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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紫苏开口,梅圣俞道:“我听青青说,你将郎先生安排出去了?”
“嗯,我怕家里不安全,到时连累先生,便将他送去住客栈了,先生可要见一见?”
梅圣俞点头,“我既然回来了,总是要见一见的,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便去见一见,明天从客栈起程去安肃。”
“还是在歇一歇吧,这一连趟的赶路……”
梅圣俞摆了摆手,“事态紧急,先把事情解决了才是要紧。”
紫苏见他已经拿定主意,便也不再坚持,连声吩咐青青让厨房烧热水,做上几道精致的小菜送来,再温上一壶枸杞酒,送去了梅圣俞屋里。
另一厢。
邱燕竹听完施旺的话,当即变色道:“不可能,我小舅子绝不会做出那等龌龊腌渍事,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施旺也不与他争,只冷声道:“你说是误会,那且问你,当时我小妹身侧,除了你那小舅子还有谁?”
邱燕竹被他问得一滞。
如果照施旺所说,陶致远是在送施家小姐到了施家时,因见施家财势,心生贪慕,突然对施家小姐发难,意图造成既定事实,污了施家小姐清名,成就好事,一举成为施家的乘龙快婿。若换成是别人,邱燕竹或许还会相信一二,可若是陶致远,那绝不可能。
“施大哥!”邱燕竹略一沉吟轻声道:“关于我小舅子家里的情况,你可能还不是很了解,我想我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二,而利于判断事情的真像。”
施旺挑眉看向邱燕竹,既不打断他,也不鼓励他。摆出一副,你尽管说,但听与不听,信与不信,却是不由你的态度。
邱燕竹亦不以为然,他啜了口茶后,缓缓开口道,“施大哥可好饮酒?”
施旺先是怔了怔,似是不期邱燕竹怎的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试问江湖人,谁不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当下,便不屑的点了点头,算是做为回答。
邱燕竹淡淡一笑,紧接着问道:“施大哥可喝过一种酒,叫梦里香的?”
“梦里香!?”施旺看向邱燕竹,点头道:“那酒虽然贵,寻常人难以喝上一杯两杯,但我施家还是能喝上一喝的。”
“施大哥觉得这酒卖得贵?”不待施旺回答,邱燕竹又道:“那想必卖这酒的人赚得不少吧?”
“那是自然!”施旺大声道:“要知道寻常酒水也就是几个铜子一碗,便生这酒要却是一两银子一瓮!一瓮也不过就是二十五斤,一餐下来,就没有了。”
“不满施大哥,我家小舅子便是这梦里香的东家!”
“……”
见施旺瞪了自己不言语,邱燕竹点了点头,确定的道:“你没听错,这梦里香乃是由我娘子酿制,由我小舅子售卖,他是名符其实的东家!”
这么一点明白,施旺若是再说陶致远是见财起意,那便说不过去了。
试想陶家本就有身居高位的兄长,又有能赚钱的姐姐,小小年纪的陶至远,他还是“梦里香”的东家,他能看上你施家那点财势?
“为什么?”施旺看了邱燕竹,半响,懵然出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当然是指陶至远为什么要那样做。
邱燕竹笑了笑,笃定的看了施旺道:“施大哥,让我见上我小舅子一面,如何?”
171因祸成福()
一场雪将芙蓉镇装点成一个银白的世界。
因着年关将至,所谓瑞雪兆丰年!不论是大人小孩都为这适时的一场雪而欢欢雀跃。
“来年的收成肯定不会差!”马大脚一边带着婆子们扫院里的雪,一边絮絮叨叨的道:“这样,明年的谷价也就不会涨,东家的生意肯定比今年还要好。”
便有婆子笑了道:“马嫂子,这东家赚钱又不是你赚钱,你傻乐呵个什么劲!”
“就是,我说马嫂子,这东家赚成金山银山,跟你也没一个铜子的关系啊!你这真是瞎吃萝卜-淡操心啊不是!”
