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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听到声音回身看着她,眼中也没有惊讶,暖暖一笑:“看看风景罢了。深闺女子难以见一次这样壮阔的风景,我们如今可以赏到,也是一种福分。”
“姑娘的从容让梓鸢自愧不如。”梓鸢的眼中添了些欣赏,“这几日一想到自己在这船上没有亲人没有依靠,梓鸢便心慌难安,便是这般美丽的景致,也无心欣赏。”
这几日憋在心里的话很多,可说出来,不过一句“心慌难安”罢了。
“姑娘不过是第一次离家,又遇到这一波三折,难免一时失措。”女子的视线落在那水流潺潺的江面,“姑娘是个聪慧人,待想清楚了,看清楚如今的境况,自不会如此燥郁。”
这一句“看清楚如今的境况”让梓鸢心颤了颤。
眼前的女子面容端丽之余又有几分稚嫩,身量不高,一身青衣也不太合身。可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番娴静稳重,且言语间颇见深度,为人也有几分通透,倒不似一个普通的闺房女子。
“小女子姓夏,名梓鸢,姑娘可唤我梓鸢。”想了想,梓鸢倒是愿意交上一个朋友。
“姑娘看着比我小,是尚未及笄吧?”看梓鸢点头,女子接着说,“小女子姓李,名珉玉。姑娘若愿意,我便唤你一声妹妹吧。”
说着,拉过了梓鸢的手。
“妹妹愿意得紧,还请姐姐以后多多指教。”梓鸢抿唇一笑,看着珉玉那眸光深深浅浅,想起今早和刚刚出来时见到的女子,心里存了分警惕。
两人一起倚着栏杆看了会儿风景,又再聊了几句,梓鸢才知珉玉也是京城人士,在徐州探亲路上被抓,和她的经历倒是很是相似。她倒是没再问珉玉是京中哪户人家的小姐。她从不是如此八卦之人,而且也不愿随意透露自己的身份。
况且,这船上的人,是善是恶,这人口中的话,是真是假,谁也说不准。
第6章 步踌躇()
与李珉玉在栏杆边聊了几句,又一起走了走,转眼半个时辰过去,梓鸢都没能等到妫珩。
见梓鸢似乎在留意什么,珉玉唇一抿,笑问到:“妹妹可是在找什么人?”
梓鸢愣怔了一下,笑道:“能等什么人呢?除了姐姐,梓鸢在这还未有什么可交心的朋友。”
“只要是对妹妹有价值的人,都可以等。”珉玉温和一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可交心的人。”
她抚过船栏杆上繁密复杂的花纹,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曾敛去,却添了几分凉薄。
“不过,妹妹若是信得过姐姐,往后这船上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谈谈。”
梓鸢默然,半晌,朝珉玉嫣然一笑:“那,日后就要叨扰姐姐了。”
仅凭借目前得到的信息和这半个时辰的相处,梓鸢无法判断珉玉的为人,也无从探究她的真实身份。然而,比起心思深沉、不可确信的妫珩,眼前的女子和梓鸢一样孑然一身,似乎更能让人放心。
且应着吧。
“昨日,那珩公子来了一趟甲板,便被几个女子簇拥着打招呼,今日怕是不愿来了吧。”不知怎的,珉玉忽然就说到了妫珩。
梓鸢抿了抿唇,抬眼细细瞧着珉玉,珉玉也不闪不躲,就矜矜笑着。
珉玉的端丽,重在端,却也掩不了丽。一双杏眼眦角钝圆,黑白分明,很是清澈。
不多时,梓鸢终是笑了,也不再盯着珉玉瞧。
“竟是被姐姐看出来了。”
