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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那郑婆子,是、是先前小姐园中那夏喜的祖母。”
华恬先前瞧见丁香神色,便知道此事有些隐情。但当时在花园中,也不好问。如今回到自己屋里。丁香主动解释,她便明白过来了。
之前夏喜被提拔做了大丫鬟,曾经对着自己屋内的丫头们动辄打骂,丁香便被她打过的。
后来华恬使计要除去夏喜。又有兰儿等火上加油,加上沈金玉亦因夏喜之前陷害春喜时说出的话而存了杀心,三者合一,夏喜便没了命。
表面上来说,是沈金玉、兰儿容不下夏喜,定要打杀了她。除去华恬自己做了手脚不提,丁香之母齐妈妈,也是推波助澜过的。
此番丁香听见郑婆子,便心有忌惮。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郑婆子整日里侍弄花草,丁香理应不是第一遭遇见她的。难不成每次都这般不自在么?
“她是侍弄花草的,也回来我们荣华堂。你见了她不自在,难不成每次她来了,你都要躲出去吗?”华恬问道。
丁香摇摇头,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本是不怕的,那夏喜打过奴婢。奴婢后来让奴婢娘也出了气,这事问心无愧。”
说到这里,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可是有一次在花园中见她,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夏喜还在呢,每日里最喜欢看海棠花,她要搬到自己的住处去给夏喜看看……那夏喜,是死了的,怎地还会看海棠花……”
说完了一番话,丁香脸色已经一片青白了。
看着丁香这害怕的样子,华恬道,“她年龄大了,平日里也无甚人陪着,估摸是想出了癔症。你不要管她,不过平日里遇见了,也不要去惹她。”
说完见丁香忙不迭地点头,忍不住笑起来,可突然想到一事,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声道,
“我倒是想起一事,这侍弄花草的,对花草习性都较为了解。哪些是有毒的,哪些是没有毒的,说不准她就知道。她与我们荣华堂有仇,平日里要事事小心才是。”
这时沉香拿着一杯茶走过来,听见了皱起了眉头,道,
“若是常年侍弄花草的,倒真晓得下毒。我在先前那主家里,便亲眼见过。因他侍弄花草,平日里也无特出表现,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去。”
华恬与沉香的话,听得丁香一阵哆嗦。她颤抖着声音道,“那、那我们往后岂不是得常备着银针试毒?”
沉香倒不是开玩笑的,她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最好备着,往后小姐吃的用的,都那银针试一试。”
“用银镯子可以么?这银针,一时之间也找不着。”丁香哭丧着脸说道,又想起齐妈妈,“我娘那边,我也得过去说与她听。那郑婆子心中,指不定恨极了我们。”
“等蓝妈妈回来了,我让她找些银针来,不要着急。”华恬看到丁香是真的害怕,便安慰道。
沉香看了看丁香,问道,“那郑婆子一直在府中侍弄花草么?她平日里为人如何?我只见过她一两次,都是沉默寡言的。”
“她、她哪里是沉默寡言!听说年轻时极其可怕的,她嫁的男人,拿着她在府中发的月例,去外头养了外室,还生了一子一女。她的心狠着呐,一把火将她男人与那外室带两个孩子,都烧死了。”丁香说到这里,脸色更加难看了。
“既是她杀人,怎么不被官府砍头,还能在府中侍弄花草?莫不是你从哪里听回来的胡话罢。”沉香说道。
丁香大急,连连摇头,“就是她,她自己偷偷与死掉的高婆子说的,高婆子便说了出来。”
“那当初官府可曾缉拿了犯人?”沉香问道,她满目怀疑,显然是不相信丁香的话。
华恬也不相信,丁香这丫头,平日里喜欢听些家长里短的八卦消息,简直是来者不拒。
这郑婆子杀掉丈夫、狐狸精与狐狸精生的一子一女,极具八卦精神,但是操作上面的技术难度。可不是郑婆子能够做得到的。
“有个醉汉认了罪,可是后来又反口了,说是有人指使的。”丁香回道。
听到这里。华恬与沉香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兴味。
这么说来,这案件倒真有些蹊跷。
不过,她又不是父母官,可管不着这些了。
“不管她是不是可怕,往后我们园子里的吃穿用度,都小心些。拿银针试了毒再用。大哥、二哥的那边的,我晚上与他们说。”
“是。”丁香、沉香俱都应道。
华恬想了想。又对丁香、沉香道,“婶婶病得这样厉害,兰儿先前服侍婶婶的,想来不至于忘了情谊。你们得了空。便到府外与她说一说罢。”
沉香眸光一闪,“是照实说罢?”