一起扫雪的婆子便齐齐发出哄笑声。
马大脚将手里的扫把往地上一支,直了腰身看着那些哄笑的婆子,没好气的道:“你们这些人真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的。”
“我问你们,东家待你们如何?”
婆子们慢慢敛了脸上的笑,有那么一两个心直口快的道:“我这活了几十年,东家还真就没有姑娘这么好说话讲道理的东家。”
“可姑娘再讲道理再明事理,她也不会分我们银子啊!”有婆子撇了嘴,淡淡的道。
马大脚便忿忿的对着说话的婆子“啐”了一口,没好气的道:“你可真敢想,你是东家什么人?你是她娘啊,还是她婶的,她要分银子给你?”
婆子被马大脚啐得脸色一红,吱吱唔唔的站在那。
马大脚指了人群里颇有些认同适才那婆子话的人,啧啧出声道:“你们啊,你们啊,可真应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想想,从前你们吃不饱穿不暖,轻则挨骂重则挨打的日子。现如今,姑娘给你们吃饱了穿暖了,做得好了,还额外赏了铜板银子不说。你们却还想着姑娘赚的多,对你们不公平!啧啧,这人心可真是比海水还深啊!”
那几个婆子被马大脚说得脸上一红一白的。
“好了,都干活吧!”马大脚拿了扫把手脚利索的扫着雪,一边说道:“你们怎么样我不管,总之做人呢,要有良心,别觉得别人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这自古以来啊只有奴才为主子卖命的,可没说过主子要替奴才卖命的!”
婆子们不再出声,使着大力清扫着地面上的雪。
不多时,便有婆子轻声道:“也不知道三公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前儿出去买菜,听街市上的人说,那施家在安肃可是地头蛇,轻易招惹不得。”
“地头蛇?可别忘了,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大公子可是京都的三品官,皇上亲封的伯爷!”有婆子不屑的撇了嘴角道:“那施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哎,我说你难道不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吗?”婆子讥诮的撇了撇嘴,淡淡的道:“大公子再有本事,它在京都,县官不现管!再说了,大公子对姑娘和三公子,可没什么感情……”
“说得也是啊,不然东家怎么会收到信后,就急急的赶了去。难不成,那施家不仅扣了三公子,还要扣了大姑爷不成?”
“哎,你们有完没完!”马大脚将扫把打得“啪啪”响,对身后的婆子道:“好了,好了,都把嘴巴给我闭严实点,不该操心的别瞎操心。这里不用你们了,你们回去做自己的事吧!”
婆子们一哄而散。
马大脚叹了口气,抬头朝远远的站在廊檐下小脸苍白的四妹道:“四姑娘,这大冷天的,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起这么早!”
四妹吸了口气,提脚上前,自从三天前,紫苏被邱燕竹一封信给喊去了安肃后,这几天夜里,她都是几乎睁着眼睛到天亮。
她一早就来了,将人的话听在耳里,待得马大脚将婆子哄散了,她才走了出来。既然,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家努力,她没道理消沉。
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对马大脚道:“马婆婆,我想搭个雪人,你帮我好不好?”
“搭雪人?”马大脚看着眼下好大一圈青黑,明显就是没睡好的四妹,心下忍不住就叹了口气,发生这样大的事,京都里的老太太也不回来,大公子也不使个人回来,这人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当下,二话不说,点头道:“好,我替四姑娘搭个又高又大的雪人,等三公子和大姑奶奶,大姑爷回来了,保准看了乐开怀。”
“嗯,我帮你。”四妹笑了上前,去团地上的雪。
“这里的雪脏了,换一处吧。”马大脚指着一处原先堆放陶罐的角落说道:“那里的雪干净,我们去弄那的雪。”
一主一仆,两人朝那处围墙下洁白的雪地走去。
安肃县内。
紫苏正由着青青侍候着换上一身石青色提花锦缎镶毛滚边的长衣,青青拿了一件大红色宽边的腥腥氅替她披了起来,看了看紫发髻间那只赤金打造镶红宝石的凤头钗,轻声道:“要不要在将枝东珠簪也插上?”