“那珩公子长得俊美,气质也不一般,想必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哥。妹妹仰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珉玉轻笑,“如今人没等到,不如我们就先回去歇歇吧。”
和李珉玉分别后,梓鸢回房。给自己沏了杯热茶,身子暖了后,才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次,是直奔着妫珩的书房去的。
刚和珉玉散步的时候,梓鸢已经稍稍摸清了这船的结构。
这船有两层。第一层是厨房、下人房和供客人、幕僚住的房。第二层则建成了四合院的布局。
自雕花楼梯而上,迈了宅门,攀上那几级青石台阶,便是那垂花门了。
垂花门是一殿一卷式的,梁头雕以云头,两枚垂莲柱雕饰出莲瓣,其间由连拢枋相联系。
入了那垂花门,便可见正房以及居于庭院两侧的东西厢房。梓鸢便是住那西厢房。而西厢房正对的东厢房由于无人居住,便被闲置下来了。
妫珩住正房。若非听说妫珩饭后会去甲板,梓鸢是打算直接去正房寻的他。
妫珩在书房自是要处理事务的,自己贸然打扰,只怕要惹人嫌。但中午就不见妫珩出现在甲板,也不知他之后还会否去甲板,倒不如直接一点,倒能快点落了心头吊着的那一桩事。
还未走至正房门口,便见门前立着个男子,一身黑衣如墨,长发束成马尾垂至腰间。面容甚是俊美,却因周身煞气而让人畏惧。
见梓鸢靠近,他抽出别在腰间的长剑便是一拦。
那剑刃在午后的阳光中仿佛缀了星子,颇为逼人,煞得梓鸢牙一紧。
未等梓鸢开口,门内传来妫珩的声音:“淳旻,让她进来。”
那男子放下剑,往旁边一退,连一身的煞气也敛得干干净净。
梓鸢暗暗握拳,跨过了门槛。
门内候着个侍女,待她抬头领梓鸢去书房,梓鸢才诧然发现她竟是这两日服侍自己三餐的女子。
见梓鸢盯着她,女子一笑,却也不解释:“小姐请随我来。”
女子领她到一侧的门前,便行了个礼,转身离去,独留梓鸢一人面对着半掩的格扇门。
梓鸢看着那门内的玄衣男子。他早已换下清晨穿的那一身灼眼的红衣,着一身玄衣,显得更为沉稳莫测。此时,正端坐于椅上,手执一只软毫,也不知在写着些什么。
梓鸢一时有些迟疑。自己是否有些鲁莽了?
妫珩若是存心伤她害她,随时都有机会,也没有一拖再拖的理由,早在初初认出她时便有许多动手的时机。
即便他真的想害她,她真能防得了他吗?这可是他的船、他的人,便是那些她想笼络了解的女子,想必也有好些是倾慕他的,怎能保证他们就会帮自己?那自己的筹码呢?除了她的身份以外,她有什么是妫珩会忌惮的吗?
妫珩就正对着她,坐在门内的书桌前,知她迟迟不进,也不催不赶。
梓鸢看他放下毛笔,翻着桌上的案牍,一时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颇有些进退两难。
那半掩的门上,雕着的是一幅祈雨图。
立于高台上的,应是一名巫师,简单的线条便勾勒出他高举的双手。
高台四周伏着二十个人,再外围,立着密密麻麻的人。
周围高山起伏,只见河谷,不见溪流。
梓鸢一看便知这是通州的祈雨仪式。
昆州虽四季如春,但每年初夏便有一段不短的干旱期。每年的春末,昆州的百姓便会举行祈雨的仪式,祈求上苍怜悯,夏初时予昆州山水一点润泽。
小时候,梓鸢便常听母亲说起通州的山水与人情,对这祈雨印象颇为深刻。如今在这门上看到栩栩如生的场景,脑中闪过母亲的浅笑回忆、夫子的那些个“未雨绸缪”京城的点滴走马上演。
父亲的悉心教养、母亲的温柔抚慰、兄长的鼓励支持、夫子的恳切指导这十五个春秋的学习与努力,岂能被她用来犹豫迟疑,止步不前?
