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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情况,左顾右盼的,倒显得太过紧张。
妫珩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自以为镇定,实则惶惑不安的梓鸢。他不知怎的,嘴角就忽然挑了起来。
他手里没提着灯,刚打算吓吓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她才累倒昏迷,心中意外地浮起些许不忍。他站在原地,看她一点点地靠近,就这样搁置了想法。
第19章 有客来(贰)()
妫珩看着她走近,原本还有些玩笑的心思,忽觉有些不妥,转念一想又细细看去,这才发现了不对。
梓鸢虽然尚未及笄,但性格沉稳,胆大心细,行事也光明磊落,不像是那些会怕黑的女子。况且如今这般晚了,她即便畏惧也依然坚持着要来找他,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不想吓到她,悄无声息地隐到了一边,待她走到自己前面去了,才又悄悄地跟在了她的后面。
面前的女子因为害怕,后背僵硬,但却依旧带着几分傲气般地笔直着,犹如一株初长成的松,虽体格仍旧稚嫩,尤显弱小,但已可看出几分坚强不屈的心性。
船已经驶过昆州了,越发往南行走。但即便已经到了北秦的南部,好歹已过了小雪,冬日的夜晚总归还是冷的,且这寒意裹着湿气,直能冷到人骨子里头去。
可妫珩却能够清晰地看到,月华如练的晚上,少女莹白的脖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月色下如断了线的鲛珠,滴滴分明地流进他眼里、心里,沉甸甸、凉浸浸。
毫无预兆地,她忽然回过头来,灯影几晃,犹如一红人心。
妫珩一惊,立刻躲往一旁的树后,心里有些懊恼:没想一时失神,竟让自小习武的自己差点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女发现了。
她张望着,不敢完全转过身来,只是拧着脖子,微微侧着身子,细细密密的视线投往每一个角落。见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咬了咬唇珠,眼中波光明明灭灭,一张小脸冰得面无表情。确定没有人了,才又回身继续往前。
他眉一点点皱起,待她走得稍远一些了,才跟上去,心里多少有些气闷:她不懂武功,一个人要怎么保全自己?像现在这种情况,万一遇到的不是他,是个歹人,只怕她早已着了道。一味依赖别人,无人可依靠时,看她寻哪里哭去!
却是忘了自己如今在她眼里也不是一个正经的好人。
少女已经要走到正房了。忽然屋旁的树丛中惊起一只鸟,“扑棱扑棱”地拍打着自己的翅膀。
妫珩明显看到,那骤然飞起的一瞬把少女给骇住了,她整个人定在原地,僵着脖子仰头看去。
可不一会儿,她就缓过来了。像是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却又要端着几分平时的矜持端庄,她挺直腰背加快了脚步向那还亮着灯的屋子走去。
灯火透过门窗,在门前晕出一片暖意。丛画听到脚步声,掌灯出来迎,却一眼就见到梓鸢后面的那隐在黑夜中的妫珩。
接到妫珩向她使的眼色,她神色未变,眸中光亮一闪,迎着一路走来身心俱疲的少女进了门。
梓鸢在一旁歇着,接过丛画递来的温茶,听着她软语解释:“公子出去散步了,怕是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小姐有些累了吧,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梓鸢点头,狐疑道:“公子怎么这般晚了还在外面?”
