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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的小短指头指向张小泉拍过的那个齿轮传动箱，他就不得不佩服胖子了，这感知，怎么不去当个侦察兵呢？张小泉是凭经验判断，问题可能出现在传动机构上，毕竟这台设备看上去体积不小，但实际上简单得很，主体部分一个是喂料机构，一个是成型机构，现在是成型机构出了问题，成型机构的关键位置又是在齿轮传动机构上，这不需要死多少脑细胞就能弄明白的事。
新世纪的福尔摩斯啊！张小泉在心里感叹，他点点头，“可以，我负责帮你把这台设备维持到年底，至于报酬嘛，你看着给！”
胖子也是爽快人，掏出手机，“来，加给微信吧！”
两人互扫了微信之后，胖子就掏出刀子开始干活了。辊速不是很快，可以说达到了最慢状态，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也积累了有两三张片材的长度，胖子抓住片材的边缘，猛地一抖，片材铺展开来，胖子跪在片材之上，一刀划下去，就出了一张片材。
宋清波很快过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和这台设备一样也是上了些年头的，递给张小泉，“我能够找到的就这了，这还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你将就着看吧！”
他的身后迤逦过来一个长得像一座山一样的中年人，乍一看，除了身高之外，张小泉宛若看到了胖子的孪生兄弟，同样是只看得到两个大脸盘，一线天的眼睛，隆起的腹部，工作服都扣不拢扣子，隐约还能看到茂密的毛发。
一号胖子吧！
张小泉迅速在心里给这人定了个定位，他一向脸盲，把人的形象和名字关联在一起总是会让他非常痛苦。
一号胖子蹒跚着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号扳手，有种横着走的气势，脸上虽然堆着笑，但慢镜头带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种觐见老大的节奏。
“来了？”一号胖子一开口，张小泉就有种身子要矮一截的无能为力，“这设备修得好吗？听说你挺厉害的，你们那台瘫痪的清洗线都被你修好了。”
张小泉笑了一下，眸光朝宋清波那边闪动了一下，“我一个人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和同事们一起做的，只不过我懂一点画图，帮忙捉了一下笔。”
一号胖子也不关心这些，他指着这台辊压机，“你也看了半天了，有没有一点信心？”
张小泉顺着他比二号胖子，有了一号胖子，胖子就只能被编号为二号胖子了，顺着他比二号胖子大了好几号的手指头朝辊压机看过去，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有试过才知道。”
“这设备可不能出问题啊，长风CASI那边快把我们物流科和检验科都逼疯了，交付有问题，质量也很不稳定，要不是独家供货……”一号胖子呵呵一笑，朝二号胖子挤了挤眼，二号胖子白了一号胖子一眼，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张小泉只是过来帮个忙，现在搞得好像是他的责任了。但车间里的人都是这样，很直接。他笑了一下，“您还真敢让我来修啊？我也不是东亚的人，要是修出个三长两短的，我也负不了责任。”
“不还有小波么？”一号胖子的胳膊朝宋清波的肩上一架，宋清波的身子一歪，垮了一半，“小波，搞不搞？”
“搞吧，不搞还有别的办法？”宋清波望向张小泉，都要哭了，“小泉，你好歹指点一下也行啊！”
第70章 两胖子（）
张小泉有些无语，他手里拿着的这个文件夹，别以为他没有看到，可以夹四十厘米厚的一摞纸，现在其中只夹了三五张A4的纸，可想而知其中到底有多少硬货，换个人，说是对这台设备两眼一抹黑都不夸张，现在居然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这一号胖子的心可真大啊。
一号胖子是东亚维修班的班长，张小泉看得出来。
“尼玛我就修好了一台清洗线，又不是经验有多丰富，你不是说让我来帮你看看，现在怎么又是指点了？”张小泉想扇死这家伙的心都有了，最近他是不是坑神附身了？谁都想上来坑他一把？
宋清波一脸受伤的表情，哀怨得不行，“小泉，你只修好了一台清洗线吗？要不是我对你了解得太深，你就准备这样骗我的？你们公司的人都说了，凡是你过手的设备没有修不好的。”
“虽然你不是东亚的人，但大家都是一个行当的，兄弟有苦难，袖手旁观，不出手的话，貌似不好吧？”一号胖子果然是当老大的料，他眯着眼睛看着张小泉，满脸都写着，坑死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张小泉其实连做垂死挣扎的资格都没有，昨晚，他的系统里就已经把这项任务挂在他的头上了，除非他以后都不准备做任务了，否则的话，他除了答应下来，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好在，宋清波还念兄弟情，他上前来，凑到张小泉的耳边，“知道我们班长和余总是什么关系吗？你想进东亚的话，你就帮他把这设备修好，想进来，他一句话的事。”
