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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俩第二次过来了,叶栖雁被他牵着走出电梯,往高级病房的方向继续走。
走到一半时,迎面就走过来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士,叶栖雁认出来是上次来时给池父做检查的那位主治医生。
她叫住医生的上前询问,“医生,202房里的病人没事吧?”
“你们是池昊天病人的家属?”医生似乎对他们两人也有印象。
“是!”叶栖雁忙点头。
医生听了后,这才缓缓回答道,“目前情况还不错,各方面都很稳定,不过前天才刚又晕过去,恐怕还要住上很长一段时间的院了。人年纪大了,总归会有很多毛病,你们做子女多关心吧!”
“谢谢你了,医生!”叶栖雁笑着点头说。
“不客气。”医生回完,就带着护士走开继续忙了。
他们两人走到了病房门口,临敲门之前,叶栖雁松开了他的手,在他内双黑眸看过来时,笑了笑说,“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他们父子之间有着很深的隔阂,现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也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她想要把空间留给他们。
“嗯。”池北河蹙了蹙眉,还是点了头。
没有立即先进去,而是带着她走到走廊边的塑质椅前,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垫在了上面,安顿好她坐下以后,才又重新返身的走回了病房。
“叩叩叩——”
病房门敲响后,被从外面推开。
坐在病牀上穿着病号服的池昊天,只以为是过来的护士,也理会的抬眼看,倒是旁边守着的姚月茹,从椅子上站起来,忙激动的提醒着,“老公,北河来了!”
池昊天一愣,这才抬起头来,古板的脸上顿时出现了裂痕。
“我出去护士站取点药,你们父子聊!”姚月茹很识趣的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一度陷入了寂静当中。
还是池昊天率先打破了沉默,看着走到窗边立身背对着自己的儿子,清了下嗓子的开口,“北河,在里面遭了不少罪吧?”
“还好。”池北河语气淡淡。
当时只是刑事拘留,待的地方也只是临时收押的房间,不至于像所谓监狱里那样。
“你现在能平安无事的出来,那就好!那就好!”池昊天后面连着说了两个,可见他对此事终于能松了口气的程度。
“可惜,你另一个偏爱的儿子进去了。”池北河声音沉沉,里面紧绷着情绪。
“寒声……”说到这个,池昊天的眼尾纹抽动。
“呵呵。”池北河寒凉的笑了两声,低沉的语气里尽是嘲弄,“是不是觉得很懊恼,和他相比较的话,还不如我进去?”
“北河,我怎么会这样想?”
池昊天有些动怒,但想到了现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也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们父子之间可以还算心平气和的聊一聊,顺带着也解释说,“虽然我在某些程度上是对寒声有所偏爱,总觉得他流落多年在外面,想尽自己最大可能的去弥补他。”
“我把私心藏有的股份转给他,只是想要借此弥补,还有那位叶小姐,我只是不想你们兄弟之间为了女人而更加反目成仇。没想到,我竟然无形中助长了寒声他……”
“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对你们的感情是一样的,不敢你们最后谁出了事,我都不想要见到,我已经老了,实在是经历不了这样的事了!你在里面的那些天,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池昊天说到这里,向后面的枕头靠了靠,古板的脸上都是疲惫。
池北河紧抿的薄唇微扯,是想要反驳两句什么,可在触及到自己父亲两鬓间长出来的白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望向了窗外。
病房里再度陷入了寂静当中,父子彼此间都有着心绪难平。
池昊天语气顿了顿,已经苍老的目光看向儿子的背影,“北河,我知道你心里怪我怨我,尤其是在你母亲的事情上,你总觉得我对不起她。”
“难道不是事实?”池北河声音泛着凉意。
抄在裤子口袋里的大掌,收拢间握着什么冰凉的异物,让他无法心平气和。
“是,这是事实!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否认,我此生对她有着很深的亏欠。”池昊天眼睛里渐渐有了闪烁的光,带着几十年沉淀的情绪。
“我在认识你母亲之前,就已经认识你月茹阿姨了,我们很相爱,只可惜很多现实的问题让我们无法走到一起!后来很多不得已的因素,让我不得不入赘池家,娶了你母亲。”
“你母亲是个很温婉的女人,凡事都很包容我,从来没有跟我大声我,我们始终都过着相敬如宾的婚姻生活。我以为人生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会再遇到月茹……”
“这事错在我,是我不该有了家庭以后还朝三暮四,可我实在割舍不断这段感情!月茹跟我在一起,也不求任何事情,更没想过拆散我和你母亲的婚姻,我就像这世间每个男人那样带着侥幸的心理。”
池北河没有打断,全程背对着病牀的方向,绷直着肩背的望向远处。
池昊天还陷在回忆里,眼角悲凉,“我和月茹的事情,到最后还是被你妈给发现了,她知道以后没有闹,更没有跟我吵,不管在面子还是任何方面都给了我极大的忍让,这让我也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她!”