“小姐有所不知。公子虽然被贬往通州,但依旧是妫氏的少主,全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操劳。”
妫氏才俊大多身居要职,与其说全族大大小小的事情要妫珩操劳,倒不如说是朝廷上上下下的事情,甚至是北秦内内外外的事情要他操劳。
这些下人倒是一点都不避讳妫珩被贬的事情,白日的岭垣如此,面前的丛画亦是如此。
但是梓鸢现下满心烦忧,也没有精力在意这些了。
“那我先在这等等吧,姐姐先去忙好了。”梓鸢笑着。
“好的,小姐自便。”丛画行了一礼,也不主动询问缘由。这样的下人倒是让人省心。
惶惶失措的心在披上这里的灯火时,就仿佛陷进了浓稠的液体里,速度骤降,逐渐沉缓,找回原先的节奏。
方才那一路,她就觉得被什么人在后面跟着一般,冷汗湿了满身。她不是个胆小的人,但还是会害怕。
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
“鸢儿这么晚了是来做什么的?来讨杯茶喝的?”坐了一会儿,妫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藏着几分笑意吟吟,就那么让她还有些发抖的手停了下来。
梓鸢循着声音回头看去,男子似乎是刚刚沐浴过了,就着一件中衣,披着大氅,头发有些湿,非常随意。
“梓鸢可是打扰到公子休息了吗?”梓鸢垂眸看着手里捧着的茶杯,有些躲闪,心里飘过“非礼勿视”四个大字。
妫珩就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随意坐下了,右手肘顶着木椅的扶手,托着下巴,一脸惬意,肆意打量着梓鸢。眼前的少女好像早已经缓过来了。神色间已经不见了路上的凝重和畏惧,没有紧绷着的沉稳压迫,多了几分人气。他心里舒坦了些,嘴角的笑意也深了。
“我一向歇得晚。倒是鸢儿今日这么晚过来,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话语间,连他都没察觉出自己流露的关心。
梓鸢咬了咬牙,忽然不知该怎么说。妫珩耐心地看着她,等着,倒也不催,仿佛时间对他来说并不珍贵,仿佛桌案上对着的案牍都不需要他亲自处理。梓鸢想起丛画的话,是晓得他事务繁忙的,心中有些焦急,急急忙忙在脑子里把事情理顺了一遍,给他讲了。
他听着,那玩世不恭的笑还在,似是从来都不会消失。只是那平常看着轻浮讨厌的笑容却让梓鸢的心在一点点的阐述中,又恢复平静。
待她细细讲完,空气中安静下来,仿佛能听到灯火和空气互相推搡的声音,扰得人心有些焦虑不安。
她有些期待地看着他。不知这信任从何而来,但依然坚定得毫无理由。
妫珩食指敲着木桌,忽然扬声喊丛画。
“你去给小姐准备一间房。”还没等丛画赶至他们面前,妫珩就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随后,又对梓鸢说:“鸢儿今日先在这歇着。真有人要害你,你现在回去一个人在房里住着也不安全,就先在这住。而且这天也黑了,打草惊蛇也会让歹人一不小心就跑了。待明日,我让岭垣去看看有没有缺什么。”
说罢,他又别有深意地看了梓鸢一眼:“而且,鸢儿该是心里有个数的。到时,便与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看的吧。”
第20章 有火起()
梓鸢静静地看着妫珩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收回视线,随着丛画到了给她准备好的房间。
她心里觉得有些怪异,总有种不该是这样的处理方式的感觉。
新的房间比她原先住的要小上一些,梓鸢跟丛画互道了晚安,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去睡下了。可上了榻,却一直在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安稳。
