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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洞中响起愉快的笑声，像是要无休止地一直笑下去一般，在这样的笑声之下，来人绷紧了心弦，却不敢给自己布下结界，他脸上的神色痛苦不堪，却是一声也不敢吭。
“哈哈哈——”笑声突然停歇，来人松了一口气，却不料噗地从口中吐出一口黑血，身子更是支撑不住地晃了几晃！
“你，跟了本座多久了？”
来人连嘴角的血都不敢去拭，连忙打起精神作答，神色之间更加的恭敬，恭敬当中更夹着深深的忌惮：“回主上，属下跟随主上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五年又三个月。”
“九千九百九十五年！”女人低低的声音突然拔高，“跟了本座九千年，竟是连本座的最低等的穿魂笑也抵不过！如此没用之物，本座要来何用？！”
话未落，洞外的男人心脏猛地一跳，却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一道幽暗之光便重重地从他胸膛穿膛而过，打了个回旋便迅速地消失不见！
“噗！”长久之后，来人的身体才重重地栽到地上，并很快地化为了一滩污水。
“跟随九千多年的属下，也能下如此狠手，阁下果然无心无情。”淡淡地，有年轻的女子声音悠悠地响起，夹着声声的叹息，与深深的怜悯，“想要成为主宰，过程果然是要孤独的。”
“孤独？”女人似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语一样，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神色之间极是不屑，“那是什么？本座有何惧？！”
年轻女子一如千百年来一般，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头雪色的、长及脚踝的雪发轻轻地飘起，极调皮地在她身上起舞着，跳跃着，可女子古井无波的脸上，却是越来越死寂。
“一万年了，你还是没有想通么？”女人哑哑地笑，“本座的人，果然有本座的风范！”
“可惜我不以为傲，反以为耻！”女子腾地站立起来，气势逼人，却也只能在脚下方寸之地活动着，“我，一点也不想要跟你扯上半丝关系！”
第120章 120。红尘也会有火（1）（）
平乐。
这原是一座人口密集，在北方来说算是比较繁华一点的城镇，可是此时，高大的城门已被摧毁了半边，只剩下那根粗大的横梁在这片狼藉的土地上随风晃动，不时地发生吱吱吱的声音。
终于，似是不堪狂风的肆虐，那木头轰一声地从半截城楼上断裂下来，噗地一声砸到了满是荒草的地上，扬起漫天的尘埃。
“不！这不是平乐！这怎么能是平乐！”
有激动的声音从沐灵歌的身后响起，回头看去便见那个叫平心的弟子一边喊着一边冲进城门，完全不顾那断掉的城楼随时都有塌下来的危险。
“平心师兄！”沐灵歌喊了一声，这才想起这平心好像就是来自平乐的富庶之家，因为不想跟家里的兄弟争家产什么的，便于十年前与几个同窗结伴上了不周山学艺，那日下山之时，依稀记得还是这几个人最先选择跟着她往北方走的。
紧跟着平心跑进去的，还有两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师兄，看上去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因为比沐灵歌早入门，按照师门规矩，她们这些后来的便都要尊称他们一声师兄的。
“我们也跟进去，都小心看着，别让他们出了事！”沐灵歌小心地吩咐了一句，便掠起身子追着平心而去——在此前静养的那两日里，夜瞳狠狠地给她补了补功课，是以短短的十几天之间，她的飞行之术已是比从前进步了许多。
城外的荒凉如果说是意料之中，可城里的狼藉则是让人无比的痛心与惊讶了，宽阔的街道上躺满了衣衫褴褛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神情呆滞，了无生气。
而一看到他们这群衣服干净，气质不凡的人，俱都像看到了可以充饥的食物一般，那些人俱都费尽全力地将他们围拢了起来，抱住他们的腿，仰起又黑又脏的脸，无力地发生微弱的呼救声：“行行好给我们点吃的救救我救救我”
犹未等有人回答，便听到几声凄厉的哭声腾地响起，夹着女人，小孩的高呼：“爹爹——不要睡啊——阿宝要抱抱——阿宝饿饿——呜呜”
“相公！相公！相公啊！你去了，叫我们孤儿寡母如何能活？相公，你等着，我跟阿宝马上便来陪你——我们一家人，死也不要分开呜呜你等着啊”
众人皆同时停下了嘴里的喊声，人人的面上都划过了一抹同情与愁苦，不过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人们便又将精神全部都放在了红尘一行人身上，毕竟，这样的事情，每天每天，他们都会遇到的啊——甚至，下一个可能要死的就是他们自己啊！
见此情景，红尘的俊眉不由地紧凝了起来，习惯性地看向右边，才想起沐灵歌早就追着平心几人而去了，而此时，众弟子已开始将身上仅有的能吃的全部都拿了出来，分发给了围着他们的人们。
突然，红尘浓眉一皱，单手拨开众人直直地往人群外冲出去！
第121章 121。红尘也会有火（2）（）
一个妇人一边哭着一边用双手紧紧地掐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的脖子，手上的力气慢慢地收紧，怀中的孩子小脸涨得通红，一双小脚无意识地蹬着，口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的叫喊：“娘亲阿宝痛痛阿宝痛痛”
“阿宝不怕，很快就不痛了，阿宝很快就可以见到爹爹了”妇人痛哭着，最后一咬牙，狠狠地掐了下去！
