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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他的心-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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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知意笑了,边笑边哭,“你就是不肯原谅我,是不是?都大半年了,你还这样。对我不冷不热,总像是我热脸贴你冷屁股,你屁股不嫌累吗?动不动就提当年的事。好汉都不提当年勇,你怎么老提我那堆破烂事?”

    陈声看她片刻,哑然失笑。

    “我也不想提,我也想忘,可是当年太痛了,痛到现在都忘不了。”

    路知意抽抽搭搭指指那蛋糕,“那你怎么不记得当年你说要补给我一个更好的?结果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滨城又不是高原小镇,你就不能挑个不那么寒碜的蛋糕?”

    陈声低头看看那蛋糕,伸出食指抹了一指尖的奶油,往她唇边凑:“你尝尝。”

    她一边说脏死了,一边吃掉那点奶油,一顿。

    蛋糕模样是一样的,但味道却不同了。

    那只是糖精味很浓的廉价蛋糕、劣质奶油,这只却很好吃。

    陈声说:“滨城最好的蛋糕店,一只蛋糕比一顿海鲜盛宴还贵。我站了好几个小时,亲自指点师傅照着当初的模样做了一个,样子不是最好的,但味道应该还不错。”

    路知意抹了把湿漉漉的眼睛,“然后呢?”

    “然后?”陈声一顿,不明就里。

    她指指蛋糕,“既然要严丝合缝按照当年的流程来,这会儿不该是端着蛋糕叫我许个愿吗?”

    陈声笑了,从善如流,端起那蛋糕,凑到她面前,“许个愿,路知意。”

    她也笑,在他毫不意外的目光下,猛地低头,一口吹灭了蜡烛,然后将蛋糕接过来放在一旁,拉住他的衣领就凑了上去。

    漫天飞舞的床单,头顶璀璨的星辰,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的轻柔海风,和她与他热烈不已的心跳,都在这一夜成为不灭的记忆。

    她不顾一切吻着他,像是记忆里那一刻。

    那时候的她与他皆是第一次拥吻,生涩而不熟练,却像是拼了命一般将所有的炙热情感寄托在那一个吻上。

    海边的风不是山间的风。

    这一个天台不是集训地的天台。

    今日的她不是当年的高原红,陈声亦非往日少年。

    可心还是当年那一颗,敏感骄傲,脆弱坚强,却明明灭灭都只为他,欢喜悲伤都因为他。

    她哭着吻他,最后泪流满面。

    明明是欢喜时刻,却不知为何心中悲喜交加。

    她仰头问他:“陈声,和当年相比,你更爱我了吗,还是爱得少了一些?”

    陈声将她被海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后。

    他轻声答:“爱多爱少,你不知道?”

    她又哭又笑:“有时候觉得多了些,有时候又觉得少了点。”

    “少了哪一点?”

    “少的那一点,是因为你不肯说出来了。”

    陈声慢慢地笑了。

    他说:“因为爱多了,所以话少了。”

第九十二颗心() 
第九十二章

    路知意这小半辈子一共庆祝过两次生日;十九岁一次;二十三岁一次。

    两次都在夜深人静的天台。

    面对面坐着的只有陈声。

    她呜咽着笑;心想足够了;能与他重逢;能叫他不计前嫌;能成为他的士兵、他的不二之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话少一点也罢。

    两人在天台并肩坐着,远处是海,近处是训练场;天澄澈得仰头便能看见星星,周遭纯白色的床单像船帆一般被吹得鼓鼓囊囊。

    路知意吃掉一块蛋糕,问他:“你怎么不吃?”

    陈声说:“太甜;太腻。”

    她眼珠子一转;笑了,咬了一口奶油在嘴里;凑上去喂他。

    陈声淡淡一瞥:“也不嫌恶心。”

    下一秒;吻住她的唇;尝到了奶油的味道。

    这一夜;在无人的天台上;她大胆得不像往常的路知意。

    脱离了队长与队员的身份;只仰头望天,于是天台不再是天台,成了当日的高原;当日的红岩顶。

    星辰很近;夜风很凉,而在她的眼里,他是唯一的星光。

    “既然平时话少,今晚就多说些吧。”她侧头看他。

    “说点什么?”

    “随便说说。”

    他顺了她的意:“那你起个头。”

    于是她杂七杂八问了他很多那三年没有陪伴彼此的时光里,他是如何过的,又为什么要放弃民航公司来到基地。

    陈声望着远方的大海,说:“答案你都知道,何必明知故问?”

    “因为我想听。”

    他默了片刻,认了:“因为你。”

    “把路指明了就行了,为什么自己也跑来了?”

    “因为不放心。”

    “不放心我找不到就业方向,将来无所事事?”