妫珩有否祸心,不是梓鸢如今能推断的;妫珩意在何处,也不是梓鸢如今能知晓的;妫珩是个怎样的人物,更不是梓鸢如今能看透的。
要想能推断,要想能知晓,要想能看透,要想平平安安抵达通州……
唯有入虎穴。
没有什么好怕的。
梓鸢深吸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丝笑,敲了敲门。
“进来。”妫珩抬起头来,视线就直直撞入了梓鸢的眼中。
心微微一动,也笑了起来。
梓鸢轻推开半掩的门,跨过门槛,走进了门内,在桌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鸢儿找我,是为了何事?”妫珩斜倚在椅背,右手拾起手边的玉石,五指灵活地转了起来。
日光透过窗棂攀入房内。他手中的玉石镶了日光,衬着他白玉般的指节,更加剔透细腻。
第7章 履薄冰()
梓鸢看着眼前看似随意实则认真观察着她的男子,睫毛一颤,努力掩去眼底的不安。
“公子认为鸢儿来找您,是为了何事?”
妫珩看着她,手中的玉石转了一圈又一圈,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仿佛又变得更为光滑细腻。
“我猜啊”他手一抛,玉石便被正正掷入桌上的一个小锦盒中。许是盒内铺了绒,只能听到闷闷地一声“噗”,盖子也立刻应声合上。
“许是鸢儿无人照料,起居有诸多不便,所以想寻个小侍女?”
他站起身,向梓鸢踱去。
“或是缺了个把朋友,有稍许无聊寂寞,于是想交些朋友?”
“亦或是”闲闲踱到梓鸢面前,妫珩俯身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宛若漾着陈墨,“鸢儿想要更深入地了解珩?”
梓鸢捏着拳头,也不躲,眉眼带笑,直直地望进妫珩的眼中:“公子觉得呢?”
妫珩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眼底依旧清澈,只那目光沉沉,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毫纠结。似乎深处还有一些残留的怯意,可是更多的是无畏和坚定。
他转身,走至窗边,迎着自窗棂争先恐后闯进来的阳光。印出的身影,仿佛是在这个浮华的世界历经沧桑后盖上的墨色戳印,连轮廓都好似要在阳光的煦暖中融化。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颗粒,游动着,跳跃着,奔跑着,不知疲倦,也不畏光热。即便显露身形、暴露行踪,依旧我行我素、自由自在。
“这些都不重要,”他回首,背着光,被模糊了面容,“重要的是,”
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却依旧清晰可辨。
“鸢儿想要做的,是什么?”
午后的红日已烧至西边,沉入江面以前的热烈总能让人失了心神。
梓鸢看着那垂垂老矣的残阳,中指和食指摸索着船栏杆,好似还能感受到清晨执起的那枚白子的微凉。心中忽然就有了些羡慕。
羡慕这圆日有千般万般的姿态,能够护卫自己,抵御暴风、雷电、乌云、雨雪。
羡慕这圆日有一颗慈悲平和的心,孕育万物,呵护万物,又放任万物自生自长、自衰自灭。
羡慕这圆日即使有一日被暴风、被雷电、被乌云、被雨雪打倒,第二日依旧能够光芒四射地立于天地间的最高处,甚至凌驾于天,主宰着这让人看不穿、猜不透的人间。
她要何时才能如这圆日一般?
她不曾奢求身居高位,不乱求、也从未学过妄求。只望能保护自己,不至连累家中亲人,予他们一份安心。如今远在他乡,孑然一人,惶惶惑惑,如履薄冰。
江面起了波澜,却不及她内心的一片汹涌。
“妹妹在想什么?”一道柔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连我来了都没发觉。”
梓鸢回头看去,珉玉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端端笑着。
牵唇一笑,梓鸢走过去,拉过珉玉的手:“梓鸢不过是又想起远在京城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珉玉抬手替梓鸢把散落的鬓发夹至耳后,温言安慰:“忍过这些时日便到通州了,届时妹妹就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梓鸢摇了摇头,总觉得喉中还有些话,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诶?那个公子不是跟在珩公子旁边的吗?”不远处有女子朝她们这边望着。
梓鸢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就见她们右边十步远的地方,蹲着个男子。他一身黑衣,袍脚上翻,隐约可见内里的银丝鱼纹镶边,高高扎成马尾的头发散在挺直的脊背上,很是打眼。
此时,他正手捧鸟食。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水鸟,都朝着他的手啄去,一时让人又喜又奇。
再朝他面上细细看去,梓鸢才发现那正是今日在妫珩门前执剑阻拦自己的男子,似乎是叫“淳旻”?
