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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二十四岁，十四岁那年认识的他，十年了，一眨眼我们相识十年了，可他这一走就是将近五年……即便你们都不希望我跟他在一起，可我也有知道他去向的权利啊？”
“墨绝，这几年我有多累你是看得到的，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和我的孩子，你告诉我，他在哪好不好？”
帝九身子直起来，双手抓着他的手，哭着哀求。
“墨绝……”
坐在地上的男人没有开口，而是用幻力把女人抬了起来，随手把狐裘摘下放在了她的身下让她坐着。
而后，他淡淡抿唇：“离渊，已经不存在了。”
帝九的面色一僵，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不……不存在了？”
墨绝却并没有再接话，“帝九，我希望你能明白，没了他，你还有两个孩子，如果你因为他的离开而觉得活不下去了，那你可以去找他，孩子我会帮你带大。”
他起身，脸色有点白，脚步很快，途中踩到几个空酒壶险些摔倒，他的异常帝九并没有注意到。
仿佛落荒而逃的墨绝走出殿后，飞掠天空，身影瞬间消失。
留在殿里的帝九始终没有动，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她趴在地上，紧紧的抓着那件狐裘，无声的大哭。
她的模样让人看的揪心。
其实她的内心深处并不相信离渊死了，这是一种感觉，而她觉得那个封灭就是离渊，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么觉得。
无凭无据，只凭感觉。
所以，心里才会痛的呼吸都困难。
~
一连一月，帝九都没有离开大殿，墨绝也再也没来过。
帝都里大雪依旧纷飞，明明已经三月的光景，预期中的春暖花开并没有道来，放眼望去，冰天雪地里，再也不见一个人影。
“娘亲，雪怎么还没停啊？”
小天城领着妹妹小雅森在雪地里小跑着过来。
帝九从城墙上回眸，看着底下那一双粉雕玉琢的儿女，心里忽然多了一丝温暖。
重活一世，她赚了，至少她还留下了这一双儿女。
城墙上，女人的蹲下，身边站着一儿一女，三人望着城下的江山。
她指着人间帝都，说：“孩子，这就是娘为你们打下的江山，如果有一天娘不在了，这些地方就都是你们的，是你们活下去的资本。”
小天城仰头看她，终于问出了他们一直没敢问的：“娘亲，爹爹在哪啊？”
女人的睫毛颤动，红唇轻启：“死了。”
第366章 烽烟四起5（）
是的，死了。
倘若，封灭不是离渊，那离渊就是死了，因为他留下的那只沉睡的红鸟不见了。
倘若，封灭是离渊，他却不认识自己，又有了帝妃……那么也同于死了一般无二。
她帝九无愧于心，她等了他五年，又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她不欠他什么了。
“死了……”小雅森呢喃，“那娘亲，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像叔叔那样温柔吗？”
提到墨绝，帝九的眼神微变，眼里掠过一抹歉疚。
“你们爹爹……人挺好的，很温柔，也很英俊，会做饭，心也细，他是魔界的储君，身份高贵，也很爱你们。”
五年，她这是第一次同孩子们提及离渊。
“娘亲，爹爹长什么样子啊？”小天城对爹爹这个人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帝九浅笑了声，她打算幻化出离渊的模样给孩子们看一眼。
她微微抬起手，手掌对着雪地打算始终幻力。
然而，当她的手刚挥过去，原地竟然多了一个人。
“封灭？”
帝九霍然起身，下意识的把儿女拉到身后。
“爹爹？是爹爹吗？”小雅森与小天城兴奋的跳出来，奔着封灭跑了过去。
帝九想去拉，“别！”
可两个孩子跑的太快，没几步就跑到了封灭的面前，仰头惊奇的看着他。
小天城的小脸儿同封灭像极了，“爹爹？”
看到小天城的一瞬间，封灭同样惊了一下，这孩子长得的确太像自己了，不由得，他便蹲了下来。
一贯冷漠的脸庞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柔情，“你叫什么名字？”
“爹爹，我叫帝天城，这是妹妹帝雅森。”
小天城很高兴，即便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小雅森都露出了笑容。
有一对情商智商都高的父母，他们的思想也成熟的很早，对于父亲这个角色他们很早就有了疑问，如今才得以看到，他们怎么能不兴奋好奇。
“你就是我们的爹爹吧？那这几年你去哪了呀？”小天城很喜欢这个跟他很像的人。
“天城雅森。”帝九走下城墙来喊他们。
儿女们回过头，“娘亲。”
帝九盯着封灭，目光冷漠：“他不是爹爹，他是娘亲的敌人。”
小雅森蹙眉，抓着哥哥的手忙往后退到帝九的身边。
封灭看着那两个孩子，心里莫名的觉得欢喜。