“什么关系？结拜兄弟？”
“嘿，你还猜对了，我们班长从小都是在余总家里长大的，和兄弟没什么区别。这事，回头我再跟你说，你就说吧，修还是不修？”宋清波急得要死，他可是拍着胸脯，跟班长打了包票，说这设备他负责找人修好的。
张小泉手里捏着偌大的文件夹夹着的几页设备说明书，他甚至都不知道这说明书上面都写了多少有价值的东西，而且这台设备真的和二号胖说的那样，或许还是民国年间的设备也未可知。
总之，这台设备的生产厂家都看不清楚了，从残存的那点信息上，根本就找不出全国目前有的设备厂家，有谁能够和这信息对应上。
如此一来，能不能买到备件也还是两说。
这种情况下，张小泉怎么能答应说，他就能够把这台设备修得能够撑到年底？不，撑到年底是二号胖的要求，一号胖和宋清波可不会这么想，不用问，他们肯定是希望能够一劳永逸，最好三五年之内不要出任何问题。
这台设备主要是给埃菲尔这款车供应隔音垫上的表皮，长风CASI是长风与法国CASI合资的主机厂，埃菲尔是长风CASI建厂以来量产的第一台轿车，非常受重视，更新换代生产了十多年了，如今每个月的量约有七八千台。张小泉再也想不到，东亚居然敢用这样一台设备来供货。
张小泉想起进厂的时候，在办公楼下遇到的东亚总经理余总，他隐约记得那人的眼神非常坚毅，看上去不到四十岁，果然是个神人。
这要是换成金属件公司的郝总，只怕郝总那几根余数不多头发，撑不了一个月。
而现在，宋清波已经很成功地把他也拉下了水。如果只是帮宋清波的忙，张小泉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贡献，关键是，宋清波有个神一样的队友，就是他的系统。
“我要是向你提个要求，一年之内不许换手机，你做得到吗？”张小泉戏谑地问道。
宋清波以为张小泉只是在和他开玩笑，现在这个社会里，没有谁能够忍受没有手机的生活。出门可以什么都不带，一个手机就够了。拿着现金不一定买得到东西，但拿着手机可以所向披靡。
这台设备，宋清波来东亚有段时间了，要修好几乎不可能。他还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张小泉身上，因为，除此之外，他也别无办法。这份压力，就好比让他手机坏了，不许换新的一样。
即便知道自己做不到，宋清波还是嬉皮笑脸地答应，“可以啊，你修好了，我就一年不换手机。”
“可以！”张小泉认真地说，然后面向一号胖，“班长，你也听到了啊，这傻×和我打的赌，做个见证人吧！”
“好啊！”一号胖把二号胖拉了过来，“我们两个帮你们做见证，这份份量重吧？”
的确……很重的！张小泉心里想，他见宋清波脸色都有些变了，心情也大好起来，用那个足以进博物馆的文件夹在宋清波的肩上敲了敲，“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不后悔，不后悔！”宋清波有些语无伦次，“我送你出去？”
“日你大爷，你不是还说要请我吃食堂的吗？现在送我出去，你现在送我出去，你要脸不？”张小泉翻脸的心都有了，食堂什么的，他本来嫌弃的，可宋清波这逼想这么忽悠他，没门！
“哦，一顿食堂嘛，请你吃就吃吧，现在去吃？”宋清波掏出手机一看，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我去给你拿瓶水！”
一号胖和张小泉打了个招呼去忙别的了，二号胖还守在设备旁边，见张小泉围着设备转，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还挺讲义气的，这台设备你要是能够让他多撑两年，我给你更多的报酬！”
更多的报酬是多少，二号胖没有说，不过，就冲着之前二胖半年就愿意给他一万的标准，张小泉觉得这笔钱不会少。张小泉盯着二胖看，一个普通的操作工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张小泉也不觉得这二号胖是在忽悠他，开发区这么小，二号胖看上去是混江湖的人，一身匪气，这时候已经有一个适合当清洁工的人来接他的班，他很淡定自若地在张小泉灼灼的目光中指挥这人干活，颐指气使，对方也是言听计从，生怕做得不好。
第71章 这活，我接了（）
“这条线……是你承包的？”张小泉不敢置信地问道。
“呵呵！”二号胖子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拍拍手，“怎么样？半年一万！”
张小泉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二号胖子。后者脸皮大约和他这一身肉一样厚，笑道，“不愧是聪明人啊，你帮宋工解决这么大的麻烦，宋工肯定是拿不出什么来答谢你的，你也不能白干不是？”
“我跟他是同学。”张小泉义正言辞。
“嗯，同学好啊，同学就应该互相帮助。他是公司挖过来的设备员，要是这条线出了问题，耽误了交付，他也无法交代。”二号胖子依然是不遗余力地激张小泉，后者被他缠得有些烦，他扬起手中的文件夹，“行了，你不用再说了，这活我接了。”
“行，爽快！”二号胖子顿时眉开眼笑，他朝张小泉走过来的时候，张小泉生怕他眼睛眯成缝看不见脚下的路给摔了。他伸手虚扶了二号胖子一把，“不过，话说清楚了，我可不知道我能让这设备撑多久。”
