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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会让人误会,也得把事实辨清辨楚。
“梓鸢被救也不是在徐州的河滩上,而是在一帮贼人的船上,因一场不知因何而起的大火,才昏迷过去的。”
“两位也许觉得梓鸢是神志不清了,才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可是梓鸢却不觉得,毕竟依两位的说法,梓鸢从前是不认得两位的,那又怎会在第一次见面就能说出两位的名字,觉得两位似曾相识?”
丛画和岭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解和警惕。
梓鸢看在眼里,心里一刺。
“姑娘说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在这世上,人所无法解释的事情有许多许多,”岭垣温和地说道,“姑娘不如先好生休息一番,若明日一早一觉醒来后依旧想不明白,再唤岭垣过来也无妨。”
梓鸢有些着急,却连自己都无法说明缘由。她想找些证据证明自己的话,却也无从下手,更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是连她的身份都不清楚的。
那在她的记忆里,他们怎么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呢?在她跟他们说第一句话之前,甚至在她清醒之前。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因为被救时妫珩见过她,所以在她记忆中,他才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吗?那是不是她现在也可以去找妫珩,起码让他向其他人确定她的身份?
她一下跳下了床:“丛画姑娘可否让我去见见公子?”
谁知,丛画却蓦然沉下了脸色:“姑娘莫不是生了什么奇怪的想法?”
梓鸢白了脸色,生生受了这指责。
“丛画劝姑娘趁早歇了这份心思,早日休息,”她语气依旧温和,却眼带警告,“明日就到通州了,到时,就看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梓鸢愣在了当下:明日就到通州了?
这时间,也和记忆中没有出入啊!
她捏着裙角,最后问道:“姐姐可知我的衣服在哪?还有我随身带着的其他东西?”
丛画听她不再念叨着要去见公子,也不啰嗦,手指了指房角落里的一个架子:“就在那里。”
梓鸢道了谢,向那边走去。
门在身后合上,梓鸢的心里有些酸涩。她想不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也不觉得自己搞错了什么事情。
她拿起那件衣服,那的确是她当时穿着的衣服。
然而,除了衣服,没有别的任何一样东西。
她的玉佩、她的信,还有她随身带着的一些纸张,都不见了。
她着急地拿起衣服抖开。
依旧没有。
如今,连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玉佩也没有了。
她收拾好自己就急急忙忙要出门,却在要推开房门前的一刻,又折了回来。
她抖着手走到床边拿起床头的铜镜,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不会连面容都不是自己的了?
待看清自己的面容了,才终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她还是她自己。
她叹了口气,端起几上的茶杯,反而没有那么着急慌张了。
这房里也有窗,从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致。只是现下已是很晚了,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知道不应这么晚了还去叨扰,可是要等到明日,那就更不可能了。
明日,便要到通州了。
容不得十几日被一句“昏迷了”一笔带过。
她拖不了那么久。
第49章 问故人()
打开门来,她仔细瞧了瞧。
竟然是在二楼的西厢。
她回首向门内张望,房内的布置的确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床头的桌案,角落的小椅,窗上的小帘,都不曾在她记忆中出现。
可是仔仔细细地再去看看格局,却是一模一样的。
明明在她的记忆中,西厢是被烧了的。如今,它却好好地在这个位置
难道真的是自己做的一场梦而已?
不然原本已被烧毁的房间,已被烧得要沉入江底的船,怎么会完好无损呢?
她迷茫地靠在门边,环顾四周,最后望向正房的方向。
那里灯火正亮,暖意烘着人,招着手,让旁人看了,似乎也要开始发热了。
这里的一切跟她记忆中的影像还有些许的不同。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更多的,是相似。
即便这种相似,仅在于格局或布置上的相似罢了。她看着一草一木,寻不着一点点的归属感,看不到过去的一些回忆。
她开始怀疑自己了。
莫非真的只是一场梦?她所经历的那些都是她昏睡了十几日的神游?
在所有人眼里,她是一个昏睡了十几日的普通姑娘。然而,只有她自己记得,她曾在十多天的时间里经历了几番生死?
她心里觉得荒唐,却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能够让她相信自己的记忆。
甚至连现在去找妫珩,她都不知是为了什么。
便是要拿回自己的玉佩,找丛画便好了不是吗?
又何必去找他,明明、明明她是想要跟他划清界限的啊!
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妫珩的房间走去。
这么晚了,他也不知是不是要睡了。
一路灯火陪伴。
风拂过,托起几片落叶,又轻轻地把它们放下了。
风声、水声、草木声。
她走着,想起自己曾经也因房间被人闯入而半夜去寻妫珩。那时,是满心的恐慌害怕,现下,是满心的迷茫无措。
只是不知这次,他又能帮自己几分?
