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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游人,谁与我同赏?
……
叶疏雨浑身一颤,顿时觉得手下温润的水变得寒冷刺骨起来。
她方才是想到了什么?那四句歌词,是从哪里来的?
叶疏雨回想,自己不太爱看书,自然是没有看过这样文绉绉的歌词,或许是什么民间小调?她转头问南辰,“你有没有听过一首什么赤水之青,夜色里什么微凉的歌?”
南辰点花灯的动作微微一颤,点头,“听过。”
“那是什么歌谣?”叶疏雨急急追问,脑海里有什么迅速的闪过去。
“是赤青镇流传的歌谣,整首歌一共四句,怎么了?”南辰笑着答道,一瞬间又如从前一般,方才的停顿好像只是幻觉。
叶疏雨疑惑,“赤青镇流传的?”
“嗯。”南辰点头,看了她皱在一起的眉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或许是你在赤青镇听别人唱过,所以此刻有印象,先前在临安,你不也老是哼些民间小调?”
南辰说道好像很有道理,叶疏雨点点头。
可是……她皱眉,却没有问南辰:怎么会只有四句呢?她脑海里,下面明明还有很长一段啊?
下面是什么,叶疏雨拍拍脑袋,为什么忽然想不起来?
南辰神色黯然的看着叶疏雨,落寞的笑了——《赤水之青》远不止这四句,虽然流传下来的只有这四句。而之下的内容,世界上知道的,唯有他与南枝而已。
叶疏雨是从没听过这歌的。
叶疏雨说她不信转世,不信来生,她不要成为南枝。
自己也不信转世,不信来生,他只是承了云燃的记忆而已,他也不会成为云燃。
所以这一世,必定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第一百四十六章赤水之青,无人赴约()
叶疏雨除了与南枝的面容长的一模一样以外,还有雨沙镇在那口古井处,左眼角显现出来的桃花妆,也与死去一百年的南枝一模一样。
不信前世?
南辰低头,眼眸无比幽深——南枝自然是不会再希望回到前世。
他盼望叶疏雨能记起来,不要忘了他们两世的爱情;又害怕她记起来,从此离他而去。所以他很急切的带着叶疏雨走一走看一看,他们上辈子去过的地方,玩过的山水,却又不敢告诉她真相。
上一世南枝死前最后的誓言南辰至今未曾忘记,或许是执念太深,导致一百多年,从云燃到南辰,一直不能忘却。
叶疏雨才没有知道南辰已经把她和南枝联系起来了,前世今生真的太玄乎,可是有些事情的发生,也一度的让她去想过这问题。
她看南辰一个人发愣,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晃晃,“喂!”
“嗯?”南辰一下子回过神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居然在这儿走神了?
“你想什么呢?”叶疏雨看南辰放花灯的时候开小差,于是伸出手使劲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南辰“啪”的一下打掉叶疏雨的手,看着湖面上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放满了花灯,叶疏雨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不追问,两人静静坐着,看湖面上微弱火光跳跃下的波光粼粼。
“据说花灯若是能游到对岸,则放灯者能记起前世今生。”南辰将最后一个花灯放下,说道。
叶疏雨看向湖中越飘越远的花灯,“你记错了,人家说的那是冥灯,在冥界的忘川中放冥灯,若是能到对岸,则下一世便可拥有上一次的记忆。”她撞了撞南辰,“问你啊,你能有云燃的记忆,是不是你死了以后去放了冥灯啊?”
南辰一噎,不知道为什么会转到这个话题上来。
叶疏雨见他不答,又问道:“莫非是没有喝孟婆汤?”
其实南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带着云燃的记忆,至于云燃死后有没有放孟婆汤他是不知道的,有没有放冥灯他也是不知道的,他的记忆只有云燃生前,与这辈子南辰的记忆。
或许是执念太深,或许是愧疚太多。
“那我为什么不记得前世的事?”叶疏雨喃喃问道:“唉,不如你和我说说吧?”
“怎么?”南辰玩味的想着这句话,问道:“你知道你前世是谁了?”
“不知道!”叶疏雨诚实道:“你就当是说说南枝与云燃的故事好了!”
南辰摇头:“该说的都与你说了,南枝与云燃虽有误会,但最后还是在一起了,至少结局是好的。”
结局是好的?叶疏雨轻轻咀嚼这几个字,从四个月前,他们第一次去古泉寺的那个晚上开始,南辰每提到一次南枝,就是痛心不已,那种哽咽般的语调与挣扎而痛苦的眼眸不会作假。
而提到云燃则是一副后悔的摸样,叶疏雨起先还以为是因为心疼南枝的过往。
但是若是最后的结局很好,南辰为什么会如此愧疚与后悔?
“疏雨,我们回去吧。”南辰站起身,看着满目的花灯,扶了扶肩头的落花,对坐着的叶疏雨伸出手。
“好!”叶疏雨将手轻轻搭在南辰掌心。
南辰微微一愣,嘴角笑意溢出。
其他事情叶疏雨不再多问,但是唯独一件事,是一定要问一问的:“南辰,若我是南枝,你会希望我回忆起前世么?”
