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起初没看清,他下意识把灯光朝那一团黑影照了过去。
下一秒,对上路知意和陈声的目光。
凌书成手一抖,险些没把手机扔了,好不容易拿稳了,捂着眼睛怪叫一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
然后转身就往帐篷跑。
跑到一半,他想起什么,又回头叮嘱:“大冷天的,野战虽刺激,千万别冻病了!”
转回去,没过两秒又扭头,再添一句:“记得做好安全措施,别闹出人命了啊!”
“”
交心的时刻异常短暂,稍纵即逝。
没多久,帐篷里的人都穿好衣服出来了,听路知意讲述了陈声险些跌下山崖的过程,个个都瞠目结舌。
凌书成笑嘻嘻地冲路知意说:“美女救英雄,干脆你让陈声以身相许得了!”
有人立马跳了出来:“我武成宇第一个反对这门亲事!”
李睿:“你凭什么反对?”
于涵:“凭你这壮硕的身躯,发达的四肢?”
张成栋:“和你这简单的头脑,死绝的浪漫细胞?”
武成宇:“???”
换做平常,陈声一定会加入嘲讽大军,给予致命一击。可今天,他没有再说什么。
他和众人一起坐在湿漉漉的地上,仰头看着那一片壮丽的星河,慢慢回想起李睿在大巴车上说过的那一席话。
李睿说,武成宇从上学期开始就喜欢路知意了,在她还没有展示出过人的成绩时,在她皮肤最黑高原红最艳丽时,在无人发觉她的美时。
有那么一刻,陈声忽然记起自己那日对陈郡伟说的气话,说来奇怪,因为话不过脑,他转头就忘,这些日子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可这一刻,他悉数回忆起。
他看着那璀璨星河,苦笑片刻。事实上他还不如武成宇。
傲慢如他,根本配不上路知意。
可那又怎么样?
拖着一条肿的老高的腿,他和众人看了大半宿星星,他人看的是天上星,而他看的却是眼前人。
看着看着,陈声心不在焉地想,是他错了,道个歉如果不能让她消气,那就另想办法找补。
横竖今天为了排泄,差点滚落山崖,老脸都丢尽了。
也不差这点了。
最后裹着被子挤进帐篷,躺在她身后时,他破天荒没去画圈圈,也没去拉扯她的头发,规规矩矩睡在那。
路知意觉得后脑勺一直有道火辣辣的视线,大有要把她点着的趋势,最后迫不得已回头低声呵斥:“不睡觉,瞪着我干什么?”
陈声:“静思己过,忏悔自我。”
“”
第四十二颗心()
第四十二章
陈声真的有忏悔自我吗?
路知意对此只有两个字评价:呵呵。
下山时;他们这队花了比别队多一倍的时间。
本来就爬得最高;不少人只到半山腰就安营扎寨了;而他们这队从山顶下去;花的时间自然要多一些;再加上陈声脚扭了;事情就更麻烦。
从来上山容易下山难。
从小体能就出类拔萃的陈声;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滋味,他作为本队唯一的队长兼“残疾人”,不得不在众人的轮换搀扶下;艰难地往山下走。
当然,他也找到了苦中作乐的法子。
比如每当扶他的人变成路知意时,他就自觉变成软体动物;软绵绵趴在她肩上;仿佛喝了什么化骨水。骨头这种东西,不存在的。
路知意多次冷着脸提醒:“你使点劲;站稳了。”
他就一脸生无可恋地捶捶自己的腿;末了望着山下;“算了算了;队长成了拖后腿的;你还是放开我吧;让我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免得继续拖累你们。”
众人谴责的目光齐刷刷投来。
路知意:“”
用不着他自己跳,她只要咬咬牙;就能亲手把这戏精推下山。
凌书成感慨万分:“兄弟;奥斯卡实在欠你良多啊。”
抵达半山腰的公路时,大巴车已在那候着了,所有人都在等待这队一口气爬到顶峰的体能健将,比不要命,他们自愧不如。
可按理说一小时前陈声等人就该下山,迟迟没下来,林老师急得要命,都准备再等十来分钟就亲自带人上去搜山了。
好在他们平安归来。
可回是回来了,林老师一见陈声瘸了腿,心头一惊,立马冲上来,“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
凌书成正欲开口,陈声一个眼刀戳过去,险些戳穿他脊梁骨。
凌书成顿了顿,立马把隐形的话筒递给武成宇,“你来。”
武成宇谨遵队长教诲,严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搭帐篷的时候,有根杆子没安牢固,掉下来了,队长为了保护我们,冲上去挡住了杆子,结果自己被砸伤了。”
除了凌书成和路知意保持沉默,其余六人,连同陈声在内,都纷纷点头。
林老师一听,大为感动,拍拍陈声的肩膀,“好样的,我就知道你小子顾全大局、有担当!”
颇为感慨地看看这一队灰头土脸的家伙,在林老师眼里,他们身上那不是灰,是万丈金光。
“你们这队,有骨气!虽然条件艰苦,但冒着严寒和高反,一鼓作气爬上了山顶,这事我会和学院汇报的。团建第一,当之无愧!”