帝九把儿女拉到身后来，抬眼问：“不知酆都大帝怎么有心情来朕这里了？”
站在雪地里的男人真是像极了离渊，一样的五官，一样的神情，唯独多了几分疏离又震慑人心的气场。
他毛绒的黑色披肩黑的发亮又高贵，眼角处微微上扬，“好奇，便来看看。”
“非常抱歉，这里并不欢迎你。”
帝九拉着两个孩子转身朝着宫里走，封灭没有跟着，而是远远的望着那三人。
回到宫中，帝九回眸看了眼，发现那人已经走了后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只因他们真的太像了，像到让帝九总以为是离渊回来了。
帝九正在愣神，就听小天城喊了声：“叔叔！”
墨绝无声无息的出现，慢慢的走过来，感受着面前的事物，而后准确无误的坐下。
帝九忽然开口：“你们先去玩。”
一对儿女很听话的点点头，小天城拉着妹妹的手就出去了。
“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吧。”
帝九捏着眉心，“那日，你同酆都大帝说了句‘她能有，旁人就不能有吗’，这个她指的是谁？”
墨绝眸光轻颤。
良久，他才道：“萧九涵。”
第367章 万阴水1（）
这是帝九第二次听到萧九涵这个名字了。
“阴阳司命？”她摸了摸唇角。
墨绝看向她，弯眼笑道：“嗯，萧九涵的标志就是红莲业火，这红莲业火本就是上古凶火，能驾驭的人并不多，久而久之的，世间就只剩下她一人会用了，还有……雪鲲狼，也是她的专属坐骑。”
男人顿了顿，“东岳大帝最近几年始终针对你，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帝九拧眉，“因为我有红莲业火和雪鲲狼？”
墨绝却没有言语，只是笑了笑。
夜晚时，二人坐在殿里对酒当歌，时而聊聊天，时而沉默一会儿，并不会觉得尴尬。
帝九拎起一壶酒放在桌上，“给。”
墨绝微怔，抿了抿唇，试探着把手伸出去，可他碰了两下后才准确的抓到了酒壶，他的举动被帝九清楚的捕捉在眼里。
一时间，帝九的呼吸有些乱，她蹙着眉头深深地盯着对面的男人，手指紧紧的攥着，隐约有些颤抖。
“夜深了，你要早些休息，折子也不要看的太晚，伤眼睛。”墨绝慢慢的起身，离去的每一步都很缓慢。
帝九仰头猛喝了口酒，眼睛有些泛红。
她终于能确定，墨绝的眼睛看不到了，即便墨绝在她面前装的很自然，有些时候他都能做到跟常人无异，但看不到就是看不到了，有些事他还是没办法用听觉与空气的流动做到的。
为了她吗？
是为了她，所以把自己的眼睛给她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帝九手掌撑着额头，眉头拧的死死的，眼底溢着一层泪光。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愧疚更多。
她能感觉到墨绝的心意，但他从来都没有开口提过，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知道该怎么办，倘若墨绝正面跟她讲出来，她或许还能正式的拒绝，反而是这种只做不说，让帝九心里的亏欠愈演愈烈。
“问旋。”帝九醉意朦胧的趴在桌上。
“嗯。”
帝九叹了口气：“怎么能帮他重新看见？”
话落，脑海中一阵寂静。
“东海水晶珠，北冥万阴水。”
帝九拧眉呢喃：“东海水晶珠，北冥万阴水？”
~
“你去哪？”
三日后的清晨，帝九刚换装走出大殿准备前往北冥，就被墨绝碰到了。
墨绝虽然看不到她，但能感受到她独有的气息与呼吸。
帝九的眼里掠过一抹暖光，“去办件很重要的事，我的孩子们就交给你了，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帝九没等墨绝再说什么，雪鲲狼现身，载着她驰骋苍穹飞去。
原地的墨绝低声重复：“等我回来……”
他第一次觉得这四个字是这么的动听。
墨绝仰头对着一望无际的苍穹浅笑。
“我就在这里等你。”
雪鲲狼俯冲过阴阳之门，帝九只觉得浑身一阵滚烫，门中的幻力深深地刺痛她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一人一狼摔落在彼岸花丛中的时候，帝九是处于昏迷状态的。
而帝九的眼前却闪过一幅幅陌生却又觉得熟悉的画面。
画面里，一名黑衣绝色女子迎风腾空，身影渐渐的化成粉末纷飞。
“萧九涵！！！”
第368章 万阴水2（）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惊醒了帝九，她猛然睁开眼来，却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狠狠地甩了甩脑袋，记忆才渐渐的跑回来。
雪鲲狼也正在此时从血色的花丛中挣扎着爬起，大脑袋晃了晃，看了眼帝九，又看了眼这花丛。
“主人，是冥界。”
帝九身上满是伤痕，都是被阴阳之门里的幻力刀锋刮的。
可不知怎么的，帝九觉得在穿过那道门的时候，身体里的幻力一阵波动，就像是……像是遇到了与她的幻力属于一体的东西了一样。
在帝九没注意到的时候，她的眉心掠过一道光，一朵九瓣花瓣的黑色莲花刻在了她的眉间，眼妆也变得妖冶鬼魅。