    他答:“不放心你没了我,日子还过得风生水起。”

    路知意一噎,想反驳,却又听见下文。

    “又不放心你没了我,日子过得不够风生水起。”

    两人沉默了片刻,迎面而来只有风。

    他怕她一个人过得太开心,那他该有多不甘心?可爱是如此矛盾丛生,他怕她太开心,亦怕她过得不开心。

    路知意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听凌师兄说,你也遇到过危险,两艘游轮撞在一起,油箱爆炸,你差点没来得及跳船。”

    “他倒是什么都告诉你。”陈声不咸不淡笑了两声。

    “那也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默认了。

    “左耳短暂性失聪了两周?”

    “是。”

    这回换路知意沉默。

    他侧头看她,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在所难免。”

    路知意顿了顿,才说:“我知道。”

    陈声看她严肃地过分的表情,笑笑,“想劝我今后不要那么拼?”

    出人意料的是,她反倒摇了摇头,“今后我和你一起拼。”

    陈声倒是被她说得一愣。

    路知意笑了,说:“陈声,我给你唱首歌吧。”

    怎么说着说着还要唱?

    陈声啼笑皆非,看了看她,点头。

    路知意事先警告他:“别笑我发音不标准啊。”

    她是优等生,一直都是,只可惜来自高原大山,英语口语始终不如他漂亮。可发音不漂亮,也碍不了她给他唱首这歌。

    也并不是什么新歌,她不算是个爱听音乐的人,学生时代还有闲情雅致淘歌听,如今被训练和工作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生活,只偶尔心血来潮打开播放器。

    那一日去市区采购,一个人戴着耳机,走着走着,恰好听到这一首。

    她当场在原地停留了好片刻,仔细辨认女歌手都唱了些什么。

    只觉无比贴切。

    longliveallthemountainswemoved

    ihadthetimeofmylifefightingdragonswithyou

    iwasscreaminglonglivethelookonyourface

    andbringonallthepretenders

    onedaywewillberemembered

    万岁!

    我曾在生命里与你并肩战斗,

    愿你我共赴过的山川河流永存世上,

    愿那一刻你面上的微笑永不褪色。

    万岁!

    我曾与你分享生命,

    那些我们一同历经的苦难折磨,

    那些你我共同穿越的层层阻碍,

    那个王国的光芒如此闪耀,只因你我。

    我无所畏惧。

    那一天在她的歌声中落幕。

    午夜十二点,仿佛有缄默的钟声敲响,她拾起了水晶鞋,与陈声离开天台。

    未来很长,心很坚定,她想,她会永远在心里为他呐喊着万岁,做他的不二之臣,为他赴汤蹈火,随他出入风雨。

    却没想到那一天很快来临。

    十一月的滨城依然燥热,这座城市没有春秋冬,只剩下夏天。

    那一日,全队接到任务,海上一艘油船着火,危在旦夕。

    全员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停机坪的,因着火的不是别的船种,是油船,载满石油,一触即燃,爆炸几乎是瞬间的事。

    果不其然,在救援机起飞之时,海上已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海天交界处爆发出一阵艳红色的光晕,仿若落日时分壮丽而盛大的夕阳。不同的是,艳红色的光芒只有那么一瞬,紧接着便是浓烟滚滚。

    安排任务时,陈声的目光堪堪在路知意面上停留了须臾。

    她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坚定。

    那一刻,他想起了她说过的话,她要和他一起拼。

    话到嘴边,变了调。

    “路知意,三号机。”

    天是一望无垠的蓝,没有一丝云。

    海上有风,像是每一个晴朗的日子里那样,温柔地吹拂着晴空里的鸟与海面上的浪。

    可第三支队的人并未在这美景上驻足片刻,神情凝重地赶往事发海域。

    海面上一片狼藉。

    油船碎裂,海上是大片大片燃烧的焦油,浓烟四起。

    在那片令人瞠目结舌的灰烬里,有人趴在救生圈上,奄奄一息地伸手挥舞红色的t恤。

    有人跳船了,事先朝远处游去,离船越远越好。

    路知意在机上看到这一幕,稍微松口气。

    陈声在耳麦里命令众人尽可能远离爆炸船只,哪怕只是残骸,同时尽全力搜寻存活下来的受难者。

    海上还燃烧着熊熊大火,救援船无法靠近。

    在这样的情况下,飞行队迫不得已要降下绳梯,冒着火势救人。

    谁去?

    路知意听见陈声的声音,无比平静、语速极快地从耳麦中传来。

    他说:“第三支队队长陈声,驾驶一号机,申请与副驾驶白杨交换位置,下绳梯救人。”

    她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哪怕她也戴着耳麦,因为她是第三支队的成员,只能听从队长与指挥中心的命令。

    指挥中心考虑片刻。

    “下海危险太大,油船随时可能发生二次爆炸——”

    “我会尽快。”

    一方面担心队员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一方面却不能对海上漂浮的生还者见死不救,指挥中心商量了半分钟,同意了。

    但他们只给陈声三分钟的时间,若是三分钟还没能救起全部受难者,务必回到绳梯上,离开现场。

    那一刻的路知意想起了很多事。

    过去看到的社会新闻里,高楼大厦燃起熊熊烈火,哪怕明知闯进去死的可能性比生还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为什么消防队员们还会义无反顾往里冲?