她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她看向窗外,外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她却觉得自己还是被人盯着,盯着,无处藏身。夜色深浓,滋生无边的恐惧。她把自己蜷在被窝里,紧紧地闭上双眼,神经还在紧绷着,却竟还能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是个晴朗的好日子。她还在府中,两个丫鬟也还好好的。兄长带着她和四妹去抖空竹,也不知怎么回事,那空竹就被抖上了榕树。兄长几下爬上了树,拿下了空竹,刚要下来,却朝墙外一笑,喊了几句。梓鸢站得远,听不太清,但也能猜到是兄长的朋友在外头。四妹一直紧紧地盯着兄长,满眼都是担忧。
梓鸢有些不解,笑着宽慰:“兄长功夫这般好,四妹就不用担心了。”
话音未落,四妹惊叫一声,她急忙回头一看,只见那树燃着冲天的火,兄长已不见了踪影。
她一下就惊醒过来,待回过神来明白是梦了,才舒了口气。
迷糊中,她以为还在原本的房间里,手一挥要端杯水来喝喝,却不小心摆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摆饰。瓷做的摆饰落在地上,“啪”一声,四分五裂。她一惊,人总算清醒过来了。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刚想寻一条手帕先把瓷片拾起来,她眼角不经意地扫过窗口。
这一眼,却让她被漫天的火光刺得扎扎实实。她惊坐而起,动作太过猛了,后脑勺抽着疼,她却顾不上理会了。
忍着疼就往门外闯,好歹闯出去之前终于想起自己在何处了,她又赶紧回去捡了衣服穿好。一系列动作慌慌张张,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从容沉稳。
一冲出去,她就静下来了。那火光如梦中的一般,热烈又让人畏惧。
十几天前,听闻要去往通州,即便心里有忐忑有不安,她也是兴奋居多,从早到晚向往着通州的人情风物。如今,她却恨不能一辈子守着闺房,从未离开。
她怔怔地看着,露水爬上了发丝,也未曾发觉。
火焰冲洗着西厢,如洪水决了堤一般,仿佛立刻就要往这边泄来。她眯了眼,恍惚看到妫珩、沈淳旻、岭垣的身影,而那些住在楼下的姑娘就挤在门口,骚动,不安。梓鸢这才知道这船上有这么多下人,他们一个个提着水,拼了命一般的泼。
是得拼命,当然是得拼命。
这可是在船上。
这火要是烧大了,谁也活不了。
生死关头啊,梓鸢却更觉迷茫,似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忽然,脸上一凉。她伸手一抹,手心濡湿。
有些恍惚,她哭了?
那水却是越来越多,她抬头望去,液体直直撞入眼中。她眸一闭,有什么从中滚滚落下,灼伤了皮肤。
欢呼声哭泣声忽远忽近地传来。
她终于还是笑了,分不清脸上的,是雨,还是泪。
等妫珩踏进房门,见她端坐在厅中,小小的苍白的脸庞上挂着两行泪,他一愣。她却先回过神来,朝他一笑。那笑容如雨后的彩虹,让人满心都被填实了。
一旁的丛画在她身后冲他摇了摇头,他忍不住皱起眉。
“鸢儿是被吵醒了?可是被方才的大火吓着了?”他终于想起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女子,怕也是累坏了,说话竟然带了几分温柔。
梓鸢摇摇头,笑容中似乎天生有几分安抚的意味在,出口的话却不是如此:“公子可是抓到那放火的人了?”
妫珩唇角一挑,虽是笑着,却能让人看出几分怒气:“迟早是要抓到的。”
梓鸢有些失望。妫珩见她闷闷不乐,精神也有些不济,想着到底是被这火给吓坏了。也是,如果不是她今晚察觉了危险来找他,如今的她怕是尸骨无存了。
他心里到底存了几分怜惜,亲自沏了杯热茶放到她的手心里,在她面前屈膝蹲下。在她抬眼看向他时,他直直地望进她的眼中,眸里盈着柔软的光:“乖,先去睡吧,明日一觉醒来就都好了。”
梓鸢睫毛颤了颤,待看到他脸颊上染的烟灰时,终是垂下眸低低地“嗯”了一声。
丛画陪着她回了房,把窗关得严严实实。又在她床边的小几上放了杯温水,替已躺下的她拿湿帕擦了擦脸,掖了掖被子,才安抚地朝她一笑,退出门去。
累坏了,她陷在榻中,任由沉重的眼皮压了下来。
梦中没有故人来。
隔日。
一醒,她睁大眼睛望着窗外,没有回过神来。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西厢被人闯入是梦?月夜独自一人去寻妫珩是梦?半夜西厢的火光冲天是梦?
