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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躁动(二)()
床上的人累极了,睡得很熟,睡时却依旧没有安全感,侧躺着蜷缩成一团,黑色的丝绒床单衬得熟睡的人儿脸色苍白。窗外黄沙漫天,投进屋内的光线微暗。暗淡的光线下,熟睡的人儿微卷的睫毛轻轻颤动,眉心也微微纠结在一起,睡得熟却睡得不好。
天越坐在床边,望着床上的人儿,眸色渐沉。他伸手轻轻抚上赫安纠结的眉心,想将赫安眉心的川壑抚平。他手刚刚碰到赫安的眉心,赫安便不安的小幅度扭动了下,但很快就停了下来。
赫安卷曲的睫毛下,眼睛慢慢张开一条缝,天越当他要醒了,正欲收回手,赫安却一把握住天越的手,将天越的手放到颈窝处蹭了蹭,如一只乖顺的小猫,在讨好着他。天越微怔,再去看床上的人,那条睁开的眸缝又紧紧闭合到了一起。
天越心软得一塌糊涂,弯下腰来,方便赫安抱着自己的手睡觉。两人交缠的手上方,是两瓣粉嫩的唇瓣,唇瓣的主人也许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此时正微微撅起,在屋内昏暗的光线中,翻着晶莹水润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天越盯着看了一会儿,不自觉地轻舔了下唇。彼时若有旁人在场,定能看出天越正在走神,且走得十分厉害。
外头又一阵狂风刮过,吹散了一片沙尘,拨开了天上的灰云,让一点阳光透射下来照进了屋里,照到了一红一黑两人的身上。
天越视线本就落在那两瓣粉嫩的嘴上,光线一亮,他陡然看清了下唇上的那条咬痕,揪得他的心生疼。
*
上一世他为了天道,即便发现了赫安会被怨念反噬的事,也从来装作不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赫安要强,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模样,赫安每次被怨念反噬,都要躲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一个人承受,疼到死去活来,也都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天越在暗处陪伴被反噬的赫安时,好几次看到赫安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了,他都恨不得冲出去,但那时他自以为疏远才是对赫安最好的保护,所以每次都等到赫安疼晕过去后,才出来渡灵力给赫安,来压制住赫安体内躁动的怨念。
上一世,他为了捍卫天道,违背本心。他拒绝赫安,疏远赫安,一次次地让赫安伤透了心,哪知天道弄人,他的坚守却等来心爱之人死讯。
赫安死的那日,他记得延尧愤怒地冲进重元殿,指着他的鼻子,想骂却骂不出口的样子;他看着延尧无力地放下手,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他听见延尧告诉他,赫安为了阻止失控的怨念团破坏天道,只身冲进了浑浊的怨念团中。
他失了魂,跌跌撞撞赶到时已经晚了。
赫安被包裹在巨大的怨念团中心,体内的反噬加体外怨念毫无章法的双重撞击让整个所有的怨念失去了控制,怨念团贪婪地汲取赫安身上的灵力,直至吸干赫安身上的最后一丝灵力为止。被吸收的灵力在数量庞大的怨念下膨胀扩大,所有的灵力化作尖锐的灵力束无情刺向中心那个已经没有任何灵力的空壳,想无数根长针,密密麻麻扎进那具肉体,扎得血肉模糊。
那是多么痛的死法,那具肉体没了灵力,却留有元神,元神让赫安吊着最后一口气,清晰地感受每一根灵力束刺破自己的皮肤,刺进身体的层层血肉,从身体的另一侧穿透出来,待保护着元神的躯体完全被灵力束搅碎,混入怨念团中时,那些怨念就开始撕扯赫安的元神,那时的赫安的元神脆弱成了一张薄纸,在怨念的撕扯扯中化成了碎片,随着怨念团内杂乱的躁动被搅拌到了每一处角落。赫安一个怨念结合体,甘愿让自己的身躯和元神被撕扯成碎片贴附到怨念团中的每一条怨念上,逐一压制逐一抵消,最终抵消掉了整个怨念团。
天越从来不知道,原来黑色的衣服也能被染成血红色,在乌黑的怨念团中格外刺眼。他疯狂地想要冲进怨念团中将赫安拉出来,却被怨念团表面巨大的灵力给弹了下去。他眼睁睁看着黑色的怨念团中心愈发血红,看着赫安身体越来越暗淡,却无能为力。
赫安消散前看他的最后一眼,是他从没见过的绝望以及,心死。
赫安用自己的身体和元神,抵消了整个怨念球,守护了天道。而他这个口口声声捍卫天道、别人口中尊称的帝君,自以为在守护天道,却害死了最心爱的人。
是他的无能害死了赫安,是这个可笑的天道害死了赫安,是伦理纲常的束缚害死了赫安!赫安是怨念的结合体,但却从未想过要害人,更未想过要损害天界!但赫安至死,都没能获得天界的信任,都没能让众神仙正眼对待。
什么天道!什么六界!什么天下苍生!
