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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见识,这个白衣老人,分明是练成内炁之功。以他的功力,休说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就连师父一阳神君亲自出手,也未见得就能制胜对方。一时翻遍记忆深处,就是想不出武林中有这么一个人物。
白衣老人一开口道出了他的出身,不禁使得谷天雨吃了一惊,却也下意识地激起了他的一番豪情,由不住狂笑了一声。
“不错,我正是四明山来的!”谷天雨粗声大气地道,“老头,既然你知道四明山的来人不是好相与,我劝你还是少管为妙,要不然……可是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一旁的西门举怒声道:“小子信口雌黄,无耻之极!”
话声微停,转向那个白衣老人道:“尊驾请了,这小子乃是四明山一阳神君的叛徒,他假借神君的名字,把师门至宝骗到了手,尊驾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逃过。”
他越说越气,霍地咬了一下牙,突地直向谷天雨身前扑了过去。
白衣老人一声断喝:“闪开!”
和先前一般无二,就见他大袖乍挥,一股凌人劲道直向西门举身上卷了过来。
虽然西门举功力充沛,却难以担当白衣老人这一拂之力,随着白衣老人拂出的肥大衣袖,他身子就像是翻云的鹞子一般,霍地腾翻出去,起落之间,翻出丈许以外。
这么一来,西门举那张老脸,有些吃不住了。他长眉一挑,向着白衣老人厉颜道:“尊驾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插手干预老夫之事?”
白衣老人冷哼一声:“哪一个干预你们的闲事了?西门老儿,我劝你稍安毋躁,嘿嘿……不是我小看你,你要想跟我动手,还差得远呢!”
西门云飞眼看着父亲受辱,不禁蓦地火起,右手抬处,“呛啷”一声,把一口长剑拔在手中。
“老匹夫,欺人太甚!”
话声甫落,人如飞隼般地扑了上去,掌中长剑闪出一道银虹,直向白衣老人前心就扎。
西门举想不到儿子有此冲动,见状急呼道:“云飞!”
似乎是慢了一步!
白衣老人好像只会抡施一双衣袖,眼看着他白袖乍分,就像是一只翩翩展翅的蝴蝶。大袖翻处,“呛啷”声响中,对方掌中的长剑卷上了空中。
非但如此,他的另一只衣袖,在同时之间由西门云飞身前拂过;后者身子打了个急颤,定身不动,敢情是被点住了穴道!
西门举大吼一声,刚要扑身向前,只觉得白衣老人身上猛可里袭过来一股凌人的罡风。其势绝猛,一经袭人,透体生寒。
凡是内功达到一个相当水平的人,都能识出这种自练罡气的可惧!
西门举不愧见多识广,虽然在急怒攻心之下,亦不会全然不顾自己性命,一惊之下,顿时不敢妄动——倒是西门云飞的妻子沈云英,不识厉害。
她眼见丈夫受制于人,早已不顾生死,狂扑过去,正好迎着了白衣老人的护体罡气。两相撞击之下,只听得沈云英尖叫一声,整个身子被弹出丈外,“噗通”倒卧在地,登时人事不省!
西门举目睹及此,一时发眉俱张,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媳妇,真不知顾哪一边好!
白衣老人嘻嘻一笑:“老儿,你用不着慌,你那儿子,不过是为我袖风点了穴道,只要我老人家高兴,随时就能把他解救过来;倒是这个小媳妇,不知天高地厚,为我罡气所伤,多少伤了些元气,回去要躺上几天才能复元。”
西门举一听儿子无恙,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直到现在为止,对方的那股子罡气仍然直射向他身上,觉得有如置身寒冰,简直不敢妄自移动一步。
听了白衣老人这番话,他冷冷一笑,道:“尊驾这种非敌非友的作风,实在令老夫难以臆测,有什么事你就当面说吧!”
白衣老人笑道:“当然有事,不过不关你的事!”