一路行行止止,这条路她走过数十遍,曾经无比熟悉,熟悉得恍若脚下每一块凹陷和突起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却全是陌生的感觉。
陌生得让人心发冷。
远远地,便能见到淳旻抱着剑阖眼小憩。他唇红齿白,一身黑衣隐约可见内里的银丝鱼纹镶边,高高扎成马尾的头发散在挺直的脊背上,随性落拓,很是打眼。
明明是一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的好相貌,却能骇得人敬而远之。
梓鸢又想起了珉玉,那个她不知是真是假的女子。
在距离木门还有几尺时,淳旻睁开了眼,看着她。
如黑夜中蛰伏的凶兽。
梓鸢心里升起寒凉,不是没见过淳旻的冷漠,只是除了初见时的拔剑相向,她还在什么时候被这个男子这般充满敌意地对待过?
只是,如今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压下忽然冒出来的酸涩和委屈,行了一礼。
“我想见见公子。”
淳旻冷冷地看着她,定定地抱着剑,也不哼声,就是一堵破不开的墙。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后退。
梓鸢想起当时妫珩在书房的一声命令,手抖着,捏成实拳,心里更是酸涩:所以他现在是明明知晓淳旻把她挡在门外了,却一声不哼地默许淳旻的作为?
果然他也是不认识她的?甚至是还未知晓她的身份的?
人恍如被一条绳子吊着,在水里浸着又被冷风吹着。
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就在梓鸢以为淳旻又要拔剑相向时,他脚步一挪,往旁边一退。
竟是真的给她让出了一条道来。
梓鸢惊讶地望着他,完全没想到他竟是真的要把她放进去。
她往门内走去,犹疑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为何要把梓鸢放进去?”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眼里没有多少敌意和警惕:“你这样的身手,伤不了他。”
梓鸢失笑,心里很想问他:那之前凶神恶煞地用剑指着她的又是谁?
却又想起,这可能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
一时更是没有兴致。她庆幸自己能被淳旻放过,可是这都不过是因为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罢了。
许是看她笑得有些凄冷落寞,又久久不动,淳旻竟又破天荒地催了一句:“去吧。”
他依然面无表情,甚至眼里沉静冷漠得似乎不会动情,可是梓鸢却依然感受到了他不动声色的关照。
心中一暖,她感激地一笑,向门内走去。
几案木椅,走廊厢房,果然,格局还是一样的。她在原地立了片刻,顾不上恍惚,就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大厅的一侧走去。
妫珩的书房,就在那里。
虽然很晚了,但是他应该还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吧。
脚步飞快,转眼便到了。
门上依旧是那幅祈雨图。
门内灯火通明,人影几晃。
她伸手敲了敲,许久,才听到门内的一声回应:“谁?”
来之前,她便想过,若妫珩问她她是谁,那她应该如何回答?
北秦夏相的幺女?还是一个普通的被救女子?她犹豫再犹豫,终于决定一开始便表明身份。
可是如今,她站在这里,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半晌,她才沙哑着声音,轻声回道:“小女子是十几日前被公子所救的女子。”
这回,他很快就回答了。语气中的冷漠傲然,她在门外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救姑娘的不是珩,姑娘好生养着,有什么需要去寻丛画便好。”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要来缠着我了。
梓鸢眼泪险些就要落下来了。
她咬着唇,浑身都开始抖了起来。她知道,没了那一层身份,她什么都不是。她也知道,那很可能真的就是她的一场梦。可是如今听到妫珩这般冷漠的回应,她依旧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若、若梓鸢说自己是北秦夏相的幺女夏梓鸢,公子还是要让我走吗?”她的话里染了哭腔,手摁着眼睛,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
只是,门内的人啊声音依旧冷漠。
“珩不喜欢投怀送抱,也不喜欢弄虚作假。”
“天色已晚,姑娘慢走。”
那一声声“鸢儿”,就真的只是一场梦?
