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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时候,班里开始补课,周六周日都要补。
班主任和颜悦色对大家说:“咱们学校补课费很便宜,也只是象征性地酬谢一下勤苦工作的老师们,大家明天每人交七百。记得跟父母说清楚,是一整个学期交这么多。”
这七百块的事,当晚余庆就在饭桌上说了。
余天华嘱咐谢芸:“把俩孩子的补课费准备好,明儿交给老师。”
谢芸当面没说什么,次日清晨,等到余天华去上班了,却只给了余庆七百块。
余庆惊讶地问:“宋妞妞的补课费呢?”
谢芸淡淡地说:“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就这七百了。”
余庆匪夷所思:“那她难道就不补课了?”
谢芸侧头看了眼宋星辰,说:“这样吧,庆庆你周末回家,把老师上课讲的内容再给妞妞讲一遍,这不就行了?”
余庆知道母亲不喜欢宋星辰,几乎是皱起了眉头,头一次反驳母亲:“她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宋星辰讶异地看着余庆。
谢芸的脸当时就黑了,嘴上说余庆没脑子,眼神却冷冰冰落在宋星辰脸上。
宋星辰顿了顿,笑着对余庆说:“没事的,你去补你的课,我就在窗外偷偷听,一回事。”
她没有告状的心思了。
早就没了。
余天华和谢芸是夫妻,她算老几?告状了,夫妻俩又是一顿好吵,不管当着余天华的面谢芸作出怎样的妥协,事后一样会变本加厉还给宋星辰。
谢芸没打过宋星辰,一整个院子看着呢,她没那么肆无忌惮,压根不会对这孤女动手。
她只是在余天华上班时,轻声对宋星辰说:“阿姨带庆庆去买菜,你就在这儿玩。阿姨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俩孩子。”
走之前,她把门反锁了,微笑着告诉邻居:“这姑娘皮,我怕她四处乱跑,让她在家好好待着。”
于是这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
年幼的宋星辰一个人待在黑乎乎的房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也有几次,她将宋星辰带去街上,转头就不见了踪影。
宋星辰在街上嚎啕大哭很久,终于按照记忆模模糊糊找到了回家的路,可谢芸蹲在院子里洗菜,抬头看她一脸泪水,只是笑了笑,告诉邻居:“你看,这孩子四处瞎跑,还知道回来呢。”
纵使旁人有眼,看出谢芸对她不好,也没人挺身而出。
能说什么?能帮什么?接过这烫手山芋自己养着不成?
院里也有个大爷看不过去,私底下常常给她些吃的,可明面上终究是不敢多做什么。
这世上雪中送炭已属难得,她知道,她对旁人的要求不可太高。期望高了,旁人办不到,失望的只有她自己。
宋星辰没有补课,亦没有任何颜面在窗外偷听。
她周六日就一个人坐在学校的操场边上,看一群男生打篮球。因为不合群、不补课,她简直是个异类,成绩不好不说,还一身袖子短、打补丁的旧衣服。
可那些来学校里打球的男生荷尔蒙正处于旺盛期,谁在意这个?
一个叫丁三的家伙,事到如今宋星辰也记不得丁三究竟是他本名还是绰号了,跑江湖的哪能没个艺名呢?
总之这个叫丁三的,看上了她。
那年的宋星辰像个花骨朵似的慢慢长开了,白皙瘦弱,胸部却鼓鼓囊囊,纤细的小姑娘披散着头发坐在一旁看丁三打球,丁三的荷尔蒙基本上就要爆炸了。
他拿球轻轻砸她一下:“喂,看什么啊?”
宋星辰笑笑:“看球。”
“怎么,你也想学打篮球?”
“不行吗?”
“女生打什么篮球啊?跳绳去吧!”
“打篮球多帅。”她微微笑着,简直不像个初中生,倒和他这高二生没什么年龄差距的样子。
丁三心头一动,说:“成,那我教你。”
十天半个月的功夫,两人早恋了。
宋星辰倒不是真的喜欢丁三什么,毕竟连他的名字都记不清,谈什么喜欢?只是跟在丁三身旁,初中的女生们都觉得她又酷又不可思议,这典型的不良少女啊。
惹不起惹不起。
她倒是喜欢没人惹她的这种静谧时刻。
丁三大概也不是真喜欢她,荷尔蒙作祟,这个年纪逮谁都能恋一场。
可不是吗,过了一个多月的样子,丁三犹犹豫豫地对宋星辰说:“我感觉咱俩还是不大合适”
当然不合适了,他和另一个同龄女生好上了。
宋星辰也无所谓,笑了笑:“行啊,那你去吧。”
周六的下午,众人在补课,“失恋”的她站在篮球场边,一个人拿着丁三留下来的篮球,带球上路三步走,跳投,球进了!
当初知道她早恋时,气得时隔多年又揍了她一顿的余庆,这下看见她失恋了,又乐起来了,课也不上就跑来操场找她,只为了嘲讽她。
“呵呵,你那男朋友呢?不要你了?”