紫苏对着镜子照了照,摇头道:“就这样吧,太过了也不好。”
青青点了点头,转身打起帘子,对候在外室的邱燕竹道:“奶奶好了,爷看看这样行不行。”
邱燕竹放了手里的茶盏,抬头看了正款自内走出的紫苏,上下打量一番,满眼赞叹的道:“果真是人要衣装马要鞍,这么一打扮,咋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官夫人呢!”
紫苏挑了挑嘴角,剜了邱燕竹一眼,轻声道:“别贫嘴了,施家的人到了没?”
“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你这要是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我没什么事了,”紫苏上前接过青青手里的玄色大氅,替邱燕竹披了起来,一边系着颌下的带子,一边轻声道:“三弟,他真的很好?”
邱燕竹不瞒的撩了紫苏一眼,轻声道:“从见面到现在,你都问了不下百遍了,我亲眼看过的,还能骗了你不成?”
紫苏讪讪的笑了笑,轻声道:“谁说你骗我了,我不就是不放心么!”
“放心啊,施济昌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武夫。”
紫苏点了点头,想了想,道:“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早点将这边事了了,我们也好安安心心过个年。你说,施济昌既然知道了三弟是被人陷害,为什么还要我来一趟?”
邱燕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等下就知道了。”
“嗯!”紫苏点头,使了个眼色给青青,青青便开了门走出去,不多时,门外响起青青的声音,“奶奶,马车在楼下等着了。”
紫苏与邱燕竹相视一眼,邱燕竹开门走了出去,紫苏紧随其后。
客栈外,一辆黑漆平头马车,安静的立在一角,车夫正抬了头朝里张望,眼见邱燕竹携了一个美貌小妇人朝这边走来,立马跳下马车,殷勤的迎了上去,赔了笑脸道:“邱大爷,您请。”
邱燕竹对车夫微微的颌了颌首,待得到了马车边,侧着身子让了让,对紫苏道:“我扶你。”说着,伸手将紫苏扶上了马车。稍后,他也跟着上了马车。
施家座落在安肃县城内的中心地带,是一处三进的院子,白墙黛瓦,甚是气派。
远远的,紫苏便看到施家大门外,站了一排人,为首的是一长相方下的汉子,汉子身侧的妇人圆脸细眉,穿一身大红的棉绫袄子,发髻间插着几枝钗环,正踮了脚不停的朝她们的来路张望,待看到马车后,脸上便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轻声的与身侧的汉子说着什么,稍倾,两人齐齐迎了上来。
“那是施家二爷,施旺和他夫人。”邱燕竹轻声对紫苏解释道。
紫苏扬了扬眉,施家这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既然,施家已经查明,是因为施家收养的义子,施顺收了陈家的银子的,而意图陷害三弟,照理就该放了三弟才是,施济昌却让邱燕竹将自己给喊了来,难道说,施家还当真要仗势欺人一回不成?
“邱公子。”施旺上前几天,热情迎了邱燕竹紫苏,将身边自己的夫人对邱燕竹道:“这是贱内。”
“见过邱公子,见过邱家奶奶!”施二奶奶上前向邱燕竹和紫苏见礼。
紫苏连忙跟着回了一礼。
这边厢,施旺已经携了邱燕竹的手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道:“家父已经等候多时,走,我们快些进去吧。”
“施大哥请!”邱燕竹紧随其后。
紫苏则由施二有奶奶招呼着去了后院。
施家的女人,差不多都聚全了。
施家老太太早年亡故,现在当家的施大奶奶,施二奶奶从旁辅助。余下的便是施三奶奶和施济昌收养的两个义子,只今出却只出现一位,五奶奶,夫家姓郑,施大奶奶和施二奶奶,施三奶奶都唤阿娟。那么便可以推断,缺席的四奶奶必是牵扯进了三弟的事里面。
紫苏详装不知,只与几位奶奶讨论着这天气,又从天气讲到吃,再从吃讲到穿,一轮话下来,既不提三弟之事,也不提那缺席的四奶奶之事。一袭话说尽,到是宾主相谈甚欢!