他一面说一面向着冷眼旁观的谷天雨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道:“把东西拿过来!”
谷天雨呆了一呆,剔眉道:“什么?这是我师门之物……岂能容你……染指?”
“哼!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你……”谷天雨频频后退着,“你是休想!”
“好!”白衣老人道,“看样子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说话之时,他身子偏过了一个方向。谷天雨立刻遭遇到如同西门举同样的感受,登时面色大变。
他费尽了心机,才将这件宝物骗到手里,要他双手献给别人,如何舍得?
聆听之下,他手上着力紧紧把那个匣子抱在手上,冷笑一声,道:“哼哼,你大概还不清楚,我不妨告诉你。这件东西,乃是我师门镇山之宝,家师在武林中的身份,谅必你也有耳闻……你可想到这件事情的后果将会如何?嘿嘿,你可要想清楚了!”
白衣老人一声怪笑,道:“小辈无知,这些话还要你来告诉我么?实在告诉你吧,你那个老鬼师父,早年欠了我一番人情债,这些年我懒散成性,一直深居简出,未曾去找他讨债。现在你来的正好,也省得我再去找他了。小子,把东西给我留下,我饶你一命,要不然,哼哼,你可是自己找倒霉!”
在他说这番话时,就见他一双细长的眸子时睁时闭,其内精光四射,尤其是透过对方身上所传来的那股罡气,更有节节逼人之势!
谷天雨虽然出身四明山,为一阳神君麾下四大弟子之一,内外功力俱是相当可观,只是当他面对白衣老人的功力时,却丝毫不敢妄动!
这一刹那,他心念电转,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嘴里“哦”了一声,一时神色大变。
“我明白了……”他讷讷道,“你……你可是崔……”
白衣老人突地发出了一声怪笑,声震四野,谷天雨到口的话由不住吞到了肚子里。
笑声一停,这个白衣老头目光炯炯地盯向谷天雨:“小子,还算你有些见识,不错,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人,你心里知道是谁就够了,用不着说出来。”
谷天雨聆听之下,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饶他再是称强好胜,也禁不住对方威名所震。一想到师父所道及此老的一切,真恨不能当时有个地洞,好让自己钻进去。
他怔了一怔,由不住向着正前方的这个白衣老人深深打了一躬:“原来是崔……请恕弟子无知之罪,还请你老人家高抬贵手,饶过了弟子这一回,改天当随同家师共向你老人家请安问好!。”
这番前倨后恭,使一旁的西门举看得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好不纳罕。一时也想不起对方这个白衣老头儿,到底是什么路数。
总之,谷天雨却似打心眼儿里对这个白衣老人服贴,频频向对方打躬不已。
白衣老人端的软硬不吃,一副极难说话的样子。
目睹着谷天雨的变化,他频频摇头道:“小子,你用不着给我来这一套,你那点鬼心思我清楚得很。哼哼,要是依着我老人家当年脾气,早就一巴掌结果了你。现在年岁大了,涵养好多了,虽然你那个老鬼师父对不住我,可是看在这十年他闭门思过的份上,我也就不怪他了。废话少说,小子,把你手上的那个箱子给我留下,走人!”边说边移动脚步,缓缓向谷天雨身前走去。
谷天雨顿时脸上大为紧张:“老……老前辈……这件事请恕弟子万难从命……你老人家高抬贵手,务请开恩!”
话声未完,当前的白衣老人,身形疾闪,有如浪花一片,直向着谷天雨身子扑去。
谷天雨早已防到了对方有此一手,见状猛地向后就倒,只是妙在对方所加诸在他身上那种奇异力道,简直像一幢有形的力罩,早已紧紧把他罩住,哪里由得擅自移动!
