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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朗赞忙小声插话，“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私事，你叫她怎么好开口。”
小芽脸一红，垂下头去。
族长夫人清咳了声，继续问：“这么说，你是不接受我们的风俗而逃跑的？”
小芽顿了顿，忍不住偷望向泊尔，泊尔则神秘地对她一笑，小芽忙收回目光。婆婆昨日还斩钉截铁的不要她，今天又突然追问这么多好像要找理由放过她，看来确是泊尔这个小精灵撒了娇。
于是张了张口，答：“只是一时冲动，因为比较惶恐，只想要躲避而已。为此给您带来的麻烦，非常抱歉。”
族长夫人的脸色稍显缓和，也不再追问，转而说，“就算你有你的理由，但这逃跑之罪，又如何能算了结？”
泊尔这时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娘啊，您不是已经罚了她吗？”
族长夫人望向泊尔，似有话要说又无法说出来，只得抿了抿口，叹了口气，再转向众人，沉声说：“本来，这媳妇儿出逃的大事，理应受处罚后逐出家门，但是，念其是外乡人，风俗与我族落不尽相同，暂且给其一次机会，这才全家聚在一起商讨。媳妇儿，我且问你，你出逃的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
听这话，小芽又用余光瞥向塔泉，这意思，塔泉还是没有将她与布西在一块儿的事告出来，否则，就算泊尔再求情，她也不会有这个“机会”。那现在她可以放心的撒谎了：“我没有做什么，就在荒山里瞎转，没有转出去，精疲力尽的晕倒在山坡上，后来就遇到塔泉了。”
“呵呵呵”突然族长失声笑了起来，令所有人投去疑惑的目光，他止住笑，依然很和善地说：“看来媳妇儿与我们家确是有缘份，上次是被朗赞救，这次是被塔泉救，夫人哪，这都是天意啊。”
小芽心里咯噔一声，不由懈气地暗叹，也许是哦，天意，想起来真的好像是天意。
族长夫人烦躁的皱了皱眉，瞪了族长一眼，再转向小芽，肃声问：“这一夜，你可有反省思过？以后，可还会做出此等忤逆之事？”
小芽犹豫了，垂目不作声。
堂上的朗赞紧张了，焦急地盯住她。
塔泉面无表情，静立。
泊尔紧抿薄唇，屏气凝神。
空气僵住了。
仿佛过了好久，却听小芽轻叹了口气，低声说：“不会。儿媳知错。”
这一句话，令堂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儿子们，你们意下如何？”族长夫人又转向三个儿子，“对于这样犯过错的妻子，你们是想留还是不想留？”
小芽不由挑起了眉。
“娘，小芽已知错了，她会和我们好好过日子的。”朗赞喜上眉梢，一边说一边含情脉脉的望向小芽。今日小芽的态度突变，也让他好生惊喜。
族长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望向塔泉。
塔泉没有说话。
“二哥好像不喜欢她，不如，我们把二哥嫁出去好了，咯咯”泊尔突然戏谑地说，弯着眼睛掩口失笑。
塔泉斜着凌厉的凤眼狠狠瞪了他一眼，“住口！”
“泊尔”朗赞担忧地啧了泊尔一句，生怕他惹怒塔泉。
泊尔却嘟起嘴，毫不在意。
小芽倒是暗自微惊，不知道泊尔真是在捉弄塔泉，还是
“塔泉，你的意思呢？”族长发话问了。
塔泉看了父亲一眼，不得已地说：“我没有意见。”言下之意，你们怎么安排都行。
族长微微皱起了眉，再问泊尔，“泊尔呢？”
泊尔浅浅一笑，“爹爹，泊尔还在念书，不曾搬进西院，本来不好参与此事。但是，倒是确与芽姐姐挺投缘的。”