    因为命令。

    因为他们的职责是救人,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要冒死往里冲。

    她看见陈声攀住绳梯下去了。

    浩瀚无边的火海就在底下,而他义无反顾往下爬,身穿救生衣,并无半点防火措施。

    可就在陈声下去救起视线里唯一一名生还者,拉着他的手往一号机的绳梯上够,托起他要他向上攀爬时,耳麦里传来新的指示。

    陈声发现了又一名生还者。

    他救起的那人死死拉着他的手,指着离油船残骸更近的地方:“我妹妹还在那里,她是个孕妇,求求你救救她。”

    主船体与陈声离得较远。

    他已经清楚听到指挥中心在催促着他立马上机,不论还有无生还者,都要离开现场了。

    可面前的男人死死攥着他,哭着求他救人。

    “她还怀着孩子,六个月了,求你了”

    陈声顿了顿,在耳麦里说:“第一名伤员已经攀上绳梯,一号机白杨,朝第二名伤员靠拢。”

    他要带着这个人,让白杨靠近事发处。

    指挥中心立马做出反应:“不行,来不及了。一号机位置太远,你过不去了。”

    陈声说:“不可能扔下他不管。”

    “可这样就来不及了,你只有三分钟,现在所剩无几,不够时间让二号机挪位置了。”

    “来得及!”

    陈声对上那人蕴泪的双目,说完那句话,陡然松开绳梯,跃向大海,朝油船残骸游去。

    海上浓烟滚滚,烈焰不止。

    哪怕火焰之下就是汹涌浪头,也浇不灭这漫天大火。

    陈声的身影消失在浓烟之中。

    指挥中心一直在呼叫他的名字,可对讲机不能沾水,他一跃进大海,信号全无。

    主船体上的烈焰愈加浓烈,黑烟一团接一团。

    火势大了。

    残骸在动,蓄势待发,即将向生还者展开新一轮的威胁。

    指挥中心当机立断:“第三支队全员撤退!”

    无人应答。

    指挥官的声音凌厉起来:“凌书成,命令队员全部撤退!”

    几秒钟的时间里,耳麦里一片死寂。

    随后,凌书成紧绷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粗气,带着颤音:“一号机,立马撤退。”

    白杨几乎是吼着说:“可是队长还在下面!”

    “一号机,撤退!”

    “队长他——”

    “我叫你撤退!”凌书成咆哮着,“二号机凌书成接续指挥,一号机立马撤退,二号机上升十米,等待接应队长!三号机原地待命!”

    一号机离主船体最近,务必撤退。

    二号机,也就是凌书成所在的救援机,离得稍远一些,上升十米试图避过可能来临的爆炸危机。

    三号机,目前只有路知意与罗兵在,离事发中心较远,不会受到波及。

    路知意听见指挥中心好几个人的声音乱作一团,凌书成的声音几近撕裂,而白杨都快哭出声了,呜咽着把一号机往回开。

    可陈声怎么办?

    救援机走了,陈声怎么办?

    瞬息之间,她仿佛被人扼住咽喉。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同在一个救援队,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了。

    对他们而言,陈声是战友,是队长,是他们又惊又怕、又爱又恨的亲密同伴。可她不一样,对她来说,陈声不只是战友,也不只是队长,他是她的师兄、她的恋人,她爱慕四年多的人,从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到今日放不开的羁绊。

    她不怪他们,撤退是如今最好的打算。

    能走一个是一个,下面的即将没命了,上面的却还能好好活着,没必要跟着送死。

    在那一刻,路知意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机械般冷冰冰地传入麦克风,又从耳机里清晰无比地传入耳朵里。

    “三号机路知意,请求与罗兵交换驾驶位。”

    凌书成几乎是立刻质问:“你要干什么,路知意?”

    他那不好的预感刚刚冒出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三号机上,有道瘦长纤细的白色身影连绳梯都没有放下,就这样背上救生衣,纵身跃入大海。

    她不能开着飞机去,因为那样会牵连罗兵,会毁了救援机。

    她选择就这样跳下大海,去寻找她的队长。

    谁都可以抛弃他,但她不能。

    他们都可以走,可她一定要留到最后。

    她看见了他,无比清晰看见离主船体很近很近的橘红色救生衣,在那片滚滚浓烟里,那抹耀眼的橘是她唯一能看到的色彩。

    她一头跃向那片火海,扎进冰冷的海水里。

    而在一分半钟前,陈声拉着幸存者,看见海面上浓烟大起,残骸里的油罐与发动机发出古怪的声响,立即意识到第二轮爆炸要来了。

    救生衣在身,他们都浮在海面,根本游不动。

    他当机立断,一把扯下身上的救生衣,也从那奄奄一息的人身上扒下救生衣。

    那人喘着粗气说:“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他咬紧牙关:“不会。你会游泳吗?”

    “会——”

    “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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