他的手一僵,夜风里宽大的袍子也遮不住他有些悲伤而落寞的身形,“会。”
这回叶疏雨到愣了,“为什么?”
南辰摇头。
叶疏雨低眉,轻轻呼出一口气。若她是南枝,不知道前世的事与南辰在一起了,南辰定会觉得这段感情是欺骗而来,对叶疏雨不公平。
她握紧南辰的手掌,热量一丝丝传到心里。
“咦?”两人停住脚步,叶疏雨轻声说道:“师父?”
君执一人抱酒坐在江边,白发有些垂在湖里,有些落在岸上。
哦不,描写错了。
叶疏雨眼角一抽——君执哪里是坐着?烂醉到不行,整个人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眉头深锁,却还在不断的喝酒。
“师父在干吗?”
南辰微微笑道:“长夜漫漫,大约是寂寞了。”
寂寞也不要一个人跑出来喝酒好伐?
“我们是不是要把他抬回去?”叶疏雨看着君执整个人都不好了。
南辰点头,“应该的。”与其让君执再次沉沦悲伤,不如早些回去。
君执为何在此,南辰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百年前南枝与君执相约在此,可最后的最后,南枝死在深宫。君执如今已经等了一百年,南枝却再也没有赴约。
这是一场无人赴约的约定。
叶疏雨正想着要如何将君执抬回去,毕竟君执是个男人,自己怎么能抬呢,于是看了看南辰。
谁知道眼前人忽然猛的将她拥入怀里,越抱越紧,“疏雨……”
“嗯?”被南辰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搞蒙了。师父如今醉的不省人事,我们两个徒弟在这亲亲抱抱,不太好吧!
南辰抱了一会便放开,似乎意识到师父还在此处。顿时换上了一副“你看师父怎么能如此自我放弃”的表情,“我扶他回去。”
叶疏雨点头:“快走,我困死了。”
南枝皱眉:“你才醒,又困?”
“对啊,这几天一直想睡觉。”叶疏雨伸了个懒腰。
南辰探了她的脉,答道:“你一定是前些日子不听话没有好好睡觉!”
叶疏雨顿时委屈:“哪有!”
南辰扶起君执,不再说话,心中却是有千百滋味——锁魂咒的时间依附了太久了,虽然在君执的调理下已经渐渐消除了,可是由于锁魂咒,却将叶疏雨身体中的另一种封印显现出来。
那是什么封印他不知道,但是只要是封印,终归对身体还是不好,叶疏雨怎么会有一个这样奇怪的封印?
……叶疏雨的身体状况,已经容不得南辰再等了。
叶疏雨也在一边扶着君执,一脸嫌弃:“哪里有师父的样子?为老不尊!”
“嗯!”南辰点头:“你说的对!”
毕竟君执可是情敌啊,损一损还是好的。
只是可惜这陪伴佳人的漫漫长夜,居然被一个醉鬼破坏了,这真是人生一大悲剧。
两人扶着君执走了一段路,君执稍微有些意识了,看着空空的手掌,思索着我的酒呢,突然一侧头,见到了叶疏雨清淡恬静的侧脸,君执白发落下,一点也不似往日冰冷凌冽的笑了,“枝枝,你来了。”
南辰与叶疏雨皆是一愣,南辰浑身僵硬,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迅速沉下去。
叶疏雨听到君执的那句“枝枝”,忽然间百味复杂,鼻子一酸。
百年过去,她已不是南枝。
在看过去,君执已经有一次闭眼,仿佛方才那句话只是幻觉而已。
一时间都没有说话,黑暗的夜里没有月光,叶疏雨此刻见不到南辰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僵直的气息。
于是一只手绕过君执的背,捏了捏南辰的手臂。
南辰意会一笑——君执已经不是君执,南枝也早已不是南枝,依旧是无人赴约而已。
中秋番外两则:怀孕和月饼(萌哒哒的腻歪番外)()
自从世子妃怀上了小世子之后,南王府每日被闹腾到青弦想哭。
“南辰。”叶疏雨可怜兮兮的抬头,又看了看肚子,一会儿又抬头,声音带着委屈:“他踢我。”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肚子里的那家伙。
南辰很固执的认为,疏雨肚子里的一定是和男孩,如此调皮,还没出生时就给他爹下了战书——
某天晚上,叶疏雨扒着南辰的肩膀,缩到她怀里闭眼睡觉,南辰被折腾了只剩了一口气,见叶疏雨睡了,终于放下心来。
他轻轻环抱着叶疏雨的腰,嘴角露出笑意,可是笑意才刚刚绽放,又被她的一声“唔”打断,笑容僵硬在嘴角,一颗心又给提了起来。
“疏雨?”
叶疏雨委屈巴拉的睁开眼,皱着一张小脸:“腿,腿抽筋……”
南辰额角青筋一跳,将她放平后,手掌微微触碰到小腿,一片冰凉冰凉的感觉,他皱眉:“会不会是太冷了?”
啥叫“会不会是”?叶疏雨欲哭无泪:“你不是神医吗,你会不知道吗?”
