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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楚枝摇摇头,“这便是我心中所想所求,并不为难。……她做下的一切,我无法接受,若是想不开。我一辈子会郁郁而终。如今想开了,什么都不值得介意了。”
听到华楚枝这些话,华恬颓然坐在地上。
她断断想不到,华楚枝竟然和华安云姑姑一般,竟然有那么强烈的道德感。
“你能来这里,看着我剃度么?”华楚枝又语气平静地问道。
华恬抬眸,看向华楚枝的目光。正好撞进她望过来的双眸。
瞬间。前尘旧事一一在彼此眼中浮现,又都好似春末的落花,悄无声息地凋零。
再也会不过去了。彼此的命运已定。
“我会来。但我想,几位姐姐也该知道你这个决定。”华恬说着,站起身来。
华楚枝垂下眼睑,叹息一声。“知道了又如何?”
“起码她们得知道,并非我来了。你才会剃度。”
华恬一边下山,一边使人去通知华楚雅、华楚丹、华楚宜和华楚芳四姐妹,说华楚枝准备剃度出家。
之后两日内,华楚雅四姐妹纷纷上云泥庵。不知和华楚枝说什么。
华恬再次来到大牢里,见了沈金玉一面。
这个时候,沈金玉的满头青丝。已经彻底变白了。脸上的皱纹仿佛老树皮,到处纵横交错。
不过十年。沈金玉也不过三十多岁,还不到四十。可是她已经老了,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
华恬知道,这么多年来,华楚雅几姐妹每年只会来看一次沈金玉,每次都是匆匆离开。
听到声音,沈金玉抬起已经浑浊不堪的目光,看了过来。
华恬俏生生地立在牢前,看向这个狼狈不堪的老婆子,没有说话。
这个人,和过去没有一点儿相似的地方了,更不要说还有那一辈子逼死华恒时那种高高在上。如今的她,已经低到了尘埃里。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命足够硬,竟然撑过了这么多年。
“丹儿?”沈金玉没有听到声音,便踉踉跄跄地爬到栅栏前,双手握着栅栏,率先嘶哑地叫道。
“五姐姐要出家,二姐姐并其余几位姐姐,都去劝了。”华恬静静地道。
栅栏前的沈金玉双目瞪圆了,惊叫道,“什么?五娘要出家?我不信,你骗我的,你骗我的,你是……你是……你是华六娘,你是华六娘那个小贱人,故意来骗我的!”
说到最后,声音里充满了怨毒。
面对沈金玉的辱骂,华恬无悲无喜,“她说,她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永远无法原谅你。”
“不——”沈金玉赤红着眼睛,眼泪流了下来,对着华恬大声嘶吼。
“不管你信不信,我这是带话来了。”华恬理了理衣袖,道,“剩下四位姐姐的幸福,就看婶婶的了。婶婶继续在牢里,好好呆着罢。”
华恬说完,转身出去了。
沈金玉有多惨,她就有多痛快。只是如今,这种痛快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她要追求的,不再是这个,这个,只能成为调剂。
“不,别走,你回来,六娘你回来……婶婶求你了,求你,叫大娘她们来看一看我……”沈金玉在牢里,拼命撞着栅栏,尖叫道。
华恬不为所动,加快脚步,很快离开了大牢。
到了第三日,华恬再度带着蓝妈妈和洛云一起上了云泥庵。
华楚雅、华楚丹、华楚宜和华楚芳四人都在,仍在企图说服华楚枝,让她不要出家。
可是华楚枝已经下定了决定,根本不为所动,四人说了半天,她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等华恬来了,贤慈师太已经准备好,要帮华楚枝剃度了。
这么多年,华楚枝一直是带发修行的。如今又浓又密的青丝已经很长了,是一头漂亮的头发。可是它的主人不需要这些发丝了。
在华恬和华楚雅四姐妹的见证下,华楚枝的青丝纷纷跌落在地下。
沙沙的剃度声一直响着,等到声音停下来,这世上少了一个叫华楚枝的人,多了一个尼姑。
这个尼姑,被赐法号皆空。
皆空小尼姑对着华恬和华楚雅、华楚丹、华楚宜和华楚芳施了个礼,便跟着贤慈师太离开了。
五人看着那渐行渐远,与普通尼姑没有任何区别的小尼姑,心中百感交杂。
“五娘——”华楚丹突然泪流满面,失声痛哭起来。
方才眼睁睁地看着华楚枝变成皆空,她还不觉得什么,此刻再看到那个尼姑身影渐渐远去,她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什么,彻底改变了。
她再也回不去过去那个无忧的少年时代了,她再也不能仗着沈金玉的宠爱而在府中横行无忌了,她再也不能因为身份高出门去做客,在众多闺阁小姐中受到优待了。
那个代表了她快乐、无忧的时代,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她总认为,只要她努力追求,总有一天,还能够因为地位再度横行无忌,因为地位受到优待。可是华楚枝变成皆空,一个平平常常的尼姑背影,让她意识到,一切都破碎了。
即便她站得再高,也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与姐姐妹妹嬉闹,无忧无虑的华二小姐了。
华楚丹哭得很伤心,即便被丫鬟搀扶着,也软倒在了地上。