“月茹和我一样都深感愧疚,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联系,甚至因为没办法抚养将寒声送了出去,但是那会儿月茹已经怀了北瑶,也是后来才得知!我可以发誓,在你母亲未去世的那段时间里,我和月茹虽然没有彼此断的干净,但绝对没有再做对不起你母亲的事,直到……”
“北河,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会信,但这是真的,是你母亲在病重时曾跟我说过的,让我娶月茹。我对你母亲的感情的确和月茹不同,但我在心里一直很敬她,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承认她是我池昊天的妻子!只是我对她的亏欠,这辈子是还不清了,还有你……”
“北河,对不起。”
到了最后的最后,池昊天颤着嗓音这样说。
这么多年了,随着年岁再长,他们父子之间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从一年的几十次到十几次,再到后来干脆两三次,有时候甚至一年都不见他回家里。
即便是回到了家里,没有说上两句话,他们也会吵起来,而骄傲如池北河,同样也没见过自己父亲这样低声下气的和他说话,尤其是那三个字的道歉。
说心里面没有半点触动是假的,毕竟他们到底是父子。
池北河内双的黑眸底震荡了一下,沉默的站在那,整个身子都僵硬着,裤子口袋里的掌心收拢又松开,松开又收拢,再反反复复的挣扎。
最终,他转过了身子,遥遥看向了病牀上正望着自己的父亲。
他缓慢的迈着步子走过去,将裤子口袋里收拢的右手拿出来,掌心间能看到一个银白色的物体,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个小抛物线的丢在了病牀上。
“这是什么?”池昊天拿起来困惑的问。
“我妈临死前留给你的。”池北河扯动着薄唇。
“她知道你爱抽雪茄,特意做了个打火机,是她亲手做的,上面的字也是亲自刻上的。她临死前抓着我的手,一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有见到你,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lve……y…lie。
池昊天听了他的话,立即凝着已花了的眼睛去看。
果然,在底部的位置上,看到了上面刻着的一排英文字母,还有落款的“”。
那上面每一个字母都那样的刺目,直接刺到了他内心里这么多年以来始终如影随形的愧疚感,他拿着打火机的手指都开始在颤抖起来。
池北河黑眸从打火机上掠过,薄唇划开了一抹苦涩,“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贴身带在身边,没有给你,因为我觉得你不配。”
“我不配,我的确是不配……”
池昊天摇着头,拿着打火机嘴里重复着念。
有时候不爱比爱,还会心中带着难以释放的痛苦。
池北河突起的喉结动了动,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将打火机还是给了他,重新双手朝着裤子口袋,他原地站了两三秒,转身往病房门口方向走。
“北河!”池昊天沧桑的嗓音叫住了他。
池北河没有回头,但脚步停了下来。
“如果可以,你帮帮寒声吧?”池昊天放低着语气,带着无限的荒凉感。
“不管怎么说,他也都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纵使他做了再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们也有着抹不去的骨血关系,就当是爸求你吧!相信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了!”
池北河薄唇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说,迈着长腿走出了病房。
*************
周末,静谧的咖啡厅。
临近傍晚的时候,顾客也逐渐多了起来,玻璃门时常的被推开,上面的铃铛声响起。
忽然玻璃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一名女顾客,不过和其他人的装扮不同,她穿着一身很乍眼的红色晚礼服,脚底下的高跟鞋偶尔回踩到边上的裙摆,进来时都险些摔倒。
一手往上提着裙摆,一手夹着外套,目光在里面梭巡了一圈后朝着某处走。
叶栖雁正翻着手里面摊开的孕婴杂志,眼角余光里,裹着身红色棉服的小糖豆,正双手捧着个果汁杯,在用吸管戳着杯底沉淀的果粒。
“哇——”
小糖豆突然叫了声。
黑葡萄的眼睛睁的老大,稚嫩的童音继续,“小白阿姨,你穿的裙子好漂亮呀!”
叶栖雁闻言,也是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身晚礼服姗姗来迟的白娉婷,周围桌的顾客都是投递目光过来,为她格格不入的穿着打扮。
“小白?”叶栖雁也睁大了些眼睛,惊诧的语气问,“你怎么穿成这样,从哪儿过来的啊?”
白娉婷脚步匆忙,一屁股坐下以后,才得空将手里的外套披在身上,拿过她面前放着的果汁杯,便直接对嘴的一饮而尽。
解了渴后,白娉婷又站起了身子,在她面前左右转了转问,“好看不?”
“好看是很好看……”叶栖雁如实的回答。
白娉婷本身底子就不差,不算是那种绝色美女,但放在人堆里也还是出挑的,个头也不矮,现在化了妆以后,五官变得精致又漂亮,让人移不开视线,小糖豆早就跳下了椅子,欢喜的扯着她的裙摆。
白娉婷凑近了她些,眨了眨眼睛,“从郁祁汉的订婚礼上过来的。”
“郁医生订婚了?你还去参加了?”叶栖雁一连串的惊讶表情。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都已经要结婚了,订婚也是正常流程。”白娉婷耸了耸肩膀,很是平常的语气,“至于我,被邀请了自然就得过去,怎么样,我穿的这一身不跌份儿吧?”