当时情形,实在出人意外。
谷天雨身子向后一倒,恰似倒在一团极富弹力的气垫之上。随着他倒下的身势,蓦地又被反弹了回来!当时只觉得手上一紧,那个抱在怀中的匣子,已到了对方手上,面前人影一闪,白衣老人已掠出三数丈外。
西门举见状猝然吃了一惊,自是放他不过,心里一急,也不再想自己是不是对方敌手,一心念着匣中宝物遗失不得,大叫一声,全身猝然腾起,直循着白衣老人扑去。
值此同时,谷天雨也由另一面侧身猛扑过去,二人无形中对白衣老人构成了夹击之势。
眼看着两团黑影夹击在一起,那个老人却似野鹤穿云般地腾身而起!
谷天雨、西门举那么快速的身子,竟然都落了个空,若非即时收住势子,险些撞了个满怀。
月色之下,就见那个白衣老人起身似鹤,极其潇洒飘逸地落在一株秃树梢上!
白衣猎猎,长发飘飘,看上去神仙般的潇洒。
西门举目睹之下,大叫一声,第二次扑了过去,他既号“单手托塔”,可以想知掌上功力了得!
他眼看着押送的宝物落在对方手里,一时羞愤交集。
随着那声怒吼,他整个身子霍地腾空而起,直向着白衣老人落身的大树帽上坠了下来。
白衣老人目睹之下,呵呵一笑,只听他落身的那棵大树帽子“哗啦”一声大响,白影闪过,真似野鹤翻飞,落在另一株大树上!
西门举自是不依,紧跟着一杀腰,再次扑纵过去。可是,他身子方自纵起的一刹那,白衣老人早已先他而起,又纵向另一棵大树上。
附近有十数株大树,高可参天,彼此距离少则两丈,多则七八丈不等。在白衣老人眼里,好像距离相等。他身形纵处,有如星丸跳动,片刻之间便穿行了一周。
这么一来,可就苦了西门举了。
他虽然轻功颇佳,一向引为自负,可跟眼前这个白衣老人比较起来,就明显不及了;若非借助于树梢上的弹力,有几次简直难达彼峰。
白衣老人显然没把他看在眼中,是存心拿他作耍。
是以,在他们绕行三四周后,西门举就落后不及了。非但如此,白衣老人反倒来到了他的背后!
西门举被耍得咆哮如雷,身子一个倒翻,施展出沉重的内气功力——莽牛气功!随着他倒仰的身势,两只手掌同时递出,夹着雷霆万钧之力,直向白衣老人当胸猛击过去。
掌力一经撒出,西门举在空中已万难收势,倏地直坠下来,呼啸一声,排山倒海般地直向着白衣老人正面冲击过来!
白衣老人呵呵一声大笑,站立在树梢上的身子霍地向后一个倒仰——凭着右脚脚尖一勾立身的树枝,偌大的身子向后倒挂下来。
西门举发出的掌力,排山倒海般地直由树帽子上刮了过去!
耳听得“哗啦啦”一阵疾响,一时间枝飞叶扬声如巨浪,其声势端的惊人已极。
西门举这一招没有伤着对方,可就失去了制胜对方之机,再也没有出手之力。
果然,他身子方一落地,树尖上的白衣老人飞星天坠般地忽然落了下来!
西门举再想回身应敌,哪里还来得及?他觉得双肩上疼痛得厉害,不容他有第二个念头,整个身子已吃对方霍地抡起来摔了出去,“砰”一声,撞在一株大树上。
看来,对方是故意要给他吃些苦头,这一摔之力颇是可观,只听“咔喳”一声脆响,那株大树竟然从中一折为二。就算西门举练过横练功夫,也是够受的。他闷吼一声,当场昏死了过去!
现场五个人,除去白衣老人之外,倒有三个不能动了。谷天雨几次三番作势待上,只是当他目睹着对方白衣老人那种气势,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他呆呆地站在一隅,简直吓直了眼。
面前人影一闪,白衣老人已站在他的面前。
谷天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讷讷道:“你……”
“别害怕!”老人道,“你已是我掌底游魂,要杀你早就杀了,不会留到现在!”