华楚雅几姐妹忍了许久,没有忍住,也跟着无声地流泪。
她们的母亲被关在大牢里,已经不能如同常人一般见面了,如今一个妹妹,又剃度出家,再也不复过去。
仿佛一场梦幻美好的梦,一朝尽散。
华恬听着华楚丹悲怆的哭声,想起前尘旧事,也觉得宛如浮梦。回想起那一辈子眼睁睁看着两个兄长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也湿了眼眶。
云泥庵毕竟是修行之地,五人没有在山上逗留太久,便都下山去。
华恬和华楚丹都在山阳镇,便回山阳镇去。华楚雅、华楚宜和华楚芳三人不在镇子上,到了山下和华恬、华楚丹告别,便都坐着马车归家去了。
回到华府内,华恬收到了两个叫人震惊的消息。
第一个消息,程丞相一派,上折子弹劾华府每年都有一笔款项支出,而一个叫狼牙的组织每年都有暗中款项收入,他们认为,华府的支出,正是暗中给了狼牙。
狼牙是大周朝臭名昭著的大盗组织,甚至有传言他们与西北的异族暗中交好。一旦确定华府当真暗中资助狼牙,只怕华府顷刻间就要覆灭。
华府生意遍布天下,收入也是富甲天下,只是一向没有显山露水,不为人知罢了。而华府暗地里要用到银子的地方不少,每年的账都是不经过华府,直接从收入那里支出到用钱之处的。
去年因为特殊原因,的确有一笔银子走了华府明面上的账。因为用不到银子,华恬手一划,又将银子悄悄地转出去了。
程丞相一派能够查得到这么一笔银子的支出,也算了得。就不知,提供这个消息的是哪个了。
第二个消息,简府逼婚镇国将军钟离彻,指出钟离彻生死不明时,女儿简流朱北上寻找于他,一片深情。同时以镇国将军当日骑马回城时,简流朱在后策马跟随为证。
对于第一个消息,华恬一阵烦恼,但是知道华恒、华恪肯定会很快解决的,倒不是有多担忧。她更希望,能够尽快查出暗地里传递消息给程丞相的人。
第二个消息,华恬感到好奇,她很早之前就收到了简流朱抵达帝都的消息。如此一来,简流朱怎么会又和钟离彻同时回京呢?
既然都说了钟离彻回京那日,简流朱策马跟在后,那就表示肯定有许多人可以作证,事情是真的。
但是,怎会如此?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未完待续)
497 风起回京()
华恬将事情在心中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得出一个最不是可能的可能。
简流朱从护送她回京的人身上,猜出了这些人是钟离彻的人。然后回到帝都之后,她不动声色,也不让人传她回来的消息。等到钟离彻回京之日,她骑马守在城外,跟着钟离彻入城。
以简流朱七窍玲珑的心,想到那些是钟离彻的人并不难。至于打探钟离彻回京的消息,以简府的实力,也不是难事。
做出这个猜测,华恬有些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尽管不喜,她还是不能怪责简流朱。毕竟如今她和钟离彻,算不上有关系,她没有立场阻止简流朱对钟离彻做什么。
而简流朱,一片真心,并没有伤害到人,她真正做错的是,使了手段,算计了钟离彻。从她猜到护送她回来之人是钟离彻的人,就该知道,钟离彻是她的恩人。
没有报恩,反而马上算计了恩人,这种行为很不恰当。可是,除了钟离彻和她,还有谁知道?
华恬半躺在榻子里,揉着眉心,头疼不已。
即便天下人都认为简流朱情深一片,为了钟离彻出走帝都,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找寻钟离彻,钟离彻也不会因此而让步的。
相反,只怕钟离彻因为被算计,再不会留情面了。
也不知简流朱和简府是怎么想的,钟离彻受了陷害,怒斩大将出走,这一回来,圣人肯定捧着的。简府逼婚这一步棋,走得太美妙。她有些不敢看。
可惜无论她想做什么,如今远离帝都,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最让人烦恼的,还是程丞相弹劾华府一事。
此刻外头没有消息,而她率先收到了,也不过是快了一日半日而已。只怕不消一日。这些消息传到天下皆知。就不好收拾了。
华府是没落的二流世家,如今是靠着新出的科举考试成为翰林学士,快速获封高位的。这一早就让许多世家在背地里恨得咬碎了牙齿。如今见着机会,会怕会往死里下黑手,将华府拉下马。
青州大地对华府推崇备至,能够帮华府支撑数日。在没有大世家的地区,也有许多个华家书院。这也是华府的资本。但是天下之大,青州大地并其余几个地方,并不能代表天下。
如果华恒、华恪应对不当,过去的种种赞誉。可能都会成为泡影。
想来,这就是程丞相一派的目的了。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华府有一个开遍了天下的一善堂,世人闻名的一善堂。
华恬想。她能够想得到一善堂,华恒、华恪肯定也能够想得到的。只要能够善用一善堂,华府就能反败为胜,名声比过去更甚。
这么坐着想通了这些东西,华恬原本急躁的心情不复存在了。
不过,怎么着,还是得去和展博先生通通气,说说话,也去见一见医术师父姚大夫才是。
想到这里,华恬起身,叫上八婢一起,打算出门去。
蓝妈妈见华恬从榻子上起来,脸上神色平静,半点不着急,有点吃惊,问道,“你难道就不担心?”
