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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流程？你一个设备员，不就是采购申请吗？系统里已经设定的流程也不妨碍你办申请啊……”
张小泉手中的电话被黄海的老婆那胖女人一把抓过去了，张小泉的手背被她的指甲壳抓得火辣辣地疼，他侧目看了一下，卧槽，四道红痕醒目亮眼，他只能在心里庆幸，幸好没破皮，尼玛黄海是怎么忍受这么彪悍到女人的？
“喂，你们怎么回事？办个事拖拖拉拉，不就是要你们在系统里面调一下吗？发什么火，我跟你说，你要十分钟之内不办好，你信不信我去你办公室把你扔下去，小傻逼！”
说完，这胖女人啪地就把电话给挂了，还站在张小泉的桌子旁边，指着张小泉的额头骂，“你看看你，白长了这么大个子，说两句狠话不会啊？成天地被人欺负成这样，也难怪李瑶不要你了，你就是活该！”
张小泉被骂得一愣一愣地，说狠话谁不会啊，可是说狠话也得有人买账才行啊，话说，谈工作就谈工作，怎么扯起他和李瑶来了？
这胖女人坐在位置上，没人理她，她还在嘀嘀咕咕，说给张小泉听，“我听刘主任说，你这娃还挺好的。李瑶听说是农村来的吧？和你在一起挺好的，小两口奋斗两年又不是买不起车和房子，何必想高攀，让人瞧不起呢，蔡伟的妈妈和我是高中同学，前两天遇到还在说，烦死了。”
至于为什么烦，烦什么，张小泉不想知道也没有问，他幸好不准备一直呆在车间办公室，要不然对着这么一个大婶，天天八卦，他觉得他会疯掉。
而更让他惊诧的是，十分钟之后，他欣喜地发现，他的审核人变成了刘晓波。他还以为，IT被胖大婶这么一骂，会甩手不管了，他到时候就不得不找刘晓波来解决了呢。
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操作，张小泉只觉得，自己两年的社会生涯，真的是白混了。自从系统上身之后，他的平静生活被打破，所经历的一遍又一遍在刷新他对这个社会的认识。
他甚至在怀疑，是他一个人这样，还是别的人都这样？
“改天找宋清波问问，也好过每一次遇到他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张小泉似乎忘记了，他以前和李瑶在一起的时候，和宋清波他们一起玩，他也是没什么话说，经常做背景墙的那种。
要买的东西，他已经列了清单了，在工作流平台上填了之后，他担心会有遗漏，趁着办公室里的两个人正拿着手机，一个玩游戏，一个在玩天猫，张小泉便把系统打开，磷化线改造的数据，他都记录在系统上，一一对照，确定工作流平台上的数据没有任何失误，他才放下心来，重新点了“办理”，工作流平台界面上就出现了一个不停旋转的时钟，直到提交成功的提示出来，他才退出来。
本来想就这样走的，但觉得不妥，张小泉坐了一会儿，直到胖大婶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他，他才腼腆一笑，“那个，我去车间了。”
“哦，去吧，年轻人多在车间里呆着，别偷懒，一天到晚想坐办公室。”说完，继续天猫去了。
而那调度，则头都没有抬，直到张小泉走出了办公室的门，才听到他在后头叨咕自己，“这小伙子，还蛮勤快的，你说那李瑶，是怎么回事？”
张小泉加快了脚步，只恨爹妈没给他多生两条腿，一手提着冰红茶，一手提着塑料袋，口袋里装着工资条，穿过办公室的回廊，进车间时，迎面就与刘晓波遇上了。
“主任！”张小泉身子朝旁边侧了一下。
“哦，来了？怎么不在办公室里呆着？”刘晓波笑着问道。
“那个……”张小泉想挠一下头，一抬手，一箱冰红茶有些沉，他放弃了这个动作，“主任，我提了采购申请，等着您批一下，我还是在维修班呆着比较好，磷化线的事，我还要和他们商量一下。”
张小泉突然想起，磷化线不是焊接车间的，他现在是焊接车间的设备员，他对磷化线这么上心，刘晓波会不会有意见？
谁知，刘晓波点点头，在他肩上用力拍了拍，勉励道，“好好干！”与他错身而过，进了车间。
张小泉一路穿过焊接车间时，看到了王艳，后者看到他，有些惊讶，待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时，方才释然。张小泉在想，她是不是在好奇自己怎么会来车间了？
张小泉有些担心这女生当着车间里的面来找他说话，说实话，他现在特别不想和任何女人扯上关系，他觉得很麻烦。
好在，王艳有些忙，手里拿着一件产品，便用游标卡尺卡着，边朝张小泉望着，有些盼望张小泉能过来和她说话，直到她目送张小泉出了车间的大门。
维修班里，回来了几个同事，都是累的跟狗一样，瘫在椅子上，看到张小泉回来，手里提着冰红茶，都很不客气地围了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冰红茶，开了箱，一人拿了一瓶，开了就喝。
这倒也不是说维修班的同事太不客气了，而是大家都有一种默契。公司发的东西，如果是带回家去的，就不会拿到维修班来。既然拿过来，肯定都是要分给大家一起吃的。
公司的效益不是太好，浪费也很大，所以待遇并不是很高。每年十二个月的工资，除了过年的时候会发几袋干果什么的，一年到头基本上连水都是自己带壶来烧了，才有的喝。