谷天雨打了一个寒颤,铁青着脸道:“你……想干什么?”
白衣老人冷笑一声:“想干的已经干了,不会再有什么别的事了。”
说到这里,他伸手指了一旁倒地的西门举道:“这个老东西,虽然沽名钓誉,自大自夸,倒也无恶,就这么死了,也太冤枉,还有他那儿子、媳妇,受伤都不算轻,按说该死的是你这小子,现在我破例留着你这条命,把他们三个交给你,你看着办吧!”
他缓缓走到了被点了穴道的西门云飞跟前,起手一掌拍在他背上,西门云飞被打得身子向前一跄,“哇”地吐了一口气,顿时解开了穴道,只管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衣老人手指着倒在地上的沈云英道:“这个小媳妇的伤势不轻,回去以后要好好躺在床上,睡上个十天半月,才能慢慢下地。哼,看在我们平素并无怨仇的份上,我也就不再论究了。”
他边说边从身上取出了一个半大不小的瓷瓶,晃了一下,像是里面的存药不多。
“这是我家多年前自炼的八宝续命神丹,能够起死回生,给他们翁媳各人服下一些也就没有事了,这可是我的德举,以后再要犯在我手里,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话声一落,抖手将手上瓷瓶打开,谷天雨伸手接着,觉得对方手劲奇大,一只手掌震得麻辣辣的生痛。
经此一闹,他才知道对方真个厉害,端的是不易招惹;自己再不知趣,硬缠下去,将丢脸更大,说不定连性命也要赔上去。
只是,这口气实难以下咽。
那颗定风神珠既遭对方抢去,他实在是无法返向一阳神君那里交差,他原想,将这颗神珠占为己有,倒没有顾忌到如何向师门交差之事;这时失去了,反倒令他想到了这个关节,一时忧心万状。
这时见对方扔下了药瓶正要离开,不禁忙上前一步唤道:“崔前辈。”
白衣老人嘿嘿笑道:“你这小子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谷天雨忿忿地道:“前辈抢得了宝物一走,又叫我如何向师门交差,倒不如眼前给我一个干脆的好!”
白衣老人嘻嘻笑着向谷天雨走来,谷天雨吓得节节向后倒退不已。
“怎么,你想死么?”白衣老人呵呵一笑,“那容易得很。”
谷天雨大骇道:“不……”
白衣老人冷笑道:“想怎么着?”
谷天雨叹了一声,一时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看着对方咬牙发愕。
“小子,你用不着给我咬牙。”白衣老人道,“你这个样子,我老人家看的多了,你那点鬼心思我还不清楚?这颗定风珠就算在你手里,你会交给你师父?算了吧,我反倒给你解了围……”
谷天雨狠狠地道:“家师对这颗宝珠期念甚殷,岂容前辈就这么劫走?哼,我劝你老人家还是三思的好!”
“你少放屁!”白衣老人瞪圆了眼睛道,“他放不过我,我还放不过他呢,你小子把我的话带过去,就说我等他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他要是没来,我可是带着珠子云游四方去了,那时候他再想找我,可就千难万难了。”
说罢,霍地拔身而起,淡月稀星之下,宛若白云一朵,只不过在那棵大树梢上闪了闪,随即无踪。
西门举这一觉足足睡到第二天过午才醒转,见儿子西门云飞与谷天雨,正愁眉不展地向他凝望着。
西门举乍见谷天雨,忽然触及前情,倏地由床上坐起来。不意,这一起来牵动了腹上的伤!他哼了一声,又缓缓地躺下来。
“好小子!”他狠厉的一双瞳子,盯着谷天雨,恨不能把他吞下去,“你来干什么?”
“爹!”西门云飞在一旁安慰道,“你老人家不要再发脾气了,谷大哥已经知道错了……眼前我们第一要务,就是想法子把那颗珠子弄回来,其它的事就不要再谈了。”
西门举狠狠地盯着谷天雨,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