帝九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了黑纱，修长白皙的脖颈下有着精致的锁骨，红唇似火，眸光犀利，黑纱裙长长的裙摆堆在花丛中，宛如彼岸花中生出的仙子般，诡异又妖娆。
她爬起来四周看了眼，却只看到一个个虚幻的影子。
帝九按了按眉心，“冥界……”
“……阴阳姑姑？”
牛头马面就站在帝九的身侧，震惊的看着花丛中站着的女人。
帝九闻声回眸，那犀利的眸光像是锋利的剑，看的牛头马面腿都软了。
“真的是阴阳姑姑！！”
他们如此震惊又奇怪的表现让帝九有些发懵，她被那门里的幻力伤的不轻，头痛欲裂的，没等想说什么，整个人便没了意识。
“姑姑！！”
~
再次恢复意识时，帝九就听见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姑姑这都消失多少年了，竟然突然回来了！”
“已经通知大帝了，大帝应该很快就过来，快把姑姑照看好。”
“大帝！”牛头马面忙跪地。
封灭急匆匆的化成一缕虚影进来，当看到床榻上躺着的女子时，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九涵。”
封灭的声音若是仔细听能发现他的颤抖。
“帝妃娘娘。”
萧忆同样急忙的跟进来，她脸色很是苍白，眼睛看到那浑身是伤的女子时，更是直接瘫倒在地。
“不……不可能……”
封灭回眸，讥笑道：“什么不可能？”
“不……不是的……”萧忆忙解释：“臣妾是说，姑姑她……姑姑她不可能有事的。”
“来人！”封灭一挥手。
黑白无常瞬间从门外飘进来，“黑白无常在，请大帝吩咐。”
“去把凝脂露拿来。”
萧忆惊愕的抬头：“什么？”
大帝竟然让人去拿凝脂露！
凝脂露可是天山上的露水做成的，具有祛除伤疤，恢复伤口奇效。
而那天山常年大雪纷飞，千年难遇一次暖季，做出一瓶凝脂露最少要花费十几万年，而且做出来的也仅仅只有一小瓶，她都舍不得用。
“大帝，那凝脂露……”
封灭直接无视掉她的话，冷眸扫向黑白无常，“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是！”
帝九艰难的睁开眼睛，身上的伤痕火辣辣的疼，她蹙着眉躺在那一动没动。
封灭着一身金白色，绣着古老的纹络的袍子，坐到榻边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紧张：“九涵？”
第369章 万阴水3（）
帝九看到他的一瞬间，一句‘阿灭’从脑海中掠过，可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想到这么亲昵的称呼，但刚在看到封灭的第一瞬间时，那种熟悉感伴随着心痛感太过真实了。
凝脂露拿来的时候，帝九依旧躺着没有动，封灭接过凝脂露亲手给她涂抹到伤口上，在凝脂露抹上的时候，帝九只觉得伤口处瞬间传来冰冰凉的感觉，很舒服。
一瓶凝脂露很少，帝九的伤却很多，尤其是划痕，一道道的，脸颊处也有，看起来却一点都不丑，反而觉得有种别样的美感。
很快的，凝脂露见底了。
一旁的萧忆看着封灭对待帝九的样子，指甲都抠到了肉里，眼里的嫉妒仿佛都能化成熊熊烈火。
她起身来，不想看见这一幕，转身走了出去。
帝九抹好凝脂露后竟有些困倦，她疲倦的侧了个身睡了过去。
见她睡去，封灭也没有打扰，吩咐人守着以后也离开了。
~
这一觉帝九睡的很不踏实，梦境里，她的灵魂仿佛起来过，穿透殿门、城门、飞往那道阴阳之门旁。
一颗不再亮起的黑珠镶嵌在阴阳之门的中间，她似乎是把手放了上去，接着，就是一幕幕她不熟悉的画面。
画面里，满满的都是封灭的脸，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悲欢离合，他的一切的一切。
在梦中，帝九仿佛知道这个记忆是谁的，就是那个神秘又强大的女人，萧九涵。
这是属于她的记忆。
她的记忆里，全都是一个叫封灭的男人。
睡着的帝九眼角微润，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心里痛的像是针扎。
因为梦里，她看到封灭一身火红的新郎服，身后的女子们抬着同样穿着凤冠霞帔的女子。
他们对着她，跪地磕头，称上一声：姑姑。
“姑姑？”
帝九豁然睁开，只见一个婢女小心翼翼的唤着她。
她下意识的回了句：“怎么了？”
那小婢女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姑姑您怎么了？怎么哭了？可是哪里还痛？”
帝九忽然摸了下脸，果不然，左侧的脸颊上布满了泪水。
她灰白色的长发披散着，黑衣随意的搭在榻上，脸上还有些红痕，苍白的脸干枯的唇，以及那湿润的眼睛，意外的形成了另一种美。
帝九翻了个身站起来，身子有一瞬间的虚晃，那小婢女想要去扶，但却被她下意识的一个眼神呵退了。
直到帝九走出去，一个年纪稍大的婢女才说道：“不是跟你说过的，姑姑不喜欢被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