不敢轻举妄动的表情，成芸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加稳重。
周叔的眉头受到刺激，很不情愿地皱起来拉得很直：“成芸，切掉肉的话，那是那块膝盖上的肉都要切吗？”
“是，周叔。”
“那”，周叔不直接回答成芸，而是暗自转头去看高太太。
“小翠，你看？”高太太疑问的眼神看向周嫂子。
周嫂子不假思索，叫到：“老周，你去拿刀。”
周叔跑去找来一把砍柴的大刀，递给成芸说：“成芸，这把可以吗？”
“不行，周叔，必须是一把锋利的刀。”
周叔又去找来一把小弯刀，锋利就不提了，可以用来剃头发。而且这把刀是片状，很薄，用来割肉相对较快。
“你自己来吧，成芸”，周叔把刀交给成芸。
周嫂子从成芸手里接过刀片，坚定而沉着地说：“我自己来吧。”
刀片刚刚切到肉的时候，周嫂子能感觉到疼痛，那种有尖锐的东西划在指尖的触感。之后周嫂子把刀子再往肉里挑的时候，其实她一点知觉都没有。也许是痛得麻木了，又或许只是心理作用，肉体上没什么反应。
“周嫂子，我来吧”，成芸说。
周嫂子说：“都是一堆臭肉，可不能沾上你，我自己就行。”
“不是的，周嫂子。”成芸劝周嫂子停下，自己从她手中拿上刀片：“迂肉里有筋脉，千万不能割到。”
成芸操持这把锋利的弯刀切下来一块黑血稀烂的腐肉，里面多是已经发炎水肿的附加炎体，并没有肌肉组织也没有脂肪。
“成芸，这样就好了吗？”周嫂子精神焕发地问。
“周嫂子，还没好呢，你一定很疼吧？”成芸满手都是黑色的血液，粘稠的块状碎肉浇灌在五指间，奇臭无比。
“没有，成芸，我不疼啊，怎么会这样？”周嫂子面露喜悦，她以为切肉会使自己痛苦不堪，没想到竟是这般自然，甚至是比之前留着腐肉时还要自然。
“周嫂子，你真的不疼吗？”成芸知道把腐肉切掉会恢复膝盖上正常的人体肉营循环，但她不敢保证，切肉不会疼痛。
周嫂子把成芸握着刀片的一只手拉到自己的另一条腿的膝盖骨处落下：“成芸，来吧，趁这股劲儿。”
成芸其实是想要歇一歇再继续，用刀片切掉肉，这是极其简单的一个动作，可毕竟切的是人身上的肉，再烂的肉，到底还是人肉，成芸下去每一刀都需要仔细地把握好刀口力度，摸清膝盖盘上的筋脉，还有膝盖椎与腿骨链接机制软骨的阻碍也是一个棘手的存在。
成芸说：“周嫂子，我们歇一会儿再继续吧。”
“成芸，是不是你累了，我现在不疼，可是我怕过了时间我就会疼。”周嫂子知道成芸挺着大肚子给干这活一定很累，虽然累和疼不一样，但需要休息的正是累而不是疼。
“周嫂子，比起你挨的痛，我累一点算什么啊，你要是能忍，我们就继续。”成芸没有擦汗，因为两手沾满血淋淋的腐肉渣，哪里都不能碰。
高太太憋了很久没有说话，目前成芸已经割掉了一块肉，但周嫂子被割肉的膝盖盘上没有再流血，只是溢满黑乎乎的粘液，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的病，如果割肉也没有用的话，那还有必要再割肉吗？
“成芸，还割吗？”高太太问。
成芸没有回答高太太，因为她也不知道下一刀再下去会是什么结果。现在成芸每割一刀都是在冒险。
“老婆，割吧”，周叔想让老婆做一个和正常人一样能够站起来走路的人，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时候，冒险何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成芸，割吧。”
还是像之前一样，成芸在周嫂子的膝盖盘上那高高凸起滋生的烂肉上开刀，更加熟练地把又一块黑肉切除。“周嫂子，就差最后一下，你要忍着。”
说是让周嫂子忍着成芸同时也是鼓励自己，强忍着把肉割到底。
周嫂子说好，都听成芸的。
成芸让周叔打来一盆热水，一根竹签，还有一把锅灰。先是用热水浇到伤口上，冲洗掉敷在上面的粘稠物，然后用竹签刺穿未割干净的肉泡，再用热水冲刷直到流出红色的鲜血。
当黑色的血液变成红色，烂肉全部被清洗掉的时候，成芸问周嫂子是不是更痛了，但周嫂子只是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回答。
“老婆，你怎么了，老婆”，周叔注意到周嫂子不对劲，紧闭的双眼显得很无力，脸色更加阴沉下来。
“成芸，现在做完了没有啊？”高太太也来问成芸。
“好了，就这样了”，成芸把锅灰涂在洗净的伤口上用以止血。
高太太也不管仰面躺在地上的成芸累不累，她抱住周嫂子先用手指感觉鼻息，然后打开周嫂子的眼睛吹了一下，问道：“小翠，你醒醒啊？”
“成芸，来，你起来洗手”，周叔打来一盆水，扶成芸起来要给她洗手。
“周叔，你别管我，去看周嫂子。”
周叔没有回应，他觉得有高太太一个人照顾周嫂子就可以，如果真是要生死离别，他宁愿自己不在场。
“高太太，我可能好了。”周嫂子微微睁眼，一张暗淡补色的脸上铺开新鲜的黄色，她能感觉得两个膝盖骨疼得要死，是那种硬生生能够感知的疼，是血肉相连的疼。
“老婆，你还疼吗？”周叔赶紧扔下成芸自己吸收，笨手笨脚地冲过来问道。
“我现在很疼，我能感觉疼痛了。多少天以来，我的痛都在心里，不在肉里，现在我好了，虽然还是很疼。”周嫂子说着话，情绪稍微有点激动，暗红色的鲜血冲掉锅灰从膝盖上冒出来。
“成芸，你真是个能干的女人，是你救了我。”周嫂子坐正起来，要向成芸道谢。
“你别这么说，周嫂子，我什么都不会的。”成芸不是谦虚，她确实是什么都不会，包括今天给周嫂子切肉，她可从来没做过，根本不知道后果如何。
“不，成芸，其实你都会，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了，请你原谅，不要给我这个小人一般见识。”周嫂子的膝盖上溢出源源不断的鲜血，疼痛愈加激烈。
成芸听了周嫂子这话之后，脸色突变，刚好洗掉血水的手抖得很是晃眼，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当场晕倒。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