“哦，是么？”族长欣慰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族长夫人，“夫人，你看儿子们都愿意留下她，就算了吧。”
族长夫人还是不放心的皱着眉头，“可是这个丫头真让我不放心。”
“夫人，她还是个孩子，得饶恕时且饶恕吧，相信她以后会了解，跟儿子们和平共处。”
“唉，我们敲锣打鼓的娶她进门，可她突然失踪了几天，这叫我怎么跟大伙儿解释？”
这时，泊尔突然道：“爹，娘，你们忘了，二哥昨天载她回来时，全村的人可都亲眼看见了呀。”
“对对对！”族长忙说：“就说是跟塔泉出门了。”
“可是，塔泉走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她。”
“娘！”朗赞突然接了话，兴奋地说：“这点你放心，小芽刚走那天，我就与岳母商量过，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把小芽送过集市，追上塔泉出去了。”
族长夫人冷哼了一声，“哼，你们还真是圆的及时。”
朗赞干笑了笑，匆忙看了小芽一眼。
“大哥干得漂亮！”泊尔笑眯眯地冲朗赞竖起大拇指。
朗赞展颜一笑。
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来的人，是吉桑大婶和托富大叔，两人还分别挎着两篮子礼物。
族长夫人不情不愿的迎出门，“亲家公、亲家母，你们来了。”
只这一句，众人，均露出了笑脸。
*
刘小芽逃跑一事，总算有惊无险，虽然也真真挨了一棒子，但是，唉，怎么说呢。在好多天的时间里，她也只是习惯性的想起背上的疼，其实，皮面上，早已没感觉了。
外表上，一切恢复了正常，大家都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小芽自然也老老实实的回了西院，做着妻子的份内家务事，丈夫们依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乡邻们怎么说，小芽不知道，她也不去过问，反正，她多半是在家里，给男人们做饭。
这个小院，真是让她又爱又恨，有时候站在院子里，她会百感交集，原本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再次回来，她看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心酸。
那天以后，事实上，她和朗赞与塔泉的关系，可以说是水火不融。
塔泉不用说，他也懒得理她一样，每天回来后只随便吃了点饭，就回自个屋里，不再出来。
朗赞其实是很想与小芽重归于好，只是一看到小芽的脸色，也只好望而却步。
所以说，刘小芽现在成功地实行着与他们过假夫妻的生活。
但是说实话，这并不是她所想要的，就这样一直过也许没有问题，但是，这种日子快乐吗？她为什么要过这种日子呢？
不知道。
真的，前途依然很迷茫。
好在，如此苦恼而枯燥的生活，偶尔会有泊尔给她增加点小乐趣，不是给她带来点稀罕的玩意儿，就是跟她讲一些书馆里的趣事，有时候小芽也跟他打趣，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泊尔便一拉红脸，不理她了。
婆婆也少露面了，好像也是不想看到她，但是，时而会差泊尔唤她过去，旁敲侧击的打探她与儿子们的生活，看看她还有没有那份不安的心。
这样不咸不淡的度过了一段时间，小芽有一天打扮整齐的来到了前院，恳请婆婆容许她回趟娘家。
婆婆几乎没有正眼看她，就点头同意了。待小芽走了后，婆婆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点欣慰之色。