“不担心,我一个弱女子,该是他们护着我。他们肯定能自己想得到好法子的。”华恬答道。
蓝妈妈仿佛看怪人一般,盯着华恬看了又看。
华恬临出门前,还是问了蓝妈妈一句,“师父,我准备回京了,你要跟我一道回去么?”
蓝妈妈怔立当场,并没有说话。
到了华家书院,华恬找到了展博先生和姚大夫,将从帝都收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展博先生和姚大夫听了脸上并无异色,显然他们早就知道了。
“你此刻前来,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应对?”展博先生看向华恬,问道。
华恬摇摇头,还是用回答蓝妈妈那句话回答展博先生。
姚大夫在旁听了,笑道,“你总算想开了。”
展博先生满意地点点头,“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总操心这些。等事情解决了再回京罢。”
华恬见他说得认真,不像是开玩笑,连忙摇头,“如今天气正好适合在外头奔波,再迟些夏天来了,我却是不愿意赶路了。”
夏天天气炎热,在路上洗漱等事宜都不方便,华恬一点也不想尝试浑身汗味的感觉。
姚大夫在旁道,“确实该早些回去,大郎的孩子也准备出生了罢,六娘回去,也好帮忙管管家。”
华恬连忙应是。
展博先生听了,在旁沉吟半晌,道,“早点回去也好……你的姻缘……定看好了,自己愿意了才嫁,到时若定了,务必写信来给我们。”
“先生,你怎地无端端说起这些……”华恬脸一红,不好意思起来。
展博先生摆摆手,“那是人生必经阶段的事,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回去罢,收拾了东西,尽快回去。”
华恬听展博先生说得突兀,一时摸不准他是不是有事瞒着自己,便偷偷看向姚大夫,却见姚大夫冲自己一笑,什么也没说。
无奈何,最后华恬告别了两位先生,带着丫鬟在华家园林又玩了半日,这才回到华府中。
在府中又住了三日,华恬便动身出发回京。
这个时候天下间都传遍了华家勾结狼牙的消息,除了青州大地,许多人都声讨华府。
青州是华府的大本营,华家书院也首先在青州落成的,青州的民众都认准了华家绝对是好人,所以青州没有什么人对华府口出恶言,大家都说,必定是有人构陷。
当年南方洪涝,月河沿岸许多受灾的灾民曾经受到过华家的恩惠,对他们来说,华家自然不是坏人,是绝对不会和那些丧尽天良的狼牙有关系的。
得知始终有人相信华家,华恬很是开心。她想,远在帝都的两位哥哥,也一定会很开心的。毕竟,他们的付出,全都在老百姓心中了。
蓝妈妈思量再三,说是有事,暂时不回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华恬拉着蓝妈妈的手,站在长亭边上,依依不舍。
“傻孩子,你将来出嫁了,总得跟我们分开的,如今早些习惯一些也好。”蓝妈妈摸摸华恬的脑袋,说道。
当时她初见华恬,华恬不过一个五岁孩童,说话奶声奶气的。不想一眨眼,那个小童已经长大成人,亭亭玉立了。很快,她就要离开她,嫁入另一个家庭了。
华恬捉着蓝妈妈的手,抬头看着蓝妈妈,认真道,“我不知道师父为何要躲着不回京,也不想问起让师父难过。只是,师父,一味躲着,总不是办法的。”
蓝妈妈冷不防华恬会跟自己直言,一时怔愣了。半晌她神色复杂至极,眸中似怨似恨,长叹一声,“你先回京去,师父总有一日要回去的。”
见蓝妈妈双眼有些湿润,华恬不敢再说下去了。她双手抱着蓝妈妈的,如同孩提时一般蹭了蹭,这才不舍地离去。
马车慢慢远去,蓝妈妈怔怔地望着。
等马车拐了弯,再也看不见了,她低低地叹了一声,想起前尘旧事,心如刀割。浑浊的泪水从老眼滑落,流过皱纹遍布的脸上。
蓝妈妈伸手擦去眼泪,感受到脸上那刀刻出来的皱纹,心中悲怆得身子晃了晃。
她已经老了,再不是过去那个如花少女。
华恬和八婢,带着三十二个护卫,一路往帝都赶去。
路上到处都是春景,花红柳绿,景致尚好。
华恬走在路上,不时让人出去打听消息。在青州范围内,大家讨论的是不知华府得罪了谁,要下狠手陷害。除此之外,他们对镇国将军和简府小姐的消息很感兴趣。
大家都觉得,简小姐一介弱质女流,独自一人出京往西北而行,千里寻夫,实在是一个至情至圣的小娘子。若是镇国将军不回应这一番情意,就是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