“那没关系！只要你肯接就行。”二号胖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对张小泉的迷之信任，他肥胖的短手搭在张小泉的肩上，“我请你去吃饭？”
张小泉拒绝了，“宋工说了请我吃饭！”
宋清波过来了，他手里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张小泉一瓶，他迎面过来听到了二号胖子说要请张小泉吃饭的话，朝二号胖子看了一眼，二号胖子却避开了他的眼神，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二号胖子不在公司食堂吃饭，他走的是另外一个方向。
牛逼！张小泉在心里说了一句，同样是当操作工，很显然，二号胖子当的这种操作工和他看到的所有的操作工都不一样。这就让张小泉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职业这种东西。
张小泉算是见识了宋清波有多抠门，他坐在东亚的食堂里，还是两个提前来吃饭的检验员让出来的位置，从送盒饭的人那里领了一份五块钱的盒饭，两人面对面地吃。
“你小子运气好，我也没想到今天还会有人订了盒饭，没来上班，要不然还请不成你。”宋清波边打开盒饭，边抬眼朝张小泉笑着说。
“我谢谢你啊！”张小泉戳着饭盒里的米粒，“我他妈昨晚上才请你吃了五百多块钱的烧烤，你现在才请我吃五块钱的盒饭，宋清波，我算是今天才认识你，你还想不想我给你修那破辊压机了？”
“想，想，一千个想，一万个想，好歹我们是同学啊，大学同学，除了老婆，我们之间有必要分这么清楚吗？”
宋清波永远有本事让人对他生不起气来，张小泉是早就领教过了他这种功夫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张小泉才开始吃这顿盒饭，青椒炒肉丝，清炒丝瓜，和一块糍粑鱼。份量都很少，就凭这一点，张小泉在犹豫，他能来东亚上班吗？会不会饿出胃病来？
下午，回了公司，刚刚跨进维修班的门，黄大壮就给张小泉带了话，“刘主任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为什么事？”
毕竟，领导召唤，还是要有心里准备的好。张小泉走到钳工台前，从台下面的箱子里拿出了一瓶冰红茶。上次薛永生送过来的冰红茶，好像除了张小泉喝，没有人喝过。到底是什么原因，张小泉有点不想问，他怕问了之后，他到时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宋清波连请他喝水都只敢买矿泉水喝，他心底里瞧不起宋清波的同时，也知道其实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他现在手上没钱，他和那种月光族不一样，他是那种没有存款，晚上觉都睡不着的人。
别人临时断了粮，一个电话打给父母，下一秒钱就能到账，但他不是。他要是断粮了，就只能举债，可他不习惯借债度日，没有任何后盾的人，自尊心也会强得让人瞧不起。
没办法，人就是这样。如果一个家里条件很好的人借债，别人会觉得，这小子肯定是被爹妈骂了。如果是他向人借债，被借的人心里在想，这小子是真穷。
而他，偏偏又不想让人说他“真穷”，穷代表了很多层意思，而对张小泉来说，最不愿面对的就是，穷代表的是无依无靠。
有点走神了，张小泉将心思从矿泉水引到了冰红茶，又从冰红茶及时地转移到黄大壮身上，只见他朝自己呵呵一笑，“这还用说吗？还不是为变频改造的事，你赶紧去一趟吧！”
张小泉大中午的，从东亚骑个小电驴跑回来，热得要死。昨晚下了一场雨，天气还是很闷热。这大武汉，不下个十来场雨，很难有点秋天的样子。
他灌了半瓶冰红茶之后，就捏着瓶子，出了维修班的门，朝车间走去。
路上，遇到了薛永生，穿着一身工作服，已经汗湿了一大半，他脸色有点不好，刚刚从车间那边过来，走得很匆忙，看到张小泉之后，招呼都没有打，直接就走了。
进了焊接车间，直接去了刘晓波的办公室，没有看到人。张小泉去隔壁问统计，就是曾经帮张小泉怼过IT的胖女人，胖女人也不知道刘晓波去了哪里。
他只好去车间找，竟然在变频改造的那台设备旁边找到了刘晓波。
张小泉看到变频改造的那个老板也在，向张小泉自我介绍的时候，说郑总一起在惠香大酒店吃过饭的那个老板，正在唾沫横飞地向刘晓波介绍变频改造的好处，“……刘主任，虽然说省电的效果并没有达到我们的预期，但您不得不承认，变频改造还有另外一大好处就是设备运行变得稳定了，您可以比较这台设备和旁边那台，都是同等吨位的，这台设备合模、开模的声音比旁边那台就要平稳多了……”
刘晓波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看到张小泉过来，就朝他招手，“小泉，你过来，我是搞不懂这设备了，小泉帮着看看，财务那边已经结账了，两万块钱，你检查一下能不能验收？”
第72章 提前支付的一万块钱（）
张小泉看到过变频改造的立项书，知道这台设备预算是五万，实际的报价是七万，现在刘晓波说财务结算是两万？
张小泉不敢相信地望向刘晓波，刘晓波扔下这个不知姓名的老板，与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