但车间是个例外，一年四季有洗发水啊之类的分，高温假之前还能分几斤绿豆回去熬汤喝。可能是和鼎新集团离得太近了，五一到十一期间，几乎没两周就能分到一箱饮料。
张小泉以前没少在维修班蹭饮料喝，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傻×了，冲着这饮料，他也应该早点转岗到车间。
第40章 涨工资了啊（）
但内部转岗，其实是比外招进来，还要难的一件事。要不是这次发生这样的事……，不管怎么说，张小泉心里想，还是要感谢刘晓波的，把他从技术科转到了车间，不知道工资会不会拿得少了？
要换了以前，少了的话，他肯定要不开心。因为李瑶肯定要计较的，但现在，他一个人，一个月四千块钱，够他花了。不过，这个月要还王艳两千二百块钱，还剩一千八，对他来说也够了。
“还是找个地方看看工资条吧！”张小泉想。
每个人的工资都是保密的，每个月发工资之前都会发工资条，打印出来的工资条有两层，表面还是用黑白相间的密密麻麻的格子防透视，撕开之后，在第二页上看自己的工资。背地里也有人会讨论，不过，只能够偷偷地，最好别被领导听到。
黄大壮回来的时候，看到张小泉在，诧异了一下，他以为张小泉回车间办公室应该没有这么快回来，“采购申请都提了吧？”
“嗯。”张小泉道，“刚刚回来的时候和刘主任说了，走流程应该会很快，这几天，我就开始做准备了，有几个零部件可能要我们自己做，特别是改造一下夹具之类的。”
“嗯！这些事都不急。”黄大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张小泉，“你之前是在技术科，你们那边不兴算加班工资，所以你每天的加班我都没有给你统计。你这个月的工资在车间拿，统计问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加了多长时间的班，后来刘主任就说，就按中等水平给你报加班工资了。”
还有加班工资啊？张小泉愣了一下，他抓了抓头发，现在不好意思的换成他了，呵呵一笑，“随便，我以前本来就没加班工资，现在有了，我应该请大家吃个饭的，要不我们吃烧烤吧？”
“算了吧，等磷化线修好了，我们再说！”黄大壮摆摆手，拒绝了。他早就听说了，张小泉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了，手机还是人家检验员王艳帮忙垫付的钱买的。
中午吃完饭，维修班的人都在休息，抽着烟，刷着手机。他借口去上了个厕所，在车间外面溜达了一圈在，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捂了一上午的工资条拿出来，一看，不由得惊呆了。
岗位工资一分钱没有少，车间还给了一千多块钱的加班工资，他的工资从原来的四千，扣去养老保险、住房公积金，生育保险之类的五险一金之后，居然有五千四百多。比起之前的四千，多了一千四。
简直要喜疯了，有没有？
今天是七月十二号，还有三天发工资，张小泉决定了，这次发了工资，他一定要好好搓一顿，成天地吃热干面，就算再喜欢也有些腻味了。
不过，找谁一起去吃呢？这真是个技术活，宋清波？他不太想和这人打交道了，他也不是圣人，爱屋及乌之外，难免恨屋及乌。维修班？貌似也不太可能，他能够理解黄大壮，现在吃饭有些招摇了，无论怎样，都要等磷化线弄好了才能名正言顺地去吃饭。
那就只有王艳了，照理说，人家垫钱给他买了手机，虽然不是特别需要，但也是一片心意，请人家吃顿饭，也是理所当然的。只可惜，这女孩子每次看他就像是看一大块天鹅肉，他有些不舒服。
还是自己去吃吧，张小泉走回车间的路上，一路都在想，去什么地儿吃饭，后来他想好了，周水茶铺的鸡排据说很不错，以前李瑶总会去买一份回来吃，当然他只能看着，如今他也可以去买一份回来吃，让别人看着了。
实在不行，那就叫一份盖饭，再去买两盒周黑鸭，拿两罐啤酒，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吃一边看。
只可惜，如此美好的想法，张小泉到底没有实现，因为他开始忙得脚不点地了。他的采购申请被批准之后，流到了采购科，负责工业品采购的又是一个中年妇女，据说是前前厂长的媳妇，在收到工作流平台的提示之后，第一时间给张小泉打了电话，“都快放高温假了，能让人消停点吗？买这么多零部件，准备做棺材啊？”
幸好是张小泉接的，要是雷国忠的话，估计要气得冲到办公室和那女人打一架了。不过，张小泉的脸还是黑了下来，黄大壮在旁边，手机的声音有点大，他在张小泉开口之前把手机拿了过来，走出了维修班，最后他们说了什么，张小泉并不知道。
黄大壮回来，也是认真地看了张小泉几眼，“那女的有病，病得还不轻，你别理她。”
张小泉哪能不气愤呢？冷哼道，“就算是做棺材，那也是她先用，才轮得到我！”
“谁呀，都说了些什么？”文勇从维修班的破烂沙发上坐起身，问张小泉，“她这么说你的？你知道她是谁吗？尼玛傻逼一个，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睡了多少人，别看她嫁给了前前任朱厂长的儿子，那小朱就是一个傻子，这里有点问题，要不然你以为，轮得到她嫁入豪门？”
