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常在松山剿匪,自然知道这句‘扯呼’是什么意思。原本我并不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但日后每逢和他人对砍拼杀,却越发觉得这四个字是大大的金玉良言。风紧不扯呼,那不是傻子?”
王梓丞笑了笑,只是面对着满院平头百姓的鲜血尸体,笑的极为苦涩扭曲。
狗剩也不看他,而是继续道:“所以我来这里,来梅州,便是存了一个风紧扯呼的念头!”
王梓丞吃了一惊,脱口道:“你是想逃?”这声音有些大,连周亚太都不禁侧耳过来,他惊讶的望了望狗剩,不知道大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皱了皱眉,又扭过头去,和那个死活不肯动弹一分一毫的少年继续斡旋。
“这几个月来京都和渭城之间的动作你比我清楚的多,如今的态势,就差拔刀相向了。京都甚至都不介意用难看的吃相生吞活剥了宋家,六月初杜穆一纸奏疏弹劾宋家九大罪状,震惊朝野,普天之下谁人没有耳闻?外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宋家各路生意份额锐减,这点却是不争的事实。是你说的,朝廷以有意谋无心,宋家摆明的式微于京都,整个江南道都弹指惊雷,我当然要想好退路。”
王梓丞震惊的看着狗剩,半响才叹气道:“我原以为你是宋家七公子,不会想这些。。。。。。”
“那是你的想法。”狗剩看了一眼王梓丞,准备将一些真心话说给这个如今开来颇为顺眼的家伙听,“其实,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宋家的一份子。”
“在玄衣营的时候,我说过,我的大仇以报,但我的大仇,却从来未报,你猜猜看,我真正恨的,到底是谁?”
王梓丞低头沉思,猛然间脸色剧变,倒抽凉气低声道:“你的父亲?!”
狗剩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但那可是你的生身父亲,怎么。。。。。。怎么?”
“可那也是间接害死那娘们的罪魁祸首。”狗剩的语气忽然变寒,一字一顿道:“所以我最恨的人,从来不是所谓的宋家的那几个太太,我最恨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便宜老爹,那个宋家家主,宋敬涛!”
语破天惊。
王梓丞被震的说不出一丝话来,呆呆的看了狗剩许久,他才拧着眉头道:“所以宋家式微,对你而言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大大的惊喜。”
狗剩笑着点头,“所以我才一意孤行随军来到梅州城。”
“所以你才让我跟着,最终只是想让我帮你逃出梅州。。。。。。或者说,逃出渭城宋家!”
狗剩笑的愈发欢畅起来:“风紧,所以要扯呼了。”
第九章 不走百里,只半九十()
第九章不走百里,只半九十
王梓丞苦笑起来,喃喃道:“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竟然是想让我帮你逃出宋家。那,你是想反水渭城归附京都?”
“我反水,对你而言应该是个好消息,为什么我从你话却听不到欢喜?”
王梓丞摇摇头,今夜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一些,让他整个人都瞬间陷入了一种迷茫且不知如何是好的状态。宋家唯一继承人,宋氏家主之子,被整个神州都津津乐道的宋七少爷,最恨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宋三爷,甚至还有反水宋家依附朝廷的心思!这若是公诸于世,恐怕会让数不清的人连嘴都闭不拢。
不光是他,甚至连离他们不近的周亚太都听了个大概,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脸惊诧的看着狗剩。
“今夜玄衣轻骑刺探梅州情报,原本以我所想,你无论如何都是不应亲身犯险的,但偏偏你却来了。现在看来,这也只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了。”
“就当做是吧。”狗剩摇了摇头,将话头引开,沉默了一下,却道:“可是我现在,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王梓丞原本已经万分迷茫的心思被他这么一引,顿时又陷入更深的茫然,忙问道:“为什么?”
“因为梅州的这些死尸。”狗剩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被吸入肺管,让他剧烈咳嗽起来,脸色都有些泛红。“我原本想着,这世界谁大也不如老子大,这世界谁重也不如自己重。可此时,却觉得好像一切并不是这个样子,也不该是这个样子。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杀人,甚至可以一边背着前天在老夫子那里学的圣贤语录,一边拿刀剁了谁谁的手指头,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可以这么做,却不愿意别人像我一样这么做。就像那个娘们,可以趴在地上磕无数个响头求别人买她的竹筐,可却不允许我朝任何一个人下跪;就像我可以肆无忌惮的砍人,但却最看不得我身边玩伴哪怕提起尖刀。。。。。。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种感觉,有些事儿我可以去做,但你不行。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不想让别人变得同样。。。。。。邪恶,或者说是脏。”
“我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至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赖恶棍。但看到和我差不多年龄的人,总是忍不住想,这人的眼睛,应该是更明亮的才对。”
“教我读书的老夫子老秀才说,这叫希望。我觉得他就这句话说的好,人总是需要一点希望的,否则,生活就太没意思了。”
王梓丞眯起眼,很轻易的便发现了躺在少年身后的那个矮小却手持衮刀的男人。
“那孩子杀的?”