没错，这些天，唯一让小芽挂牵的，就是大婶了。为了她的事，二老没少操心，可是她呢，自从入了他们家，不但没尽丝毫的孝心，还给他们带来了多次的灾难。这想来想去，她都觉得特对不住二老，于是这天她在家里头做了几个南瓜饼，又整理了几块上好的绸缎，便神采奕奕的出门了。
这可是她出嫁后头一次正式的回娘家呀，呵呵。
一路，她低垂着头，还好中午时分大伙儿都在田里，也没碰上几个人。很快，她来到了大婶家门前。
“咚咚！咚咚！”
“是谁呀！”大婶通常中午会在家。
小芽听得大婶声音，就觉得万分亲切，不由轻快地应：“大婶，是我啊，小芽。”
“哟！我的闺女！”大婶慌忙奔过来，开了门，看到小芽一脸笑盈盈，这才大松了口气，“小芽来了！快进来。”说着一边接过来她手里的篮子，欢喜地拉她进门。
小芽看得大婶的表情，就知道这一次次的事吓她不轻，若不是看到她笑，肯定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呢。想着，小芽心里特难受。
进得院子，小芽跟着大婶往屋里走，一抬头却看到了挂在晾架上宰好的半头羊仔。“咦，大婶，咱家不是没喂羊吗？大叔买的吗？难道是要过节？”
大婶怔了怔，又一下子笑眯了眼，伸手拉住小芽的手腕，“小芽呀，这是塔泉前天送来的，你不知道？”
第四十六章（）
小芽半天没回过神儿来，说实话，她好像压根儿没把塔泉跟大婶挂上什么关系。
“塔泉也是，怎么没跟你说呢？”大婶脸上带着满意地笑，连连夸赞道：“平日里我们俩就跟朗赞熟悉，塔泉天天在山上也不常见面，我还只当他不大爱讲话，其实呀，那孩子心里头啥都明白，知道跟谁亲近。”
小芽就是再笨，这会儿也想清楚了，敢情，塔泉还是把大婶当丈母娘给孝敬了。这么一想，她还有点别扭。
“原本呢，他说要送给你大叔几头小羊小牛，可是你大叔哪里忙得开啊，所以他就干脆直接杀了头羊给送来了，还带了两坛酒跟你大叔喝了个痛快。”
小芽眼前打圈圈，总觉得这事跟她离得真是远啊真是远。
“来来来，坐屋里先吃饭。”大婶亲热地拉着小芽进了屋，两人便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了。“对于你婆婆，我觉得很抱歉，女婿这么帮忙，我应该上门去感谢才对，不过，这两天还没顾得上，正好你来了，我也听听你的意见。”
小芽也挺不好意思的，“大婶说的是，哪天，我也会给他说谢谢。”
大婶温和的笑弯了眼。
“大婶，大叔还在田里啊？”
“嗯，这几天忙，这不，今天上午朗赞还在咱地里头帮忙呢。”
“朗赞？”小芽又怔了。
“嗯，可不，你又不知道？”大婶不由得叹息，“小芽啊，你不能再任性了。”
“大婶”
“孩子啊，我看那兄弟俩对你可是疼在心里呢，朗赞隔三差五的到田里帮你大叔干活，常常累得满头大汗的，连我都看着心疼。还有塔泉，你还说他不喜欢你，我可不觉得，昨天他来送肉的时候，说起你来笑得很害羞呢。”
小芽听得心里头也一阵热乎，莫不是这些日子她太淡定了，根本没注意兄弟俩？还以为他们也放弃她了，谁知晓背地里会弄这感动人的事。
大婶拍了拍她的手，细看了她一眼，意味心长地说：“近日，天儿也冷了，那在田里头干活的男人们，该多受罪呀！小芽啊，咱们做女人的，要懂得心疼自家男人。”
小芽心虚地低下头，脸颊红了。
但是，心底里与他们俩兄弟的隔阂，那也不是说消就消的。不过大婶说的在理，既然现在要在一起生活了，她也得知冷知热的，做人嘛，就得这样，不说别的，就看他们俩这么孝顺大婶的份上，她也该付出点什么。
就当是，礼尚往来吧。
两人又闲聊了会，时间不早了，大婶言说要去给大叔送饭，小芽慌忙的说要一起到田里干活，大婶不肯，因为现在基本上轻的活都做完了，剩下的由男人们做。两人临分开时，大婶又再三叮嘱，好好过日子。
这句话虽然普通，却意义深刻。她知道，大婶的担心和提醒。
回到家后，小芽纠结了，一直心神不宁。
快天黑时，她做好了饭，不像平日那样端上桌台就退到自己屋里，而是站在屋门口等他们。