张小泉想，一个破厂长家里，还算什么豪门？要是长风金属件的厂长家里都是豪门，那VALIOY的总经理算什么？张小泉从丁超那里听说了VALIOY是一家法资的民营企业，他还告诉他，几乎所有的国外企业都是民营的，这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特征。
张小泉还对这个世界很不了解，他如今只是刚刚踏进这个社会，如同一个格局很大的游戏，他才刚刚掀开游戏世界的一个角落，甚至连这个角落都没有打遍，连规则都没有摸清楚。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前任朱厂长的儿媳妇授意，还是怎么回事，有很多私营老板给张小泉来了电话，有的甚至还找到车间里来了，原因是张小泉申请了一些非标准件的采购，市场上当然没有现成的，这就要找一些与公司合作的私营老板进行加工。
明明他已经把要求都说的很明确了啊，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第41章 处处都是障碍（）
“小泉，那些人找你，采购的东西是什么规格就是什么规格，要是那些人要你改要求，你不要随便答应！”黄大壮提醒他。
张小泉有些不解，黄大壮也不准备明说，文勇在旁边最快地道，“知不知道公司采购一个∮8X10的膨胀螺钉和一个∮6X10的膨胀螺钉，价差是多少？”
“五毛吧！”张小泉放了一点水，再说了膨胀螺钉在卖的时候，是不论个儿卖的，他是考虑到了公司的实际情况，才报出了这个其实很荒谬的数据。
“嗤！”文勇笑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何止！”
他伸出了两根指头，加重了语气，“两块！”
张小泉没有说话，他明白了黄大壮的意思，而最近这几天，那些私营老板就跟苍蝇盯上了臭蛋一样地围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也的确是要把他申报的那些件改一改。只不过，他一直咬牙不许，原因是整个设计图他已经做过了精确的计算，随便改哪个数据，搞不好就会出现大的差错。
又隔了两天，张小泉正站在钳工台旁边锯一根两毫米粗的钢筋，他要锯成十来截，准备焊接起来，做一套新的夹具。
“你就是张小泉？”
叮叮咚咚，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张小泉抬起头来，他把锯子和钢筋放在了一边，抬起衣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背后是一个足以刮起龙卷风的超大功率电扇，对着吹，可依然没有用，整个车间里的温度都很高，也亏得这个女人能够在雪纺的衣服外面套一件长袖工作服进来。
不过，如果她不套工作服的话，车间也不会让她进来。这人约莫四五十岁，一头染成栗子色的卷发，涂了厚厚的一层粉，画了眉毛，涂了口红，从五官上看，年轻时候应该有几分姿色，到了这般年纪，身材保持得都很好，这让张小泉响起车间的统计那个胖大婶，看看人家是怎么保养的？
“是的，是我！”张小泉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不过，看得出来，这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这女人把工作服归拢了，从门口进来，生怕门框把她的衣服弄脏了。这时候，张小泉才知道，人家不是不穿工作服进不来，而是怕不穿工作服把自己衣服弄上了油污。
“那些人都来找你了撒？”这女人很不客气地对张小泉道，“你按照他们的要求把你要的那些零部件的规格都改了吧！”
颐指气使，理所当然，就好像张小泉是一个奴隶，是个仆人，是要跪伏在他脚下的弱鸡一样。
张小泉从来没有和这种人打过交道，他打交道的是黄大壮那样讲道理的，赵晋那种认实力的，还有刘晓波那样儒雅的，哪怕胖大婶那种泼妇，他也觉得正常，但现在这种应该进六角亭的，他要怎么应对？
“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这女人见张小泉一副没听到的样子，她就恼火了，还有人敢无视他？
“说什么了？”张小泉淡淡地问，他继续拿起锯子，开始锯钢筋，看上去好像很平静，但现在锯子在钢筋上拉动时，发出的声音，却比之前要刺耳得多。
“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你简直是不知死活！”
“你有本事让我去死？”
……
这番对话，很无聊，如果是和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来回，张小泉觉得，或许心情会好点。可对方是个四十八岁的老女人了，走一步，脸上的粉都要嗖嗖嗖地往下掉，就让他很烦了。不就是为了几个臭钱吗？这女人是有多缺钱？
“磷化线是你牵头的？”
“不是！”
“你是不想磷化线改造好了？”
“有本事你让磷化线改造不好吧！”
……
这就进行不下去了，这女人气得火冒三丈，也不怕油污，手里拿了一把扳手，在桌上猛地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