“当初我说什么来着?”
“行啊你,宋星辰,认命吧,除了我家,你以为谁要你呢?你就好好跟着我当跟班,包你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否则还是被人遗弃的份!”
宋星辰无所谓地笑了笑,“你说得对。我记住了。”
他损得越厉害,她就能笑得越开心。
余庆却开心不起来,他的心里难受得要命,这一整个月都难受。他故态复萌对她凶狠,还动手推搡她,这一切不是因为他讨厌她,而是因为他见不得她与别的男生好!
她就该跟在他背后规规矩矩冲他笑,凭什么对别人笑那么灿烂?
后来进了高中,他俩还在一个年级,唯独不是一个班。
两人一个不是学习的料,一个初三落下不少课,进的高中也是市里臭名昭著的“婚介所”——进到这里的学生十有八九早恋谈对象,谁还上课啊?
在高中,余庆又干了些缺德事。
他把对宋星辰有意思的人都胖揍了一顿,其中一个被他揍得满地找牙,还真掉了颗门牙。
从此以后,不管男男女女,没人敢接近宋星辰了。
余庆倒是因为打架出了名,成了三高的校霸,耀武扬威当起了小头目。
为积极响应余庆的号召,宋星辰也无所谓地跟他一起当起了混混,反正任何事情跟着他走就成,她习惯了。
头发染起来。
耳洞打起来。
牛仔裤必须破洞。
口香糖随时嚼着,听说这样很酷。
就这样,宋星辰成了小太妹。高三那年,头发也染成了橙粉色。她不知道未来该如何定位,事实上她人生的前十来年都是一模一样没有着落,宛如浮萍。没有人对她寄予过任何希望,包括她自己。
大家都远离她,尤其是男生。
因为高三那年,邻校某学习成绩优异的男生看见了她在篮球场打球的样子,腼腆地来与她说话,还好奇地摸了摸她那橙粉色的头发。
那一天,意气风发三年的校霸余庆怒气高涨,冲过来将男生一顿猛揍。他身后的一群喽啰们也响应老大号召,参与了这场斗殴。
宋星辰惊呆了,下意识要阻止余庆。
可她的反抗只引来余庆更加暴怒的行径,“行啊你,还护着他是吧?我让你护着他!让你护着他!”
拳脚相加,越发狠厉。
那男生最后胸骨断裂,半月后的高考缺席了。
余庆被记了大过,险些被开除,要不是谢芸哭着去校长办公室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要长跪不起,送了一大堆足以倾家荡产的礼,余庆大概连后来的职业学院都上不了。
当然,这笔账被谢芸记在了宋星辰头上。
她的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了。
还值得一提的是,十六岁前夕,她死缠烂打着谢芸,最终如愿以偿改了名。
她不叫宋妞妞了,她叫宋星辰。
那些年里,她打落牙齿和血吞,想哭时就蹲在院子里抬头看看夜空。满天星辰闪烁明亮,诗人作家都歌颂它们,说它们“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星河”,说它们“今宵绝胜无人共,卧看星河尽意明”,说什么“万里平湖秋色冷,星辰垂影参然”,说什么“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可她仰头望着它们,却只想着它们大概也很寂寞。
这些年只有她长久地抬头凝望着它们,也只有它们低头默默注视着她。可她还这样渺小,不及那星辰的光芒闪烁,亦无人歌颂、无人赞赏。
她想,不如她也当一颗星辰吧。
这辈子落魄孤独,若有朝一日得以闪闪发光,片刻也好,刹那也好。
她无须世人歌颂,无须赞美惊叹,她只想用力闪烁一次,为自己,为这飘零孑然的一生,哪怕只有一个人看到。
一个人也好啊。
而她未曾料到,那个人姗姗来迟,却终究是来了。
他叫凌书成,会当凌绝顶的凌,书成紫薇动那个书成。
星辰万里【四】()
番外九
星辰万里四
遇见凌书成的那一年;宋星辰正是姗姗来迟的叛逆期。
人家都是高中叛逆;她这是进了大学才开始叛逆。当然;这话的前提是;如果说职业技术学院也算是大学的话。
成绩不好;进了专科;这是宋星辰预想之中的事。
而预想之外的;是她和余庆进入了同一所专科学校。
高考后,众人填报志愿,余庆问宋星辰要去哪里。
宋星辰随口胡诌了一所学校:“就职业技术学院啊。”
离最终填报的隔着十万八千里。
她对谁都说这一所;可最后借用余庆的电脑填报信息时,却输入了北方某省的一所专科学校。
她想好了,她要离开这里。
这样做的风险是很大的;若是直截了当说自己要去北方读书;余庆百分之九十九会跟着她走。这些年他像是养金丝雀一样把她关在了无形的笼子里,仿佛这样很有趣;仿佛她是他的所有物;不容任何人觊觎。
宋星辰对余庆这样的态度简直反感至极。
且不论余庆本人就是万恶之源;光两人一起长大这份关系;就足以断绝他们之间的任何旖旎可能。
哪怕余庆是个温柔体贴、光芒万丈的人;宋星辰也不会喜欢他;毕竟从穿开裆裤的年纪一起长大,要真谈朋友简直像是乱/伦。更何况余庆和温柔体贴一点也不沾边,根本就是站在对立面的。
十八年了;宋星辰终于找到了逃走的机会。
