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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将脑袋从自己面前的那本开本巨大的书中抬了起来,张望了一眼,然后重新低下头去……再然后,他就被嘉兰给抓住了。
“法师,对着那里放个魔法。”嘉兰一手揽着安迪,一手遥遥指向远方正在行进的敌人,“随便扔一个,就你上次的那个闪电的,我要看血肉横飞的场景。快,快。”
安迪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于是不满地说:“首先,我是一个法师,一个可能被写入史书供后人传唱的法师,所以请不要这么指使我;然后,那种法术不是想放就能放的,得掷骰子。”
“掷骰子?”嘉兰疑惑地看了一眼安迪,“这跟赌场有什么关系。”
“乔尼的说法。”安迪拍了拍嘉兰的手,但还是没能拍掉,“这个是有几率的。”
“哦……”嘉兰把手松开,一脸鄙夷,“那就是没用了。我本来说你没用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竟然真的说对了。”
两人眼看就要开始拌嘴,乔尼突然摆手阻止了他们:“闭嘴,趴下”
这种说话的态度显然是让人不满的,但众人也知道乔尼很少会这么说话。于是嘉兰和安迪收住了声音,依言趴了下来,然后偷眼向远方张望。
张望的结果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出了一阵冷汗——两个巡林客停下了脚步,似乎在向自己这边张望。
“都别动。”乔尼轻声说,“等他们过去。”
一片应和声中,妮芙悄悄从次元袋里摸出了隐形法球的卷轴。
还好,那两个巡林客只是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跟上队伍走了。
“我们被发现了吗?”兰斯洛特担忧地问道,“那么远都会有感觉吗?”
“可能是嘉兰刚才喊地太响了。”乔尼摇了摇头,“行了,别多想了,赶紧跟上吧。”
说是跟上,其实还是远远地吊着。五个人藏在森林的边缘,匍匐在远离道路的沟渠里,又或者盯着妮芙的隐身卷轴穿越平原……
再次强调,跟法师有关的人,都是开****的。
在乔尼等人的眼里,绿野之心兵团已经开始他们的第一步动作了。
“我们挑一队打吧。”嘉兰忍不住第三次对乔尼说道,“我们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当绿野之心兵团离开雅各布的驻兵城堡大约有五百步之后,就开始分兵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十个人从队伍里退出来,五个向左,五个向右,朝着有树林的地方,有村庄的地方,有山丘的地方……凡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目标。
现在,绿野之心兵团的大部队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大部队了。大约只有三十多人还跟在艾丝翠儿身后,其中还包括她的五个亲兵,也就是那五个女性的巡林客。
嘉兰已经很不耐烦了。
“跟着领头的那个人。”与嘉兰的烦躁不同,乔尼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跟着领头的那个人……你们难道不觉得,那个背影很眼熟吗?”
“你是说艾丝翠儿吗?”嘉兰说完,有些沉默。
所有人都沉默了。
“乔尼……”兰斯洛特轻轻抱住了乔尼的胳膊。
“没事。”乔尼的眼神不舍地在远处的队伍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低头看向兰斯洛特,拍了拍她的小手,“我只是……我并不是还想着她,不要担心,我只是要问她一些事情……”
一些乔尼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问的事情。
比如,“我是不是该杀了你”。
“不,乔尼,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兰斯洛特抬头看着乔尼的眼睛,“如果那个真的是艾丝翠儿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
“跟上。”乔尼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的话……到时候再说。”
但愿不是……又希望是。乔尼的心中很矛盾,如同有一只大手在攥着他的心脏,轻轻地揉捏着;又像是很多年以前,期末考试时揭开成绩的片刻之前;更像是行走在深渊之上,脚下只有一根发丝般粗细的丝线,整个人都被置于虚空之中。
“想不到啊。”乔尼心中暗叹,“我本来以为在这里是不会和她有交集的。好吧,或许不是她。”——
艾丝翠儿当然知道有人在跟着他们。且不说她队伍里那两个对于细微动静敏感到干扰了正常生活的属下,即使是她本人,也能不时地从远处树林边缘的不正常扰动判断出自己被人跟踪的事实。
“小鱼小虾,不必在意。”这是她对那两个属下的原话,“即使他们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散开,也丝毫不影响我们的行动。”
另一方面,对于那支始终缀在自己身后的敌方小队,艾丝翠儿还是有那么一些杀心的。这份杀心排在完成兵力部署之后。也就是当她的队伍里最终只剩下她与五名亲卫的时候。
“回头。”艾丝翠儿取下弓箭,空拉了一下,轻轻将弦恢复原位,“干掉他们。”——
“止步。”乔尼竖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握紧——这是他自创的手语之一。
此时他们正在一个小树林的边缘地带穿行。即使没有看见乔尼的手势,嘉兰等人也知道应该停步了。