就这么站着，心里头就一阵阵的翻腾，这些天以来，他们没有对她多言语，沉默的忍受着她的冷漠，毫无怨言，还暗自的关心着她，替她尽孝道，不能不说，这是两个好男人。
当然，她并不是想以此抹杀自己对他们的“恨”，她只是觉得，如果是好男人，她应该以礼相待，不能太过分了。虽然没有“情”，可是不能没有“义”。
何况，她不想欠别人的。
天将黑时，朗赞先回来了，看到他疲惫的身影，小芽鼻息里笃地涌出一阵酸热。
朗赞抬头不经意地看到小芽，脚步顿了顿，立即加快了步子。
“小芽你，怎么站在这儿？”朗赞小心的问，这些天以来，他没有看到过小芽的正脸，今天真是太意外了。
小芽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我做好了饭，在桌上，快去吃吧。”
朗赞眨了眨眼，犹豫地看了她一会儿，欣喜地一笑，用力点了点头，立即精神抖擞的进门了。
小芽随后跟着他转身时，余光中又瞥到塔泉大步的走进院门，不由停下，抬头看着塔泉。
塔泉望见小芽，先是不解地皱了皱眉，尔后也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就这么像往常一样走过来，越过她，直接走到屋里头，洗了手吃饭。
小芽望了望两兄弟坐在一起吃饭的样子，就想起刚嫁过来那几天的日子，心底里叹息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走过去，也坐下来同他们一起吃。
这让朗赞激动不已，不时的给她夹菜，只是看她一直低头不语，他也没敢多问什么。
塔泉偶尔有用疑惑的眼神瞄了她一眼，倒也不会说什么。
三个人的晚餐，虽然都不说话，却洋溢着淡淡的融洽气氛。
吃完饭，塔泉还是一往如昔地回自己房间，朗赞则积极地帮小芽收拾碗筷。
不管如何，这夫妻之间不再那么僵硬了，怎么说都是好的开始啊。
*
第二天，小芽从一起来就没闲着，里里外外把小家收拾了一遍，今天啊，她干起活来特别有劲。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做了两份丰盛的饭菜，用竹篮分别装好，便出了门。
很明显，给两个丈夫送饭呗。
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做，她现在就是想这样做。
不过“两个丈夫”这词她细想起来还真得猛一哆嗦。
算算算，不去细想，她现在只是做一个很简单的事情，给人送饭而已。大冷天的，在外干活的人多辛苦啊。
一路，她走路轻快，心情愉快。
沿途，肯定遇着各家田地里忙作的大哥嫂子们，一个个都停下手中的锄头，新奇地对她眺望，有个别相熟点的嫂子便直接奔到地头儿，问她：“弟妹！你咋出来了？”
小芽还未开口，另一地里的嫂子又说了：“不像是来干活吧，送饭吧？”
“干啥活啊，谁不知道咱族长和夫人把儿媳妇宠得跟那金枝一样，嘿嘿，肯定是送饭地！”
“就是，不过今儿咋想起来送饭来了？朗赞和塔泉咋舍得你跑出来吹冷风啊？”
小芽脸红得通通的，“嫂子说笑了，是我没能耐做不了活还帮倒忙，只能做点饭给他们节省点时间。”
两位嫂子咯咯咯笑起来，小芽陪着笑了几声，正待继续走，有一个又突然想起似的问了：“哎，弟妹，我记得你前几天跟塔泉出门了？”
“对对，给咱说说外头有啥好看的好玩的？”另一个也露出兴奋的眼神。
小芽心底里窒了窒，但立即，她定了定神，对于这种问题可难不倒她，于是她温婉一笑，清朗地答：“外头啊，可繁华了，小糖人的吃得你甜掉牙，各式各样的小扇子可雅致了，女红胭脂更不必说，头饰金钗看花你的眼这些都不算什么，集市上的门面酒馆可大了，到了晚上还有灯船呢”
“听起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