红尘指尖一动，一道微光叮一声弹在妇人的右手上，妇人手上吃痛，反射性地松开了手，而怀中的孩子这时却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愚昧！”红尘气得一脚踢向妇人，弯下身子便将阿宝抱了起来，跳离了妇人三四步之远。
虎毒尚不食子，可这为人娘亲的，竟然能下此狠手去结束自己亲生骨肉的生命！这！这实在是连佛也无法看下去了！
“阿宝啊呜呜呜”妇人嚎啕大哭，扑上前想要将阿宝抢回，可红尘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话语如冰：“你，不配做一个母亲！“
怀中的孩子动也不动，可幸好还有一丝呼吸，红尘在将孩子抱过来的时候便同时往孩子的身上注了一缕仙力，此时这一缕仙力正在阿宝体内慢慢地穿行着，一一地为他打通快要粘在一起的经脉。
妇人听闻红尘如此说却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懂得痛哭，最后想是看着抱回阿宝无望，妇人突地回身，重重地往一边的墙壁撞去！
红尘手尖又是一动，一道微光射出，那妇人的身子便直直地停在墙壁前，再也前进不得。
“阿宝没有死，如果你还是想要死，小僧这一次，绝对不再阻你！”饥饿、贫困都不能成为放弃生命的理由，而且，她是一个母亲，是母亲，就应该挡起孩子的一片天！
“阿宝没死？阿宝没死！”妇人喃喃地，一脸的激动，她再一次冲到红尘面前，死死地抱住红尘的腿，再次痛哭：“大师父！大慈大悲的佛祖！求求你把阿宝还给我！求求你！”
红尘动也不动，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半点动作，他们的救助对于这里一贫如洗的人们，也不过只能解决短时间的事情，若是他们走了，这里的饥饿与贫困将会继续，也许情况会更加的糟糕，若是将阿宝交还给她，难保这妇人不会再一次地寻死——一条生命，从出生到长大，是多么多么不易啊！
“我会把阿宝带走，而你，若是还想再见到你的阿宝，就给我好好地活着，记着，任何的理由都不能成为你寻死的借口！”红尘显得有些激动，他清亮的话语如一把把重捶狠狠地撞击着每个人的心头，一时之间，除了那妇人嘤嘤的哭泣声，竟是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另一边，沐灵歌随着平心已到了一处大宅门前，只是此时门口的两头石狮子已化作了乱七八糟的大大小小几堆石头，府门大开，一眼望去却是人影也不见一个。
“这，是你家？”沐灵歌心里酸酸的，不论是谁，在看到自己的家变成如斯模样的时候都不能能镇定自如吧，尽管面前的平心如今强自镇定着，只是，他紧紧掐着手心的举动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第122章 122。红尘也会有火（3）（）
平心原地站着，眼光似火，一语不发，另外的两位弟子俱担心地望着他，“平心，要不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说不定”
“阳子！陆桥！我们走！”却没想平心腾然转了身，扭头就走！
沐灵歌静静地挡在三人面前，神色之间颇有些恼色，“三位师兄何以过家门而不入？”
“没有九界没有国，平心何有家！”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温吞吞的平心此时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而那紧握着的双手微微地颤抖着，极力地抑制住自己将要崩溃的情绪。
这一路上，他曾经作个无数次的预想，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许家里的仆人会少了一半，或许一个都没有，或许或许家里的老管家还会在的，至少家里的亲人也会在的，可是现在，只一眼看过去，那冷落的门庭，那破败得不见人烟的院落
“修心、平家、治国，而后安天下，我记得这句话，在我们上山的第一天，就被视为修炼准则的，平心师兄，不管家里的情况如何，难道你都不想知道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吗？也许，他们都在等着你回来救他们，玉虚书院的弟子，就这么连要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么？！”
沐灵歌沉沉地说道，她不是一个爱说教的人，更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是自从来了这里，她的心却越来越柔软，明知这不是一个好预兆，可她却任由那一份柔软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心中的防备卸去——反正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一次，就当是回报上天给她的恩赐吧！
“他们，他们”平心犹在迟疑，“大家都没有回家”
话只说到一半，只见沐灵歌已拽着他直直地往家门冲进去，“芒果你个叉烧包的！自己的家人都不顾，谁相信你还能顾好别的人？人本来就是自私的，都是在自己安好的情况下才会抽出心力去帮助别人的，我们也是人，凭什么我们就要弃小家而顾大家？没有小家哪来的大家？啊？”
一段话说得平心等人佩服又忐忑，这一路随着她而来，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对她不服的，毕竟论资排辈，他们是师兄，而她只是一个初初入门的小弟子，可是无可否认的是，她的能力是肯定的，尽管有些话听来是有些难以接受，可细细想来却又是合情合理的。
是啊，如果眼下他们连自己都处境堪忧的话，想来他们也没有办法维持着所谓的善心吧？