华恬点点头,“照实说罢,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婶婶多次吐了血,伤了根本,幸而请了杏林高手医治,只要往后不要再受大的伤害,定能长命百岁的。这般说与她,免得她担心。毕竟先前也是主仆一场。”
丁香、沉香忙点点头。
到了傍晚,一连两日不曾回来一道吃饭的华恒、华恪终于回来了。
“大哥、二哥,你可终于回来了。”华恬看到两人。忍不住用一副几年不见面的语气说道。
这两日,华恒、华恪由于要去镇外姚庄请杏林高手姚愚,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即便是回到府中也是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压根说不了几句话。
“姚大夫性子古怪。我们被他折腾了两日,到如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华恪拍着胸口,一副逃出生天的架势。
华恬眨眨眼,将华恬上上下下都扫了一遍,笑道,“二哥身上又没有伤,怎么说得好像上刀山下火海一般的?”
“可不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么,让我们到各个镇上去买各种稀罕的药材,这也就罢了,还让我们到山上去采新鲜的药材。我们得先将药材模样、习性记住,再到山上去找。”
华恪苦兮兮地说道。
“难不成姚大夫要拐你们去做大夫?”华恬笑道。
华恒揉揉华恬的头,惹来华恬一个白眼,顿时一愣,不明所以笑道,“怎么啦?”
“蓝妈妈今日揉了我的头发数次,你如今又来。”华恬气呼呼道。
“你这丱发可爱。”华恒温和地笑道,一双小手在华恬头上又继续揉了揉,道,“姚大夫医术高明,怎么会要我们两个半路出家的人去做大夫?想来是为了考验我们。”
“竟考验得这般严格,倒是辛苦了大哥、二哥,赶紧吃饭罢。”华恬拉着两人坐下来,自己也坐好,准备吃饭。
如今正是秋季,气温渐渐降低,往往饭桌一上来便凉了,他们如今吃饭都是尽快吃的。
华恒、华恪点点头,一道埋头吃饭。
吃完了饭,华恒、华恪都没有走,将丫鬟们遣走之后,华恒看向华恬,说道,“妹妹,关于爹爹与二叔的关系,我们向林举人打听过了。”
“如何?”华恬一颗心骤然紧张起来。
这两日,她一直希望找出真相,可是蓝妈妈那边进展缓慢,华恒、华恪却又忙得连饭都吃不上,更不要说彼此说话了。因此,两日内,她虽然心急,但也无计可施。
“林举人说,小时爹爹与二叔关系很好,他们像我和二弟一样,总是一道上学,一道回家。”华恒缓缓说道。
“可是长大之后,大概在爹爹十六岁那年,突然与二叔关系变差了。后来,二叔为了争夺家产,把爹爹赶离了山阳镇!”说到这里,华恒拳头紧握,一张温和俊朗的小脸阴沉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这争家产一说,是谁传出来的?”华恬有些不解,问道。
华府如今虽然已经不像祖上富甲一方,但是还是有些底子的,只看如今沈金玉病了,一直喝老参汤便可知。
因此即便兄弟两人分家,能够分到的家产也不会少,二叔为何要把父亲赶走,自己独占家财呢?据闻二叔是个读书人,怎会做出这等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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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冠路;141
“林举人说,这镇子上,老一辈人都知道,那时传了好一阵子。濠奿榛尚”
华恪在旁说道。他的脸色也不好看,毕竟如今似乎是自己的二叔,为了争夺家产,把自己父亲赶出去了。
“这可真是怪了,二叔是读书人,怎会明白做这些事?”华恬还是不大相信。
这时代的读书人,一心一意想要成为一个名声流传天下的名士,怎么可能自掘坟墓,做这种为了争夺家财的自黑行为呢?
华恒点点头,“起初我亦不相信。可是林举人的母亲,曾经邀请了祖母到林府,问起过这件事。祖母说了一句话,‘十个手指尚且有长短,何况……’这是林举人亲耳听见的,绝无杜撰的可能。”
听到这里,华恬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即便她有种种猜测,对上这种铁证,都只能偃旗息鼓。
不过祖母那个老太太也是奇葩,竟然直白跟人家说什么十个手指有长短,承认自己偏心二子。
“林举人猜测,当初二叔把爹爹赶走,祖母也参与了。”华恪突然又说道,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露出了青筋,显然非常愤怒。
华恬见了,忙伸手去握住华恪的小手,低声道,“那都是过去之事了,二哥莫要恼怒。”
见华恪被自己安抚得冷静了些,这才思忖华恪方才说的话。
林举人居然那样猜测。那么这事理应是有些根据的。即便她如今想起来,也不得不认为,祖母是站在二叔那边的。
她的父亲华岩。是华府的长子,而华岗则是次子。无论两者如何争斗,华岩都不可能会落魄到被赶出山阳镇。
如果祖母极度偏心,与二叔两人联手,或者说加上安云姑姑,三人联手,做下什么。倒是有可能的。
身为嫡长子,最后却被母亲伙同弟弟妹妹赶出了山阳镇。这其中的恩怨,导致华岩不愿意回到山阳镇,甚至在三人故去,也不怎么卖面子。就说得通了。
不过,华恬有些不明白,自己的爹爹华岩,到底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令得其母亲、弟弟、妹妹联手算计他?