“梓鸢并不妄想公子相信,”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梓鸢只想问问公子,有没有见到梓鸢的玉佩。”
“玉佩?”门内是他起身的声音,梓鸢的心吊了起来。
传来案卷翻找、书页相擦的“沙沙”声。
“没有。”
自始至终,他的声音清冷,不为所动。
梓鸢一颗心凉透。
她站在门外,迟迟不动。
第50章 终失神()
“为什么把她放进来?”梓鸢走后,过了许久,妫珩才开口问道。
淳旻还立在门口,看着当空的皎月,乌黑的长发被风缠住了,魂魄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一双眼依旧无波无澜。
“你们两个迟早都是要见的。既然你想留下她,早些让她看到你的态度,也没什么不好的。”
妫珩不说话。
许久,他把手中厚厚的案卷扔下。案卷啪的一声落在桌案上,声音在人的心湖里溅起阵阵水花。
他往后靠在铺了羊毛的椅背上,以手遮眼。
清冷的月色自窗外游走而来,爬了人一身。椅中的男子身材颀长,蜷在一团柔软的羊毛毯子中,任由月华如被,盖了满身。
如玉般温润的下颌绷得紧,恍若裹了冰,也不知那一双被遮住的桃花眼里,又在久久酿着些什么。
推开木窗,细碎的阳光宛若被锁了一夜的妖精,一被解放,便狂冲而来。梓鸢揉了揉被刺疼的眼睛,泪水险些就要滚下来。
一夜,无眠。光阴流转中,又过了一日。
她想了又想,有再多的迷惑,也只能相信,那不过是自己做了的一场梦。
现下这个样子,便是她说多少遍自己没有昏迷,也没有任何用处。
不仅别人不信,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这完好无损的船便是最让人无法辩驳的证据,她连自己那关都过不去。
如今她就在这艘船上醒来,而且今日便要上岸了,那记忆中发生的一切,既然其他人都不记得了,似乎不被她所放在心上,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就当那都不过是一场南柯梦吧。
况且,那梦里的故事并不让人有多留念。梓鸢想起梦里的波折,忍不住苦笑——能安然无恙地醒过来,实在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那不见了的玉佩,终究是让她放不下。
那是她自小便戴着长大的玉佩,戴久了,自然是有感情的。
而且,自被族中长老戴到脖子上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它有多重要了。
如果能够请妫珩她们帮忙找找,就好了。
然而,如今自己寄人篱下,又怎好意思提诸多要求?
梓鸢叹了口气,出门去。
一路沐浴阳光,追逐清风。
还未走上甲板,便听一阵喧哗。她有些疑惑,脚步不停,虽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终是急了些许。
却在踏上甲板的那一刻,呆住了。
妫珩站在船栏杆上。一身红衣在清晨的江风中猎猎作响,让人害怕他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他侧身向着她。还是她记忆中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一身红衣。
恍如隔世。
一头浓密的青丝高高绾起,让他少了几分风流桀骜,多了些沉静稳重。两道入鬓的剑眉精神凌厉,一双桃花眼眯着,幽沉得让人看不清内容。而那高挺的鼻梁在曦光下白得透明,两片薄唇轻抿,倒是勾出了几丝清冷的笑意,只是一双浅浅的梨涡迟迟不显,倒让人有些胆颤。
朱红卷云纹带束起了腰,血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透白的玉佩。
距离稍远,梓鸢看不清,却忽觉有些熟悉。这种熟悉,在她醒来以后,就不曾有过。
仿佛被什么推着一般,她有些着急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得再清楚些。
忽然,一道尖锐的哨声响起。
梓鸢一惊,脚步一落,追着声音看去。
就在离这艘大船不远的地方,有一叶小舟,立着几个人,皆一身黑衣,肃立船头。哨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在大船的对比下,那叶小舟脆弱得似是被风一刮,就能翻倒。
舟头也立着个男子,玄色的衣裳衬得人凌厉阴沉,面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布,只留下一双细长的丹凤眼。
梓鸢心里闪过些异样,却快得让她来不及捕捉。
“一场兄弟,”他直直地看向妫珩,抬起左手,“奉上大礼,就此别过。”
那左手拿里的,赫然就是一把赤色的弓!
梓鸢瞪大眼睛,看着他右手执一箭,搭上了弓。那箭头上,火焰摇曳,在阳光下,烧起了周边的一团空气。
她眼里的火光冲天,脑海中又闪现起那些大火烈烈的零碎片段。
心里窜过寒意,她忍不住一抖。
却听妫珩轻笑一声,桃花眼弯如月牙。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把墨色的弩,他歪了歪头,随意地抬起手,对准江面的那个男子。
“来吧。”江风迎面而来,鼓起了他的红衣。他的桀骜自信,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江上,大船和小舟,红衣和玄服,墨弩和赤弓。
电光火石间,梓鸢脑海里的图像和面前的男子重合,她震惊地看着那名男子。
“好!”对面的男子凝眉,“这一日还是到了!”
他手缓缓一动,对准了梓鸢:“还请姑娘莫要责怪在下!”
“情非得已。”
话语间竟还有些轻盈笑意和叹息。
他拉满手里的弓,视线落回妫珩身上,声音飘散在空中:“这一箭后,我们兄弟,一刀两断。”
梓鸢看着直直指向自己的箭,视线投向妫珩。
阳光有些刺眼,让她眼前有些模糊。
但她依旧清晰地看到,妫珩挪了挪脚步,挡在了她的面前。