都要给赫安陪葬!
众神仙赶到之时,天越帝君已然有了羽化迹象,一身红衣化作熊熊烈火,直冲云霄,将天烧出了个火窟窿,以天越帝君为中心的方圆百里皆被烧为了灰烬。众神仙这才知道,上古时期的那位传说中的将神是怎么一番模样。将神羽化,无人敢上前阻止,很快熊熊烈火烧到了他们脚下,他们想逃时已经来不及了……
天越用自己的羽化逆转了天道。
再度睁开眼,天越急切地奔出重元殿,踉跄着跑到玉安居外,正巧看见矮屋外的白梅树下,玄衣男子昂首捻起一朵白梅放到鼻尖。只轻轻一嗅,男子眼眸微弯,嘴角便漾起一抹轻柔的笑,霎时,整个冬宫好似春暖花开,染上了最绚烂的色彩。
他将自己的心爱之人找回来了。
*
其实昨日赫安下逐客令伊始,天越就没想过要离开。赫安那番话说得实在仓促,且收尾太过草率,天越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敷衍。他本以为赫安为先前自己拒绝了他表白的事,心中留有芥蒂,但赫安上一世不论如何受挫,都围在他左右,从未给他脸色看过。
天越在原地等待片刻,没听到任何动静,便佯装离去。刚踏出木屋就听到了赫安痛苦的嘶叫声,他慌了神,飞速赶到二楼,直接撞开了闭合的门,便看见蜷缩在地板上的人。
如同上一世他见过很多次的场景一样,赫安无助地躲在墙角,将自己抱成一个球,身体剧烈颤抖着,忍受着难以承受的剧痛,但却依旧不发出任何声音。
天越抱起地上的人儿,那被紧咬着的下唇刺得他心疼,他哄着赫安松开牙齿,随即便听到赫安痛苦难耐的呻。吟声,他最害怕听到的声音。他想也没想就附身将赫安的呻。吟堵了回去,顺着两人纠缠不清的舌尖将自己的灵力传入赫安的身体,替他压制住身体里的灵力。
那张嘴唇过分甘甜,天越能感受到怀里的那具身体软了下来,逐渐停止了颤抖,但他却依旧噙着那张小嘴不放。他贪心地吮吸着,舔舐着,尝遍了每一个角落的甜美,才慢慢抬起头来,哄人儿闭上了疲累的眼睛。
思至此,天越看着床上人的眼神越发温柔,他维持着半弯腰的姿势久了,手肘有些发麻,但他却不舍得从赫安的怀中抽离。他想了个方法,沿床边挨着赫安一同平躺了下去,让胳膊放松了下来。他另一只胳膊自然地圈住赫安的身子,将自己同赫安贴合得毫无空隙。
外头的狂风一过,黄沙再度遮住了所有的阳光,屋子又暗了下来。铺着黑色绒被的木床上,两条人影紧紧缠在一起,直到天色渐暗,夜色渐浓,都不愿分开。
*
一场反噬过后,赫安身心俱疲,睡得死沉。
他体寒,怕冷,梦里梦到自己在梅池边发了很久的呆,雪落在他身上,将他盖成了雪人,他被冻得连从雪中爬出来的力气都没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小团火,烘开了他脸上的雪,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伸手去够那团火,竟就真把火抱在了怀里。