“尼妹,这可是我差点刷爆信用卡租来的!”
说到最后,白娉婷还配合拉扯着身上的晚礼服,似乎是生怕碰坏了哪里会赔。
叶栖雁从小白嘴里有得知郁祁汉要和别人结婚的事情,但总归是在心里面把他们当作一对,现在冷不防听到订婚的事情,还有些觉得不真实。
她露出担忧的眼神,“小白,你还好吧?”
“嗯,我还好。”白娉婷点点头,似乎有什么情绪在眼睛里涌上来,连忙的向后仰着头,双手扇动了两下,再回正时已然是在笑着了,“不好又能这样呢?谁会关心谁会管,所以我会让自己好!”
“小白……”叶栖雁手伸过去握住她的。
白娉婷回握了握,对着她笑了笑,好像所有情感上的苦难也都能一笑而过。
“我想啊,或许我也该抓紧找个人嫁了!”白娉婷看了看窗外,对着她感叹说道。
“小白,婚姻大事,千万不能一时的冲动,要深思酌虑才行!”叶栖雁担心的直皱眉,怕她像是话里面说的那样,会随便找个人。
“那当然了,我知道!”白娉婷夸张的乐了,随即对着她说,“好啦,别老说我的事了,你今天约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寒声的事情,我跟你说过的。”叶栖雁闻言,沉吟的说。
“唉!你说他做了这么多,到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其实都是一时的执念在作祟,他的执念比普通人的太深了而已,说到底也是个痴*。”
说到叶寒声,白娉婷也是直摇头的叹气,“不过看到他能主动去自首,说明也走出来了,还不算晚。”
叶栖雁没说什么,也是赞同她的话。
“你不是说想去看他吗,见到了?”白娉婷问。
“没有。”叶栖雁摇了摇头,对她说,“他不愿意见我。我就想跟你说这件事,有时间的时候,你申请去探视看看他吧。”
“好!”白娉婷欣然的应允,毕竟都是认识多年的关系,也不愿见到他这样。
说完了别人的事情,白娉婷视线向下,笑着问她,“雁雁,最近孕期反应严重吗?”
“小地弟可乖啦!”
还未等她回答,小糖豆就已经抢先的说。
小手贴在叶栖雁的肚子上,喜滋滋的左蹭蹭右摸摸的。
“哟,我们小糖豆是怎么知道的,里面一定是小地弟呢?万一是小妹妹怎么办?”白娉婷故意逗着说。
“是小地弟,一定是小地弟,我爸爸说啦,就是小地弟!”小糖豆苹果脸一昂起,像是说绕口令一样,非常坚定的脆声。
白娉婷和叶栖雁都是忍不住莞尔,前者对着她说,“加油,生个带把儿的!”
在咖啡厅里又坐了些时间,临到了晚饭以前,叶栖雁看了看表,得带女儿回家去用餐,家里请来的阿姨每天都按照池北河吩咐的准备准备好早晚饭。
白娉婷还有事要耽搁会儿,她就带着女儿先离开了。
周末出租车比较好打,很快就在路边拦到了一辆,坐进去和司机师傅说了地址,行驶没多久,旁边的小糖豆就扯着她的背包说,“妈妈,你的电话响啦!”
叶栖雁仔细一听,果然是有手机的震动声。
翻出来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不禁疑惑。
“喂?你好?”迟疑的接起来放在耳边。
就听到线路那边顿了顿,才缓缓开口说,“……我是北河的父亲。”
*************
隔天夜晚,高档的住宅小区。
主卧室里亮着一盏牀头灯,在白色的双人牀上晕染出光圈来,气氛温馨。
洗过澡的叶栖雁歪着头枕着池北河的一条手臂,看着天花板上两人依偎的影子,看起来那样的幸福甜蜜,她也最喜欢临睡前的安宁时刻。
叶栖雁微垂下眼睛,睫毛轻轻的抖动。
正享受着着静谧的时光时,冷不防的,下巴被长指给勾了起来,于是她抬起眼睛时,她翘起的嘴角便跌进他深邃的黑眸里。
叶栖雁被迫仰视着他,干脆笑吟吟的问,“你在看什么呢?”
“看你。”池北河眸光烁了烁。
“我是说,你在看什么书呢!”叶栖雁脸红了,指着他手里拿着的书。
池北河没回答,而是冲着他扬了扬手里面的书,上面的封皮写着奶爸准则一百条。
叶栖雁看到书名后,惊讶的眨动了两下眼睛,她没有多注意,只以为他像以前在看一些财经类的书籍,没有想到竟然是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