众人都欢呼起来。
唯有凌书成侧头与路知意交头接耳,“我们到底上山干什么去了?”
路知意:“进修演技。”
*
从山顶回到集训基地后,全体人员修整半天,次日才开始正式训练。
出人意料的是,陈声没有再来打扰过路知意。也许是因为脚伤在身,他接下来好几日都不见人影,完全销声匿迹。
苏洋都有些纳闷了,“前几天不是还围在你身边打转吗?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路知意很淡定,“不见最好。”
“难道是脚伤太严重,送医院去了?”
“不知道。”
路知意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结果因为心不在焉,送进嘴里的是一快野山椒,刚嚼了两下就吐了出来,辣得两行清泪挂腮边。
苏洋一边递水杯过去,一边嘲笑她,“你接着装,我很期待你一会儿把鸡屁股也给吃下去。”
今天中午的盒饭是野山椒小煎鸡,高原这边的餐馆,做出来的伙食也很不拘小节,鸡屁股也混杂在菜里。
路知意忽然想起什么,淡淡地说:“鸡屁股就鸡屁股,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凭什么你把它身体吃了,还嫌弃它的屁股?”
“”苏洋抱拳,“这逻辑,我服。”
很快,集训正式开始了。
这次集训主要是为了提高飞行学员们的前庭功能,也就是说,如何在飞机颠簸的过程中保持身体的最佳状态,不晕眩呕吐。
更为专业一点的说法来自林老师,“通过本次训练,希望能改善大家中枢神经对血管系统的调节机能,增强承受强负荷的能力,促进平衡机能稳定性和判定方位的能力”
当然,此处省略的一千字,对于摩拳擦掌的群众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总而言之,这次集训,新兵蛋子们终于见识到了飞行员的两大杀器:旋梯和滚轮。
所谓旋梯,就是架在单杠上的长梯,像高空跷跷板一样,中间固定在单杠上,梯子两端能够上下活动。
武成宇第一次看见这玩意,兴高采烈地攀住一边,“李睿,你去另外一面,咱们来个成人跷跷板。”
凌书成一脸善意地走到他身边,“这东西不是这么玩的。”
他让李睿走远些,指点武成宇,“我教你,来,你先爬上去。”
武成宇不疑有他,攀上那梯子。
凌书成说:“不是在上面趴着。换一面,你背朝下,脸朝上,靠双臂和双脚的力量吊在这梯子上。”
武成宇又照做了。
凌书成:“攀稳了没?”
武成宇咧嘴笑,“攀稳了。”
话音刚落,凌书成用力地把梯子往下一按,然后松手,“开始爬,从这头爬到那头,然后给我爬回来。”
武成宇拖着沉重的身躯,开始从梯子一头爬到另一头,刚过了杠杆重心,梯子就开始往另一边倒。他控制不住身形,天旋地转间,扑通一声落地,砸在水泥跑道上。
凌书成咧嘴一笑,“这就对了,老子当初被这玩意儿折腾得要死不活,现在轮到你们了。”
练完旋梯,接着练滚轮。
滚轮分两种,定向滚轮和不定向滚轮。这东西看上去就像个大型溜溜球,中空,由两个超大的圆环组成,圆环之间以铁轨链接。
学员们要做的,就是整个人攀在这滚轮中间,握紧铁轨,然后由凌书成滑动滚轮,他们就连同这滚轮一起咕噜咕噜滚远了。
用苏洋的话形容:“这他妈完全就是仓鼠笼子里那鬼东西,可怕的是,仓鼠是用跑的,我们就只能跟着滚!”
一天的训练下来,十之八。九的人都吐了,路知意也不例外。
下午五点,训练结束,所有人往宿舍走,随处可见踩在平地上都晕头转向、头重脚轻的人。
原本还有人约好训练结束后一起去楼顶看高原的日落,这下兴致全无,纷纷回宿舍躺尸。
武成宇游魂似的经过路知意身旁,对李睿说:“还看个鬼的日落,再这么下去,老子的性命最先陨落!”
路知意惨白着脸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又想干呕。
好在由于陈声不见人影,就只剩下凌书成监督众人的日常训练,凌书成和陈声最大的区别在于:能水则水,并且没有最水,只有更水。
第一天,他还像模像样折磨大家,第二天就开始磨洋工——同志们爱练不练,革命靠自觉。
李睿和张成栋最先偷懒,坐在一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路知意没吭声,只一个劲爬上滚轮,晕了下来歇会儿,歇好了又继续上去滚。
高原日照强,她抹了苏洋给的防晒霜,带了三大瓶矿泉水来操场,一练就是大半天。吐了就喝水,晕了就躺会儿,晒得满面通红,咬牙继续上。
最后是李睿先坐不住了,没吭声,又默默杀回了训练场。
张成栋一个人在旁边坐着,看了一会儿,也摸摸鼻子,重新再战。
武成宇还算刻苦,全程和路知意一起滚,路知意滚哪他滚哪,到最后居然奇迹般第一个适应这两项训练。
他趴在滚轮上四处乱滚时,像只肥嘟嘟的仓鼠,还兴高采烈冲路知意嚷嚷:“看我看我!路知意,看我厉害不?”