在他为这一小团救命的火而庆幸时,这小团火却突然长大了,红艳艳地一大团,将他包裹在中间,融化了他周身所有的雪,甚至融化了梅池表面厚厚的冰。他看见一条鱼从梅池中心跃起,那条鱼很肥硕,他有点饿了,又想到自己已经辟谷,不该饿。但那条鱼却像引诱他般,迟迟没有落回梅池,还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儿,左右扭动着看着就很肥美的鱼身子。包裹在周身的火大约看懂了赫安的心,搓了个火球过去将那条鱼烤的焦熟,赫安远远就能闻到那条肥鱼身上的香味,是他最爱的草木香味,更是饿极,不顾形象地扑过去咬在了肥鱼身上。
烤熟的肥鱼不知怎么,竟活了过来,闷哼一声,呲溜一下逃离了赫安的口中。
赫安吓醒了。
睁开眼时,因为光亮,起先有些不适应。他眯了眯眼,半天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他身侧,躺着一个人,那人红衣如火,领口大敞,露出胸前大片光景。而那人的一侧锁骨处,有一圈浅浅的咬痕,泛着盈盈水光,显然是刚刚才咬上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怡情
第7章 躁动(三)()
赫安惊坐起身,蹭着床板往后挪了几寸,贴到墙上。眼见天越也坐了起来,赫安忙偏过头去,不敢看得太仔细。若天越帝君上一世这样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他面前,赫安定会边流口水边直勾勾地盯着,但现在的赫安只怕自己会被搅乱心智,再受反噬之苦,默念“非礼勿视”,强迫自己不要去看。
赫安有点窘迫地唤了一声:“帝君。。。。。。”
昨晚赫安睡得不大安稳,半夜翻了几次身,蹭掉了天越的衣带,于是才露了大半胸膛出来。眼下天越也不急着收整衣衫,只伸出两个手指慢慢揉捏着方才锁骨上被赫安啃出的那圈牙印,心里好笑,悠悠问道:“司怨仙不喜吃兔,喜吃……本座?”他刻意端起架子,喊了赫安在天界的名号,想逗逗赫安。
果然,赫安顿时红透了一双耳朵,支支吾吾道:“小仙有罪……只是广寒宫的灵兔食不得,帝君若想吃兔,小仙这便去凡间买几只肉兔回来。”
天越挑眉,不置可否。
赫安胆战心惊,又默默往床脚挪去,离天越更远了些。昨日怨念反噬之后的事他记不大清了,但他记得自己的一番说辞劝动了天越,也的确听到了天越离开小木屋的脚步声。但天越不知怎的竟没走,还同自己睡在了一张床上?
难道昨日自己的窘态都被天越看到了?
这是赫安最不愿的事。上一世他一直觉得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配站在天越身边,与天越并肩共战。这一世即便已经决定了不再喜欢天越,他却依然不想让天越看到自己的软弱。
他垂眉,低声试探性地问道:“帝君为何会在小仙房里?”