“我杀的。”狗剩笑起来,说:“那孩子砍了他一刀,但人却是我杀的。我不想这个孩子那么早杀人。”
王梓丞沉默下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这个宋家七少爷,实在是有点。。。。。。有点。。。。。。有点恶俗恶心了,北方有句词儿叫“矫情”,而方才的那番话,倒是矫情的厉害。但同时,王梓丞又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正是因为有了那么一群矫情的人,这世界才会更加有意思一点。
“所以我不想走了,至少不想离开梅州城。其实,我跟着那个小货郎跳到巷子里之后就想开溜,可看到满院的尸体之后,却忽然觉得,这里的人不该白死,起码我无法不亲眼看见那些倭寇死个干干净净。仇恨终究要终结,如果可以,我宁愿报仇的是我们,而不是那些应该更平静的孩子。”
“可其实,你也只是个孩子。”王梓丞忽然开口,有点悲悯的看着狗剩:“你也不过才十四岁而已,你也应该平静一些啊。”
“可是我杀过的人,加在一起四百岁也不止。”狗剩回过头,直视着王梓丞,认真道:“无关年龄,只要杀了人,就再跟孩子两个字没有了任何关系。你不可能奢望杀过人的人,还有所谓的天真。”
王梓丞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紧接着便叹了口气。
“那你还去不去京都。”两人沉默了片刻,王梓丞忍不住问了句话。
“我不知道。或许不再去了。”狗剩仰起脸,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梅州城沦陷,朝廷周边军镇人马行军速度不过一日二十里。我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少晦暗心思,但此时只觉得,很恶心。这样的一个朝廷,一个京都,无论如何,我都不咋想去了。”
说完这话,狗剩忽然笑了一下,道:“教我读书的老秀才曾说,行百里者半九十,总是一脸痛心疾首的告诉底下的学生一定要有始有终善始善终。可如今,我只能不走百里,只半九十了。”
那喝完酒就死了的老头,这回风紧,我不扯呼了。
。。。。。
。。。。。
入夜后的京都皇城大内灯火并不辉煌,原本议政殿前御道上长明不灭的宫灯从开阳帝登基之后便屡遭削减,从一柱四盏变成一柱两盏,再从两盏变成一盏,最后竟是连一盏都没有了。宫内近侍有人议论这不合规矩,而开阳帝却总是大袖一挥,说道开源节流,当从帝王始。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段子,但从此间便可看出开阳帝励精图治的决心毅力。说来倒也值得称道,自从开阳元年开始,皇帝擢升了在翰林院书堆中蒙尘多年的徐中明老大人,又御诏方琦入阁,仍任用三朝元老谷平夏为首辅大员。三位阁臣随开阳帝整饬吏治,大行改革,铲除蠹吏,一改先帝在位时腐朽混乱的官场局面。随后又在大内设立军机处,由内阁直领,专论军机国务。而在军事上,又重用鹿占亭和上官铎两位大将,使得吴国冗兵颓丧的阴郁风气一扫而空,同时也着力营造水师,打造了一支装备精良,能征善战的东海劲旅。并任用原兵部右侍郎刘禀春为水师都督,人称海龙王刘大军门。虽说前不久这位刘大军门因为明港袭杀宋七公子一事而被宋家参了个降职待勘的下场,不过如今宋家地位骤降,他自然也就官复原职。整个吴国朝廷,此时不管从哪个方向来看,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春和景明。
所以开阳帝的心情最近格外的好,连那些太监偶尔的无心之失也只是一笑而过,整个皇宫内的气氛一时间万分融洽,
可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今日黄昏时分,宫门口有上官铎将军递牌求见。这位吴国手握军权的将军可堪已经虚位多时的吴国兵马大元帅,皇帝自然马上准见。可不知为什么,在御书房屏退左右近侍聊了有小半个时辰的开阳帝忽然龙颜大怒,门外的带刀侍卫吓的面如土色身似筛糠,只听到陛下在书房里厉声指责,丝毫没有给那位军方重臣上官将军留一点情面。
不知怒斥了多长时间,许是累了,陛下的声音终于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悠长而无奈的叹息,然后门外的侍卫便听到了急召内阁诸臣觐见的口谕。迷茫中的侍卫领命而去,隐隐约约间,只听到了陛下口中曾传出过“屠城”二字。他浑身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将这个自己不懂得却极为吓人的字眼从脑海中驱逐出去,然后吩咐小太监,急去内阁传旨。然后又找来一人奔赴设在大内中的军机处。
不过多时,三位老大臣已经联袂从朱墙外奔了过来,连平日稳如泰山的谷老大人都明显透出了一丝慌乱,一边走着一边向御书房望去,神色匆遽。
面圣,三位老臣正欲跪请圣安,开阳帝便随手一挥道:“几位大人不必拘礼了,自己找个地方坐吧。”说着将桌案上上官将军刚刚呈上的折子丢给了谷老大人,揉着眉心道:“老大人看看吧,梅州城都成了什么样子!”