对方调转了方向,正对着他们。
“我们可能被发现了。”乔尼轻声说,“不过对方只有六个人……准备战斗。”
嘉兰从背后取下巨镰,动作轻柔而迅速。她的身子矮了下去,躬起腰,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蓄势待发的味道。
其余众人也抽出了武器,矮下身形,一动不动。
近了,近了,近了。
“准备——”乔尼轻声喝道,“等敌人接近到……不”
最后那一声“不”字的音量不小,在这片幽静的环境中甚至可以被称之为炸雷。尽管如此,除了妮芙以外,没有一个人是用惊讶的眼神看向乔尼的。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对方主将的脸上,就像乔尼一样。
“怎么了?”妮芙低声问道。
乔尼接下来的举动回答了她的疑问。
“艾丝翠儿”他霍然直起身子,脚步仿佛不受身体控制一样向前迈动,口中喃喃,最后化为一声大喊,“艾丝翠儿”
这一声大喊传到了艾丝翠儿的耳中,虽然声音只是依稀可辨,但却让她的神情一动。
“中止射击”她喊道,“中止射击”
但已经晚了。乔尼的造成的动静很大,而双方之间的距离也已经进入了这些可以说是最优秀的射手的射程。树林前方是一大片农田与平坦的道路,没有任何遮蔽物,所以乔尼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所有人的攻击目标。
当艾丝翠儿的命令下达的时候,已经有四支羽箭飞了出去。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走出了树林,接着就地两个翻滚,躲开了四支羽箭。再然后,立刻站了起来,定定地望着自己。
“乔尼……”艾丝翠儿感觉自己的心颤动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她感觉有一些喘不过气来,甚至连弓都有些握不住。但很快,她就恢复了过来,眼神重新变得坚毅,果决。只是手中的弓把,已经被她握出了吱呀的响动。
艾丝翠儿的亲卫们张弓搭弦,瞄准着慢慢走近的乔尼。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五十步。在这个距离上,双方都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彼此的脸庞,也已经完全确定对方的身份。
“艾丝翠儿……”
“乔尼……”
五个亲兵姑娘不是傻子。闻听自己的长官与对面那个似乎是敌人的家伙是旧识,并且没有动手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再傻乎乎地保持强烈的敌意。虽然箭簇依然指着对方,但弦已经松了许多。
“是法师的幻术吗?”艾丝翠儿的眼神从坚毅又变作了迷茫,由迷茫又变作了爱恋,又由爱恋化作了愤怒。最终,她就像一个精神崩溃的疯子那样喊叫了起来,然后迅速搭箭拉弦,照着乔尼的方向就是一箭。箭矢划破空气,迅捷,快速,几乎无可躲避。
这突然的变故就在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里发生,无论是还在树林里观望的四人,还是站在艾丝翠儿身边的五人都没能来得及反应。当乔尼以难以想象的迅捷往边上扑倒以躲掉那支羽箭之后,她们才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于是又是五支箭射去,四支被闪掉,一支嵌进了他的锁甲,刺入了他的左臂。万幸,皮肉伤。
“你对我动手吗?艾丝翠儿?”乔尼看了看自己的伤势,随手折断了长长的箭杆,“我们的重逢就是这样的吗?”
“对不起,乔尼,我,我……”刚才还一幅歇斯底里模样的艾丝翠儿此时确认了眼前正是活生生的乔尼,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这让她的亲卫更加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是你,我是说,我以为你是法师的幻术,你知道的,这里有法师,很强大的法师。两年了,我不知道你会在哪里,我以为你还在南方,或者回了奥赛丁。我不是故意的,我……”
“算了。”乔尼摇摇头,抬手阻止了艾丝翠儿的话,“我能够理解。”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艾丝翠儿随手将自己的弓递给身后的一名还有些惊愕的亲卫,然后迎上了乔尼,“让我看看你的伤……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乔尼看着因为重逢而有些激动甚至语无伦次的艾丝翠儿,不禁有些语塞。
责骂?质问?抱头痛哭?
乔尼看着越走越近的艾丝翠儿,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却终究找不到一句可以说的话。他之前两年里酝酿的一切言辞,此刻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他曾经设想过许多重逢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会作为敌人——而且见面就被射中一箭。
“终于找到你了。”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艾丝翠儿,乔尼终于开口,“两年了,你……你已经超出了我所有的想象。”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场关于未来的辩论
第二百四十五章一场关于未来的辩论
虽然确认了身份,但树林里的四个人并没有一同出来。艾丝翠儿没有回应乔尼的感叹,只是先眺望了一下不远处的树林,问道:“他们都来了吗?”