天越沉吟片刻,答道:“昨日回天界忘拿兔笼,回来拿时最小那只兔溜出笼逃进这间房。进来就看到你在床边地上酣睡,想来你睡相不好滚落下了床,就帮了一把。”
赫安暗暗捏了把汗,庆幸自己疼痛难耐时满地打滚,正好滚到了床边。
天越:“后来你抱着我的手不肯放,我抽不出,只好等你自己松手,干脆就躺下睡了。”
赫安僵在了原地,想起自己的梦里抱住那团救命的火不放的事,尴尬不已。
天越又道:“哪想竟被人当成肉骨头啃了。”
赫安想到那条烤鱼,石化了。良久,才战战兢兢道:“小仙失态,帝君若怪罪,小仙绝无怨言。”心下却忐忑不安,害怕对上天越的眼神。
赫安以为天越会像从前那样用冰冷的眼神和无情的话语让他陷入绝境,但片刻后,只听天越问他道:“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赫安心尖一颤,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赫安昨夜睡时,起先觉得冷。后来天越来了,天越体温很高,他挨着天越睡,越睡越暖和,才做了那么荒唐的美梦。早晨醒来时,赫安感觉浑身清爽舒适,体内灵力温暖充沛,全然没有怨念反噬之后的迹象。
从前他爱慕天越,日日跟在天越身后,却从未和天越有过过于亲近的接触,以至于此刻赫安怀疑是天越身上的草木香有静心定神的效果,才让他睡得那么安心。
赫安上了天界后就很少能睡踏实,昨夜是难得的好眠,大抵都是天越的功劳。但昨夜的同床共枕只是一个意外,赫安寻思着以后要学天越帝君多种几株安神的草药,也许闻着草药的香气他也能安然入睡。
*
这一世的天越十分反常,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表情都是赫安从未见过的。赫安多次旁敲侧击,劝天越回天界,天越都充耳不闻。
譬如眼下,赫安同团乌商量着田里的萝卜可以拔了,待会儿做些萝卜糕,回头便对上天越那双浅淡的眸子,那双眸子从赫安起床忙活开始就一直盯在赫安身上没离开过,盯得赫安背脊发麻。
墙角的兔笼里,五只雪白的玉兔耷拉着长耳朵,紧紧缩成一团,害怕极了。
赫安叹了口气,他知道天越帝君这是不将自己一起带回天界就不肯罢休了,但天越帝君既然没有明着提让他一起回天界的事,他就厚着脸皮当不知道,于是也厚着脸皮劝道:“这些玉兔也算修炼了一半的兔仙,吃不得,帝君将它们带出来,广寒仙子肯定着急,还是早些将它们还回去为好。帝君若真想吃兔肉,之后小仙到凡间市集上买点新鲜兔肉烧给帝君吃?”
赫安的计划是,将天越劝回天界还玉兔,自己则用要去凡间买兔肉的借口留下来,以天越性子,回了天界大抵就懒得再过来了,届时天帝派别的仙神来,都比天越帝君要好应付得多。
然而天越没有丝毫动容,而是问道:“萝卜糕好吃么?”
赫安估摸着天越应该没有吃过这类凡间小点,便诚恳地点点头道:“挺不错的。”
“白萝卜还是红萝卜?”
赫安眨了眨眼:“白萝卜。”
天越微微颔首:“等着。”
赫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身份尊贵的天越帝君扛起了粘着斑驳泥块的锄头,走出木屋下到田地里,轻车熟路的走到埋着白萝卜的那块地里,刨开地表的土,弯腰下去揪着绿苗轻轻一拔,反复几次,一旁的地上就堆满了胖圆的白萝卜。接着天越也不管泥灰会弄脏衣服,一把抱起地上的萝卜,萝卜的绿苗和天越身上的红衣对比强烈,但天越做起来却并不可笑,天越将怀里的萝卜拢了拢,又往木屋走回来。
赫安心道神仙离开天界虽会被封掉一部分神力,但天越也不至于要亲自下田去——拔萝卜啊!
一旁的团乌看出了赫安的心思,道:“这十几日,田里的菜都是他在打理,可别说,他这一打理,先前快蔫的菜都活了,没熟的菜也一夜之间全熟了,不愧是天界资格最老的神之一,种地都那么厉害。”
赫安没心思去夸赞天越高超的种地技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天越兢兢业业在田地里耕作的画面,有点儿凌乱。
赫安实在想不通为何同样的脸同样的气味同一个人,上一世和这一世的天越为何差距那么大。这一世的天越似乎并没有那么不近人情,甚至还留有一丝赫然说不上来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想要害怕又想要靠近。
又一阵肆虐的狂风吹过,掀起了天越下身的外袍,外袍下,赫安捕捉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银白色,那一瞬间,赫安脑中紧绷的那根弦断开来了,有什么东西垂直落入了心底深处的那片水洼,引得水面激荡起层层波澜。
他没看错的话,天越外袍下,腰间挂着自己送他的白银香囊。
天越回来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