可是,昨日两颊那两行清泪滚落时,是真真切切地灼伤了她。如今,她似乎还能感受到扑面的热浪。
她用力闭了闭眼,强忍头疼撑着起床,一把推开了关得严实的窗,眼里狠色乍现。
是要好好算算了。
出了门,便见丛画正往她这个方向来了,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一碗莲子粥。
梓鸢了然一笑,主动上前接过盘子:“辛苦姐姐了。”
丛画似是有些惊讶她恢复得如此之快,但又没有直接问出来:“小姐今天睡得可好?”
梓鸢回身开了门,声音往身后飘去:“虽不太踏实,但还是很舒适的。”
丛画看着她一步步向门内走去,面色沉静,终于叹了口气:“用过早餐后,公子会去安抚各位姑娘。小姐可要一起去?”
梓鸢放下手中的盘子,回头笑得乖巧认真:“当然。”
妫珩就在自己房中用餐,见丛画走了出来,淡淡问道:“她怎么样了?”
丛画从今日一早见到梓鸢开始,向妫珩描述梓鸢的一举一动,一席话毕,心里也是有些感概的。这个女孩,往后是能够独当一面的。
妫珩端过手边的茶水,一口一口喝着,点了点头:“你出去吧。”
却还未等丛画走出房门,又追加了一句:“让岭垣给她开些安神的。”
丛画有些惊讶,但还是应了声“是”。
淳旻冷眼看着,待丛画走出去了,才问道:“昨日的大火,你要怎么处理?”
妫珩施施然放下手中的瓷杯,语气里密密麻麻的寒气:“先看看谁这么大胆。”
第21章 有友助()
梓鸢没有等妫珩一起下去,她先去找了珉玉。
珉玉正在台前梳妆,听到敲门声,柔声问清楚人了,便立刻起身招呼梓鸢进来。
梓鸢看珉玉也是一脸倦容,笑了,只是不同于以往的愉悦,笑容中多了许多苦涩:“姐姐昨日也是没有睡好?”
珉玉拉着梓鸢上下瞧,见她真没事了,才款款笑了。此时听到梓鸢的问话,嗔怪道:“昨日出了那般大的事情,你让我怎么睡好?”
“幸好听闻妹妹刚好是歇在公子那里的,不然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珉玉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我们好不容易被救下了,若是又无端失了性命,那就真是太亏了。”
梓鸢笑着点头,也不愿继续在此纠缠:“姐姐可知昨日下午有何人到过我的房间去?”
珉玉娥眉一压,问道:“妹妹的意思是,昨日有人不经你的同意闯入你的房间?”
珉玉不是个窥人隐私的人,但梓鸢还是觉得应该要解释一下,顺便借此探探口风。
“我一直一个人在房内看书,倒是不曾注意过这些。”珉玉想了想,“妹妹可是已经问过丛画了?”
梓鸢颌首。昨日跟妫珩告别后,她便跟丛画说过此事。当时,丛画斩钉截铁地与她说“没有”。
梓鸢明白,正房和西厢隔了相当长一段距离,便是就在隔壁,丛画也不能时时刻刻留意着她这边。只是心里到底还是存了几分希望。
“莫非妹妹昨日不在自己房里歇着,是因为这件事?”珉玉倒是很快把事情理了出来。
梓鸢有些赞叹:“是。昨夜回房发现不妥后,我便想立刻前去找公子。谁知席姝姐姐来找我,等她走了,已经很晚了。”
“若不是我怎么都安不下心,还是去找了公子,只怕我现在就不可能站在姐姐面前了。”想到若是自己当时心大一点,就那么继续在房内歇下了,梓鸢就有些后怕。
珉玉握紧梓鸢的手,低声斥道:“切不可乱说话。躲过了一劫,终归是好的。”
“只不过,这位席姑娘又为何要大晚上的去找你呢?”珉玉道出了疑惑。
梓鸢幽幽叹了口气:“这也是梓鸢疑惑的地方。她就是来寻我一起吃晚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