所谓的救助，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条件稍微好的人对条件比自己差的人的一种本能的动作吧。
是的，本能，人姓本善，这不是他们的伟大，也不是什么听得佛经或是道经太多才付诸行动，恶人自有半分善，人的本性，始终还是善良的。
平心进了门，便一路直奔后院，而另外两个弟子紧紧地跟着，尽管进来之前沐灵歌是做过心理建设的，可真正看到这院子的破落时，却未免也被震撼住了，了无生气。
是的，占地广阔的平家，若是在往日，想必也是富甲一方的高门高户，天天高朋满座的，可是如今，她们从前院一直往里走，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平家的人，真的一个都没有了吗？
第123章 123。红尘也会有火（4）（）
“等等！”沐灵歌让他们停止盲目的寻找，耳朵侧了侧，凝神一阵后指着西南方向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平心说道：“那边，是我们平家的佛堂。”
“那边有人！”沐灵歌说完，只见平心已往前一掠而过，那种心急与忐忑，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是无法理解与体会的。
那是一座小小的佛堂，座落在平家西南方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全部用的是整块整块的大石头做成。
不过从上面的装修上来看，却是比这平家任何地方都要用心百倍的，因为相对于外面的破旧与颓败，这一方小小的院落几乎没有多少破损的样子。
平心站在佛堂门口，重重地跪下，痛哭不止：“不孝子孙平心，回来了！”
几乎是同时地，佛堂的门急急地从里面打开，一个旧衣旧裤的中年男人几乎是撞着出来的，一见跪在地上的平心，男人手一扬，一个巴掌便啪一声落到平心的脑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逆子！你回来做什么？！马上给我滚！”
“爹！”平心却是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死死地抱住男人的大腿，任由中年男人发狠似的拳打脚踢。
中年男人的身后，一个中年妇人扶着一个苍老的老太太哭不成声，她们的身后，站着三个略显清瘦的男子，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看相貌，好像就是平心的兄弟他们了。
一家人在这个时候团圆，这一刻，整个平家都沉浸在深深的喜悦与伤感中，所幸的是，亲人还在，其他的，没了便没有了吧！
沐灵歌带人在平家稍稍地收拾了一番，二十几人便在平家住了下来，白天就往各个村子察看，并将一些需要转移的伤员都转移到了城里来，这样一来是方便养伤，另一方面，沐灵歌等人也能更好地保护他们。
短短几日间，平家这个已经冷清了许久的院落，又再次人来人往起来，只不过平家人却是一直住在偏僻的佛堂里，怎么都不愿意往前院里来了。
或许是因为怕街坊们看小了，又或者是看透了些什么，总而言之，平家一家得以团聚，这实在是太好太好的事情，而平家的四兄弟这一次并没有扔下年迈的长辈独自逃生，几人的感情反而变得越来越好。
夜晚，凉风轻拂，月亮柔柔地斜挂天边，似妙龄少女弯弯的秀眉，动人而神秘。
高高的屋顶上，沐灵歌双手托着下巴，神情里有微微的哀伤。
这是红尘从来未曾见过的沐灵歌，从来，都只见她欢声笑语，不管在什么样的恶劣环境下，她都尽可能地想法子让大家开心，让大家放松，即便是上一次，她发热好几天，养病期间也未曾见她神色颓废过。
身后响起细碎的声音，沐灵歌却是头也不回，伸手指着天边高挂的月亮，淡淡地笑开，“人有悲观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小尘尘，这话说得好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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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124。再叫我就吻你！（）
红尘沉默不语，却是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坛子，拔开塞子，顿时，一股香甜的酒香扑面而来，“喝一杯吗？”
“当然！”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抢过酒坛子，仰起脖子咕咕地就喝了满满一大口！
“太正了！”她满足地啧嘴，反手将酒坛子甩回给红尘，“有句话是这么说来着，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先前一直以为红尘师父是万不能做到如此洒脱的，可是很意外呢，你今晚可是与平日里不一样呢！”
红尘就着她唇瓣碰过的坛口也喝了一口下去，只不过是他当然是没有沐灵歌那样豪爽的了，只是小小的小半口，那辛辣的味道便呛得他连连咳嗽，一张清透的脸涨得通红，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看起来可口极了。
她是这么想的，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扑了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红尘的脸上已印上了两排浅浅的牙齿印，十分的显眼。
“非，非，礼勿动！”红尘结结巴巴地，天知道当她柔软的唇落在自己脸上时他是有多么的震撼，那一刻，他可以为她去死，就像，就像，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