听到“梅州城”三个字,谷平夏不易察觉的惊了一下,微微斜眼瞥了瞥面无表情的上官铎将军。
这位神州传奇将星沉稳的坐在秀墩之上,无论从姿势上还是从形态上,都挑不出一丝毛病,甚至单从他双目之中,便可感受到金戈铁马的硝烟气味儿。上官铎将军有着行伍之人很常见的健壮体格,只是眉心有一点半寸的伤疤,让他显得有些狰狞意味儿,但其实这位将军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气质,不但不嚣张狰狞,反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儒将二字。他今日穿着也十分简单朴素,不是官服,亦不是行伍人人钟爱的紧身玄色绸服,而是简简单单的素白色常服,看起来沉稳老练,犹如饱读诗书的藏经之家。
感受到谷老大人若有若无的目光,上官铎微微点头朝这位内阁首辅示意。
谷平夏也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翻开折子。
只瞥了一眼,他便已经面色大变,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旁边的徐中明和方琦两位大人纷纷侧目,也只是瞥一眼便相顾失色,怔怔的看向陛下。
“都死了。。。。。。”开阳帝闭上眼,中指指节轻轻敲打着龙案,喃喃自语,脸上有悲戚的表情一闪而过,继而猛的睁开眼,直射上官铎:“这就是军方要朕看的好戏?”
上官铎表情不变,而是沉稳道:“回禀陛下,是!”
徐中明大人眯起眼,猛然间猜到了一个令他震撼异常的可能性,他睁大眼,看着上官铎,禁不住伸出手指喃喃道:“你疯了。。。。。。”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十章 白袍裹人头()
第十章白袍裹人头
渭城六月天气着实闷热,大街上放眼望去尽是敞开胸怀吃酒的汉子,虽已是深夜,却依旧熙熙攘攘闹个没头,无论是那楼阁酒肆还是烧烤摊位,无不灯火通明嬉笑怒骂。从高处俯瞰,犹如灯河流火,星星点点蜿蜒伸展。与之相比,宋府的灯火倒是稀疏许多,也寂静许多。
府中山上有一豆荧光从入暮便点亮,始终未灭,那盏光照耀的,正是宋家家主宋敬涛所居的山上小筑。小筑中窗户半开,凉风习习,比之城中的闷热,倒是令人舒爽许多。宋敬涛临窗而立,远远眺望着脚下的城池,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聒噪的虫声开始渐渐沉寂下去,小筑的门被轻轻推开,赵铭缓步走了进来,躬身道:“三爷,梅州那边的信传了过来。”
宋敬涛并未回头,而是淡淡开口:“说的什么。”
“之前在梅州所安插斥候已经探明了城中兵力部署,锐歌统领按您的吩咐也将王梓丞二人引入城中,只待明日号起,便可攻城,只是。。。。。。”赵铭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据斥候密报,梅州城,已被倭寇。。。。。。屠城!”
“屠城?”宋敬涛的眉头挑了一下,反问了一句。然后又皱眉道:“这伙倭寇竟有这么大胆子。”
赵铭点了点头,道:“据密报和取栗郎所得情况来看,梅州城确被倭寇屠城无疑,城中除了趁乱逃出去的百姓,共有一万余户惨遭毒杀。只是不知道,那伙倭寇如何敢在吴国闹出这么大动静。”
“一万多户!”宋敬涛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饶是他惊雷不显胸有万壑,也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沉声道:“倭寇行事,有些古怪。朝廷那边是何动作?”
“并无动作,周边军马依旧是每日二十里,樊城郭舍的一万步卒已接近平溪镇,但若是赶赴梅州,倒还需两天左右。其余临近的人马离的就更远了一些。而属下担心,樊城的这一万人马,会驻扎在平溪镇遥望梅州城。”
宋敬涛沉默了一下,接过赵铭手中的密报卷轴,从窗口踱步走到了书案前缓缓坐下。
“若郭舍的人马驻扎平溪镇,那朝廷便是真的要和宋家兵戎相见撕破脸皮了。陛下虽然行事果决,但还不至于有这么一个狠厉急躁的性子。家里的荣功尚在,丹书铁劵也未曾收回,陛下毕竟要考虑百年后史书功过评论。朝廷行事,向来讲求名正言顺。”宋敬涛缓缓道来,眉头紧锁,手指在密信上微微敲着,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才道:“梅州城被屠城一事,影响太大,势必朝野震动。若不动作,单是神州舆情便可将吴国压的喘不过来气,这点京都绝不会不顾虑。”
赵铭点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又想了想,才沉声道:“三爷,如今少爷,正在梅州。为策万全,我是否要去一趟。”
“梅州屠城,确是令人意想不到,此间变故必然不少。不过你不用去,知会林教头便可。”
提到那个甲子传奇收官者,赵铭心中便是一凛,于是点头说道:“是。”
宋敬涛靠着椅子,从茶碗中点起一抹茶水轻揉眉心。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了,也不知从哪里学来,又是从何时开始,但赵铭知道,每当疲惫之际,家主都会用这个动作保持精力与清醒,十几年来,都是这个样子。
将手放下,宋敬涛长长呼了一口气,端起茶碗微微抿了一口,轻声问道:“各个地方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赵铭道:“按三爷吩咐,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至多再有一月,便可万事齐全。”
“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