“听闻邱家奶奶很是能干,那梦里香便是出自奶奶之手。”施二奶奶看了紫苏,轻声笑道:“我家小姑啊,也是个手巧的,做得一手好米酒,奶奶可偿偿?”
这是不是说要提到点子上了?
紫苏从善如流到,“自是要一饱口福的。”
施二奶奶便对身边侍候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急急退下,不多时,紫苏便看到一年约十四、五六的小姑娘,穿了一袭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身上披了件杏红镶边石榴红对襟羽缎斗篷,粉脸桃腮,特别是那对圆溜溜透着机灵劲似黑葡萄似的两只大眼睛,让人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
“静媛见过各位嫂嫂。”施静媛上前屈膝行礼。
施二奶奶便起身上前扶了施静媛,柔声道:“静媛家里来了客人,正是那日对你出手援助的陶家公子的姐姐,你快快来谢谢人家。”
“静媛见过夫人。”施静媛低眉垂眼上前给紫苏行礼。
两人年纪相差并不无多少,紫苏瞧着施家这作派,隐隐的便有了一种猜想,但却又否定了那想法,要知道三弟可是比施静媛还小了一岁啊!
“施小姐快请起。”紫苏上前,新自搀了施静媛起身,牵了施静媛的手,啧啧赞道:“可真是天生丽质,再没有比小姐长得好看的姑娘了。”
话落,抬手自发髻间将取了一支赤金如意簪下来,顺手插进了施静媛的发间,笑道:“没准备什么东西,还望施小姐不要嫌弃。”
施静媛粉嫩的脸上便生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悄然的将目光看向一侧的施二奶奶,眼见施二奶奶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她便屈膝谢了紫苏,转身对身后的丫鬟道:“把我才做的酒酿圆子,盛上来,让嫂嫂和陶家姐姐偿偿。”
陶家姐姐?!
紫苏心里的笑意越发的浓了。
很快便有丫鬟将甜白瓷碗盛着的酒酿圆子呈了上来,一股淡淡的酒香在空气中飘散,碗内,淡黄的蛋花夹于白嬾的圆子和酒花间,很是爽心悦目。
“陶姐姐偿偿,嫂嫂们说姐姐很是手巧,若有不好的地方,还请姐姐指点一二。”施静媛红了脸道。
紫苏笑吟吟的端了瓷盏,拿了勺子偿了偿,稍倾点头道:“不错,甜而不腻,酒香清醇,我可做不出这么好的一道甜品,怕是还要施小姐指点一二呢!”
施静媛听了紫苏的话,脸上的神色便怔了怔。似是不明白紫苏的意思,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低垂了头道:“是静媛不才,班门弄斧,让陶姐姐见笑了。”
“哪里,我说的是真的。”紫苏笑了道:“我呢,做菜也会点,酿酒也还行,可就是这甜品一直不拿手。”话锋一转,看了施静媛道:“这往后娶到施小姐的人可是有口福了!”
似是突然间柳暗花明,施静媛才黯然的脸上,便瞬间有了一抹淡淡的亮彩,却又被她很好的控制住。
施二奶奶便笑了上前,打岔道:“好了,你们啊都别谦虚了,真真没用的是我们这几个,只会吃,什么也不会做。”
“是啊,我们还真是舍不得静媛呢,这三五不时的甜汤喝得我们嘴都刁了,那些厨子做出来的都吃不下!”
施家的几位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