她唯一感到亏欠的人是余天华;他对她是公正温柔、毫不吝啬的,可夹在妻子与朋友之女中间,他也是难办的。为了宋星辰,他和谢芸吵架的次数多不胜数,可惜最终也没能吵出个结果来。有他在一天,宋星辰就有饭吃,可有谢芸在一天,宋星辰就别想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永远只能寄人篱下、忍气吞声。
所以宋星辰选择远走高飞。
她想好了,余天华和谢芸多半还有一场架要吵,关于她的学费。
但她只要拿到第一个学期的学费,就再也不需要他多出一毛钱了。她可以打工,可以去餐厅端盘子、当收银员,甚至可以去发传单。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学习的料,那就多花点时间养活自己。
若是能攒点钱,她会存起来,一一还给余天华。
他对她谈不上是慈父,但养育之恩是有的。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亲生父女那样好,但她还是打从心眼里敬他感激他。
宋星辰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老师反复嘱咐大家确认好志愿填报无误,回家后的余庆查了一遍自己的,想了想,又用她的学号和惯用密码登录了志愿填报系统,好心替她检查。
宋星辰在他这里一向是没有自主权的。
他说一便是一,他说二便是二,因此,他根本没有过问宋星辰同意与否。
这一登录,余庆惊呆了。
宋星辰骗了他,骗了所有人!
她根本没有填报她口中的那一所,亏他还填了个一模一样的!
呵,她就这么想摆脱他?
震怒之下,余庆扔了鼠标,当即就想找宋星辰算账,质问清楚。可他刚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原地站了片刻,重新回到电脑前。
他注销了系统,仿佛任何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出门叫宋星辰:“赵老师让大家在截止日期之前再检查一下志愿填报得是否准确,你再去看看?”
宋星辰有些紧张,进了他的屋子,坐下来握住鼠标左点点,右点点,见他不走,一会儿问问桌面上的游戏,一会儿顾左右而言他。
余庆心中冷笑,面上却佯装不知:“我出去接杯水喝,你自己检查。”
看得出,宋星辰松了口大气。
她趁着余庆出去这一阵,迅速登录系统,查看完毕,然后就关掉了浏览器,起身出了门。
“我看了,没有问题。”
余庆摩挲着水杯,扯了扯嘴角:“那你没改志愿吧?”
“已经决定好了,改它做什么?”
“还是职业技术院?”
“当然。”
余庆看了宋星辰两眼,笑了笑,“赵老师说这学校也不错的,专科里算是小清华了。”
宋星辰也笑笑:“希望录取顺利。”
余庆转头进了屋子,面无表情打开了浏览器,重新登陆宋星辰的系统,毫不迟疑地点击修改,在截止日期前把志愿改了。
说好的职业技术学院,一个字都不能错。
他微微一笑,这才关了电脑,伸了个懒腰。
等到录取通知来的那日,宋星辰的世界整个崩塌。
她计划好的一切、臆想中的大逃亡,在这一日正式破灭,她哪里都逃不开,哪里都去不成。
盛怒之下,她跟余庆摊牌,红着眼指着他的鼻尖:“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
她想不通。
一点也想不通。
余庆比她更猖狂,一把攥住她的手:“我凭什么?宋星辰,你以为你逃得开我?你以为说谎就行了?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哪里也别想去!”
她是他的。
无论如何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宋星辰哈哈大笑,笑出了泪来,她指指自己:“你喜欢我,是吧?”
余庆一顿。
宋星辰一把挣开他的手,进屋拿起水果刀:“你喜欢那个地方?脸,鼻子,还是哪里?你喜欢哪里,我把它划花,你放我一条生路,成吗?”
余庆大怒,红着眼冲她咆哮:“你划啊,你就是把自己弄成个丑八怪,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真感人。
她就算破相了、毁容了,他还要喜欢她。
宋星辰笑得满脸都是泪,索性把那刀往余庆手里一塞,然后拉着他把刀尖往自己胸口抵。
“你看看清楚,它一辈子也不可能是你的,除了恨你,这里没有你任何位置!有本事你就把它捅了。”
余庆死死攥着刀,一字一顿地说:“没有我的位置也不要紧。将来谁走进去了,我他妈捅死他!”
他说到做到。
进入学院的第一年,宋星辰因漂亮的脸蛋被不少人追求,刚入校的新生都躁动着呢,不少跑来示好的。
余庆挑了蹦得最欢的一个,花了一千块钱,指使着人把他给捅了。
捅人的不是学校的人,这事也不能生拉硬扯到余庆身上,那人一跑,校方也没辙。
那天夜里,余庆淡漠地对宋星辰说:“有本事你就继续勾引人。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