南辰薄唇一抿,盯着她的肚子——还没出生就给你娘找麻烦!待你出来了再和你好好算账!有种待在你娘肚子里一辈子都别出来!
叶疏雨抱着南辰的手臂,南辰一叹气,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嗯……腿抽筋应该怎么办呢?记得在医书上看到过,可是这种事没有临床经验,辰世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再说了……他又没有怀过孩子……就算医术上有写,可是也不会有孕妇让一个男人去看小腿抽筋这样的事。
如今遇上疏雨,真是束手无策。
南辰低眸刚想问她是不是还疼着,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南辰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
——
镜头拉回,南辰停止了回忆,看见叶疏雨一手扶着腰,一手抚摸着肚子,表情依旧委屈:“他又踢我。”
南辰扶着叶疏雨坐下,安慰道:“没事的,这是正常的。”
为了叶疏雨怀孕这事,辰世子可谓是阅尽了天下间所有关于孕妇的书,想到书上说的,结合叶疏雨的症状,最终还是放下心来:“嗯,是正常的。”
南辰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自从她怀了孩子后,南辰才知道怀孕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
最早的三个月,叶疏雨一闻到腥味儿的东西就干呕,最后发展成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东西,一闻到就能吐个昏天暗地。
辰世子向朝廷请了几个月的假,日日夜夜陪着她。
最严重的前三个月的孕吐期是过去了,可是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南辰是越来越揪心。
叶疏雨的脾气也随着怀了孩子都起伏不定,一会儿安静粘人的像只小猫一般,乖巧的对着南辰笑意盈盈。
一会儿又是看这个不顺眼了,看那个不开心了。想吃这个的时候,南辰巴巴的跑去厨房亲自下厨,端到了叶疏雨面前时,她又一皱眉说想吃那个。
于是辰世子又一次巴巴的跑去厨房。
南老王爷吹胡子瞪眼的留下三个字:“没出息!”
南辰将甜羹捧在手里,一勺一勺的喂着叶疏雨,慢条斯理的回答:“嗯,我就是没出息。”
*
这天,南辰带着叶疏雨到院子里晒太阳。
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叶疏雨带着笑意摸着圆鼓鼓的肚子。
南辰突然听见她问道:“南辰,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南辰一愣,算了算:“大约是一百四十多年。”
叶疏雨脸一黑,“我有这么老吗?”
顿时反应过来,他说的还加上了上辈子。
叶疏雨说道:“才没有呢,云燃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掰指头都数的过来。”
南辰知道她的意思,云燃一心只有天下,那时候或许是真的忽略了南枝,知道南枝死后才发觉,一切都来不及了。
如今两人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多时,这是叶疏雨第一次如此不满的控诉着他的上辈子。
南辰从后面抱住她,微微叹气:“是我错了,以后的所有日子,我都会有真心来弥补。”
叶疏雨摇头——其实南辰对她这般好,即使是上辈子犯了错,也早就还清了。
肚子猛的痛了一下,刚刚那忧伤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叶疏雨眼角一抽:“又踢我!”
南辰将手附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一下一下的胎动,“怀了孩子真是个神奇的事情。”
一想到自从叶疏雨怀了孩子以后,都是分床而睡,其实南辰觉得他可以克制的,但是疏雨就是不让,于是顿时觉得委屈了:“你为什么会怀孕呢?”
叶疏雨一噎:“难道不是你做了让我怀孕的事?”
南辰刚想说的话顿时吞了回去,他安慰道:“没事没事,等他出来了,我好好收拾他!”
叶疏雨猛的一瞪他,那模样像极了护崽的老母鸡:“这是我儿子,你要收拾谁!”
“……”南辰真的觉得好委屈啊,疏雨从来没有这般护过他啊,小家伙还没出生就和自己争宠,不好好教训一顿是不行的了!
等等,争宠似乎不是这么用的……
*
生孩子更是痛苦无比的事,叶疏雨委屈又痛苦的一拳砸在南辰的胸膛:“你,你混蛋!”
“……对,我混蛋。”
叶疏雨又一拳砸在南辰的肩膀:“你,你怎么不生!”
“……好,下次我生。”
叶疏雨扯住南辰的头发,声音呜咽:“都……都是你的错!”
“……对,都是我的错。”
产婆在一旁看着这貌似生离死别的场景,吓的心惊肉跳,愣愣出声:“世……世子……世子妃已经,已经产下了小世子了,你……你们……”
世子妃的生产非常顺利,生产前没见世子妃闹腾,反而是等世子都已经生下来了,世子妃开始抓着世子的衣领不放手了。
南辰回眸杀气凌冽的瞪了产婆一眼。
叶疏雨一愣:“对哦,已经生下来了。”
清醒只有一瞬间,然后又继续哭着:“都是你的错!痛死我了!”
南辰继续重复:“……对,都是我的错。”
南老王爷和青弦在门口听着产房内的一举一动。
青弦猛的一抽筋——看来不仅世子妃傻了,世子大约也傻了。
传说中的中秋小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