她还隐约有些爹爹华岩的记忆,他为人爽朗正直,言出必行,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人。当初在北地,他很快与周围人打成一片。
华恬怎么也不相信。这些会是自己爹爹专门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向华恒,问道。“林举人认为爹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爹爹华岩,在祖母去世时,没有回来守灵,只是扶柩送葬半日,可谓是来去匆匆。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三兄妹回到山阳镇。也没有听到什么针对爹爹的闲话。
安云姑姑去世、二叔去世,爹爹都不曾回来。这些认真说起来。是大忌讳的,山阳镇上的人,为何对爹爹如此宽容,竟不曾说过他半句坏话?
“林举人说,爹爹读书虽不十分好,但是性子豪爽,与整个书院都交好。”华恒说到这里,眼中忍不住带上了薄薄的泪光。
华恪在旁沉着脸道,“当初爹爹远走北地,这镇子上都是为他抱不平的。不过据说二叔为人也极好,除了与爹爹这件事,就没有别的污点了。”
所以,山阳镇上的人,一直不曾谴责爹爹华岩的冷漠薄情,也没有说什么二叔的坏话?
华恬心中如此猜测着,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华府上一辈的事,还真不算多复杂。
既然如此,还要不要让蓝妈妈继续去查放出去婚配那些丫鬟的事呢?
只想了一阵子,华恬便做出了决定,查!
爹爹冷漠,与祖母、二叔、安云姑姑关系淡漠,如今算是清楚了缘由。
可是安云姑姑两度病倒,依次疏远沈金玉与祖母,这事可还没查出来呢。何况,祖母为何把二叔的小妾送走,让二叔没有子嗣继承华府,也是一个谜呢。
“爹爹性子爽朗,为人不拘小节,想不到竟落得如此下场!”华恒在一旁,语带伤心地感叹道。
华恬听了,点点头道,“可见,一味的豪爽是不能善终的,心中需得有自己的计较。爹爹但凡有些打算,亦不会远走北地,客死异乡。”
原本是打算通过这个血淋淋、关乎己身的例子提点一下华恒的,可是说到最后,她心中苦涩至极,泪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说出这么一句话,其实也不是多难过的事。可是经过那一辈子,无父母照拂的悲惨,这一句话便承受了无法言喻的痛楚。
华恒、华恪受到华恬感染,也忍不住流下泪水来。
他们虽然比华恬大,但是毕竟还是小孩子,且父亲华岩去世,也不过数月。数月之间,生活有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变化,怎么不叫人难过?
即便是如今,他们仍算是在守孝期,每日里穿的衣服,均是素淡无比的。比之衣服,心灵上伤害的延长,才更加令人难受。
三兄妹哀哀凄凄地哭了一阵,都忍不住想到父母健在时的幸福生活,心中不由得更加感伤。
又过了一会子,华恬抹去了眼泪,对华恒、华恬道,“大哥、二哥,如今事已至此,我们多哭亦是无用,不如收拾了心情,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只求将来谋得功名,以祭父母在天之灵。”
华恒、华恪听了这话,均是一愣,很快便收了眼泪,不好意思再哭。
妹妹华恬比自己小,已经止住了泪水,自己作为兄长,又怎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呢。这是两人的想法。
“妹妹说得对,与其沉浸在过去,不如放眼将来。”华恒擦去眼泪,摸着华恬的头说道。
此时他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目光显得异常坚定。
华恪点点头,握了握权,对华恬道,“时不我待,我们去练功了,妹妹好生休息。”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早知如此,便不去请那姚大夫,让二房的沈金玉病死过去!”
华恒目光也是一闪,看向华恪不出声。
该不会兄弟俩马上变坏,黑化了吧?华恬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道,
“大哥、二哥切莫这般想,我们帮婶婶请大夫,并不是为了救婶婶性命,而是为了给我们自己树立好名声。在这个角度上,可以说是我们踩着婶婶的不幸成就自己。”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了,华恒、华恪看向华恬,目光一亮,顿时璀璨无比。
华恬感到正在把自己剖开放在两个单纯的哥哥跟前,颇有点儿不好意思,说道,“总之,大哥、二哥还要继续去请姚大夫给婶婶看病的,可不能忘了。”
华恒、华恪点点头,又思索片刻,才跟华恬告辞,回到自己屋里。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华恒、华恪又专门去请了三次姚大夫来给沈金玉看病,这事更是传遍了全城,导致人们提起大房三兄妹,都是赞誉有加的。
华恬埋头苦干,终于画完了三幅施工小图。
这日,蓝妈妈那里传来了消息,说明单上的丫鬟,已经锁定了其中四个。
这四个似乎知道些什么,并没有说出来。
华恬想了想,决定跟着蓝妈妈去一道打听打听。
换了装束,又让蓝妈妈帮忙做了简单的易容——说起这易容,虽然是随手而画,但是由于经常要做,蓝妈妈倒是练出了一些手艺。所以即便是简单的易容,也不容易看得出来华恬原本的真面目了。
让沉香守住屋内,两人便悄悄离开了荣华堂。
第一个目标,便是当初安云姑姑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