他没看见,操场旁的升旗台边,有人在那坐着,手边摆瓶矿泉水,拿着手机拍着什么。
见他这么冲路知意吼,那人眯了眯眼,退出照相软件,发了条信息给凌书成。
凌书成低头看了眼,笑了笑,暗骂一句小肚鸡肠。
但为着他们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他还是不紧不慢追上了武成宇的滚轮旁,“哟,滚得挺不错的嘛,这会儿不晕了?还有功夫调戏队友。”
武成宇咧嘴笑:“哈哈哈,不晕了不晕了。”
凌书成点点头,“不晕就好,抓稳了啊。”
武成宇:“啊?——啊啊啊啊!”
第一个“啊”,表疑问,之后的无数个“啊”,表震惊。
因为凌书成轻轻握住他的滚轮,使出全力朝前一推,武成宇立马以光速开始朝前滚,离路知意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陈声坐在升旗台边,看着越滚越远的武成宇,再收回目光看看另一边渐入佳境的路知意,没忍住,即使知道自己幼稚,也还是笑了。
不怪武成宇,他的小红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哪怕满头大汗,灰头土脸,也总能吸引人的目光。
他一天一天坐在这,因脚伤不能上阵,反倒多了些时间和空间,隔着一定距离看看她。
他看见队员们偷懒了,也看见他们因她的刻苦而重上战场。
他看见她一次一次因为晕眩而下了滚轮,在一旁大吐特吐。换做之前,他一定上去递纸巾、送矿泉水了,可这次也许是因为脚伤,也许没有脚伤他也不会去打扰她。
他记得她说过的话,有朝一日,她也要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守护他们共同的堡垒。
为了那个目标,她需要强大起来。
陈声坐在夕阳底下,看着远处的山壁,天边的落日,和头顶一望无际的苍穹,近处,无数的小黑点在操场上挥洒汗水。
这让他想起曾经的自己。
他忽然前所未有地意识到,眼前的路知意,绝非是靠漂亮的外表、姑娘家的娇媚吸引众人的。她是高原上的格桑花,看似柔弱纤细,一吹就倒,却拥有与这凛冽狂风对抗的英勇不屈。
那朵格桑花是红色的,像她脸上两抹浅浅淡淡的色彩,热烈执着。
而他侧头,看见脚下的石缝里长出来的那几朵花,忽然笑了。他伸手摸摸其中一朵,看它晃了晃脑袋,手指微微一缩,竟不忍摘下。
她要保有她的铮铮傲骨是吧,那么,今后换他来迁就她。
他来迁就她的傲骨,他来做那个俯首称臣的人。他陈声横行霸道二十年,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直到今天一朝落败。
可他心甘情愿。
*
两周的训练已到尾声,学员们被关在这荒凉的山间基地集训,不得随意外出。
甘孜州是藏族自治区,有浓厚的宗教氛围,且山间地势复杂,学员们在基地以外的地方没有安全保障。林老师为保证全体学员平安健康地度过这两周,每天都让人守在大门口,虎视眈眈控制人员进出。
但很显然,他多虑了。
除去锻炼前庭功能的两大杀器,学员们每日还要继续跑操,做各种各样的基础体能锻炼,基本上不训练的时候都瘫在床上,并没有人舍得把这去了一半的生命浪费在游览观光上。
唯一的伤员,陈声,脚踝扭伤,并没有多严重,谨遵医嘱,每日喷云南白药,休息一两周也就差不多了。
而直到两周集训到尾声时,他也并没有参与集训,始终处于销声匿迹的状态。
留在基地的最后一夜,全体学员在操场上举行篝火晚会。
终于解脱的年轻人们从小卖部搬来大箱大箱的啤酒、饮料,林老师和教练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关在这基地里,他们看着,没人能出岔子。
索性就让他们玩个痛快。
林老师也有些感慨,年年都随着大一新生去不同的地方集训,眼前是一批一批新面孔,个个朝气蓬勃,可他不行,他在一年一年老去。
这大概就是教师这一行的宿命。
凌书城在操场上带队训练了最后一下午,在晚会开始前,回房间换了件衣服。
他问坐在窗边伏案疾书的陈声:“篝火晚会,去不去?”
怕陈声不去,他踹了一脚他的腿,“不是早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吗?真够可以,把带队的任务都交给我一个人,自己窝在这享清福,也不怕发霉!”
陈声说:“我在思考人生。”
凌书城冷笑两声:“那你思考出什么结果了吗?”
“还没。”
“在这思考不划算。依我说,你干脆去找棵苹果树,说不定被砸醒,立马悟出个万有引力第二定律。或者找个打雷的日子去山顶被劈个几下,任督二脉一通,说不定还能练成个大神功。”
陈声懒得搭理他。
他只是忽然想明白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