“嘉兰,安迪,还有……兰斯洛特。”乔尼苦笑了一下,“其他人还在南边呢。”
“兰斯洛特?”艾丝翠儿挑了挑眉毛,“她……这么说,你们两个……”
“没错。”乔尼点头,“一年前的事情,很抱歉没能及时通知你。”
气氛一下在尴尬了起来。
艾丝翠儿固然是恼怒于乔尼的另结新欢,而且还是窝边草,而乔尼话里的意思也隐含着对于艾丝翠儿不告而别的怒气。
“真是没想到。”艾丝翠儿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自嘲的笑,“两年了,你倒是忍不住了。”
乔尼一摊手:“两年前,不告而别的不是我。”
“我留了纸条。”艾丝翠儿怒道,“我在艾尼迪亚人的募兵点等了你一个月”
“纸条?”乔尼原本因为重逢而惆怅的心情荡然无存,怒急反笑,“给我纸笔,我现在就给你写婚礼的邀请函。反正时间顺序上都一样嘛,先做了,再通知。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些故事吗?先斩后奏。”
艾丝翠儿愣了一下,怒意上涌的脸庞竟然就这么渐渐平静了下来。这让乔尼也不好意思再保持刚才那气势汹汹的架势,更何况场上人数不对等,对方还都是射手。艾尼迪亚人的弓箭,就算是嘉兰和妮芙身上的铠甲也得尽可能避免近距离挨上一下,更不用说他身上那套防劈砍更加得力的锁甲了。
“我当然记得。”艾丝翠儿扭过头去,叹了口气,“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给我说过的每一个故事,我记得你教给我的每一件事情,除了忘记仇恨。这两年我在南边猎杀坦尼亚斯人的时候也常常会想起你。我们曾经拥有共同的敌人,但你最终却放弃了。”
“我……”乔尼想分辨两句,但却被艾丝翠儿伸手拦了下来。
“你知道吗?当奥芬巴赫和坦尼亚斯人重新开战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我也曾有些后悔,但他们最后还是停战了……停战了,你知道吗?即使是奥赛丁王国的那帮家伙也和坦尼亚斯人停战了。你们的眼中只有利益,只知道权衡利弊,和谁都能保持和平。战争中流下的血就这么让它们淌进了沟渠,杀戮中结下的冤仇却在上位者的只言片语中被迫消散于无形。”艾丝翠儿这么说着,渐渐激动了起来,“担负着复仇使命的人们就只能凭吊父辈的坟茔,用一张国王或领主签发的停战令来代替本应献上的头颅,用懦弱的眼泪来代替本来肆意流淌的仇人的鲜血”
“我……”乔尼张了张嘴,再次被艾丝翠儿打断。
“复仇,这是人类最原始的权力,也是一切时间法则的基础。你当初就这么轻易地同意了停战的协定,又那么轻易地抛下了自己的责任。”艾丝翠儿恨恨地盯着乔尼的眼睛,“你让我怎么办?”
等待了三秒钟,乔尼确定艾丝翠儿已经说完了。于是他叹了口气。
“我比你更痛苦。”乔尼诚恳地看着艾丝翠儿,“你至少还有白袍子可以杀,我呢?杀死我父母的凶手已经死了,死在白袍的手中。而白袍是不是要对我父母的死负责呢?即使他们一切秉承公义,也只能在事后进行一些抚恤,对我而言,他们本来就无能为力。你的父亲是被敌人杀死的,白袍们负有间接的责任。而我的仇人却在我动手之前就已经死去了。你说,究竟谁更痛苦?”
这一番话镇住了艾丝翠儿。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迷茫。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却离开了,只留给我一张书信,让我与你一同投靠艾尼迪亚人……”乔尼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许在你的心里很清楚,我是不会去投奔一个控制信仰的国度吧?”
艾丝翠儿沉默了,乔尼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着,丝毫不在乎自己给各自的伙伴与手下造成了怎么样的困扰。良久,艾丝翠儿吸了一口气,开口说话了。
“你为什么来这里?”她问道,脸色已然恢复了平静。
“我就是自由军的首领,你们的敌人。”乔尼回答,面色同样平静。
艾丝翠儿深深地看了一眼乔尼,笑了笑:“不,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在奥赛丁可以有不错的前途,去奥芬那儿也能过得很好。即使现在两地没有战事,你也可以做一名统兵大将,或是凭你的才智为一地守备,将领地治理地很好。”艾丝翠儿眯了眯眼睛,“但现在你却选择来到了这里。为什么?即使你看不惯帝国的所作所为,但你为什么要带着人跑到这里来给我们添麻烦?”
“我们?呵呵,看来你这两年来已经对艾尼迪亚人有感情了啊。”乔尼一笑,“给我们添麻烦,呵呵……”
“回答我的问题,乔尼,给我一个理由。”艾丝翠儿抬头望了一眼平静的树林,再看乔尼时,眼神已经有些冷了,“为什么要来这里?”
乔尼的笑容在艾丝翠儿的注视下渐渐消失。是啊,为什么?
为了理想?为了劳苦大众?为了拯救这世上苍生?
开什么玩笑。
乔尼低下了头,他需要思考一下。在过去的日子里,他已经将自由军的事业当作一项理所当然的事情来做了。如何偷袭,如何骚扰,如何最大限度地给艾尼迪亚人带去麻烦,又如何在不影响自由军实力的前提下收获民心……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裂土分侯吗?
如果究其本心的话,或许用“闲的蛋疼”来描述会更加贴切。但乔尼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说艾丝翠儿不明白这个状态的含义。
任何一种理想,究其本质,都是闲的蛋疼。和平主义,动物保护主义,人道主义……一旦牵涉到帮助别人,就离闲的蛋疼不远了。如果为了理想慨然赴死,那就真的是闲的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