这男子唇红齿白,端的是一副富贵人家里那些公子哥儿的好相貌,只那一脸的冰冷和周身的寒气,让人敬而远之。想起今日他拔剑出鞘那一刻的威压,梓鸢只觉得手心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梓鸢转首看向珉玉,刚想笑言“原来这船上的男子都是这般好相貌”,却见珉玉怔怔地立在身侧,两瓣朱唇还勾勒着几分来不及消逝的笑意,眼中却翻滚着一潭惊疑。仔细瞧去,似乎还有些浮浮沉沉的恨意。梓鸢心里一惊,只觉珉玉的那一只手霎时冰冷,还在微微发颤。
她赶紧转头看回那名男子,只当作不曾回头、不曾留意。
片刻后,待那柔荑不再在手中发抖了,梓鸢才看向珉玉:“这船上还真有不少美男子。这些水鸟倒是让梓鸢都有些愣住了,也不知是不是追着那美色来的。”
珉玉一笑,眼中原有的情绪掩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探究:“我也有些看呆了。妹妹看我方才可有失态?”
“姐姐这般端庄的人,失态实在难得。可惜的是梓鸢方才一直都不曾留意,错过了这般景致。”梓鸢玩笑道。
“我倒是欢喜梓鸢被迷住了,不然珉玉都不敢自称姐姐了。”似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珉玉也开起了玩笑。
事情知晓得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梓鸢实在不愿趟浑水,何人的恩怨,便由得何人来解决就是。只需好生过完这十几日,护自身平安、保亲人无虞,便是幸事一桩。
那边厢,淳旻已经喂完水鸟。他起身拍了拍手,看着江水被烧得通红。
残阳已不见了身影,只余下些晚霞稍作抚慰。日升日落。日子似是过得不紧不慢,不匆不忙。
是啊,忍过些时日便至通州了可是如今,考验也不过才刚刚开始。
“公子为何要答应夏小姐呢?”丛画呈上一杯碧螺春,放于桌上,才退至妫珩的身后。
水汽卷着茶香,搅动着温凉的空气,顿时室内全是润泽的碧螺春的茶香果味。
徐州的碧螺春茶果间作,茶吸果香,很是清香宜神。
妫珩指腹在杯沿转了转,茶的温热就随着清香进了五脏六腑。
“船上枯燥,总得找些乐子的。”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眼中的光一闪而过,颇为惋惜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容器,“可惜了。”
第8章 醉芙蓉()
淳旻看了会儿,视线忽然就落在了梓鸢的身上,微一颔首后,他朝船舱走去。
梓鸢一愣,心不上不下的,颇有些进退两难。她方才才与珉玉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惊怔,如今那惊怔的对象就朝自己打招呼,不止是受宠若惊了,还真真让有些许心虚的梓鸢尴尬。
“那公子怕是早已晓得妹妹了。”珉玉笑着,很有些揶揄的意思。梓鸢只能回以一笑。
两人分别后各自回房,梓鸢刚好就在门口碰上了那一直给自己送食物的女子。今日下午离开妫珩的书房时,那女子已跟她自我介绍了一番。
但这自我介绍,只让梓鸢知晓了她的名字……丛画,不敢说有了其他更加深入的了解。
“这两日谢谢姐姐的照料了。”梓鸢先推开了门。
“这是丛画应该做的。”丛画笑着,如之前一样放好所有的饭菜。
但之后,她没有如前两日一般退至门侧,而是在梓鸢面前站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